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milton試閱2]
提示訊息 - 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熱水已經打開了好一會兒，浴池半滿紫羅蘭色芳香泡泡浴。
亞歷山大傻傻站在門口，全身狼狽塵土和內臟碎屑。準備入浴的伯爾笑了出來，歪頭打趣。
「葛來分多都穿著衣服洗澡嗎？」
「當然不。」小獅子呆愣，連看著牆上的美人魚都要羞紅臉，結結巴巴：「我、我沒帶換洗衣物，伯爾。」
「別擔心。」伯爾漫不經心：「我會幾個好用的家事咒語，現在，脫了你的髒袍子，亞歷山大。」
漢米爾頓

第二章/A.B/farmer refuted (Plurk Pas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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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A.B/farmer refuted

亞歷山大的一年級暑假在前雇主工廠裡度過。
這巫師竟然有臉把快一年份帳本都留給了漢米爾頓，小巫師氣呼呼給伯爾的信裡繪聲繪影描寫了中年巫師腆著臉摸鬍子說〝這兩個月我會供吃供住的，小亞歷山大，你就當互相幫忙了。〞的模樣。心虛！葛來分多憤憤控訴，那可是很大一箱文件呢！而且看在葛來分多寶劍份上，他一年級的晚上也常常需要幫雇主處理文書和計算帳目，那可是他除了寫作業外的寶貴時間！
伯爾在大宅裡低低笑出來，家庭小精靈管家望向他時，老成的少年繼承人又收了聲。

暑假前，伯爾將一隻小貓頭鷹留給了漢米爾頓，雖然後者害羞說他可以用雇主的商用訊息貓頭鷹寄信，但在伯爾漫不經心表示那貓頭鷹留著也沒用，乾脆餵給史萊哲林寢室養的蛇後，趕緊把小貓頭鷹領養走了。大概要到三年級，完全把史萊哲林宿舍當自家的漢米爾頓才會發現蛇院寢室根本就沒養蛇，半條都沒有！
但現在，兩名小巫師之間就是由一隻迷你貓頭鷹來往送信。可能是身形小飛得慢，伯爾感覺也沒寄幾封信，暑假就結束了。一部分可能也要怪在亞歷山大頭上，這男孩特別喜歡寫信這動作，每次看著迷你貓頭鷹歪歪扭扭砸進自己書桌，腳上厚厚一捲信紙，伯爾都在沉思是不是該假裝小貓頭鷹半途過勞死，直接換上自己用的那隻漂亮雪鴞。

亞歷山大跟去年一樣，跑過一間間車廂，然後連人帶行李箱撞進了伯爾的車廂。
「伯爾！」升上二年級的小獅子高興喊，然後見到史萊哲林五年級生胸口的徽章，眨了眨眼：「那是級長徽章嗎？你被選為級長了！」
「你沒看錯。」伯爾挑眉，內斂卻又逗弄對方地微笑：「所以小心點，亞歷山大，再不遵守校規，我可是能扣你學院分的。」
「你才不會。」經過一個夏天，身高抽長了一些的男孩看了看史萊哲林身旁的書籍和羊皮紙卷，欲言又止，最後坐到伯爾前方。
藏不住念頭的孩子。
伯爾惡趣味地故意收了一大半書，然後在亞歷山大蠢蠢欲動時又停下動作，留著最後兩本吊著想靠近的小獅子。
在漢米爾頓忍耐到極限的時候，他們都沒料到的人物插了進來。

「啊，亞倫。」一個新生在車廂外停下腳步：「你在這兒啊。」
然後褐色馬尾、舉止有禮的這個男孩神態自然將行李箱推進車廂，自己拿開那兩本書，在伯爾旁邊的位子坐了下來。
伯爾瞥了小獅子一眼，葛來分多毛一下全炸了。
「嗨，威廉。」史萊哲林高年級生只讓笑意含在嘴角，裝作沒事一樣招呼拍拍身邊的貴族孩子，接過自己的書本：「認識一下？這是亞歷山大‧漢米爾頓。去年的一年級第一名。亞歷山大，這是威廉‧凡‧內斯，我們家族之間有漫長的情誼。」

