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上的竹笙
【歧路旅人(八方旅人)1/テリサイ/盜學】春雨來臨
總算寫完了,這篇我寫超級久
一直都不是很確定結局要怎麼表達,總之有寫出我腦內的場景了......
半島上的竹笙
半島上的竹笙
泰里翁是個奇妙的人。

靛藍色的魔導機在戒備森嚴的宅邸四處巡邏,溢出的魔力在它底下形成冷霜,劃出雪白色的行動軌跡。當它接近樓梯附近的柱子時,倏地被一團火球擊中,還來不及發出警報聲就徹底散架。

賽拉斯蹲在旁邊,看眼前的人熟練地把手中的火苗熄滅,好奇搭話:
「你的火焰魔法威力很強大呢,是在哪裡學會的?」
「……弗雷姆葛雷斯。」
「原來如此,那裡確實很寒冷。」賽拉斯點頭表示了然,「跟你的演技一樣,是因為情況所需才如此得心應手嗎?」

名為泰里翁的盜賊緊閉著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差不多吧。」

「盜賊真是個不容小覷的職業,什麼技術都得學會啊。」賽拉斯深深感嘆。

「……只是除了這個沒別的事好做,」泰里翁蹲下靠近散在地上的魔導機,確認它徹底毀壞後就對待在後方的賽拉斯說:
「走吧。」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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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人比喻成一本本厚重的書籍,那泰里翁就像是各式作品匯集而成的書卷,內容豐富到令人不可思議,每翻一頁就有新的驚喜。

比方說某個繁星點綴的夜晚,除了負責守夜的兩人外,白天的奔波讓其餘同伴早已墜入夢鄉,而方才還呆在樹上警戒周遭的泰里翁則是在眾人入睡後,悄悄來到賽拉斯的身邊,用隨手拾起的樹枝指向發著光的星星。

「盜公子的星線特別明顯,明天的路程應該會比今天順利點。」

賽拉斯訝異地把視線從書本中抽離。

「……沒想到你會知道盜公子的星座呢,這也是從旅行中學習到的嗎?」
「……」
泰里翁沒回話。

賽拉斯自顧自地繼續說:「說起來,所謂的星座就是人類長期觀察天空,與神明聯想後命名的稱謂,不,也有可能是史黛歐拉傳給人類的知識也說不定呢?畢竟目前天體運行的方式——」
「……有人教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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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里翁冷冷打斷賽拉斯的長篇大論。
被打斷的學者也沒生氣,只是一愣。

「教你?你也有上過學嗎?」
「……不是,我還是個小鬼頭時有人教我的。」

「唔——」對旅行者來說從星象來判斷方位可是常識,但是星座的意義在這方面就沒那麼重要了。賽拉斯疑惑地看向泰里翁,視線相對不久,他就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某種期待。

啊,該不會?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教你更多星座方面的知識。」他是想要學習更多嗎?那得好好回應他的期待才行,賽拉斯點點頭,「不少藝術品是依據星象來創作,你以後一定會派上用場。」
聽到後半句,泰里翁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接著他重重嘆了口氣,放棄似地把樹枝扔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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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唔嗯,那就先從——嗯?」
咦?我搞錯了嗎?賽拉斯眨眼,看著泰里翁鐵著一張冷臉站起。
「……你先睡吧,我繼續守夜。」
還不等賽拉斯的回覆,泰里翁就縱身一躍跳到了樹幹上,整顆樹木搖晃一會兒,紫色的身影瞬間隱沒在樹冠中。

「他不是想要學習啊……」賽拉斯一臉遺憾地收拾書本。

又比方說某場無可避免的戰鬥,明明泰里翁的身高比賽拉斯快矮上一個頭,卻可以抬起他的身體並步伐靈巧地閃避敵方的追擊,全力奔跑的速度像是沒受到任何影響——

……如果他沒喘得幾乎無法呼吸,賽拉斯或許會相信這點。
「泰里翁,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
「泰里翁?」 「……嘖。」 盜賊把人放下來的動作實在是算不上溫柔,甚至可以說是粗暴地把賽拉斯仍在地上。他在放置戰利品時也是這樣嗎?賽拉斯摸著隱隱作痛的屁股,內心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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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里翁俯視眼前的人,拳頭緊握語氣相當不快:「……虛弱的學者就乖乖站在後面,別擅自跑到前方。」

