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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外快|馬下功夫


    Piet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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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自有上帝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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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不為任何自身預料外的事情驚訝,比如離別、比如蕭瑟、比如墓葬;他篤信所有鋪展在眼前的事件都有因果:收成了麥子必定是因誰在早春播種、賣掉了錐子必定是因誰曾敲打鐵塊、獲得了讚揚必定是因誰行了當頌揚的善舉,有些簡單得能被幼兒與老人咧著一張沒長完或掉完牙的嘴隨意念出、有些複雜得就算懇切地詢問了醫生或神父他們也只會舉止神祕地回應「還不到你知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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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不能夠如願知曉的事情不少,神拒絕給出答覆就如馬匹拒絕新手的撫觸,站得高挑的生物望向少年時圓潤的眼珠恍若睥睨、噴氣聲更能解讀為嘲笑。

  男孩臆想過幼嫩夢想成真時的模樣——父親親手鑄的鎧甲隔著衣物擁抱、打理得滑順的捲髮曬成飽滿麥子的色澤、未曾以主人身份揮舞過的劍別在腰際,馬蹄踏過石子路的噠噠聲裡詩人撥奏樂器歌詠、唱一些他參與或完成的故事,扔野花的孩童被親人責備又被自己收下善意:我不會辜負應得的期許,王國在上帝的眷顧中雋永。

  白日夢裡的英雄不輕易收割長到了行路的迷途穀物,落魄浪人也喝得到熱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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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東邊的馬跺著未成的蹄將鐵匠喚醒。牠會溫馴以待的老約翰住在西側,里卡德偶爾會為之鑄造些小工具或其他物品,比如現在捏在手裡的蹄鐵、哪次發著呆送來時還被人隨口誇了句趁手。那畢竟是他的本職所成,得到讚許是應當的,但從不克制什麼的少年在話語入耳時仍舊笑彎了一雙被碎髮遮得快看不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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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掂了掂手裡的小槌。

  自有一套辨認喜惡方式的人不大鍾意這匹站在朝陽方向的馬,會應下差事完全是看在負傷的釘蹄師面上;被別人說是稱心如意夥伴的馬匹大概也不怎麼歡迎他到來,他耐心地等著能夠引之舉足的時機,卻連半點移動的端倪都捕捉不到。

  ⋯⋯過去的幻想裡可沒有考慮過自己和馬合不來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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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拒絕當你的搭擋。」他說,就算坐下後看起來又矮了幾分也挺起胸膛。信誓旦旦的話語沒有人類聽見、沒有駿馬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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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先拒絕的,他在心中強調:寫那些方塊一樣的詩句的神父們也不能夠否認,在得到了只會被當作酒後胡言的、能使美夢成真的機會時,是他先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輕鬆得像是平常在爐子前斬釘或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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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朝聖者或冒險者,他寧可尋覓一些近在眼前的足印,像他將臉埋在胡亂打了個結的圍巾裡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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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自己在朝陽的注視下變得彆扭地歪曲,他最後還是勤懇地把該釘的蹄鐵釘牢了,被聽見動靜的人問著怎麼回事又怎麼不當回事時請對方替自己領來金幣、一小疊一小疊地塞進袋子裡。

  里卡德沒有回答只要冷靜下來就不會再有的問句,他知道追問到了最後,所有因果的解答都是同樣——一切自有上帝安排。

  他在旁人聽幻想故事的目光下宣稱:「我本來會成為一位騎士大人,但我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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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此,神令站在東面的高傲馬隻踹歪了少年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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