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JC
新世界狂歡|啖伊學趴(在相識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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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那個高一學弟。

這傳聞中的學弟頂著一頭媲美艷陽的紅髮,身高在人群中脫穎而出,並有著以亞洲人來說偏深的膚色。他的五官輪廓分明、臉型俊朗、眼睛有神、講話自信,氣勢高昂卻不咄咄,真聊起天來也毫無負擔,家裡還養了隻會後空翻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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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很之前的腦洞闊寫,甚至能說是我對啖伊早期印象的匯集,現在想想真是懷念。細緻不是我的強項,寫起來沒有特別順手,可這是我能盡力且完整呈現出最好的成果了!也希望大家能好好享受。

篇幅略長,歡迎至AO3觀看(雖然說偏長,但其實也只有萬字 (笑)
Before |相識之前
汪汪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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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些通通是聽別人說的,伊得沒聽完一半,就對這萬人迷高一新生倒盡胃口。

「學校有髮禁嗎?」隔壁同學巧聲說道。「這樣未免也太高調。」

「啖天好像是天生紅髮。」另一個人回應道,搔搔下巴。

「死定了,我們收了個動畫男主角。」這人把雙手舉上肩頭,往後伸了個懶腰,就因用力過背摔到了地板上。「我希望至少是部泡麵番,少年系的就免了。」他沒爬起身,聲悶從地上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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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新生成為高三老屁股飯後嚼舌根的話題也不少見:有些皮相好看,有些來頭不小,有些聽起來就是個天生的麻煩,但集合三者為一的確實不多。

「聽起來很有個性的人。」伊得反著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著,然後哼聲出自己的結論。

「關於他的傳聞不少,」幾個同學滔滔不絕。人可以杜絕謠言,它沒有天敵、天不怕地不怕,總是繞著出頭鳥圈繞。伊得瞥了眼牆上的鐘,十二點五十,還有十分鐘才上課。「有人說他是太陽城財團的私生子,有人說他正在被追殺。」

謠言嚶嚶,伊得聽得嗡嗡,就跟化學課上那些有著英文符號做偽裝的小婊子元素一樣:熟悉、被拆解片片,又全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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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過送他上下學車子的陣仗嗎。」另一人比手畫腳地補上。「黑頭車誒?」

「傳言半真不假,」坐他前面的同學轉過頭,把橡皮擦屑收集起來黏成一顆球。「學弟是真的高,帥度差我一點。」這人嘖舌,「他有刺青,沒人問過這件事,」他頓了下,然後自己接話。「也沒人敢問吧。」

「猜怎麼著?」高中男生除了八卦高中女孩子以外的樂趣,就是八卦高中男生,多現實的生物。坐伊得隔壁的同學語氣中參樂,只因為年少天真無邪,還不知道活著僅只有課業壓力是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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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包票他是坐靠窗的位置。」他說,然後收穫了一圈鬧哄哄的高笑。

伊得原本不多想這些事,八卦聽一聽,總是左耳沒進,右耳沒出,大體就是攪和起來能造飛天小女警的那些原料。伊得瞇起眼,在考卷邊邊塗寫,從三樓陽台往下看,恰好能瞧見那紅色一縷的身形在籃球場上顯眼。

他跟啖天沒關係,就跟羅密歐跟祝英台一樣沒有關係。至少,在那首歌出來之前,都是沒有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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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在會議室看到了那抹紅。

這種高調的、中心系的人伊得不是沒見過:目的性強,世界繞著他們轉,瞇著眼閉起目,光用嗅的都能聞出摻著睪固酮的目的性。

啖天來參加學生會這事兒伊得不特別意外,這三個字鑲了金,寫在履歷上漂亮,說在口中搶眼,一個走路皮鞋都帶油的班級核心人物怎麼會不參加學生會呢?這種人估計覺得在想要是天塌下來,除了自己以外的肩都沒本錢扛。

學生會由各班學生推出代表組成,負責收集同學意見,整理議案、發言,最後交給學校作為決策參考,小至學期活動規劃,校規運行方針建議、制服更改替案,大至為校貓命名,選購哪一個牌子的罐罐等,學生會皆有辦法分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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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社會啊,總是要有個方式讓人好像真持有權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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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學校組織的動機不外乎是為了推甄漂亮,真的為學生的福祉大體是順便,像是亞洲父母要子女當上醫生的動機表中咧咧一長串,“救人“估計也只是能在這表上做底。

伊得搔搔褐髮,彎下頸。少年不會自評他責任心滿棚,為了大義無底線地掏心掏肺。但出生且成長於孤兒院,秉著良心,參與公領域一事撇除最終履歷上好看,還是有些私情參雜。因為伊得清晰,有些事要是沒人參與,那就沒人在乎了。

改變或維持些微的平衡對普通學生來講事小,但對沒於深淵底處的人極其關鍵。其一知一吧,多好笑。伊得偶爾會把弱勢族群沒有自私的本錢掛在嘴邊,卻略過正因為弱勢,所以更要私己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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啖天這人開口就令人不爽,他牙齒白且整潔,說不定還有私人家庭醫師呢。他站起身,一頭火烈的頭髮散在背後,濃眉秀眼,一臉“老子什麼時候都在生氣”的表情。啖天肩挺寬,相比之下腰身細瘦不少,哪個男同學穿起來都不該有弧度的白襯衫意外被撐出曲線。

