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_穴居蛤蜊
讀嘛讀嘛 《箭藝與禪心》
箭藝與禪心 - 奧根.海瑞格 | Readmoo 讀墨電子書
「小町谷先生告訴我,師父曾經嘗試研讀一本日文的哲學入門書,想用我所熟悉的學問來幫助我。但是最後他板著臉放下了書,說他現在可以瞭解,對這種東西有興趣的人,自然會覺得箭術是萬分難學的了。」

1924年,德國哲學教授奧根·海瑞格為了學習「禪」渡海遠赴日本,並選擇了箭藝(弓道)作為「禪的預備學校」,拜當代弓道大師阿波岩造為師。
《箭藝與禪心》是一位西方學者試圖捕捉「不立文字」的禪學神髓,以自己為觀察點、留下六年間修習弓道有成的歷程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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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篇幅短小的書,是一本一不小心就會讀完的小書
但是對於正在閱讀當中的我而言,簡直就是21世紀人的魔法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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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自印度發源,成熟於中國,弘揚於日本
相較於出身德國學者的海瑞格而言,理論上成長於東方文化的我們離「禪」的距離相對近一些
但是「近一些」離真正進入「大道」恐怕還有不可踰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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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格教授感於禪的修習不易,可能因為入門的困難使得很多人甚至連入門的機會都錯過,於是著手撰寫自己透過弓道修習禪的過程
當時,海瑞格的妻子也和他一起來到日本,除了也和先生一起學習弓道,也同時學習花道,兩人學成歸國後,亦出版了琴瑟和鳴之作《花道(Der blumenw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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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的學習之所以困難,是因為禪宗向來主張「不立文字」,那是因為,用任何有形的文字捕捉禪的神髓,都將在捕捉的瞬間失去禪的神髓
禪只能由修習者自己體會,也因此「頓悟」對修習者來說格外重要
指導的禪師們只能從旁指引,有時像牧羊犬驅趕羊群般驅趕學生往正確的方向,卻沒有辦法拖著學生走上那條「大道」,也沒辦法直接告訴學生「大道」在哪裡、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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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們只能幫弟子們用刪去法排除錯誤的道路,最終極的境界則是「以心傳心」──「以一根蠟燭點燃另一根蠟燭」,就像佛陀拈花時迦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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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禪的修習需要本人參透,讀完這本書我們也絕不可能就此理解禪是什麼
但是我們彷彿能跟著海瑞格,一起體驗他的學習歷程、以及他所碰到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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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形容或描述,修習禪,似乎是一種破除自我的過程
透過近乎無止境的反覆練習,最後達到無我合一的境界
禪最後成為一種生活方式,無時不在,無處不在
海瑞格在書中形容,到達這個境界的藝術家「無論在他的做與不做,工作與等待,存在與不存在,心中都有佛眼。」
「藝術家不創作(do)它,藝術家只能存在(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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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海瑞格學習弓道的過程,簡直像在看學習魔法,或是修仙的過程
若非德國人向來以嚴謹客觀一絲不苟著稱,我可能會懷疑他的紀錄是否真實,或其實加入太多作者的想像
海瑞格從拉弓開始,不是依賴手臂或身體上的肌肉,而是透過呼吸調和將拉弓心靈化以做到「心靈拉弓」
再到平穩地將箭射出,不是靠手指與弓弦的角力,而是靠「當下的真心」,射擊從弓手身上滑落,如積雪從竹葉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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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再到箭靶。射手不用瞄準地射中箭靶,因為他們在意的不是箭靶這等外在目標,他們瞄準的是內在目標,「它(大道)把這個目標名為佛。」,射中箭靶只是內在事件的外在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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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過程聽起來都像天方夜譚,
但最後,在海瑞格修習了6年、通過了箭術考試,期滿必須回國前,他的師父、僅年長他4歲的阿波研造大師給予他警語:「我必須警告你們。這些年來,你們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就是射箭藝術的真義:射手與自己的劇烈鬥爭,影響深遠。
看到這裡的時候,我不禁想,現在此刻讀著這本書的我,之所以覺得讀起來如此荒謬如天方夜譚,或許是因為我們尚且未經那樣與自己劇烈鬥爭後的破壞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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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研造對他說:「你們會用另一種眼光看事物,用另一種標準衡量事物。以前這也發生在我身上,這會發生在所有被這種藝術精神觸及的人身上。
如果真如海瑞格的學習經歷那般,射手,或任何學習禪的門徒,都經歷了過程中破除自我、無有合一的修行,他們所看到的世界,與我們眼中的世界迥然不同,也並非不可思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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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了也窺見那樣不可言說的世界,我們是沒辦法坐在家裡、僅靠閱讀他人的經歷便頓悟的
至少沒有迦葉或佛陀的資質的平凡人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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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悟前,劈柴,挑水。
頓悟後,劈柴,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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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稍微岔個題,一路讀下來,其實我覺得,單看海瑞格修習弓道的過程,其實和《鬼滅之刃》中炭治郎在鱗瀧師父門下修行的過程很是類似
永無止境的重複訓練、模糊曖昧的言語指導,盲目混亂的撞牆期,以及頓悟的剎那,以炭治郎來說,他的「頓悟」是與錆兔的一戰,當然為了娛樂性而描繪得更加高潮起伏,但究其根本其實是相同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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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只是《鬼滅之刃》,在不少日本文學影視作品中應該都能窺見雷同的修行過程。
這或許是因為就算沒有人人都參透「大道」,「禪」的基因都已經深入日本人的骨髓之中了。他們在無意識之中,已經深諳踏上大道的途徑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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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先讀了保羅·科爾賀的《神射手》,才在偶然之下讀到了海瑞格的《箭藝與禪心》
保羅在書前的「致李奧納多‧奧蒂西卡」中寫到「一天早晨在聖馬丁,他看見我在練習弓道,而給我寫作本書的靈感。」由此可見作為小說家的保羅也是真正修習箭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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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神射手》畢竟是小說之作,因此保羅為其增添了戲劇性,包含隱於市而不為人知的弓道大師與來踢館的陌生異鄉客神射手之間的衝突,弓道大師哲也在講解箭術上也更重啟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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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不難發現《神射手》和《箭藝與禪心》面對弓道的闡釋,有許多異曲同工、不謀而合之處
其中包含重複無數次、直到幾乎內化為本能的練習、面對與選擇箭靶的心態、弓手與弓及箭及箭靶的融合、無藝之藝的終極境界(無弓無箭無靶的弓手)、以及存在於每一種藝術而不只是射藝中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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