賽拉斯拍著手中的書站起,平靜地回答:「你們缺乏關鍵火力吧?我只是善盡義務罷了。」

賽拉斯固執又毫無悔意的態度讓泰里翁嘖了一聲,他發洩似地揉亂自身的頭髮後,就轉身跑開回到還在戰鬥的同伴們身邊,憤然離去的背影看起來還有些落寞。

「……我做錯了什麼嗎?」賽拉斯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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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泰里翁對他的態度都特別的尖銳、挑釁,就連抵達第一顆龍石的所在地與該處的學者交涉時亦是如此。

——我身邊的學者盡是怪人,這讓我很困擾。

盜賊嫌棄的語氣再加上前面發生的種種,賽拉斯幾乎可以斷定泰里翁並不喜歡他,或者說是看他不順眼,總之是一件令人感到遺憾的事情。

「泰里翁,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希望你能忍耐一段時間。」

八人離開達諾布爾寇德的城門走了一小段路,賽拉斯放慢腳步悄悄與泰里翁並行,不知不覺間,兩人就成了隊伍的最尾端。

泰里翁詫異轉頭:「……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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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你對我的態度,還是不耐煩的表情都表明了這點。人有好惡,這我不怪你。」賽拉斯的語氣,掩藏不住無奈和悲傷,他指著前方六人繼續說,「但畢竟我們還得再旅行一段時間,我會盡量離你遠一點,不造成你的困擾——」

話音未落,泰里翁立刻攥住賽拉斯的肩膀,強迫兩人面對面,手腕的力道大到讓賽拉斯吃痛地喊出聲,剛想張口要求對方放開時,賽拉斯就發現泰里翁的樣子不太對勁。

與平時無畏的態度不同,高傲的盜賊低頭迴避賽拉斯的目光,隱約顫抖的身軀像是在極力控制情緒,不讓它衝出界線。

「泰里翁……?」

賽拉斯遲疑地伸出手,但手指在碰觸到對方前又默默放下,如果更加刺激人就不好了。
「我……」泰里翁的聲音低沉壓抑,難以聽清,「我並不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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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他抬起頭,痛苦的眼神停了數秒又移向別處,攥住人的力道也逐漸變小:「……我會改變態度的,你不要誤會。」

賽拉斯藍色的眼睛眨了眨,困惑地說:「好,我知道了。」

「……嗯。」泰里翁又輕輕捏了賽拉斯一下才放手離開。

……所以,他並不討厭我?賽拉斯揉著疼痛的肩膀,覺得謎題非但沒有解決還變得更多了。

兩人的關係確實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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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日,幫助村民解決大型魔物的眾人,除了免費入住旅館外還獲得一筆不小的報酬,八人商討後決定晚上來場慶功宴,在此之前就悠閒度過這一日。解散前還嚴正「警告」了賽拉斯一定要準時到場,不然就得請客,啞口無言的學者只好安份地待在城鎮裡,不偷跑出去。
不過賽拉斯沒把同伴們的警告放在心上,雖沒再嘗試外出,但他也順著好奇心在城鎮裡到處轉悠。從大路鑽進小巷往不起眼的小徑走去,發現有攤販在叫賣後,賽拉斯立刻被其中的書攤挑起了興趣,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喂小哥,你再看我就要收錢了啊。」

「……嗯?哦,不好意思,我要買下——」

說出的話戛然而止,一直忽視周遭環境的學者這才意識到有人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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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是那位跟蹤的人?賽拉斯裝作若無其事,緩慢地回頭,卻在視線的盡頭處發現了泰里翁的存在。向來在人群中尋找獵物的盜賊,只是靠在不遠處的牆壁上,雙手抱胸無聲盯著學者的一舉一動。

料想不到的人選讓賽拉斯有些意外,閃神間,兩人對上了目光。

意識到學者的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後,翠綠淡然的眼眸也不迴避,而是順勢與賽拉斯的眼神相對,盜賊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反而是賽拉斯呆愣了一會兒,熙来攘往的人們和耳邊洪亮的叫賣聲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相望無言許久,賽拉斯稍做思考,把手中的物品款項付清並大步走向泰里翁,而盜賊猶如一隻守候多時的銀狼,慵懶伸展後向賽拉斯說:

「走吧。」
「……讓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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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情形發生了很多次,直到泰里翁主動現身一臉冷淡地拿著錢袋遞給賽拉斯時,不明就裡的學者才總算明白過來對方是在當他的保鏢。