「朝會時間彈性減少這件事,我身為高一代表,否決。」他說,把伊得學長辛苦了三個學期的提案就這樣打上了亮麗的叉記號。

他垂著眼,不是一般學生報告那樣戰戰兢兢、目視前方,讓喉結因為緊張而滾動。啖天視線落在印刷出來的動議案文件上,手指作秀般頁頁翻刷,下巴歪了邊,紅色的頭髮跟著動作縷到側頸,然後抬頭,作風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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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對規範學生紀律和建立起良好時間觀念至關重要,而習慣準時到校則和自律性有高度正相關。」啖天說,語氣中似乎在示意著他對此學長的新提案到底有多不滿。

「同時朝會能培養團隊意識,增進學生對校園和班級的歸屬感,對提高學生素質有所幫助。升學壓力越來越密集的這個世代,準時到校是學生的義務,取消朝會只是讓溢出的時間被有心的同學拿去享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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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啖天語落鏗鏘。「真正可以塑造優質學生的環境應需嚴苛。」紙頁在啖天手裡沙沙,口中語著天方夜譚。其實也沒太天方,或是多夜譚,只是做人難免窠臼。

「這點,正面臨升學考試的學長應該要最清楚才對啊。」啖天眼神炯炯,直率地望進跟他隔一整個桌子的伊得。這學弟聲音倒是挺好聽,低沈但又帶些威嚴,只是盡講些令人生厭的話。「我看學長也許不會寫紀律兩個字吧。」

救命,伊得想。這人是外星人,完完全全的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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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伊得不喜歡自以為聰明的傢伙:他們自以為、也的確聰明,站的位置高,但視線總是往下瞧,以為裝備了做人該具備的一切,但實際上在腦中被他們劃分在人類界線內的少之又少。

喔天,伊得想,是時候插手了。這人,學弟、紅通通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叼著銀湯匙,踩在三壘板上呱呱落地的。而伊得,說他唉聲嘆氣也好,可是從土裡爬上來的務實派。

「你是高一的啖天對嗎?」伊得他站起身,開口,群眾聲譁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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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是個開頭,之後接續發生的只能說有因必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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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不相信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是一個概念:指初次見面時就對某個人產生了極強的好感或愛意,通常生於轉瞬之間,沒什麼過度思考的成分在。對此伊得嗤之以鼻,長相是張門票,總是要跟有付看了耐眼的皮相才有談戀愛的本錢。可說真的,他也沒有沈淪到可以為了俊美的長相出賣自尊,跟弱情商的人溝通起來可燒腦了。

所以,對伊得來說,他不相信一見鍾情,只有一見發情。那股慾望出於性慾,純粹性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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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討厭一個人可有很多因素,從語氣、行為、價值觀,從講話自大白目到穿了什麼牌子的球鞋皆可以是厭惡一個人的理由。

一見鍾情也許有待討論,但初見生恨意,嗚,伊得要說他認為啖天是個很好的例子。

「“大家“、“我們”、你有注意到啖天總是使用著群體用詞,但是論點總是站在學校那邊嗎?」伊得抱怨。他拎著從合作社買來的綠茶,因為嘴巴叼著吸管所以字句模糊。

「痾,」聆聽抱怨的同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應道:「我是有注意到他真的長很帥,你覺得他有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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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拜託。」伊得呻吟,從背靠著的陽台起身,下一堂課要換教室,他用一個他尚未知曉有多色情的方式吮著綠茶。「你知道我為朝會彈性參與這件事努力多久嗎,三個學期,整整三個學期!」伊得站起身,他位置在桌子的最左側,舉起手憤慨地發言。

「增加休息時間,取消朝會可以讓學生睡久一點,能儲備更充足的體力讀書等等……聽起來真的只是想要耍廢多睡久一點。」伊得的好同學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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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沒錯。」伊得冠冕堂皇地解釋,就跟他在學生會議上反駁啖天一般。「這是個齊頭式的改正提案沒錯,但也許有些學生就是真的需要這些空檔時間呢。」

他清楚記得啖天在跟他正面對槓選用的詞。這人也許有魔法,他讓伊得感覺自己入了無人之境,面對啖天時彷彿處在一個只有他倆膠峙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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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朝會能讓需要的學生更好地調整自己的狀態,保持良好的身心健康。」伊得振振有詞,他語速抓的剛剛好,堅定清晰地反駁啖天的鏗鏘。

「朝會浪費時間、還不一定能夠有效達到你所謂的規範紀律,整體而言是利大於弊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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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伊得也不怎麼喜歡學生會主席這個職位,所謂能者過勞,他既非能者,也不想過勞。但也許有顆熱切過頭的心跟討人喜歡的笑,凝聚力把他推上了這個職位。

他記得自己在會議上和啖天針鋒相對,改正議案則以會再推遲商討結案。

「你只是在耍小聰明逃避而已。」這是啖天在離開前給出的結論。他的聲音在伊得腦中迴響,那語氣中包裹的不只是反對,也是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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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再咬了兩下早已空空如也的綠茶吸管,捏成團想著要找個垃圾桶,和幾個同學要往音樂課的教室走,他神遊著,想*花草雲朵跟這綠茶好甜啊,下次自己泡了帶來學校吧!沒在注意走廊路況,就是一個肩頭不小心撞上了人。

「噢,幹,抱歉——」伊得趕忙道歉道。反作用力直接不颯爽地讓他在地上摔了個悶鍋,屁股著地,雖然他走路速度不快,可剛才給撞上去彷彿是一堵石牆,沒有人類具備的溫暖、善意跟柔軟度。

