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抵達夏威夷
限定交流｜ MU//林麒

時隔幾週，他們第一次下船。

若海秋生跟林麒約好，在夏威夷大島下船時，要一起行動，於是他們在黑沙海灘散步，此時接近夕陽落日。

「林麒，你喜歡大海嗎？」秋生此時穿著比較休閒，跟舞會那日比起來，要隨意的多了。

「夏威夷——」林麒張開手臂，迎著風跑了幾步，這才停下丟人丟行為，折回到秋生的旁邊，倒退著在沙灘上漫步。

一步、一個腳印，他們構成長長的一條足跡，很快的浪潮打上來，一切蹤跡又被消弭。

「喜歡，很喜歡。」他喜歡海洋的味道，自由的招潮蟹，以及那個十分有名的撿海星故事，他將手背在背後，外套隨著風飄蕩著：「那秋生喜歡海嗎？」

「咦……？」沒想到會被反問，秋生一時有些愣住，過了許久才回覆道：「大概是喜歡的吧。」

「我的父母……是在秋天的海邊相遇的，這是我名字的由來。」秋生這個名字常被誤會成是男性，出生只為了紀念一段愛情，實際上她的存在可有可無，生母也從不在意她。

黑色的沙子好像隨著踏步跑進涼鞋裡，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埋沒在漆黑的回憶中，像流沙般逐漸下沉，但卻不想掙脫開，秋生褪掉鞋子，在海邊坐下，感受著微涼的浪潮打上腳趾。

「陪我在這坐一下吧。」

「……因為名字而喜歡海嗎？」他順從的跟著坐了下來，剛才的奔跑讓他的帆布鞋裡進了不少沙，他乾脆的倒在自己面前，像是一座小小的沙丘。

雖然在林麒聽來，秋生不像是很喜歡海，不過現在開始喜歡也正剛好。

「那麼，換個方式問，秋生喜歡螃蟹嗎？」用手指在潮濕的沙土上畫出了螃蟹的模樣，潮水很快就沒過一半的圖畫，順帶浸濕了他的褲腳，但他沒有移動，只是笑著繼續說道：「秋天的螃蟹是最好吃的。」

搗碎牠的殼、挖出牠的肉，飽滿的蟹黃與鮮甜的肉。

「台灣、日本跟韓國人都很會吃螃蟹，韓國的生醃螃蟹也很好吃哦，秋生吃過生醃螃蟹嗎？」

「普、普通？」秋生並不明白為何林麒突然提到螃蟹，於是愣愣的表達肯定，對方似乎對美食很有了解，所以她也點點頭，繼續聽下去。

此時的林麒眼睛閃閃發亮，秋生卻忍不住打擾這份雀躍，她開口問道：

「你畫的螃蟹很可愛，但、生醃……？」用醬料和鹽巴將活海鮮浸泡在裡頭，雖然是為了最大限度的保留新鮮度，但她還是不免覺得微妙。

「為什麼要特地這樣吃？」

看著秋生一副糾結而不自覺微微蹙眉的樣子，林麒笑了出來，接著盤起雙腿，姿態輕鬆的解釋起來。

「據說是因為過去沒有冰箱時，朝鮮人的祖先會將螃蟹用醬油醃製起來，就可以放很久了。」這還是當時他在店裡吃飯時從隔壁桌聽來的，雖然現代認為風險十分多，但還是不乏慕名的人們去品嚐。

「然後這種吃法就這樣流傳下來，像是泡菜一樣，都是保存食物，以便能在不同季節品嚐美食的方法。」雖然不知道秋生過去聽聞過多少，但他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

