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社交｜ Fabian

搭訕勉強可稱作一門學問。

從挑選對象到開啟話題，對某些人來說程度大概和有機化學差不多──在安傑爾的定義裡是基礎，但有些人不是的程度──，而午後的露台顯然是最適合精進學問的地方。

剛回到泳池邊的安傑爾一抬眼便看見一抹巧克力棕，以及從那人身側離開的一個陌生人，看來是剛經過一番搭訕學習。

「這裡應該沒有人坐？」安傑爾在人走遠後才上前，毫不客氣地佔據了一旁的空位，他對著法比安笑了笑，「我看剛剛那個人難過得快哭了。」

隨便說說，他根本連臉都沒看到。

午後池畔總是受人青睞，戲泳、日光浴、吞雲吐霧，轉過一輪多少能消磨點過度富餘的時間，有閒情或目的也有機會找著目標聊上幾句，躺椅能讓談話進行地更愜意些。

在這片海上見到了太多的藍，法比安不介意和人說說話，前提是對方說的話要過得去。剛送走不知所云的陌生人，不久又一句問聲入耳，連結往深幽海底與清脆的擊球聲，他側頭對上一雙金眸，這回的談話對象還不錯。

「真的？我沒注意，要不喊回來讓他見見善良的葛蘭先生——」哭給你看。後語無聲，帶笑的嘴形看起來是這麼說的。

當然是開玩笑的，他並不關心陌生人的情緒如何，相信對方也是。

「戲好看？」不確定安傑爾什麼時候到的，但不妨礙他這麼問。

叫得回來的話，或許還能點個評。

他沒有這種興趣，但沒什麼不可以，畢竟這回善良的人是他。雖然以他的標準來看，他一向認為自己是和善的。

「還不錯，可惜有點太短。」距離使然，他聽不見聲音。如果表演再長一點，或許他就能在幾公尺遠的地方聽聽外國人是如何被拒絕的，「來得不夠早，錯過了是怎麼開幕的。」

「過幾天就沒有這麼好看的了，不曉得親愛的亨特會不會懷念。」航程將近尾聲。安傑爾挾著低笑，調整坐姿，「渡假一個月，好看的東西挺少的，還得謝謝你。」起碼法比安是船上沒那麼無趣的人種之一。

「恭喜你看到了，要是哪回換你開幕我一定準時。」那大概是一種禮尚往來。

「能有親愛的葛蘭這聲謝還真是——十分榮幸。」換為更容易直視的姿勢，順應池畔悠閒也沒到端正，他低聲的笑，「我也該謝謝你。」

這段旅程可以留下印象的東西太少，剩下的幾天裡想來也難有更多，至少安傑爾的幽默感他覺得不錯。

「你會懷念嗎，安傑爾。」法比安沒怎麼想，就確認那幾乎不出現的念頭不會被投注在這一個月上，時間總是會繼續推移，回首過去不那麼有意義，「對我來說不太有必要，能帶走的帶走、該留下的留下，我更偏向於放眼未來的可能性。」

懷念這個詞幾乎不存在於他的世界。某種意義上來說，懷念過往代表以往的時光更加美好，但安傑爾不會讓自己的生活有這樣的可能性。

「下船以後迎接我的是金融海嘯的話，也許。」或是我的髮型師告訴我他不幹了。安傑爾聳肩。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許會懷念幾秒這陣子偶爾從秘書口中接獲的員工報告。不過也就幾秒，畢竟會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猜他的談話對象大概會懂。

「未來聽起來比豪華郵輪好多了。」稱呼改變或許是起於無心，或是基於想拉近關係的心思。安傑爾一邊和自己押注，一邊繼續說著：「或許有這個機會，能和CLT談點未來？或是Knight有興趣來點可能性？──哦，就是聊聊。」繞著圈說話實在是有點太累人，他將法比安的前一句話當成某種共鳴。金色的眼稍微瞇了瞇。