所以他被扯得狠,尾椎隱隱發疼,眼角都給震到泛淚。也別說他脆弱,這等對屁股的巨大衝擊誰都受不太了的。伊得甩甩頭,想起身和他不小心撞上的對象賠不是,才發現所謂冤家路窄的寬度也就一條走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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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臨下瞪著他瞧的不是其他人,就是那高一學弟啖天。好像全校只有他倆有名字似的。啖天雙手插在口袋,一臉無所謂,彷彿方才伊得結實、精壯的肩膀給他尻一下也點事皆無。

好傢伙,他都忘記音樂教室在低年級生的地盤了。伊得在腦中翻了無數個白眼。啖天一定有看到伊得朝著自己這方向走來,也知道來者分心了,所以沒有要閃的意思,就讓這個他清楚思想飛到天邊的學長給狠狠撞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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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伊得學長嗎?」啖天緩慢地開口,字句清晰,好像他講得越慢羞辱人指數就越高似的。

「我還以為你應該趴在桌上,為你勞心勞力的人生補充體力呢?怎麼人在這兒。」啖天一臉高傲,怎麼說,伊得忍不住覺得這人也不是故意營造此般不屑一顧的氛圍,那居高臨下與生俱來。

「連話都不會講了嗎?即戰力這麼弱啊,難不成會議室的伶牙俐齒是寫過稿蕊上去才敢講話,還是說… …心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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啖天沒有發動戰爭,他的存在本身即是戰爭,伊得在心中悄悄戳了個栩栩如生的巫毒娃娃,把紅毛黑皮的胯下給扎了好幾個針頭上去。

「你這種連皮帶都會亮的死有錢人,不會懂貧富差距下其他學生的壓力吧。」伊得也沒示弱,顧不得自己沒起身,就這樣垮在地上抬起眉跟人對槓了起來。他故意的,展現地看起來像是被欺凌的那一方,看能不能讓聲量給他討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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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嘴上就只有唸書、唸書、唸書,但所作所為實際上只是把學生之間的階層差距拉大而已好嗎?」伊得說。

啖天顯然也很不滿,檯面上沒討論完的現在給撞上了,那就檯面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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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本來就是要在壓力環境下才會成長,製造良好學習環境是學校的本分好嗎?看學長你整天上課都在睡還好意思講?」

「照學長的論點,」啖天向前兩步,鞋底踏在石地板上聲音清脆,然後彎下腰,雙手依舊插在那該死的口袋裡,猝然地正臉對著依舊跨坐在地板上的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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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伊得在這麼近的距離檢視啖天這個人。伊得有些愣住,他這才注意到他兩隻眼睛顏色不同,像波斯貓一樣色不均等。「那就是學生自己抗壓性不足吧。」啖天在他耳邊說,音量不大不小、剛剛好吹得伊得耳朵發紅,而走廊安靜,觀眾聽得一清二楚。

達不成共識的兩方不相兩立,是,暴力不好,但男高中生是靠衝動驅動的。所以再下次伊得於走廊上撞見啖天時,他依舊沒閃也沒躲,直狠地迎上學弟的肩,和過往紀錄一同被撞倒在地,順手抽走啖天那扣頭輝亮的皮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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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支撐的褲子順著地心引力,落到了跟伊得屁股同高度的地板上頭。啖天氣紅了臉,而伊得嘴角則勾起了個不怎麼得體的弧度,配上後頭女同學們高八度給手指濾過的氣音尖叫。

「你給我記住了。」啖天咬牙切齒,蹲下身把褲子給拎了上來,三角褲。

誰要紅髮仔沒有靈魂、而褐色頭髮則注定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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啖天跟伊得就這樣吵了一整個學期。

「高三,人生多麼重要的一個階段。」圓珠筆夾在左耳後髮上,翻動國文講義的聲音是沙沙,後頭飲水機小姐跟大家說:請用溫開水。

「然後我樹立了一個宿敵。」伊得嘆氣。

回頭想想,任誰都會有些高中瘋狂、幼稚或是想把自己給埋起來的回憶。可樹立敵人可不是什麼二十一世紀會輕易發生的事。拜託,也不是誰都住在22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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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只有零次或無數次。走廊的交鋒既然發生了,那就不會是單一事件。

自那天之後,啖天跟伊得只要在走廊上對到眼打上照面,就算原本不是要朝這個方向走,也磁鐵一樣就是給硬扭了過去諜對諜。高中生有一股脾氣:就算知道自己弱,也不知道自己弱,就沒看過哪一次伊得真有在這意氣用事的鬥牛比賽中撞贏過(說實話,要伊得沒有這個程度的自知之明,那可能也不會和啖天進一所高中)就算如此,也沒看過他哪次有想要閃的意圖。

褐色頭髮的高中生總是正面迎擊,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屁股摔在地板上頭,用他靈敏的手指把志氣高昂的學弟的皮帶給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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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這招他擅長到有點過分了,啖天私下為此換過很多款不一樣的皮帶,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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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跟啖天的世紀紛擾儼然成了學校大事,就連臉書都開了專門的匿名版面更新戰績跟啖天掉褲子的照片。

