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第一週】

05 Apr 2023 0:00am


趁著夜色正濃，凱爾背著背包、手上小心翼翼地提著一把消防斧，雙眼一直注視著在校園內遊蕩的殭屍的動向，靠著隱身於建築物的陰影的形式躡手躡腳地來到一棟教學樓。

在成功進入一片漆黑的教學樓後黑髮青年才鬆一口氣。

自從第一天躲進學生餐廳的倉庫後，凱爾便一直藏身於倉庫和廚房的範圍裡。
那裡只要把屍體——不管是人的還是殭屍的屍體——清理乾淨後，根本是個十分有利的求生環境：有水源、能生火、有食材、有武器，還有各種平平無奇但隨時可能發揮意想不到作用的工具。
所幸殭屍大軍除了第一天因為人群而湧進學生餐廳外，往後的時間再多也是零星的一兩隻來訪。凱爾還能應付得來，便乾脆把這裡當成根據地。

然而更有利的環境隨著時間也不再有效。
儲存在廚房的食材都開始變壞了，再留守在餐廳裡莫說是早晚會坐食山空，搞不好會先食物中毒。
注意到這一點的凱爾這時候便知道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於是計劃趁夜開始朝理應擁有最多求生資源的商店街進發。

而教學樓便是這漫長距離的一個中途站。
說不定裡頭還有一些物資是慌忙離開的學生留下來的。

稍作休息後的凱爾便在教學樓裡開始搜索。

莉迪婭本來在一間茶水間裡縮在角落借著微弱的手機電筒光線做著偶爾發現的 數獨題目 。
然而察覺到門口似乎有什麼身影出現，她緊張的立即把光源遮蓋，睜大雙眼驚恐地望著入口處。
直到她發現來者似乎不是殭屍，而是人類的時候，她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把手機舉起，照亮了眼前梳著利落短髮的藍眼青年。

莉迪婭於是膽怯地朝他小幅度地點點頭示意友好。

凱爾看著眼前猶如驚弓之鳥的女孩顯得有點無奈。不過看這女生的一身衣著，明顯都是嬌生慣養的的人，面對殭屍襲擊校園的突發情況，會這麼害怕也是正常⋯⋯不如說沒有隨便尖叫就是萬幸了。

於是他微微頜首，算是回應了女生安靜的打招呼，隨後簡單確認環境安全後不客氣便走進了這個茶水間，瞄了女生手上的紙一眼，雙手抱胸勾起一邊嘴角。

「這種環境還有閒情逸致玩遊戲啊？」因為已經在附近走過一圈確定沒有殭屍，凱爾乾脆用平常的聲量說話。

莉迪婭朝他眨眨眼，似乎是在理解和處理眼前男生的說話，然後拿出平板和觸控筆飛快地寫下幾行字。

『這裡的食物都被人清空了。我找完後有點累，所以乾脆坐下來休息。看見這裡有數獨遊戲，便稍微玩一下。』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微笑著，把平板舉給對方看。

其實早在莉迪婭把自己帶著的食物吃光後她便開始四處找物資。先是一開始呆著的教室，能勉強填飽肚子了都不會再隨便走動，把食物都吃完了便到旁邊的教室重複同樣的行動，再慢慢擴大範圍。
雖然這樣的行動不怎樣積極求生，但倒是不會引起動靜，未嘗不是一種安全的搜索方式。

凱爾看著平板上的字句頓了頓，然後酙酌一下言詞，直接便問道：「你是啞巴？」

莉迪婭搖搖頭，扭頭撩起自己的一邊鬢髮，好讓對方能看見自己配戴的助聽器，然後才再在平板上寫字。

『我患有弱聽，只能聽到巨響的聲音。可是戴上助聽器後勉強能聽見你現在的說話。』
『我能說話，可是我說得不好，所以⋯⋯』

凱爾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對方的反應總是慢了一點；不是女生的反應或者智力有問題，而是她聽不清楚，所以憑著能聽見的字眼和某些輔助才能推敲對方的意思，然後給予回應。

他想了一下，乾脆正面面對女生，然後再次開口。

「你會讀唇？」

眼前的男生似乎猜到自己應對跟人交流的方法。

莉迪婭莫名有點開心展開眉梢，這次在對方的刻意表現下她立即就懂了青年的話語，便點點頭，小小的嗯了一聲。

「了不起。」凱爾難得大方地稱讚。

他接著衡量了一下情況，期間打量著眼前的女生，然後認命地隨手拿了一張放在一旁的空白數獨題目，坐了在女生的對面。

「告訴我你知道的校內情況和遇到的事，還有你理解到的殭屍情報。我等你。」
他沒有刻意放慢語速，但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比平常的咬字更用心，亦一直讓對方能看見自己說話的嘴型。
在說完這番話後他便低下頭，徑自開始無聊地做起手中的數獨。

莉迪婭沒有意識到對方的用心，可是她的確快速地理解了青年的意思，在他沒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時便把平板上的畫面清空，開始細細寫出她這幾天的遭遇和觀察外頭殭屍活動所猜測的想法。

因為怕對方會對自己的描述不滿意，所以莉迪婭花了一段不短的時間盡量把細節都一一寫下，然後才把平板遞給對方閱讀。

「這什麼爛數獨，題目裡同一行有兩個6不在話下，給的數字這麼少，根本不會有一個標準答案吧⋯⋯」凱爾一邊解數獨一邊自己碎碎唸，最後乾脆被氣笑的哼了一聲，隨手在已經亂糟糟的答題紙上再寫上一句短句，便把答完的 數獨 丟到一邊，接過女生遞來的平板開始閱讀。

