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上天的善意 with 【VCT】公爵and貝殼

天使從未聽見鴿子們開口。

就連紅酒的忠實顧客如萊法芮斯，也想偶爾換點口味，素日被法國麵包餵養的鴿群，也懂得捕蟲，但寒冬將至，讓鴿群窩在閣樓過冬的天使，自然煩惱起家裡蹲的營養均衡。

凡事問孤狗，天使不放心地學起現代人類，看著錯綜的廣告資訊更加深隱憂，於是在出門的日子將珍藏的糖含進嘴裡，希望能帶來一點幸運——

可在遙遠的三千年外，天使受的盡是神的祝福，沐浴著雲朵上的明亮且溫暖的光，在他記憶裡的運氣便無分好壞，一切皆是來自上天的善意。

可糖果也在嘴裡化得無影無蹤，是酸是甜的味道也不太記得，萊法芮斯蹲在超市貨架前，打量眼前一包包寵物飼料。

「⋯⋯到底要選哪個好，或許我該帶牠們一起來挑的。」他煩惱得喃喃自語，對身體的變化絲毫未覺。

這天綾華來到了超市採買，但比起為了選擇必需品，更近似於消磨時間並把看上眼的全都帶回家。不知不覺間推車上已經放了好幾個動物布偶及生活雜貨，仍然隨興地順著動線添購的途中，有個景象十分吸睛。

那是從貨架中冒出來的，一對綿羊角。

圓潤弧形、光滑表面、色澤飽滿、形狀大小也美觀。難道是剛才沒挑到的綿羊布偶？心想著偶爾就會有人中途改變心意而亂放，卻又十分好奇的他也沒去看那裡究竟是什麼商品架，就此稍微低下身，伸出雙手握住那對角。

觸感彷彿貨真價實的羊角……甚至令綾華撫摸到有點忘我。在魔界也不是沒遇過羊型同類，但生著綿羊角的沒有很常見，動物則是無一例外地厭惡他靠近而無法接觸。

不愛克制的惡魔男子又摸了好幾下，直到聽見從角的下方傳來曾經聽過的一道聲線，以及那柔順捲馬尾，鬆軟得有如淡粉色雲朵，或是棉花糖。與綿羊角再適合不過了，卻不是他記憶中「天使萊法芮斯」平時該有的模樣。

「萊法芮斯，一陣子沒見，你什麼時候長出綿羊角了？」放開手，稍微退開一些，問道。

「角？」萊法芮斯循著聲音，蹲在貨架前抬起頭，不解地眨眨眼睛。

頭上確實有股沈甸甸的感覺，直到剛才還以為是養鴿的煩惱，但天使白皙的雙手摸向頭頂，指尖傳來陌生的硬質感，平日帶些慵懶的神色頓時驚訝，順著光滑的弧形探向粉色長髮裡。

「喔不⋯⋯神啊⋯⋯我做錯了什麼——」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並且毫無徵兆，在自己頭上連接腦殼的觸感卻是千真萬確，即便懷疑也是錯誤，耐不住的焦慮與罪惡感襲上心頭。

他露出了驚訝，探知到如此焦慮與罪惡感一般的情緒ーー
怎麼可能不加以吸收。

「沒事的，來，看著我。」來到萊法芮斯面前、雙手輕輕按著對方肩膀，以溫柔到帶有一絲魔魅的聲線使其與自己對視，然後吸取那份情緒。沒有用上幻覺，但仍然令這名天使失神了幾分鐘；當回神過來時，便會減輕焦慮吧。