「喔。」凡‧內斯眨眼，判斷全年級第一名學生有來往資格。雖然仍有純血巫師特有的那股驕矜，但禮貌友好點頭：「你好，漢米爾頓。」
「凡‧內斯。先生。」葛來分多看了伯爾一眼，將背靠上座椅，冷淡說：「亞歷山大‧漢米爾頓。」
伯爾低下頭，按捺下嘴角好笑的弧度。
***
漢米爾頓忍耐不到一個星期，就爬上史萊哲林的床。
難為他還找得到五年級寢室。

「那是誰啊？」男孩抱怨：「他才剛進霍格華茲，有很多事情要學吧？為什麼一直黏在你後面？」
你一年級時也是這樣。正在寫作業的伯爾想，羽毛筆流暢為這段落做了最後總結，才轉過來面對不開心的葛來分多。
「史萊哲林學院有變相直屬學長制，端看家族關係。葛來分多大概沒這種悠久傳統。」那群獅子更像是放養。伯爾分心想著，並繼續解釋：「貴族有一套自己的規矩，所謂交際網，而這從在學就開始了，亞歷山大。我必須按著規則玩這遊戲。」
「所以，你的直屬學弟是凡‧內斯？」亞歷山大噘嘴：「你要指導他到什麼時候？」
「直屬學長與學弟是一種很親近的關係，凡‧內斯的成就會影響我，我的名聲也會影響他。」伯爾說：「這其中情誼十分緊密，甚至會延續到畢業之後。」

小獅子垮下了臉。
「我不喜歡他佔用你的時間。」葛來分多在他床上滾動：「你今年要跳級考超勞巫測，對吧？可以給我的時間又更少了。」
「威廉‧凡‧內斯是我的責任，亞歷山大。」伯爾展開下方的羊皮紙捲，分心笑了笑：「別吃醋。」
「但我才是你的最愛？」
伯爾無奈看向那個頭髮亂糟糟綁成馬尾、仰頭向他扁嘴的小鬼。
「是是。」他回去寫他那被要求有半英尺長的天文學作業：「我最愛的是你，煩人精。」
***

「我們要的不是混亂與暴動。」
陌生面孔的教授在圖書館門口發表演說，學生們三三兩兩駐足，聽著今年的新進老師在說些什麼。
「反喬治群眾的思路狹隘而自私，他們僅僅是因為利益分配不均，想要破壞我們與法國之間穩定的和平！他們應當感到羞恥，為他們的煽動和惡意，承認自己是社會危險因素並且改過自新──」
經過門口的伯爾無奈伸手，抓住漢米爾頓的長袖，這男孩果然想都沒想要衝上去辯論了。
「別管他。」史萊哲林把人拉回來，拍拍葛來分多胸口。
「他簡直丟了霍格華茲所有教授的臉。」漢米爾頓嘟噥，豎起眉毛。

「葛瑪蘭教授是比較好一些。」伯爾遠遠眺著演說的新老師，淡然道，轉身向大廳走：「可惜她在暑假出了點小意外，史凱勒校長聘任山謬教授也是沒有方法，聽說董事會開會表決了這件事。」
「董事會也是一群收黑巫師加隆的傢伙。」小獅子在他身後哼哼。
「沒錯，世事如此，所以亞歷山大，管好你──」伯爾聽見後方傳來一陣喧鬧，心中一緊，轉頭看去，果然背後已是空無一人。
漢米爾頓跳上了黑魔法防禦學教授的演講台，花式行了一個禮。
學生們在台下鼓掌喧嚷，其中有大部分人同樣是反喬治群體，自然樂意見到有個小孩跑上去給山謬找麻煩。兩分鐘後，他們更驚喜地發現這個小葛來分多一張嘴利如長劍，扣著山謬教授的演講稿把後者辯駁得潰不成軍，試圖找回主導權時聲量大了不只一倍，還是掩不住那份狼狽。