會成為班上的風雲人物都有點特質在。高中新生比起人類更像是群羊仔,會聚在一起憑藉的除了那隻隻邊喊的牧羊犬,還有吸引力。領導者的特質是自信、眼神中的炯炯,一些不想惹火他的畏懼、跟一些想靠近他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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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認識啖天這個人,伊得就越不喜歡他,他集合了伊得所有缺少的部分:無中生有的自信、俊秀的外貌、豐厚的背景資源和那股看到什麼事都打頭陣的衝氣。伊得不得不承認:對於啖天,說這情緒理性也好,不理性也罷,人本來就生而複雜繁複,要感情能簡單貼上標籤裝飾,那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說不定啖天真的是某部作品的男主角,他耀眼、皮相好看,做事任性但不太缺邏輯;身材高挑,運動細胞良好,聲線好聽、有著鮮明的性格且受歡迎。除了那不科學的主角系髮色外,有一次伊得偷偷從走廊往高一的教室瞧,他真的坐倒數第二排靠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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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吁氣,嘆出口的是身為配角(更慘,可能是雜魚)的絕望。要是他真的在一部虛構作品裡,不管是漫畫、動畫還是遊戲,別是滅世系就好。

「他有可能會成為個強而有力的領導者,但那些輝煌事是建立在某些跟不上而被埋沒的基石上——」伊得說,思緒跟著自己講的話語跑。旋即他頓了點,彷彿被另一個想法給攔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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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等等。」他驚呼。「有辦法查到啖天上下班的黑頭車到底是政治世家還是財團嗎?」伊得臉貼在桌墊上,跟著被壓在桌木跟墊子間的英文考卷相親相愛。

「如果他是政治世家的話我要移民… …」伊得呻吟,把整個臉埋到矽膠桌墊裡,在走廊上傳入學生們聊天、開玩笑的話語聲,鉛筆敲打在桌的聲音則是咖咖,趁著翻書聲交織形成嘈雜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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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啖天的事誰都有聽說,謠言的蝴蝶在春天飛得特別勤快,這人上課認真,下課收情書,任女同學幫他綁辮子,皮帶是金的、皮鞋黑到發亮。

「我看根本是黑道發亮吧。」另一個同學說道。「真的是沒看過哪個高一生這麼幹洨,要不是家裡硬我也要過這麼逍遙。」

「誒,他肩頭也挺硬的。」伊得皺起眉頭。「我撞過。」

對,就跟一根河魚軟刺一樣,含在嘴裡吐出來尷尬,但要是吞進去可真的傷喉,伊得抿抿唇,擺出個醜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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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我站你這邊,朋友氣概。」班上同學打包票挺起胸膛。「幹但啖天真的很帥,要是你不跟他對著幹就好了。」

「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說了什麼?」伊得愣著臉吐槽道。

另一個好同學跟著幫腔:「記不記得我們那年做高一的時候多乖,現在人一點前後輩意識都沒有,說好的敬老尊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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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老尊賢其次。」伊得翻翻提案文件。「他的理想有排外性,而啖天估計沒意識到。」

「我們是特規校,有比其他普通高中還要高的低收入戶保障名額。」伊得安靜地解釋,一同他在會議上跟啖天正面對峙時的誠切。

伊得不是低收入戶保障入學的,他考進校憑成績,但且說也只是在邊緣苟延殘喘罷了。國中就是跟孤兒院分資源的最後底線了,上高中的他應該要可以自立地考上外校,順勢也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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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總是抱持著憧憬,認為只要努力,世界總會越來越好,卻發現漂亮的故事常從好人口中說出,倖存者偏差下沒人見著的是片片廢鐵。有餘裕的人看不著底線,不是因為他們盲目、單純人不習慣垂下頭,好比大浪過來時會被淹沒的不是郵輪,是摻著破洞苟延殘喘的小船。

誠實說,伊得能感受到學校老師對啖天的偏愛,這人討喜,作風明確,順著權力但也不是盲從,多像隻脖子上牽著項圈的幼豹,等著成年後的趾高氣揚,而現在有機會撈上那牽繩的人都等沾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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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這些,」伊得抱怨道。「啖天幾乎跟我每一個改正提案對衝,搞得好像他才是老屁股,而我才是那個對更好的未來有所期待的盲目小鮮肉。」

「你懂,其實啖天也不是沒有道理,現階段以升學角度來說,多數學生就是需要管束。」伊得擰自己的耳朵。

「要是我,」這同學說。「去掉朝會我估計也是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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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真的需要休息時間的人來說,這點時間也是至關重要的。」伊得沒有否認,僅補充道。他打的是二三四的晚班,睡眠時間。

這是一場消耗戰,而伊得覺得他快要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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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動好累,存在系統裡面乾脆跟著走就好吧。伊得想放棄了,他已經沒時間被落井下石。他的正確不一定是別人的正確,而無力爭取所需者被埋沒理所當然。

這天他從窗外看去,恰好又是幾個熟悉的身影在場上打球。伊得的虹膜是最最最普通的褐色系,遙遠的紅色身影甚至都映不進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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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腦中猜想啖天輝煌的未來,這挺好笑,伊得的想像大多是建立在連續劇裡頭的情節上:啖天住在像是漫畫裡光鮮亮麗的樓中樓套房,總是備受矚目、承受著壓力同時被重點培訓,也許高中畢業後會出國唸書,大二就早早收到無數大企業前來攬才,但啖天會對其不屑一顧,他自己就有公司能管,畢業後風光返國,在學校留下能給同學嚼舌根的風流債——