直白的好意讓賽拉斯覺得開心。

賽拉斯不疑有他直接接過錢包放進口袋,對泰里翁露出感激的微笑:「謝謝,又受你照顧了。」

「……你欠我一杯。」

「當然!加上之前的幾次,我請你一頓大餐吧?」

泰里翁看著賽拉斯充滿信任和感激的清澈藍眼,反射性地拉起圍巾遮擋,嘴巴埋在布裡好一會兒後,才發出一聲低沉的短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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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泰里翁是個奇妙的人,賽拉斯在內心如此評價。

雖然與盜賊的關係改善,但是賽拉斯還是想不通泰里翁先前的行為,至少在他看來,泰里翁並不是個會採取無謂行動的人。

泰里翁在想什麼呢?

不同於一般人對他人隱私的顧慮,被勾起好奇心的賽拉斯唯一念頭就是——解開謎團,但是旁敲側擊泰里翁幾次,得到的回應卻幾乎曖昧不明,這樣的結果反而讓賽拉斯更加在意。

再三斟酌後他決定向最懂人心的舞孃請教。

「呵呵,沒想到盜賊先生這麼孩子氣呢。」聽完一切的普里姆蘿潔掩著嘴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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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氣?抱歉,這是什麼意思呢?」賽拉斯不解皺眉。
「我的意思是,泰里翁像個想要吸引人注意力的孩子。」
「……注意力?是指我嗎?為什麼?」賽拉斯更加不解。
「嗯,這就讓擅長解決謎題的教授自己想吧?」

「……能否給點提示?」學者的手臂交叉表情看起來十分苦惱,普里姆蘿潔放下酒杯嫣然一笑,用手指暗示性地勾了幾下,賽拉斯滿臉期待湊近,然而舞孃僅是在他的耳邊戲謔地說:
「我、不、要。」

賽拉斯一征,詢問的話還未說出口,半張開的嘴就被對方的手堵住。

「真想知道就去問本人。」

普里姆蘿潔一改先前,原本揶揄的語氣裡多了幾分認真,賽拉斯意識到對方不打算提供任何線索,只得無奈點頭。

他仍然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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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己擅長打探他人的想法,但在對話過程中不觸怒當事人反而是一件難事,賽拉斯馬上聯想到某次調查村落時,其中一個居民一臉嫌棄地叫他離開的那副表情。

……賽拉斯實在是不想讓跟泰里翁這樣看他。

「賽拉斯先生,您在煩惱什麼嗎?」
熟悉的女子聲傳來,將賽拉斯纏繞許久的思緒打斷。一抬頭,發現年輕的神官正擔憂地看著他。

「不,歐菲莉亞小姐。我只是在思考人際上的問題,不算什麼特別的煩惱。」
「人際上的問題?」
「嗯,妳不必擔心。」
「請別這麼說,」歐菲莉亞鼓起嘴,對這番疏離的話感到不滿,「我身為賽拉斯先生的同伴,也想替您盡一份心。」
神官的真摯表情讓人不好拒絕,賽拉斯也不是會敷衍善良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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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賽拉斯輕輕嘆了口氣,整理思緒接著說,「我在聊天時總會詢問多餘的事情導致對方生氣,我在琢磨要如何改正這個壞毛病。」

「難怪您看起來這麼煩惱。」歐菲莉亞了然點頭,「您是想要跟泰里翁先生好好談談對吧?」

賽拉斯被歐菲莉亞的後半句給弄得措手不及,面露驚訝道:「……是沒錯,妳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賽拉斯先生您——」歐菲莉亞邊說邊看向走在前方的泰里翁,接著回看一臉愕然的賽拉斯,「最近總是盯著泰里翁先生呀。」

「……我有嗎?」

歐菲莉亞呵呵笑:「您們兩人很相像呢,會用不同的方式表達對人事物的興趣——儘管有時候會做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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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這兩人讓城鎮關係變得微妙,導致他們不得不與酒保交涉。特蕾莎百般不願地掏出錢轉交給酒保的神情,讓歐菲莉亞想忘也忘不了。

在團隊財務的強烈要求下,賽拉斯會跟亞芬一起出去以免再度發生同樣的事,但泰里翁就不一樣了,冷漠的臉上活脫脫寫著五個字:我下次還敢,我行我素的態度把特蕾莎氣得不輕,歐菲莉亞時常覺得泰里翁是個性情看似冷淡,卻比誰都還要來得固執的人。