亞歷山大在台上揮灑他的魅力，甚至向下方的藍圍巾雷文克勞女學生眨眨單邊眼睛，咧開微笑，然後又轉身面對怒氣騰騰的教授。
〝拜託了，亞歷山大。〞伯爾按了按眉心，在人群外遠遠往看向他的漢米爾頓做口型。
得不到他的支持，亞歷山大剛對他扁嘴，突然就被飄浮咒擊中，整個人飄到空中。另一邊管理員大步走來，開始管理秩序，並把在空中掙扎的二年級生抓下來。剛才還在歡呼抵抗黑巫師的學生一窩蜂逃跑四散，伯爾則皺著眉，站在原地。
他看著山謬教授氣紅一張臉，向城堡管理員討要管教學生的權利，然後將人帶走了。
***

亞歷山大坐在地窖青磚石板上，用一根湯匙挖海葵鼠內臟，旁邊的奇獸屍體幾乎堆得比坐著的少年還要高。
「我阻止過你了。」伯爾站在他面前嘆氣，回聲在空蕩石磚間迴盪。
「伯爾！」聽見史萊哲林的聲音，被處罰勞動服務的小葛來分多眼睛發亮，隨手將湯匙扔到一旁，四下環顧。
「少說話，亞歷山大。」伯爾去掉身上的咒語，一襲級長黑袍現出身形：「你總聽不進我的建言──」
小獅子像是砲彈一樣站起來撲到年長些的學生身上，雖然亞歷山大特別注意不把手間黏液蹭在伯爾制服上，後者還是後退了兩步，感嘆學校食物的品質真好，看看這被餵養了一整年的男孩，哪裡有一年級火車上瘦弱的模樣。
「山謬就是個鷹馬種的渾蛋。」葛來分多委屈說。
「注意言詞，男孩。」伯爾白眼他，轉轉魔杖，湯匙歡快跳了起來，開始自動做起苦工。

「總有人要阻止他胡說八道，其他人都只聽著他演講，什麼事都不做。」亞歷山大用袍子擦手，賭氣說：「明明有很多也反對法國黑巫師的學生，我不懂他們為什麼沒叫山謬閉嘴。」
「是我也不會站出來。」
「為什麼？」漢米爾頓睜大雙眼看他。
「黑巫師的勢力滲透比你想得深，亞歷山大。」伯爾耗費耐心解釋：「你說的話語會被分析、書寫然後被針對。他們會找上你，就如我所說的，話說得最大聲的人，會是第一個死的。」
亞歷山大茫然看著他。
「但一直閉上嘴的話。」葛來分多怔愣問：「還有誰會知道真實、還有誰會明白應做之事呢？」
伯爾一時語塞。

他想質問這個傻男孩，這一切難道值得用命去換嗎？總是有人會站出來，藉此看清局勢再做行動，才是合理方針。
亞歷山大明明很聰明，但為什麼他──
地窖入口的樓梯傳來不只一人的腳步聲，伯爾猛然站起身，環顧周圍。漢米爾頓也一臉緊張，他們明白伯爾不應該待在這裡，但後者的咒語能不能騙過霍格華茲師長們可說是一大疑慮。
亞歷山大一把將伯爾推到海葵鼠屍體堆後面，迅速在對方身上下了幻身咒，然後衝回工作區，將那支還在高興轉圈的湯匙握在手中。
他剛坐好，山謬教授就出現了。
後面跟著霍格華茲現任校長。

亞歷山大偷眼看兩位教授，咳了咳站起來，假裝坐了很久，腿腳都已經麻痺。
「史凱勒教授。」他恭敬說，然後才又乾巴巴補上：「……山謬教授。」
「校長，您看到了吧？多麼粗俗無禮的學生！」山謬氣急敗壞：「勞動服務是為了導正他的想法，以免他畢業後成為危害魔法世界的恐怖分子──」
「有些人就算不需要被懲罰，也會成為黑巫師。」史凱勒教授反倒貌似愉悅，漆黑睿智的眼睛慢慢在新黑魔法防禦學教授身上轉了一圈。中年巫師轉頭看向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二年級生，滿含笑意。
漢米爾頓看到校長對他狡詰眨了眨眼。
「不管怎麼說，有一個可愛的雷文克勞學生特別來向我反應，在霍格華茲，每個學生應該都有說出自己意見的權利，不管是在課堂上或者校園間。」史凱勒校長慢慢旋轉自己的手杖：「反正他都挖好了這麼多海葵鼠內臟，應該足夠你用半個學期了吧，山謬？」