這些幻想多美,伊得撐著下巴想著要是現在偷偷往樓下吐口水,順著風吹到啖天頭上的機率會是多少呢。他沒什麼優點,就是不缺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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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樣隔空不爽對方了一整個學期,直到有一天,高一生啖天晚上跑到酒吧想買醉,撞見在那邊打工的同校學長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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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在街城轉角做酒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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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是絕對不能做酒保的,更何況在街城轉角那間酒吧了。這天的他上了點淡妝,褐色的頭髮上了膠,穿的是低閃的黑色馬甲,襯衫給捲到了手肘,領帶的顏色和啖天皮帶一樣金,腳下穿的不是運動鞋而是皮鞋。

青年酒保抬起頭,瞇著眼看著坐在吧台前的同校學弟,面不笑、語不善,放了杯水在啖天面前爽直地說:「我們這邊不服務未成年的,喝完滾吧。」

啖天一臉憤怒地看著他。這人看起來狼狽,像是下課後直接過來似的,連制服都沒有撤,坐在酒吧裡頭人雖高大、但略顯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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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洗了臉的高中生也沒服輸,嗆回去說:「小心我抓你把柄跟學校告狀。」字句銳利,但缺失了在學校時少了那股氣勢在。就好像口出狂言是本能,而疲倦是現況。

這畫面意外地,伊得認識:所有身上帶刺的孤兒都是這個樣子,對外兇狠只是層層的自我防護,要是卸下了,趁虛而入的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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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伊得只是眨眨眼,淡定地回答道:「好啊,告發的時候帶上我,我幫他們補充一下因為這個未成年的學弟想來酒吧找樂子不小心看見的呢。」

啖天哼聲轉過頭、伊得酒杯落吧兇;紅髮仔心情不好,褐髮仔心情差,兩個人一如往常:也就是半斤八兩。

週四晚上人不多,空閑得很,伊得眼睛一閉說:「我什麼都沒看見。」把上個月沒喝完的威士忌撈了出來,一人斟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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啖天眨眨眼,愣了下說:「你真的要我喝?」伊得手起杯落乾了自己那杯,然後手指放到了啖天眼前放著的杯口上。

「你不喝,我就代勞。」他語氣講得輕,在播著爵士的酒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啖天把那杯酒搶了下來,一乾而盡,然後咳得亂七八糟。

伊得見狀,笑到整個人花枝亂顫,啖天可不滿了,紅暈染上臉龐。「靠北,笑屁笑。」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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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伊得笑得真誠。他的聲音銀鈴,雙肩輕顫,就像是打從內心感到喜悅那般。他給兩個人再多倒了些酒,撈出一點花生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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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喝過酒嗎?」伊得挑眉,這時啖天才注意到這人睫毛有多長,扇扇。「我拿了你的第一次啊?學弟。」他開玩笑道。

啖天擺出了個疑惑的表情,沒有聽懂其中的性暗示,他彷彿在等待著解釋,可是伊得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瞧。啖天從那褐色的瞳孔反光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可能更多、更沈。要他再看仔細些,或許整個人要沒入令人沈醉的奶茶褐中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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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他手伸了出來,近到一種只能被稱為曖昧的距離然後啖天閉上眼——

伊得揀起幾縷啖天肩上的紅髮絲串,溫柔地撥到他肩後。他的手指輕擦過這俊秀青年的臉龐,然後離開。

「太礙事了,」伊得說,依身回歸。「不然等下頭髮比你還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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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實說,啖天覺得很丟臉。他跟伊得從來都是針鋒相對,甚至,回想起來,這一學期他記憶中沒有哪一次是非爭論的前提下跟伊得講上話,要男高中生好好溝通簡直是要他們的命。

所以被這樣親密,甚至是溫和的對待不免讓啖天覺得丟臉,是眼前這張椅子要是砸到眼前這人臉上好像是個不錯的畫面那種丟臉。可出於某種直覺,他忍下來了。

「你心情不好啊。」伊得視線溫潤,盯著自己手中那杯酒,轉轉圈。「來吧,我聽。」他說。
汪汪JC
啖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彷彿在一千四百萬又六百零五個可能性中,沒有見著任何伊得友善地對他伸出橄欖枝的結局。

倒是自己學長表現的像是個老江湖,眼前的伊得陌生,少了在學上課時的那種輕巧靈活,給酒醉釀得沈穩。

「我是酒保,領薪水聽你講屁話的。」他用指尖敲敲自己的名牌,說的是理所當然。「現在,開口。」
汪汪JC
他說不定是魔法師,因為啖天照做,滔滔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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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他們話特別多,啖天解釋了自己的背景:他是財團家裡旁系的小孩,但自小喪父喪母,大家庭問題特別多,沒有被暗中幹掉就已經很厲害了,更何況是進私校。

全靠管家跟旁家系殘餘的勢力,啖天低調地進了普通高中。這些話太不重要,啖天從來沒跟任何人分享過,同學沒有、朋友不知道,然後… …然後他就沒有其他人際關係了。啊,除了一個宿敵學長以外。
汪汪JC
這是無效、不該被翻開的紙牌,不具意義的資訊。重點是表現強大,展現威嚴,只要群眾認知中他是那個強大、無所不能的,將會掌握一切的啖天就好。

「我有壓力,等到我上大學,是完全行為能力人,我會給他們好看的。」啖天像是沒鎖緊的水龍頭,和伊得傾訴是如此自然,也許平時他總是對著學長衝起百分之百的脾氣這點也幫上忙了。
汪汪JC
是這樣啊,少年的眼睛褐得迷茫,可能趁著光角度挑對,看起來會是威士忌一樣的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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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你爸媽忌日嗎?」伊得做出結論。「所以你來喝酒。」肯定句,連問號都懶得放上。