他想，這艘船上大多數人都和他一樣，出遠門也是一種工作，尋求可能性。

有共贏機會的未來，為什麼不？頻率相接的談話對象之間可以有更多直白。

「既然是聊聊——可以把或許拿掉。MED若是有往外拓展的需求，相信CLT會是委運的好選擇，我想溫層控管還過得去，覆蓋率和效率亦然。」其餘更繁瑣的部分該交由別人來，搭在臂上的指尖點了點，他對安傑爾提及掌握的更多選擇：「情況合適的話，或許能處理的東西比想像中更多。」

程序跑得熟多少有優勢。他補充到。至於實際遍及的範圍，就現階段而言還不是那麼重要。

而製藥公司和食品貿易之間能存在什麼可能性？面對純然困惑的人法比安會禮貌應說不清楚，提出可能性的對象就不一樣了，他對著安傑爾微笑，「Knight樂於追求突破，或許你願意分享方向上的建議？」

跨領域交流有時能促生火花，他可以邀人入局、也不介意入別人的局，基於從來都能立穩於平衡點之上的自信。

「用過得去來說可真是謙虛，我會需要的。」他還想在亞洲設新廠，如果在那之前就能先談妥物流運營的一部分可真是太好了。詳細的方案是無法即刻提出了，但那不妨礙他簡單描繪他在大陸的另一端的意圖。

那些未曾被證實真假的傳言似乎和他的藥廠名聲不相上下，大多數人會認定那只是謠傳，但在這段談話裡沒有謠言，無論澄清與否。所以，「如果合適的話，我想我會很樂意有個共犯。」

而另一邊的提案只是安傑爾在翻閱秘書提上來的、關於法比安‧亨特的資料時的突發奇想了，「哦，我在物色各國的代理。」

歐洲各國的總代理多少都涵蓋了些產業，其中有幾個兼任了食品、妝品與藥品。雖然以代理洽談來說是十分躁進了，但他對於自己的眼光是不太擔憂。

他最近另一個想法是跨足保健食品，總體來說已經有些干涉對方的營運了。但畢竟只是聊聊，有何不可。

對共犯稱呼法比安只是挑眉，「如果有那機會，應下也只是剛好。」

文化差異對貿易量有正影響，亨特往亞洲發展的不算晚，順安傑爾的描繪，他概略勾勒握有的版圖，沒避諱自身各節點因各地條件與法規產生的優劣勢。

「代理我就不謙虛了，是真的熟悉。」創業初期和特別重要的幾條線都是他親自談下來的，自有套操作核心。

保健食品倒是出人意料的巧合。健康風潮持續不落，他有些想法已經在飲食方面推行，市場反應不錯，在收到MED持有者的資料時想過更多，又在閱畢供應清單後暫且按下。

既已聊到，他聽過安傑爾的想法、稍微提了自己的草圖，其中包含介於兩者之間的機會，問對方對於可行性的意見。許多契機都是從不那麼正式的談話開始的，對象挑對便不是問題。

「說實話，你剛提起的時候，我以為會是更天馬行空的什麼。」對話間隙，他似笑非笑說了這麼一句。

「哦，確實有些東西加點新意會更有效。」保健、營養、提神，或是某些他更擅長的東西。他點頭，不曉得是認同了法比安的那句話，或是認同自己的那句。

也可能只是同意了剛才的幾種可行性，他按自己的想法將這段談話劃入了相談甚歡的範圍。他說，歸國或是下船後，他會帶著擬好的內容再去打擾一回。

露台不是個安靜的地方，聲音稍微小一些，剛出口的字詞很容易就被海風帶走，或是被人聲吞沒。安傑爾的聲音放輕了點，讓更大的聲響蓋過他，好像他要說的東西比隨口閒聊的合作更重要。「至於更有創意的東西，那得找個沒有外人的地方了。」

「不然我怕下一個靠岸就被帶走的就是我，還是法比安會考慮去看看我？」好像值得擔憂的只有這些，而不是將那些不可詳述的部分攤給只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知道。

儘管早就知道了。

海風捲起極含糊的低哼，碎片掠過該去往的方位。講打擾就客氣了，他說：隨時歡迎，我也該走一趟。新穎思路通往更遼闊的所在，沿途的沙粒碎石可以忽略，屆時他會將堆砌細節的零組件組織羅列。