法國和平派巫師瞪著校長，最後恨恨看向男孩。
「足夠了。」男人語氣不甘願表示。
「很好，那我們上樓去喝點葡萄酒，暖暖身體吧。」史凱勒校長呵呵笑，伸手拍拍山謬教授肩膀，轉臉向漢米爾頓愉快說：「漢米爾頓先生，你可以回去了。當然，所有你的東西都記得帶走，別留在地窖。知道嗎？」
「知道了，史凱勒教授。」葛來分多乖乖道，裝作沒看到還在瞪他的山謬教授，還敬了個小禮。
兩位教授離開後，伯爾現出身形。
「史凱勒教授一定知道了。」亞歷山大笑得得意。
「當然，他是我們的校長。」伯爾沒好氣展開自己袖袍給對方看：「亞歷山大？」

小獅子見到伯爾一身海葵鼠黏液，垮下了臉，可憐看他。
「……我帶回去，洗好給你嗎？」
「要我現在脫給你嗎？而且身上也沾到了。」史萊哲林級長揉揉頭痛後腦，上下打量也全身髒兮兮的男孩，嘆一口氣：「算了，乾脆直接去洗個澡。」
「咦？」漢米爾頓睜大眼。
「算是特別優待了，就去級長浴室吧。現在應該沒人使用。」伯爾半是報復心態地在二年級生學生外袍上擦乾淨手，拍拍對方還是蓬鬆的小馬尾：「拿好包，跟我走，亞歷山大。」
「咦？咦咦？」
***
熱水已經打開了好一會兒，浴池半滿紫羅蘭色芳香泡泡浴。
亞歷山大傻傻站在門口，全身狼狽塵土和內臟碎屑。準備入浴的伯爾笑了出來，歪頭打趣。
「葛來分多都穿著衣服洗澡嗎？」

「當然不。」小獅子呆愣，連看著牆上的美人魚都要羞紅臉，結結巴巴：「我、我沒帶換洗衣物，伯爾。」
「別擔心。」伯爾漫不經心：「我會幾個好用的家事咒語，現在，脫了你的髒袍子，亞歷山大。」
史萊哲林級長試了下水溫，然後站直身體退下外袍，解開襯衫釦子。他沒發現身後漢米爾頓盯著他彎腰脫下長褲，臉頰漲紅。
伯爾並未多想，貴族男性即使共浴也是體面的。他毫不在意赤裸地略微清洗身體(主要是把海葵鼠屍體造成的髒污和臭味去掉，山謬對待一個二年級生真是殘忍，不愧是法國和平派)，抬腿跨入熱氣蒸騰的浴池。
回頭過去，他看見葛來分多小獅子終於做好心理準備，正在用肥皂洗頭。難怪他一頭亂髮，伯爾慵懶吹開手臂上泡沫，或許該弄個潤絲給小獅子當聖誕禮物，不然那頭棕髮老是毛糟糟的，感覺摸起來也不舒服。

亞歷山大爬進浴池，二年級生差點被水沒頂(畢竟這個級長專用浴室默認使用年齡是十四歲以上)。伯爾低笑著去抓住男孩手臂，給他一把助力，後者出奇慌亂地坐正，向他嘟噥道謝。
亞歷山大盯著泡泡瞧，頭暈眼花的模樣。十六歲史萊哲林善心大發，想讓可能沒跟別人一起洗澡過的男孩放鬆一點，於是在熱水中仰後身體，放任自己舒服呻吟，但小獅子好像依然緊張不已。
「得了，亞歷山大。你如果五年級可以當上級長，也會來用這間浴室的。」伯爾捧水洗了洗臉，水珠沿著他臉頰與脖頸滑下：「你就當作來試用設備，輕鬆點。」
「好吧──」漢米爾頓弱弱說，想把自己埋進水裡般縮起脖子。
「嘿，今天還敢直接和山謬吵架的人是誰？」純血貴族微笑：「而且還驚動了史凱勒校長救場，看來你朝他女兒擠眉弄眼的伎倆挺有效果。」
「史凱勒校長？女兒？」亞歷山大抬起臉，茫然問。