「日本應該比較喜歡熟食吧？但我聽說，也有將魚肉醃製數天熟成的生魚片，秋生知道嗎？」

他滿臉期待的看著秋生，說實話才去過一次日本的他，根本無法將日本傳聞中的美食都品嚐一一遍。

「生魚片的話就覺得可以接受了……我的標準還真奇怪。」林麒的美食話題讓秋生回顧她的人生，似乎真的沒什麼享受美食的時候，絕大多數時間都在自我療傷。

尤其在沒心情的狀況下，進食也只是為了滿足生理需求，難為織子跟她度過這麼長的無趣歲月，林麒這樣的人才真的能稱得上有趣吧，她想。

「到京都的時候，一起去吃點好吃的怎麼樣？」最後的旅途，怎麼都要讓它變得愉快點，秋生挺歡快的思索著，黑色的長髮垂落到沙灘上，深邃的黑色幾乎與沙子融成一片。

「不過生醃還是算了，會吃壞肚子的。」單方面的說完話後，她便靜靜地凝視日落在海面上的反光。

「或許是不同的鮮食種類吧？聽說螃蟹的風險比較高。」話雖如此，他雖然不喜歡死亡，也沒什麼養生保健的想法，自然是想吃什麼便吃什麼了。

林麒迎著海風，眯起了眼睛，舒適的將手撐在身體後方，以一種隨意的姿勢伸展了身軀，海水打濕了他的褲管，他也不予理會。

「當然好，只是我對京都不熟，到時候可能要麻煩你了。」本想著錢是個問題，但他突然想起自己有竹馬贊助的信用卡，用來跟秋生一起吃幾頓大餐，對方應該會原諒他……對吧？

秋生的長髮像是絲線扎進了地底，林麒影響看不透秋生究竟有什麼樣的煩惱，或許不過問、不了解，本身就是一種以尊重為藉口的逃避，但他依舊不會開口。

「那生魚片也是個好主意，不是嗎？」他撿過一旁的樹枝，扔進了海中，又看著它隨著浪潮回來：「壽司也很不錯。」

「……」

其實秋生對京都也不怎麼熟悉，只是在畢業旅行時與織子去逛過，那是為數不多的快樂回憶，如今想起來卻畫面模糊，這等掃興的話自然不會跟林麒道出，她只是沉默的點點頭。

秋生站起身來，如崩斷的弦般黑髮驟離沙灘，即使黑色的星點弄髒自己也無所謂，她在這樣的事情上表現的率性而不在意，讓人捉摸不透。

「再待下去，如果弄濕了衣服會生病的。」她朝林麒伸出手，笑容溫和的注視著對方說：

「那我們去看星星吧。」秋生自顧自的講出決定，即使到不了觀星台的山頂，仍然可以欣賞風景。

「你說的對，我們走吧。」他看著秋生伸出的手，輕輕搭了上去，借著秋生的力站了起身，並將脫下的帆布鞋拎在手中，滿滿的沿著原路折返。

來時的腳印早已消褪，但是他們又將印下新的腳印。

「秋生聽過海星的故事嗎？將海星撿起來丟回去的男孩，一遍遍的丟著海星。」看著浪潮揚起又落下，在沙灘上打出了雪白的泡沫，林麒不禁想起那個從小聽到大的故事。

「有時候會覺得，如果我也有這樣的毅力就好了，能夠做著自己覺得正確的事。」他踩過貝殼，聽見了輕微的碎裂聲，破碎的殘片也被深深的壓入沙中，又被海水給浸透了。

他的迷茫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他也不想說出口，只是仍舊好奇著自己現在這般無所事事，究竟是不是在虛度人生。

「我聽過，但那是很徒勞的。」

林麒是不是在暗示什麼呢？秋生情不自禁的多想，如果期望死亡的她就像海星一樣，他如男孩般試圖讓她回歸海洋，這聽起來有幾分傻氣。

若海秋生更像是人魚公主，因為無法愛上他人而終將化作泡沫消散。

「糾結正確與否太傷腦筋了，你只要順從內心的想法就好。」

話語平淡而雋永，即使她的心正在告訴自己『去死』也一樣，就算道路上佈滿玻璃碎片，秋生仍然會堅持走向深淵，她深信著那就是解脫。

「很多人覺得海星如果擱淺了，就應該要順應自然。」他將鞋子甩了出去，又在接近時彎腰拾起，只留下了深深的沙坑。

「我的話……或許跟繪本裡的男孩一樣吧。」他執起了秋生的手，輕輕的拉著她轉了一圈，指向方才他們坐過的地方，那裡留下了淺淺的痕跡，還有林麒畫下、已經被沖刷得所剩無幾的螃蟹：「畢竟走過的地方總是會留下一點痕跡，不是嗎？」

「其實有時候我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沙灘的腳印會消失、濕透的褲管會乾透，他還有些貪心，想要留下更多、更多的回憶。