也或許是這股對目標的強烈執念,才能讓無依無靠的他走到這裡。

「泰里翁先生一定不會討厭賽拉斯先生的,請您放心去『調查』吧。」

歐菲莉亞的態度像是知道些什麼,賽拉斯一臉納悶地反問:「妳為什麼這麼肯定?」

年輕神官笑得溫和,她記得阿特拉斯達姆的學者們來到大聖堂教書的那幾個禮拜;還有學者們離開以後,有個年齡與她相仿的人,徘徊在大聖堂附近尋找著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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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也好。

歐菲莉亞看得明白,儘管泰里翁嘴上這麼說,眼底的失落卻是藏也藏不住。

可以的話,歐菲莉亞也想幫助他。

就如同他們幫了莉安娜。

「因為泰里翁先生——」

歐菲莉亞口中的真實讓賽拉斯瞪大眼睛,腦中的模糊影子總算有了輪廓,而要拚上最一片拼圖還只差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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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見度太低了,雨勢應該會持續一陣子。」

天空飄著綿綿的細雨,青綠色的大地被霧雨遮蓋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海茵特望著洞窟外的景象轉頭對眾人說道,「我們得在這裡過夜。」

「最近總是這樣啊,走走停停的真煩人。」亞芬嘖嘖發牢騷。
「因為這個季節的平原地區總是下雨……」特蕾莎也跟著抱怨,「不過,總比讓商品也被淋濕好——哈、哈啾!」
「好啦,特蕾莎妳也別顧著背包,得到感冒可就不好了、啊,哈、哈啾!。」
「……你們還是先來營火這裡弄乾身體吧。」歐爾貝克站在剛搭好的營火旁,一臉無奈。

真是熱鬧啊,賽拉斯用毛巾擦拭頭髮,看著營火附近的同伴失笑,接著從歐菲莉亞手中拿了另一條乾淨的毛巾,朝著站在洞窟入口不遠處,離這般場景有點距離的泰里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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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的世界逐漸變得昏暗,雨滴從山崖、石壁、樹木上滑落,在入口前形成了個小水窪,泰里翁手裡握著東西,發呆似地盯著水窪裡映照出來的倒影,半倘後,他從浩大的雨聲中聽出正逐步接近的腳步聲。

他不用轉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你怎麼不去營火那裡?」

「嗯,想跟你說一下話。」

賽拉斯邊回答邊把手中的毛巾遞給泰里翁。

泰里翁挑眉,平時穿著的紫色斗篷因為被雨淋得濕透,特蕾莎看到後就被搶去營火那裡烘乾,此時他上半身只剩下白色襯衣,緊緻結實的肌肉一覽無遺,散發著年輕男人少有的硬朗和穩重氣質,不過比起這些,最讓賽拉斯感到在意的是——泰里翁的頭髮正不斷滴著水,但是當事人卻是一點都不在乎。

真是的,感冒了的話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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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里翁接過毛巾,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賽拉斯,說:「要講長篇大論的話就別了。」
「……我會盡量簡潔。」賽拉斯注意力被拉回來,苦笑一下便直搗主題:「泰里翁,我以前跟你見過面是嗎?」

泰里翁眼眸微縮。

「……歐菲莉亞跟你說了?」

「嗯,你是想讓我回想起來,才用各種方式提醒我吧?」賽拉斯對泰里翁的行為有了結論,「不過很遺憾我不記得了,照理來說,你這般漂亮的銀髮我應該會留下印象才是。總之,如果過去發生過什麼,我希望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告訴你、嗎。」泰里翁看著賽拉斯遞過來的毛巾輕輕搖頭,接著把它掛在脖子上,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看著他這副樣子,賽拉斯眉頭皺得更緊。

泰里翁吐出一聲嘆息:「……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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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什麼?你不是想讓我想起來嗎?」賽拉斯驚訝。

「之前是這麼想,現在只覺得讓你想起來沒什麼意義。」泰里翁表情木然地把玩手裡的鎖頭,整座洞窟的寶箱已被他搜刮了個遍,雖然寶箱裡的道具交給了特蕾莎保管,但唯獨這顆鎖頭彷彿才是他真正的戰利品似地,被泰里翁留存了下來,