「你丟媚眼的那位藍圍巾女孩，怎麼，你不認識安潔莉卡‧史凱勒？」伯爾托著臉說，在熱氣中促狹看他的小獅子：「雷文克勞四年級生，史凱勒的長女，你只要娶到她們三姊妹中的其中一個，就能有比九成的巫師還要多的金加隆。」
「她還有妹妹？」
「佩姬，赫夫帕夫一年級。還有──」伯爾挑眉：「伊莉莎，葛來分多二年級，我以為你知道。」
「什麼──那個黑頭髮愛臉紅的？」漢米爾頓猛然抬起臉，震驚問。
伯爾看著男孩鼻頭上沒洗乾淨的兩點海葵鼠血漬，心不在焉考慮要不要告訴對方。
「沒錯。如果你在城堡裡頭看見三個不同學院圍巾顏色的女孩走在一起──恭喜你，見到了史凱勒三姊妹，霍格華茲不容錯過的風景之一。」

「所以她是史凱勒校長的女兒……」漢米爾頓又把下半張臉泡進洗澡水，靈活大眼轉動。
這個她是哪一個？伯爾沒有問。
他只是漫不經心伸展了一下浴池中手腳，對於亞歷山大的心思和鼻頭髒污保持沉默。
***
過了一星期，史萊哲林級長遠遠眺望湖畔的方向，葛來分多的二年級生靠近了史凱勒家族的長女。
安潔莉卡‧史凱勒可不是好親近的。曾被衿傲拒絕的史萊哲林級長想，他只是望著，果不其然才沒兩句話，雷文克勞的四年級女學生便站起身來，向漢米爾頓冷眉以對。

伯爾在指導凡‧內斯作業時分出心思忖如何安慰他的小獅子，但下一秒，不知道亞歷山大說了什麼，安潔莉卡竟然露出了微笑。
女孩允許了男孩坐到自己身邊。
史萊哲林面無表情眺望湊在一起親密談話的兩人。
「你不去管他嗎？」站在他身旁，凡‧內斯問。
「我不會去操縱任何人。」伯爾慢慢看了他一眼：「我不會做和前人一樣的事情。」

第二章/A.H/stay alive

「亞歷山大……？」伯爾茫然。
「亞倫‧伯爾，先生。」漢米爾頓勉力在疼痛中朝黑膚巫師咧開一個微笑，然後在對方反應過來想要抽回手時加大手指力道：「不。請不要放開，你可以摸得更多一些，請自便。」
「我想這不合適。」伯爾板臉又出了些力，但在看到漢米爾頓故意露出的痛苦神色後又受驚般快速停下動作。
太容易摸清了，伯爾。漢米爾頓在心裡想，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所以說他還真搞不懂伯爾當時怎麼就對他下死咒了呢？後者完全不合邏輯。
他還以為除了伊莉莎以外，伯爾會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想要殺他的巫師呢。
「摸摸它嘛，」亞歷山大不放人：「那會讓我舒服點。」

「別開玩──梅林、」反應過來，伯爾咬牙：「你醒著？」
「而你是在擔心我的死活。」漢米爾頓說：「或者是在擔心我，伯爾？」
「亞歷山大。」
伯爾皺眉道，要結束一切般抽出手，像是看過敵人的傷勢後，就已經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了。亞歷山大不放棄地快速抓緊巫師外袍。
「我希望是我。」前財政部長眼都不眨，執拗說。
「亞歷山大，求你了。」伯爾自暴自棄笑：「這不是你該對謀殺犯說的話。」
「這就是我想問的，伯爾，你為什麼──」
「再見，漢米爾頓。」純血巫師將自己的袍子拉回來，冷淡說：「祝你早日康復，運氣好的話，我們能在審判法庭上看到彼此。」