一針見血啊,學長。啖天自己乾了這一杯。

酒精涮過五臟六腑在血液裡沸騰,在身體裡面碰碰地喧囂翻鬧。整個世界被揉成一團像是壞掉的液晶電視漸漸融化。啖天眨眼,再眨眨眼,試圖讓視線中所有的玩意兒都歸位,可是效果不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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啖天試圖去思考,思考很多事情,但腦裡所有的邏輯捲成了糊,平時在校面對伊得時信手拈來的攻擊話還沒升到喉嚨,就給飲入口的酒烈感給沖刷了下去。

所以他沒有思考,無法思考,就這樣用單手拖著下巴,看著這個非法給他提供酒精的學長。專注地看著他,瞇起眼,臥蠶綴上暗光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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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眼睫毛怎麼這麼長啊?啖天想;啖天咕噥。他看著眼前的人好像聽著什麼似地笑了出聲。啖天露出困惑的視線,一語不發。

倒是對面的伊得順手掏出兩個shot杯跟一隻透明晶瑩的威士忌。他彈了一聲舌(沒有任何實質意義,只為了嘩眾取寵。),把酒嘴靠在杯上地拉滿了兩杯,自己飲盡其一。

說是飲盡,可伊得飲酒的速度慢,杯緣著唇,頭向後仰,喉頭暴露。一縷透明的液體衝破防線,溢過嘴角,順著脖頸線下流。
汪汪JC
啖天吞了口口水。
汪汪JC
「換我啦。」伊得地聲把杯子放下,傾身向前,肘撐上檯桌,然後把另一杯烈酒推到這個傻男孩前頭,示意說這杯給你配我的故事。

伊得開口,娓娓道來。
汪汪JC
他是孤兒院出身,在那邊過得不特別好,(「沒有一個在孤兒院是過好日子的人。」伊得聳聳肩。)所以高中一考上外校就趕緊搬出來了。但資源有限,他一次得打三份工,能付得起房租跟學雜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還要給存錢以備不時之需。

「我沒錢,也沒時間能去補習,下課後趕不太上時間能和老師諮詢。」伊得看著自己的酒杯講話,杯中液體盈盈,折射進咖啡色的虹膜中看起來像是深夜的林。啖天多希望伊得是看著自己講話的,他可好看了,而且真摯!他才是聽眾,伊得更應該要看著他。

可伊得不會讀心,他只是平淡地接續這個故事。他晚上得打工、念書時間稀缺,隔天上學了也不一定有法集中精神。一度,伊得滔滔,他覺得上高中是個出口:只要好好念書他也有機會能擺脫過去,出人頭地過個開心有餘裕的日子,結果發現死循環就是死循環。
汪汪JC
「我好像也不是唸書的料,」這個兼職酒保垂著眼,把酒杯擦乾掛回台上,然後把啤酒推給上隔隔隔壁桌。

「你怎麼形容來著的:啊,對了,不上進的廢物。」伊得說。他口氣平淡,跟在學校的張揚不同,是認份,是平平流水的下游:穩健、沒有波瀾、知道自己將要融入沉進茫茫大海之中。

啖天多希望自己沒喝那些酒,這樣他可以字句都聽進刻在心底;他多希望自己醉得不成人形,這樣吻上伊得的時候才能抬出個藉口。
汪汪JC
他是個純粹的新手,唇貼上去的時候啖天沒多想,腦中環繞的是講出如此酸澀話語的唇嚐起來也會是這種味道嗎?

酒精的嗆辣、香水味還有一點利口酒感,是葡萄、乙醇配上一點男性賀爾蒙。伊得沒有避開,沒有回應,也沒有任何動作。他像是假人安妮那樣躺在地上,任來者一一讓他恢復生命體徵。

啖天吻得不上手。他試圖想要伸點舌頭,可角度不對、施力不好、對象不配合。所以他尷尬地退了回來,細細審視伊得到底是怎樣的表情。
汪汪JC
這學長比他矮,褐色的頭髮低調可親人,他眨眨眼,從下方往上自然地呈現了致命四十五度角。

「你知道嗎?」啖天的瞳孔瞇成線,聲線渾厚低沈,可能因為給酒精軟過。「我醉了。」他說。
汪汪JC
啖天地摔倒在地。
汪汪JC
「救命。」伊得雙手交叉,扶上自己額間,店長從旁邊探出頭。「噢,你要帶回家嗎?」店長好聲好氣地問道。

「怎麼可能,」他的好員工回話,看起來苦惱至極。「你垃圾桶塞得進這東西嗎?」

他的笑話得到了店長宏亮的笑聲做回應。伊得不開心,他並沒有在講笑話,他字字珠璣!多認真!只要店長准,他二話不說馬上把啖天給塞進垃圾桶。

「這位是誰啊?伊得,甚至不惜開酒給他喝,用得是你的月額度呢。」店長打趣。
汪汪JC
啖天,伊得誠實講,比想像中大隻很多,平常在走廊上經過撞兩下不打緊,真的!可當一個大男孩軟著身子,全身酒氣,紅通通地倒在地板上沒打算自己走路,甚至沒意識時。伊得得說,這不是什麼有趣的畫面。

伊得問不出他手機的解鎖密碼,因為啖天皺著眉頭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咕咕噥噥,什麼用處也幫不上,伊得就想:嘴還能動怎麼不能做點事呢?