ーー
惡魔耐心等候，直到那雙金眼回神。
「你還好嗎？」拍了拍肩，放手。

「咦？我怎麼了⋯⋯」令天使泫然欲泣的強烈焦慮頓時消失，彷彿只是須臾間的一場夢，金色眼眸看向披著人類皮囊的惡魔，愣愣地問：「我記得你是——綾華、嗎？」

他們人界的酒吧見過彼此，甚至不確定眼前的惡魔是不是剛才就站在這裡，唯一清晰的只有底層貨架的飼料包裝，接著是聽見有聲音呼喚，然後天使伸手摸向頭上的雙角——

「這是真的⋯⋯喔天啊，怎麼會這樣？我也許是太想一次買齊飼料，或是太靠近惡魔了。」淡去的焦慮轉為懊悔，天使依然為自己一時的貪婪與怠惰，陷入墮落而悲傷。

「嗯，我是綾華沒錯。」
望著對方，才漸漸能理解對方焦慮不安的來源。說來也是，那對綿羊角雖然觸感不錯，卻少了某種決定性的東西，原來如此，現在可以明白異樣感來源了。

「沒事的，如果你擔心自己是不是墮落了，我可以很肯定你沒有。在我面前的氣息還是天使萊法芮斯喔。至於這對羊角……」
「只是帶有魔力的惡作劇魔法。我看，應該一天之內就會自己消掉了吧？這種小魔法基本上是無害的裝飾品，也不會殘留副作用；要是不方便，就戴帽子也可以。」

「⋯⋯不過這麼大的角，會有適合戴的帽子嗎？」第一天長角不是很清楚，只希望這副被惡作劇的模樣能不被看見。

「或者可以先用鋸子鋸斷嗎？」

「鋸、鋸斷！？」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他心驚了一下，連忙勸阻。
「那只是個小法術，源自於你自己的頭髮，如果鋸斷或許就會變成剪短頭髮了呢；而且你還蠻適合綿羊模樣的，看起來很療癒，感覺可以維持一下再決定？」
「人類也挺流行動物飾品的，我待半年的觀察看來，作為流行時尚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喔。」

「用動物的角當作飾品嗎？⋯⋯這麼說來，惡魔看起來也是長著動物的角呢。」
「綾華也喜歡人界的動物嗎？」目光看向滿滿的動物布偶，出現在成年惡魔的推車上，像是要分送給孩子似的。

「我喜歡動物喔，出身的家族祖先也有著山羊的型態，所以對羊挺有親切感的。」
「可惜有些較敏感的動物好像天生討厭惡魔，大部分都不願讓我靠近。」注意到對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推車，想著可以讓對方轉移注意力他便笑著補充：

「大概是因此才喜歡買布偶吧，也剛好適合裝飾在心理諮詢所裡頭。」說著邊遞出名片給對方，「我猜你也有喜愛的動物……但職業就不知道了，我是心理諮商師，你呢？」

「我在醫院東南方的公墓擔任管理員⋯⋯說回動物，鴿子也在你的喜好範圍內嗎？」想起此行的目的，視線又轉回貨架上。

「鳥類都是纖細的孩子們，也許多花點時間讓他們習慣，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吧？」於是他揀了一包有鳥類圖片的綜合穀物，亦是暗自祈禱他們會喜歡這個新菜單。

「我想是的，記得有一種相當美麗的品種叫做『東方鴿』……」隨著對方手邊動作看過去。比照對方輕柔下來的語氣及那包飼料袋，把心裡的猜想問出：
「讓我猜猜，你有養、或是固定地餵食鳥類ーー例如鴿子ーー對不對？確實牠們自由自在翱翔的模樣也和天使有共同點呢，如果我猜對了，也算是合情合理。」

「你猜得沒錯，那些鴿子就像是我的小天使，偶爾還幫我送信呢。」雖然他們吃得比送出去的信還多，這些羽毛潔白的人界生物，還是令天使多少有些移情。

「但我不是偉大的主神，無法賜予他們更多，只能為他們準備過冬的鴿舍罷了。」抱著一大包飼料，準備去結帳的羊角天使聳聳肩地說。

「原來如此，真有愛心呢，要是牠們也能接受就太好了。」他稍微整理一下推車內的已結帳商品，然後說出想到的事情：
「是說，我可以給現在的你拍張照片嗎？綿羊角真的很適合你，有種療癒的感覺。」

