Anja
小花媽

大家知道,種了一整年,可以舖滿一個學校籃球場那麼多的玉米值多少錢嗎?

四萬。

過世的二叔公選擇留在老家守著土地,也幫著喪偶的哥哥(也就是我阿公)照顧小孩。那一畝薄田,栽種糧食作物為主,除了玉米外,也會種植經濟價值較高的花生等,即使領了很多補助,依舊貧困,連帶著其實很多人都看不起他們。

但我很喜歡二叔公跟二嬸婆,他們真的是好人,純樸、可愛、勤奮,恪守本分也照顧著我們,我也曾經問過二叔公為什麼不跟阿公一樣,到台北去做土水,賺比較多。二叔公總是說,家裡的祖業需要顧,況且二嬸婆口不能言,放她跟孩子在老家,也不放心。
Anja
就這樣,二叔公選擇在家鄉繼續待著。
爸爸有時候會拿一些零花錢給二叔公,對爸爸來說,二叔公就像半個自己的爸爸,拉拔自己長大。而且,二叔公家也是真的經濟吃緊。即便如此,每到過年,二叔公總會包上紅包給我們家四個小孩,在我們也因為窮被嘲笑的時候,他們一家人沒有嘲笑過我們。

後來,他們的大女兒過世了,癌症走的,很快。
姑姑不願意做治療,她想把錢留下來給自己的爸爸媽媽,因為爸爸媽媽漸漸老了,還要顧著孫子,日子也很苦。種田真的賺不了什麼錢,二叔公也恨過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可以讓女兒接受更好的治療。

姑姑走了以後,二叔公跟二嬸婆依舊種著田,維持基本收入,照顧著小孫子。
而玉米的價格依舊很低。
Anja
後來,二叔公跟二嬸婆相繼因為疾病走了。他們一樣選擇不積極治療,要把錢留下來,給自己的孫子。他們說反正也看不好,吃藥很苦,不要浪費錢,但我知道,因為他們沒有多餘的錢去購買保險等,分散自己的風險。所以,生病了,就是等待奇蹟。

我曾經跟別人說,中產階級跟弱勢階級有時候很近,一場重大疾病就可以瞬間墜入谷底。而很多時候,弱勢族群對於資訊的瞭解太少,反而讓自己承受更大的風險,例如保險,有時候其實可以負擔的起保費,也確實用的到,但沒有足夠的資訊可以判斷,常常避之唯恐不及。

我以前在跑選舉工作時,曾經有段時間主責下鄉說明會,因為我負責的地區是自己的家鄉跟周邊城市,因此最常來參加的官員,就是陳吉仲。
Anja
一個學者,斯斯文文的,在台上用流利的台語,跟舞台下來參加作田的阿公阿嬤,講著農業保險對他們能夠有什麼保障,政府出一半,自己出一半,一個月只要一個便當錢,以後遇到天災人禍,都可以有很好的保障。農民看天吃飯,農業保險可以幫讓大家在颱風後繼續有飯吃。

連續好幾十場,每一場我看到的陳吉仲,都是用最虔誠的態度,說服來參加的阿公阿嬤,常常結束後走下台,很多阿公阿嬤圍過去,他也不退卻,一個一個回答問題。有時候會聽到問完問題走了的阿公阿嬤說:
「ㄟ,那個政府官員說得很好耶,我們回去跟孩子商量看看。」

其實說明會真的很累,結束後什麼樣的問題都會有。
但陳吉仲每場都很認真的回答,只要他不用趕場,有時候我們舞台都撤了他還在回答問題。

後來我離開了,也知道陳吉仲後來變成農委會主委,很多人都說他就適合這個位置,我總是會點頭附和。
Anja
能夠彎下身子、細心回答每一個農民問題的長官,都是真心想要為農業、為農民有所付出的。

我總是樂觀看待民主政治,這是台灣的根本,也是培育我們成長的關鍵。但我們把一個個好的主事者透過輿論、風向慢慢的驅逐於崗位,這樣的民主,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而我們怎麼能不怕。

監督政府是我們都應該要做的,但我們也要監督提供訊息的媒體,是否值得信賴。那個以溫和語調勸著農民加入保險的陳吉仲,那個彎下腰回答每一個農民問題的農委會主委,希望他之後能夠持續在有興趣的領域做想做的事情。

政治可以競爭、免不了鬥爭,但絕對不能是非不分,以民主的工具,懲罰想做事的人,那會讓人心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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