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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三井突發奇想。

確認同居人還在沉睡,他匆匆出門去了趟超市。黃昏的超市是主婦們的戰場,三井去得太遲了,架上只剩下一些賣相不佳的蔬果,特價雞蛋一盒都不剩。他隨意挑了幾袋香菇、蝦仁、高湯塊及平常買了絕對會被罵的土雞蛋,回家後從櫥櫃深處翻出一個小鍋,將高湯塊丟進水裡看它漸漸咕嘟咕嘟地冒起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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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已經很久沒有開伙了。三井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一罐味醂,上面的字太小了他看不清到底有沒有過期,只是打開瓶蓋聞了聞。嗯,應該還可以用,三井在高湯裡隨意加了一匙,香甜的酒香就飄散了出來。他等不急放涼,直接將高湯放進冰箱裡,過了半小時感覺已經不那麼燙了就急急拌入蛋液,倒到他平時喝茶用的瓷杯裡,再放進片好的香菇、蝦仁跟在冰箱裡找到的罐頭玉米,三井謹慎地將茶杯放進電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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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碗蒸很快就做好了。三井捧著他的茶杯挖了一口,奇怪,吃起來怎麼跟平常吃的不一樣?材料應該沒有弄錯啊……他皺眉盯著空空的杯底,難道那罐味醂真的過期了?

「你在做什麼啊?偷吃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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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猛然回頭。宮城被廚房裡的動靜吸引過來,他看著三井一臉心虛,忍不住墊了墊腳,視線越過肩頭落在一片狼藉的流理台上:「那是土雞蛋?」
「因為特價的蛋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這種……」三井試圖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只是想吃茶碗蒸……」
「啊、我也想吃。」宮城自然而然地走近流理台,一手拿起兩枚雞蛋。三井站在他的身後,看著宮城打蛋、片香菇、混蛋液、過篩、在蒸了十分鐘後打開電鍋放入食料、再下個十分鐘後打開,一杯看起來幾無不同的茶碗蒸被遞到他面前:「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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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的嗎?」
「你不是想吃嗎。」
三井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是他熟悉的味道。為什麼呢?明明材料都是一樣的,他百思不解。
「哼哼!土雞蛋果然不一樣,吃起來特別高級!」宮城在一旁自畫自讚起來,三井忍不住問了:「做茶碗蒸有什麼秘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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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訣?」宮城愣了一下:「不都差不多那樣嗎。高湯、蛋、香菇、蝦子,有些人會加魚板或秋葵,但宗太不是不喜歡吃這些嗎。」
宮城轉頭看向他。三井緩慢地點了點頭,一口一口把茶碗蒸吃掉。
「謝謝招待。」

他覺得自己大概永遠都沒辦法複製出宮城良田做的茶碗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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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有在單挑裡輸過嗎?」
三井愣了一下才聽懂宮城話裡指的是什麼:「一對一嗎?當然有啊!總不會每次都贏吧。」
喔、是嗎。宮城倚著門板,看似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他沒有轉頭去看坐在身邊的人,只是沉默地聽著身後的籃球場隱約傳來急促的運球聲。
砰咚,砰咚。
三井壽就是那種不會輸的人,宮城良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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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眠的夜晚,宮城總會聽見運球聲。
砰咚,砰咚。穩定而沉重,像是他第一次拿起球吃力地砸向地板,紫黃相間的籃球被他丟成了一個銳角,再以軟弱的力道起跳。砰、砰、咚——他驟然驚醒,房間裡只有他急促的呼吸。
宮城翻了個身,將頭埋進被窩裡。運球聲又在他耳邊響起。

砰咚。砰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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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對一吧。」
宮城良田抬起頭。三井還是短髮比較好看,他暗自想著,直接把球傳給了眼前一臉清爽的王牌球手。對方彷彿沒有預期,被他的回應驚到一般漏接了球,球在地上彈了幾下又回到手忙腳亂的三井手上。宮城看他慌張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不是你先開頭的嗎。」
「但你總是在裝傻啊,所以我沒想到……」沒想到你會答應。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答應。宮城將這句話含在嘴裡,隨著深呼吸與唾液一起吞進腹內。球到了三井手上,他直接在三分線外出手,唰——兩人不用抬頭就知道它已安穩地落進籃網之中。
「先讓你三分。」沒關係。球回到了宮城手上,他低下身子,像第一次學習如何運球那樣,張開五指,將手掌彎成一個圓弧。不要輕易轉身,不要倒地不起,不要失去冷靜。他在心裡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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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球輕巧地沿著籃框滑落,落地後再也沒有彈起,只是安靜地滾到他的腳邊。宮城獨自躺在無人的球場,雲雨早已遠去,遲來的汗水才漸漸從臉龐滑落。這只是他又一次的失敗,宮城若無其事地坐起身來,抬頭仰望著前方的籃板。
『你做得很好了,良田。』
汗水墜地,在雨後的球場留下一個輕淺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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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上次不就輸給你了嗎。」
宮城彷彿才回過神來,話語夾雜在球聲的間隙,他一瞬間幾乎想要裝作沒有聽清。宮城忍不住將臉埋進膝間:「那是你欠我的。」
身後的運球聲不知不覺間停止了。不理會三井有沒有聽見那句含混不清的話,他拍拍衣褲上不存在的塵土站了起來。場內的勝負是早已注定的,宮城心裡還在為怎麼安慰櫻木打著草稿,毫無預期會被三井突然揪住手腕:
「那麼再打一場吧,一對一。」
三井壽就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宮城默默地做了幾次深呼吸,看似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有機會的話。如果還有機會,他把下半句吞入腹內。三井仍沒有鬆手,泛白的指節彷彿要嵌入他的腕骨,宮城感覺到從手上傳來細微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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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球場會空著。」
「……什麼?」
「剛好今天沒人。不會有其他人了。」三井抬頭直視著他:「來單挑吧,宮城。」
你也不用怕輸了會沒面子,反正是輸給我。宮城忍不住踹了他一下,不管還坐在地上哀嚎的人逕自推開大門。他發現手上的顫抖在不知不覺間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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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良田神色如常:「我就是討厭學長這點。」
三井壽總是那個讓他一敗塗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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