「謝謝誇獎，但照片⋯⋯還是有點擔心會被天界的人關切呢。」話雖如此他也無從抵抗，只希望不要因為一張被惡作劇的照片惹來非議。

「就請綾華用那雙眼記得吧？」

「那可真遺憾，這麼大隻的粉色綿羊不是到處都看得到的呢。那麼，最後再讓我摸一下羊角就好。」只見那對綿羊角在他這次碰觸後便消失無蹤，也沒有給萊法芮斯留下什麼特別觸感，一次就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
……
然後他無聲地觀察對方了幾分鐘，決定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你說到天界，話說回來我一直有種好奇，希望你不介意ーー萊法芮斯，你來到人界後會像人類那樣進行世俗的消遣嗎？例如出遊、放縱自己、或是與他人發展感情或慾望？」
「上次在酒吧時聊到大尺度的話題，你……聽起來就像是未經人事。該不會，沒有很融入在人界的生活、或是有需要協助的地方？」

最後他解釋道：「哎呀，觀察及分析他人可真是我的職業病，要是猜錯或太過觸及隱私，容我在這裡道個歉。」

天使將結帳後的大包飼料套進購物袋，動作從手提到肩背，最後還是為兩條提繩集中的重壓感到不適，回到雙手環抱的搬運方式。

「⋯⋯原來與對方交媾，在下界算是一種生活上的消遣嗎？我以為那是和屬意的對象才能做的事。」為惡魔的關心駐足的天使沉思片刻，從中歸納出自己的疑惑。

「啊、或許是我的想法太過窠臼了呢⋯⋯人類和惡魔的習俗還有許多我不了解的地方，必要的時候還請多關照呢。」

聽眼前的天使沉思片刻後的回答，惡魔不禁會心一笑。
「呵呵，萊法芮斯，你這樣的想法果真是個認真的天使。」語畢他露出一個神祕的微笑，將手指微微抵在唇間。
「關於什麼是人界的生活消遣，一半對、一半錯，但那些主觀看法我就不多言了。」

談話間兩者一同步出超市，午後微光悄悄地灑落，正如溫柔之人綻放笑靨，那般暖意在秋冬之際顯得可貴。

「你要這樣回墓園嗎？看起來不方便移動吧，如果需要幫忙搬運，我是不介意。」面前天使的純淨氣息似乎也令綾華獲得了一些療癒，他沒有想繼續逗弄的念頭，這樣的詢問背後回歸了率直的善意。「反正目前也算空閒。」

「感謝關心，不過要搭車的話——也不好意思讓鴿子們勞煩你呢⋯⋯」望向停在不遠處的小客車，擔心暈車的天使停下腳步說著，風衣背後的縫隙探出金色羽毛，不疾不徐地竄出一對等身的羽翼。

「我家就在附近一帶，離墓園有段距離，不過管理局常提醒退休天使們沒事多運動⋯⋯我想飛回去剛剛好呢。」撇除手滑讓飼料從天而降的可能性，萊法芮斯對自己的飛行技術還是頗有信心。

「謝謝綾華的提點，有機會再聊聊吧。」語畢，天使展開雙翼，露出上頭放射狀的銀色傷疤時，便乘著微風振翅離地。

________END________

感謝綾華中來玩 當初那顆糖現在才跑完(ry
會吃情緒的惡魔設定真的很有趣www突然被吃一下真的失憶，順便帶一下買著飼料吃著糖，突然就疑似墮天的萊法有多恐慌 整篇只想寫這個（欸

很高興可以對這個交流，綾華摸了羊角好久（出於對同類的喜好（？？？）），差一點就要繼續順著摸頭髮下去（
萊法真的很適合綿羊，鬆軟療癒的感覺，像是布偶
能有這次吃情緒機會也是不錯，可能味道像是蔓越莓塔吧（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