鏽跡斑斑的鎖頭被他輕輕拋起,然後重重落在手心。

「我討厭被人同情——尤其是你。」

「我不會的。」賽拉斯反駁道,「我尊重盜賊的生活方式,如果你不想說,那也沒關係,我不會勉強你。但我好奇你為什麼改變想法。」

「……你不用知道也沒關係。」

說完,泰里翁逃避似地把視線移轉到洞窟外,似乎是在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就這樣?沒得談了?即便是能與人辯論三百回合的天才學者,也對拒絕溝通的人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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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中斷,微妙的沉默瀰漫在他們之間,雨聲漸漸變得磅礡,洞窟裡邊營火附近同伴們的談笑聲也傳了過來。

「林德剛剛在森林裡獵到了一隻野兔,拿來加在湯裡吧。」

「太好啦!!有肉當晚餐!我已經吃膩乾麵包配蔬菜湯了——」

「還好我在上個村莊買了很多香料,也可以做成兔肉燒烤——唔唔!我口水要留下來了!」

雖然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但不能再放著他不管了,賽拉斯緊盯著泰里翁溼潤的頭髮許久,最終,他長舒一口氣舉起雙手認輸,「好,那我不問了……你那頭髮總該擦一下吧?」

「你更在意這點?」泰里翁冷哼一聲,把毛巾取下。

謝天謝地,泰里翁總算是拿毛巾擦頭髮了。賽拉斯放心地回答:「嗯,不管是回憶還是未來,都比不上現在。」

聽到這句話,泰里翁毛巾擦拭頭髮的手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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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里翁看起來已經養成了壞習慣,一定要多多提醒讓他改掉。學者老師摩拳擦掌,暗自下定決心。

乾燥的毛巾吸滿了水,幾乎蓋住了泰里翁的整張臉,過沒多久他停下擦拭的動作,「……你。」

「嗯?」

「你說最重要的是現在,那假如……」泰里翁低聲呢喃,不像在跟賽拉斯說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假如,現在也不怎麼樣呢?」

「什麼意思?」賽拉斯感到困惑。
「你傳授知識給一個人,但那人沒什麼改變,依舊從別人手中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泰里翁咕噥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他沒有變成偉大的人,也沒有目標,只是——活著,你會對此感到失望嗎?」

泰里翁難得的顯露脆弱,這段話混雜著自嘲和淡淡的憂鬱,此刻的他並非是令富豪聞風喪膽的盜賊,只是渴求答案陷入迷惘的孤獨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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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拉斯認真地反問,「你在說誰呢?也是我認識的人嗎?」
「……回答我。」盜賊發聲嘶啞。

賽拉斯沉默地注視著洞窟外面,眼中的大雨逐漸轉為小雨,滴答聲變得越來越微弱,洞窟外的陰雲散了些許,一點一點的陽光從雲層透下來,在兩人之間打出一小塊光亮。

「如果得到這樣的結果,我會覺得非常遺憾。」

泰里翁目光漸沉,一言不發。

「不過,」賽拉斯接著說,「我還是想與你口中的那人見上一面呢。」

「......即使你覺得失望?」

「我可是教師,總得要有人來指引他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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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的柔光打在賽拉斯的眼眉上,輪廓清晰分明,完整地倒映在泰里翁沉綠的雙眼裡。
「由了解答案的人糾正錯誤再教導正確的知識,才能稱得上是學者哦。」
賽拉斯的唇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裝載著大海的眼眸波光粼粼。

那道波光令泰里翁感到炫目,宛如直視太陽,這對出生自黑暗的他實在過於耀眼。

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學者的視線了。

泰里翁就跟在賽拉斯周圍徘徊的人沒什麼區別,同樣是隻對燦燦的光芒滿心焦灼,黑夜裡撲向火光的飛蛾。

「……確實,」泰里翁緊緊盯著賽拉斯,一字一字的說,「他想要的,是你這種傢伙。」

「呵呵,要誇獎我就把話裡的『這種傢伙』給去掉吧?」賽拉斯開玩笑似地提出要求,反正泰里翁大概也不會聽,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

「……嗯,我下次注意。」泰里翁居然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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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嗯,那就好?」賽拉斯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人,一時間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泰里翁整個人的氛圍都不一樣了。

雖然面色依然冷峻,但是銀髮下的綠色眼眸裡沒了以往如劍般的銳利,取而代之的是賽拉斯不曾看過的柔和目光,以及他也沒讀懂的洶湧情緒。

好像變得,更加有自信了?