女生的確把她的遭遇寫得很詳細，不過鑑於她這幾天都是逃跑和躲藏居多，實際有用的資料局限得幾乎沒有⋯⋯如同凱爾一開始的猜想。

莉迪婭交出平板後一直緊張兮兮地望著男生的舉動。
也許是因為把自己最重要的溝通渠道交到別人手中了，也許是因為自己很怕遭到別人抱怨是個沒用處的人。
她幾乎把自己的裙擺衣料捏皺，在對方皺起眉的時候下意識舉起手做了手語。

【哪裡解釋得不好嗎？】她雙手飛快地做完幾個手勢後才尷尬地懸在半空，慢一拍想起對方未必能看懂。

凱爾在對方抬手時便盯着她的雙手——幾天前的他一定不會有這樣快速的反應。然而這已經是莫名其妙的殭屍侵襲校園第四天了，這倒變成他的自然反應，為了應對一切可能的攻擊。

他偏著頭似笑非笑地望向眼前的女生，片刻後才開始說話。

「你的情報幾乎跟沒有沒分別，小姐。」他直接說道，無視對方受到打擊的眼神，換了個坐姿繼續說下去。「不過好歹你把你知道的告訴了我，所以我也告訴你我知道的。」

隨後他把平板畫面上的文字清空，精簡地把在學生餐廳到教學樓這段路上和這幾天經歷所得出的資訊和殭屍的行為特徵之類一一寫下，才把平板丟回給對方。

莉迪婭慌慌張張地接過對方遞回來的平板，驚訝地望著上頭寫滿了一些有利於求生和對抗殭屍的注意事項。
她躊躇地抬首望向男生，腦裡有很多的問題，但最後只是優先地問了一個她最好奇的疑問。

【你⋯⋯能看懂？】她做完幾個手勢後又停下來，有點期盼地望向對方。

凱爾對此的反應是聳肩。

「一點點，不太熟悉。」
紅燈區的居民總是來自五湖四海，也有各自的原因和際遇才會定居在這種人蛇混雜的地方。而他認識的姐姐當中剛好有一位是啞巴，過去受到照顧，自然多少學會了一點簡單的手語。

不過這些原因凱爾認為沒必要跟個意外遇見的女生訴說，簡單帶過後從背包裡翻出一把用抹布粗略包裹住的主廚刀，遞給對方。

「看你的樣子連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這個給你防身。」他說道，然後頓一頓，將旁邊本來寫了字、用來推廣這數獨遊戲的小塊白板拿了過來，隨手一抹，便連同白板筆又塞給對方。

「平板盡量用少點，校內的情況如果一直沒改善、早晚會停電。」

把話都說完後，凱爾覺得自己做好人也做夠了，收拾一下便提著消防斧站起身。

「有緣再見。」

莉迪婭呆呆地看著對方塞了武器又塞了白板和白板筆給自己。
雖然她對於目前的處境還是不適應，但她還是能理解其嚴峻。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還願意分給自己武器，這樣的關心實在能稱得上是溫柔。

她幾乎下意識地在對方要離開時便伸手拉住了對方。

在青年有點不耐煩的挑眉下莉迪婭著急地用剛得到的白板寫上幾句，然後翻過來面對對方。

『我知道你，你是凱爾．沃克，對吧？我是跟你同年級的學生，莉迪．希爾。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凱爾這下的表情變得有點意味深長。
他倚靠著一邊壁邊，瞇起眼睛地慢慢說道。
「原來是同級同學啊。認識我就是知道有關我的傳聞吧，一個女生還敢跟著我？」

他肯定自己對對方的名字沒印象。不過他本來不是這個年級的學生，也沒有刻意去跟人認識，所以也是正常的事。

但對方認得自己。
那意味著她一定聽過自己休學期間的謠言。這樣的認知下還提出要跟自己走，看來這個叫莉迪的女生也是膽子不小，凱爾稍微有點改觀了。

莉迪婭堅定地點頭。

她的確有聽說過有關名為凱爾．沃克的留級生的傳聞，而對方右耳耳垂所戴著的藍寶石耳墜也足以成為獨特的記號。

但她不怕跟一個嫌疑殺人犯在一起，因為比起這雙殘疾的耳朵，她更願意相信眼睛所看見的事物。

而莉迪婭看見的是對方沒有因為她的弱勢而表現出同情或者輕蔑。他沒有刻意的遷就，卻也確實給莉迪婭提供了幫助。

『我相信你是好人。』

凱爾發出了一陣輕笑。

「隨便你，我不在意你的相信和決定。可是，我沒有多餘的心思照顧你，也沒可能保證你安全。」
他對莉迪婭事先聲明。
「我搜索完這棟教學樓後便會繼續往商店街進發。那麼，請隨意。」

說罷，凱爾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沒有刻意等待莉迪婭的反應，轉身便離開茶水間。

莉迪婭聽到凱爾的答覆後總算放下心頭大石。
縱然對方說無法保證安全，但至少她能看出，這個男生對於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求生有自己的想法。
相比起自己獨自在這樣的環境下被動地迷惘、跟上這樣的人顯然更有生機。

於是莉迪婭也趕緊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把對方給予的武器也收入袋中，便追上凱爾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