「秋生，我們去丟天上的星星吧！」林麒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你知道嗎？如果眨一次眼，眼中的星星就會消失，那是不是和丟回去一樣呢？」

她能夠留下什麼呢？雪落尚且無痕，而自然間的潮起潮落，也許只有月亮跟逐漸被磨蝕的岩石記得，秋生只不過是廣闊森林的一片枯葉而已。

世界少了自己仍會運轉，現在卻有人鍥而不捨的想要與她創造珍貴的回憶，不奉陪的話可就太失禮了。

「聽起來是很棒的主意。」

秋生順應著林麒的邏輯，卻在下一秒試圖打破歡快的氣氛，試探人的她顯得鋒芒畢露，尖銳而不安寧：

「你在我身上投射了誰嗎？」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她好，黑髮女子記得一清二楚，所以拒絕他人的靠近，手依然相連，只不過秋生的手天生冰涼涼薄與對方的溫度相反。

「林麒，你真的在看著若海秋生嗎？」如果林麒不能明白所謂自我，那他眼中的她就離真實相差甚遠。

「投射著誰？」林麒困惑的望了過去，秋生的眼瞳閃爍著他不理解的光芒，破碎而不安。

即便問題尖銳的破空而來，對於摸不著頭緒的林麒來說，就像是銳利的石頭落入水中，漣漪激起，然而水體並不會被劃傷。

「嗯……如果說，」他沒有直接的回答，而是思考了一會後，搖晃著秋生的手回應道：「我看著我眼裡的若海秋生。」

「雖然我不能全面的理解你，秋生，但我確實的注視著你，你的一切不會與他人掛勾，只是在若海秋生的身上不斷新增嶄新的認知而已。」

這般經歷於他而言固然有相似，但林麒並不會將秋生與死去的故友牽連在一起，僅僅是對生命相同的將要離去傷感。

若海秋生，就是若海秋生，他是如此堅定的認為。

林麒確實跟織子有幾分相像。

她聽著話才意識到這個事實，秋生實在無法不為這番話而動容，然而也昭告了另一件事：她沒有對織子坦承，因為沒有說出口，所以從無驗證起夢川織子真正的想法。

… 「真好笑、看來我才是那個狹隘的人。」相近顏色的眼眸互相注視著，她沒有再說話。

太陽落下，需要再晚些才能更清楚的看見閃耀的星辰，在行走的途中，若海秋生很少眨眼。

她想要記住這一刻，直到消散以前，每個瞬間都會成為獨屬於她的追憶。

「有什麼關係呢？狹隘也好、寬廣也好，在沒有見過以前，我們沒辦法想像完全不存在自己生活的事物。」

他知道秋生或許不會想要獲得回應，但他仍然接過了話題，晚風吹拂而來，秋生的黑髮揚起，林麒有些恍惚的想起，自己在染髮以前也是單純的黑髮。

有些事物存在他人身上才是美麗的。

正因為是若海秋生，所以才有如此萎靡而華美的生命力，那雙眼瞳就像是星星一般閃耀。

林麒像是惡作劇一樣眨眨眼，彷彿方才說要丟星星的人不是自己一樣，秋生的手自冰涼逐漸溫暖，他的褲管也已經乾透了，鏡片上是凝固的沙塵，叫人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

在這片壯闊的景致面前，林麒沒有再開口，也許這正是所謂的無聲勝於有聲，渺茫的遠方、地平線的一端，最後一點餘暉也消散無蹤，黑暗籠罩著他們。

海也好，夜空也好，都像是要吞噬他們兩個人。

他們靠著餘光行走，在附近的商店享用晚餐，第二日則搭車上了火山。

還好並沒有出現高山症的徵兆，即使因為衣物帶得不夠而感到寒冷。

但若海秋生的心難得溫暖起來，就跟被林麒捂熱的指尖般，使她有些留戀，不知道該否定內心還是對方。

她無法知曉，徒勞的男孩與人魚公主的最後一個篇章會如何被敘寫。

若海中行程規劃大失敗只好在最後才去火山超好笑 （倒閉旅行社
林麒中我的交流超人

好好笑我們的旅行社會倒閉 （……）
謝謝若海中跟我一起玩夏威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