「伯──」亞歷山大緊緊咬牙，他想抓住這個男人，但傷勢造成了妨礙。他氣惱之下用力撐起身體，但又垮下來，忍不住發出痛哼。
「亞歷山大？」伯爾立刻停在原地。
巫師猶豫地進退兩難，像是無法判斷漢米爾頓傷勢，猶疑著要不要靠近去檢查。亞歷山大偷瞥見伯爾來不及掩飾的一點慌張，於是在病床上大聲哀號縮成一團。事實上他的確還很疼，不難做出這個姿態。
而伯爾──令漢米爾頓幾乎偷偷良心不安的臉色猛地蒼白，迅速撲回床邊。
「亞歷山大？亞歷山大怎麼了？是傷口嗎？」深膚色巫師嘴唇顫抖著，比傷患本人還要恐懼。
「很疼。」棕髮巫師有點委屈，捲髮蹭在枕頭上，他趁機又抓緊了對方外袍，而伯爾完全沒發現。

「我去找治療師。」巫師低聲快速說：「你會好的，別害怕。」
「不、不用！」亞歷山大脫口而出。
此時伯爾向下看，正巧看見前財政部長抓住他的手指，那動作沉穩有力，沒有一點顫抖。純血貴族慢慢抬頭，盯著漢米爾頓的臉。
後者都要有點歉疚了，因為對方突然放鬆下的身體。
「亞歷山大，拜託。」男人手掌發抖，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漢米爾頓看著伯爾疲憊的臉，突然明白了。
他一直在懇求他。

「伯爾。我真的很疼，這點我沒有假裝。」亞歷山大說，抓著他：「別留我一個人。」
「有很多人可以陪著你，我去找史凱勒來。」
「你陪我。」他固執說，直直看他：「陪著我，伯爾。我們可以先不談那些事情，把它們全扔一邊去……我很疼，你得陪伴我。」
「亞歷山大。」
「這一切，我錯或你錯，明天再去想就好。」亞歷山大急促說：「你來了，這就好了──我現在仍活著，這難道還不夠嗎？」
「……就現在來說，沒有更好的事情了。」伯爾低聲說，他疲累抬起眼，亞歷山大剛才都沒有餘裕好好看他，現在才發現伯爾容貌憔悴，下巴上甚至有點鬍渣，放在往日簡直無法想像。深膚色巫師問：「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亞歷山大？」

「至少……就是……你想要陪我睡一覺嗎？」漢米爾頓拍拍自己病床，眨著浮腫眼睛：「就像往日時光？」
伯爾抿著嘴，冷笑一聲。
「這連支付利息都不夠，漢米爾頓。想想你睡我的床一路睡到四年級去。」
「陪我睡覺，伯爾。」亞歷山大褐髮亂成一團，不死心呻吟：「我不喜歡一個人睡……」
伯爾只給他冷哼，漢米爾頓盯著他，在病床全白被單上悄聲說。
「不要讓我自己面對，死亡像是離我那麼近。」
他看到伯爾轉過頭，深深呼吸。
貴族最後還是妥協了，男人脫下披風，躺到病床上。漢米爾頓盡量給他挪了一些位子，但空間依然不夠，伯爾拿出魔杖，想要施展空間拓展咒，卻被漢米爾頓握住手腕。

「不需要施咒。」明明長大到和奶狗不再相似，亞歷山大仍蹭到了他身上，半是埋怨地抓過他的(曾經對他施過死咒的)魔杖：「看看四周，床足夠給我們兩個了。」
伯爾又吸了口氣。漢米爾頓看得出來他非常想反擊──但又不能夠抵抗還是傷號的自己。以伯爾的性格，只要亞歷山大巧妙一些引導這男人想想仍在他肋骨上肆虐的死咒，就足以讓伯爾棄械投降。
「快睡吧，傷兵。」漢米爾頓滿意地聽伯爾嚴酷說：「不准把腳放到我腿上，為什麼你的腳永遠都這麼冰？」
這依然不能阻止亞歷山大把兩人的雙腿疊在一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