「這個年頭了,」伊得擺出鬼臉跟店長抱怨。「就不能好好用個面部識別解鎖或是指紋鎖嗎?啊不是財團家大少爺。」
汪汪JC
「我看這個你帶回家吧。」店長把啖天擱置在一邊,語氣無奈。做酒吧的都有顆好心腸,因為無處可去的苦水們總是在這兒被傾倒。「他今天晚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回到他想逃離的地方吧。」

伊得嘆氣,但沒有反對,苦命的酒保認了,只好把人背回自己家。

沒有,他背不動,店長陪著扛。那紅通通的高中生被堆在計程車後座,他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的皮帶配上金釦,西裝褲跟好看的皮鞋,有著修長的身板,除卻還有呼吸這點以外,躺得像具屍體。

「計程車費我要跟小少爺收。」伊——討厭做好人——得說。他窮,這車費他不收說不過去,但伊得也說過自己不想要3P,這件事他保持中立。
汪汪JC
「要是你吐在我身上,我就要拍照然後匿名臉書投稿到學校版面。」」伊得拍拍啖天的背,給這個只剩本能打酒嗝的高中生順氣,用安慰的口氣道出威脅。

當他倆忙忙碌碌地把啖天塞進車子裡時,店長這樣問道。「朋友?還是暗戀對象?」

「不是,」伊得哼聲,把啖天的腿也一併給推後座,用力一甩,後座門給碰地闔上,然後打開副駕駛座位的門。他跟司機報了租屋處的地址,然後回頭看著這沒什麼意識的身軀,紅著臉、皮膚是巧克力深,外表堅強、內心卻破破成碎。

「他是我的蚊子血。」伊得聳聳肩,這樣回答店長,把車門給關了起來。
汪汪JC
年輕人啊,開酒吧的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他們總有一天會懂的,店長想,向虛構的神祈禱,看著計程車尾噗噗噗地離去。
汪汪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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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JC
啖天醒在伊得的床上。
汪汪JC
他頭疼、腳痛、屁股痠,也就是宿醉三件套。這不怪他,一個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男孩子被拖著走了這麼大一串路,沒有骨折也需要給躺個半天起跳。

啖天整整揪出無數小圈結的紅髮,試圖辨識現下所處的陌生環境到底是哪兒。他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則穿著一件寬鬆的運動褲,原本的西褲還有皮帶則四處都不見蹤影。
汪汪JC
啖天醒來的時候伊得已經起床了,時間是早上六點半,週五,上課日。伊得穿著素色背心,在沒有配備空調的廚房內做做弄弄。他一人各給煎了兩顆蛋和根熱狗做早餐,要啖天是個更有經驗的成年人的話,那這時候不免要來個黃色笑話。

可啖天不是,他是個未成年初嚐酒的高中生,還宿醉。他倆坐在餐桌旁吃早餐,時鐘上顯示的是怎麼出門都會遲到的時間點。「你懂我的意思了嗎?」伊得嚼嚼,頭也沒抬,嘴裡咀的是啖天都不敢苟同的平淡。
汪汪JC
「『不必要的朝會,跟彈性一點的上學時間。』」

「你穿我的運動服去學校吧,被教官罵就算了。制服上都有學號,況且我大小你塞不進去。」伊得拎著叉子指指這個昨夜的不速之客,嘴中還有香腸半截。啖天安靜得異常,就這樣垂著眼乖巧地吃著早餐。
汪汪JC
伊得不怪他,他應該要安慰啖天說「我們昨晚沒睡,不用擔心。」但看人受苦多開心啊,人總是要在平凡中給自己盡可能地找點樂子。

這在宿醉的人身上常見,特別是初嚐醉酒的孩子,仍在摸索自己那帶著酒糊的記憶究竟可信不可信。

「昨天晚上的事你記得多少?」伊得問,啖天搖搖頭。啖天記得自己逞強、酒精的嗆辣跟那娓娓不絕的坦白;他記得那個唇齒相接、酒保的淡妝跟他發自內心,有個「天塌下來我也希望能幫你撐著」的莫名衝動。
汪汪JC
「我什麼都不記得。」啖天說謊,「你在那邊打工很久了嗎?」他問。
汪汪JC
伊得歪歪頭,咬著食物的同時咀嚼著怎麼回答。他的困惑其實也非過度私人,且啖天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所以伊得誠實回答:「兩年了,二三四晚上七點到十二點。」

「為什麼?」這是個愚蠢的問題,啖天問出口的瞬間就注意到了。但未成年皆有犯錯不被大聲恥笑的權利。他肩膀微縮出個心虛的弧度,等著伊得抓到痛點,見縫插針。

「跟紅通通熟龍蝦小公子不一樣,我可是需要賺錢養活自己的。」但伊得沒有。
汪汪JC
他看著啖天的表情朦朧,就像是不把啖天當成一回事一般,這意識搔透啖天內心底。他覺得不爽,又說不出這情緒從何而來。

然後把衣服砸上啖天的臉,啪地一聲遮住那聽到回應後皺起來的面容,好大的膽子,啖天皺起眉頭把蓋上的布料扯下打算抗議,卻被伊得丟過來的安全帽給打斷。啖天他反手接住,投出一個詢問的目光。

「上學啦,」伊得自己也戴上一頂安全帽,咧出抹笑,牙齒嫩白。「跟上!」

這行為不知怎麼的,讓啖天把原本醞釀在口中的抱怨給吞了回去。
汪汪JC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面,就很討厭你。」行車風呼呼,沒給安全帽壓在下頭的紅髮飄順,啖天環抱著學長伊得的腰,坐在機車後座,略過街巷、同他一起上學。