瞇眸尋思對談之中的錨點，表演評論、金融海嘯、發展與共識，漫無邊際可並不存在瑕疵破口，他聳肩，「只是聊聊，不構成被帶走的要件。」

「隔著玻璃幕太遠了，還是更近的距離會好些。」能將傳言始終控制在謠傳層面，相信對方不會給近乎玩笑的假設半分機會。法比安下注時從來都依循原則，接觸也許過少，但他認為自己的判斷力還算可靠，「不過如果安傑爾希望的話，法比安會去。」

該要的代價不會少就是。

「這個未來又太遙遠了，不如談現在。」太漫長的度假，閒聊的新起點也跟著隨意，「下次靠岸不一定有誰會被帶走，但大概人人都會被緊盯，悠閒所剩不多，打算怎麼把握？」

閃光燈，麥克風，還有千篇一律的問答。蘭斯提醒過他了，沒有說出口的是懇求老闆不要對記者太過苛刻，他猜得出來。

但甩開記者大概不是什麼難事，留給那些脫不開身的傢伙被纏上吧。

「哦，日本，沒有那麼熟悉。」安傑爾狀似思考，但那個島國在他的腦袋裡是模糊的一片，秘書給他的旅遊資訊並沒有被他放在心上。停留最久的記憶是幾次公務外出，以及他的開會對象帶他去吃了些道地的食物。

「也許去看看天守閣。」日本無論什麼詞彙的發音都有些拗口，「或是神社？還沒什麼規劃，隨意走走也行。」反正是度假。他說。
前幾日安傑爾曾經想過去歌舞伎町的某些知名店家，不過也就是想想。

「這是已經有想把握的了，還是在找旅遊參考？」

「對日本不夠熟悉，所以找找參考。」這話其實不那麼精確。島國因獨特的地貌人文及發達的觀光業使然，算是他公務的重心之一。

於異國氛圍穿行免不了有抽離感，往來頻繁的飯店和商談場所熟悉，信步走過的地方印象就不是那麼深，論度假沉浸是真沒太多概念，看來有人也同樣模糊。

「哦天守閣，大阪城的夕陽和海邊稍有區別，附近有家餐廳的視野不錯。」還是存在稍微清晰點的片段，他思忖或許可以再去一次。又想起周邊有數個展望台，密集程度讓法比安不由去瞭解過大阪的夜景有什麼不同。

大概沒什麼不一樣，就是高樓街道燈火。他拼湊後評到。

只是將話題從創意邊緣拉走的閒談，還沒有太多想法，可能就是到處看看，以觀光客的視角也許會有新發現，抵達東京後考慮去某個展取取經。

「我該去補充點尼古丁，你去不。」

到哪都在看差不多的風景。聽見法比安對大阪城的夕陽評語時他忍不住發笑，這也是旅遊的一部分，從看膩的景色換到下一個相差無幾的。

「那或許我得問問餐廳的名字，如果你願意。」對於異國飲食，有熟門熟路的人推薦並不壞，安傑爾對踩地雷沒什麼興趣。

吃到不合口的東西不如去拜訪當地廠商。

「當然。」那聽起來是禮貌終止談話的信號，安傑爾應了，盤算著燃去半根或一根菸時再離去，反正嘴裡叼著東西時不需要多說話。

露台上的人來來去去，多出了幾個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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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法比安中跟法比安的交流！獲得一個合作夥伴大概是老闆此行最賺之一了，很喜歡跟法比安和中之的簡短談話，雖然一度想過是不是會有哪裡寫錯幸好沒有(大概？)
老闆獲得波長相近的談話對象就是會有一種很想笑的感覺(哪種

感謝安傑爾中和安傑爾一起交流！中間以為誤會老闆的意思，抱歉了一會發現哦原來沒有，很喜歡他們談話中適當的揭露又控制在閒聊範疇（應該）談合作機會還能一次談兩邊法比安覺得這效益真值(O)
頻率對上談起話來就是乾脆，法比安也是蠻愉快的，這樣秘書助理們應該也會獲得開心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