賽拉斯有種誤觸遺跡內的機關,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的感覺,不過區區這樣的危機感不足以擋住他的好奇心。

「你提的那個人是誰?你可能不願意說,但是我——」

泰里翁向前一步,一如既往地抬手打斷。

「……泰里翁。」
「嗯?」
「是個靠偷竊維生並以此為傲的盜賊。」
「……?」
「那麼,請多指教了。」 說完,盜賊自顧自地伸出左手,沒頭沒尾的對話讓學者的疑問不斷湧現,這是賽拉斯長久的學習生涯中第一次,在摸不著頭緒的狀況下被別人帶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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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拉斯一臉疑惑,不大習慣地把左手伸出來,接著被對方握住五指輕輕上下襬動,彷彿兩人是第一次見面。

泰里翁輕輕抬起細白的手指,正當賽拉斯還在思考他在打什麼主意時,稜角分明的臉龐慢慢湊近,沉穩的呼吸貼著指尖,盜賊在學者無名指的第二個關節處咬了一口。

「唔!你做什麼?!」賽拉斯立刻抽回手。

「做記號。」

「記號?該不會是想要我這根指頭吧……」

「……差不多。」

賽拉斯摸著手指頭上的齒痕,眼神在它跟泰里翁之間來回,「唔嗯,看來不能太接近你啊。」

「……有危機感是好事。」泰里翁瞇起眼睛,事不關己地說,「走吧,也許晚飯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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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賽拉斯跟著泰里翁往洞窟內走去,連營火那邊的陣陣肉香都傳到洞口附近,看來夥伴們可是卯足全力準備這次的晚餐。

「唉,你的嘴比我想的還要來得難撬開呢?」沒能滿足好奇心的賽拉斯覺得相當不服氣,他本以為可以透過這次對話來解開謎團。

「向獵物透露情報的盜賊只是三流。」

賽拉斯聽了泰里翁的回答,微微皺起眉頭,他無法理解泰里翁為什麼會把自己當成獵物,更不知道他想獲得什麼物品。

「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賽拉斯好奇地問道。

泰里翁仰起臉回頭看向賽拉斯,眉宇之間流露出不可一世,自信的微笑,「……你就等著我偷到它吧。」
那是賭上身為一流盜賊的尊嚴,將不顧一切地獲得自己渴望之物的預告函。
等到幾個月後學者成功解開謎團,他也早已落入怪盜的手中,無法逃脫了。
半島上的竹笙
- End -
半島上的竹笙
最後一段改超級久XDDD
半島上的竹笙
其實草稿去年就寫完了,但是要怎麼表達出那個意境讓我想了很久
半島上的竹笙
對我來說,テリ是一個對盜賊身分充滿自卑,卻又為自己的技術感到驕傲的麻煩傲嬌XDDD。
對上賽這種純粹的天然好人(又像光一樣耀眼)感覺自卑情結又更重w
半島上的竹笙
不過感覺一旦遇上真的想要的東西就是個行動派,畢竟會為了偷竊做一堆事前調查,幹一些特別迷信的事情
半島上的竹笙
教授就正常發揮(?),是個芳心縱火犯,距離引火自焚大概也只剩下一個月左右
半島上的竹笙
看教授的旅人故事,雖然平常很任性,但對友人似乎不太會拒絕我的腦補
半島上的竹笙
然後最後面提到的飛蛾.....讓我一直想到我推的愛醬,反正教授在我心中跟偶像差不多
半島上的竹笙
突然意識到自己筆下的泰很愛咬人,這是盜賊替目標物留下記號的方式!(辯解)
時夜◆
(我
這個傲嬌確實很麻煩XD(但是能懂他
看隊伍聊天我也覺得教授不太會拒絕朋友,但應該還是在不違反他的某些原則前提下(?
早點留下記號才不會被搶走
半島上的竹笙
時夜◆ : 謝謝喜歡
沒錯沒錯XD教授其實很容易被人帶著跑呢(??
查了才知道,Therion其實有野獸的意思
在一起之後泰會天天留下記號也不奇怪了!!
賽:所以我說很疼啊....(意味深)
泰:(神清氣爽)
時夜◆
半島上的竹笙 :
原來名字有這樣的意思嗎
看來介紹詞是孤傲一匹狼不止符合個性也符合名字
天天卻只有小小的口頭抱怨...所以是不會拒絕的意思
半島上的竹笙
時夜◆ : 更妙的是名字解釋成貓或狼好像都行
身為一流的盜賊,徹底掌握教授的喜好跟脾氣也是正常的(??
即使天天也是只有咬咬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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