(啖天宣稱自己不是第一次坐機車。可環抱著自己腰的手是抖的,伊得鬧心起來了,沒跟啖天說座位後頭也有把手能抓。)

「我想著怎麼有如此不負責任,只為圖享樂的人呢?」啖天沒顧及自己一絲回應都沒得上,風在耳邊呼呼吹,是搭黑頭車不會有的背景音。伊得的背影單薄,腰幹纖細,是他一隻臂膀莫約就能恰好還起的寬度,但啖天依舊是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扶著腰。

「自已、自律不是做人的本分嗎?」他看著伊得被風吹到啪啪作響的頸後制服布料,這樣說。伊得整趟路都沒說話,他轟隆隆地騎著車,不甚拉風,然後把他們兩個完美無損地弄到了學校門口。
汪汪JC
「昨天晚上你沒見著我,我也沒看見你,什麼都沒發生。」伊得把中柱立好,從啖天手中接過安全帽,收進車椅下。啖天在把帽子遞出去的時候指輕輕擦到了伊得的手指,讓紅頭髮的男人震了一下。

「是吧?」伊得說。啖天直愣愣地盯著伊得瞧,眼前站著的是他的宿敵、同伴、學長;不管昨晚發生了什麼,也只會是他的宿敵、同伴、學長。

他哼聲,沒有回應,轉過身就往校門口走去,任伊得在後頭翻著白眼。
汪汪JC
啖天不相信一見鍾情,事實上任何跟感情牽扯到的東西他都不相信,他父母受困、並最終滅亡於感性,不能怪人對草繩從此充滿了不信任。

能在啖天心中留下痕跡的是證據、事實,跟那抹一成不變的褐色。
汪汪JC
——
汪汪JC
高三下學期,一切都恢復了原狀:要備考大學的關係伊得休止了學生會的工作,議題衡量這件事交給學校做最終評估,啖天則一樣在裡頭推動他的見解。

走廊上褐色頭髮的高中生走過路過看到紅髮招搖的那位還是會狠狠地撞一下胸,跌倒在地,順手撩走後者的皮帶。

唯一稍稍有改變的是自修時間時,總有個赤色的身影伴著棕髮那位,一起在圖書館裡窩著,傾著春陽斜照的角度換位子,自習。
汪汪JC
END
汪汪JC
一萬字好像真的不適合往噗浪上貼ㄌ... ... 從來沒有寫過這麼長ㄉ,越貼越懷疑人生(但是習慣使然,停不下來)
汪汪JC
上次有產出啖伊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真是不應該

在此特別感謝我的beta小尖兵平良,沒有他本文將會一團混亂,萬分感激
汪汪JC
學趴!!!!高中生!!!談戀愛!!!結果寫完回頭看都沒有談戀愛的部分... ...?談戀愛不該是我最擅長ㄉ嗎
汪汪JC
這篇也會在月底的only 出本,本文內文於此全公開,只有字句細節微調+後記會重新編撰

這次封面麻煩了最好的獅獅 也有一些規劃中的小活動期待能跟大家公開。
汪汪JC
再次感謝獅獅,當初報翁哩的時候就說好要一起出啖伊本。本文撰寫中途碰上不少事,一度心態不是很穩定+覺得要窗ㄌ

不諱言地說,沒有獅獅寶這篇文就不會走到最後!雖然創作是痛苦的(笑)但在寫文途中風暴騷擾獅獅,一起聊天跟創作絕對是美好的回憶
🌸西亞٩ ˘ ³˘)۶🥂
我真的,好喜歡啖伊的高中生拌嘴日常。
啖伊真的有夠適合學趴,青澀又曖昧,在一來一往的吵嘴中跟打鬧中,有除了討厭的情愫也在升溫 。
酒吧那段兩人的互動真的像屬於兩人的一場美夢,早上醒來便煙消雲散,但卻會一直在記憶裡存在著。
雖然最後兩人沒有真的談戀愛,但在圖書館陪伴彼此的結局,真的平淡又暖心🥺🥺

真的好喜歡!!說不出感想了,但真的每個細節跟對伊得啖天心境的描寫,還有兩人互動的過程真的都好戳進心裡,也喜歡用兩人的眼睛顏色或髮色當作對彼此的印象的描寫
這種酸澀的感覺真的太適合啖伊了
汪汪JC
🌸西亞٩ ˘ ³˘)۶🥂 : 哇!!!好謝謝西亞我真的是看到留言哭出來qq慌了好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總之!!您有喜歡真的是太好了

啖天跟伊得都是很有主見但是又站在天秤上兩端的人,有機會能讓他們談高中生戀愛就要談高中生戀愛!!!他們在意的事情單純可又深沉,就是這樣子ㄉ啖伊讓人欲罷不能(還有可愛的部分),明明是些鳳毛麟角的小事疊在兩個人身上都可以吵吵鬧鬧被放大百倍…這種啖伊最戳了!!最喜歡!

再次很謝謝你的留言,最近忙昏了腦袋糊糊的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好但真的很開心 啖伊南波彎…(好彎…)(怎麼都只有哭哭表符
汪汪JC
https://images.plurk.com/7jCMUlGHzayo2h3SpT1JRW.jpg https://images.plurk.com/68GL47Xv3m5WrVzrVGo52N.jpg 少女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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