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昀熙
02

卓昀熙其實覺得自己已然足夠幸運。
一夜過後,當她退房前藉著電話打給卓遠熙說了事情大概、請對方來接她時,15分鐘後熟悉的擋車停在了商旅門口,車主那彷彿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十來萬的臉色面黑如土,一見到她就先罵她了句笨蛋。
⋯⋯對,在卓家,雖說姐姐是重心,但當姐姐出了什麼事,基本上是弟弟充當家長位來「教育」姐姐的。

『妳可以再沒有心眼一點。』
『——還敢瞞著我去那種地方?』

卓昀熙安靜的沒反駁一句,站在原地讓弟弟替她扣好安全帽、拉長著一張好看的臉邊念叨邊數落。
卓昀熙
至於手機與錢包,在三天後便接到了同一個警局的來電,說是在酒吧附近的路燈下被拾獲後給送到巡邏警察手裡,證件與卡片的部分完好如初,只是錢包裡的錢如當時服務生所說的被掏了空。
這個結果卓昀熙已經很感謝,至少不用重新補辦錢包裡的零零總總,也不必重買一只手機與新申請一隻門號——她的手機號碼自高中起便沒變更過,真要重辦起來的話會麻煩得多。
卓昀熙
看著手裡那張自那晚起就好端端躺在她方包裡的紙條,其實已經不下10次地想著要打給你,但一來想不好開頭、二來剛接了大案子還沒來得及騰出時間,一耽擱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
驚覺不該再躊躇下去的卓昀熙,在終於把排校初版草稿郵給甲方後,拾起手機開始給她的大恩人修先生編輯簡訊。

「⋯⋯」

字詞洋洋灑灑又刪刪減減了好一會,總覺得不該過於客套、也不好太過隨意,思忖片刻後,她終究還是撥了電話出去。
樊修宇
撥號音響了一小段時間,正當你以為樊修宇是不是因為不接未知號碼時,咖的一聲,電話終於被揭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隔了一個電話的關係,聲音聽起來有種特別的吸引力:「喂?」

樊修宇的聲音有點沙啞,但依舊好聽,甚至可以說有點兒磁性,一聲招呼後,對面那裡便沒有了聲音,安靜在兩人間蔓延開來,但只有安靜,沒有尷尬。

你可以聽著男人沈穩的呼吸聲,連原本有些緊張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卓昀熙
「您好,我是卓昀熙。」

⋯⋯她怎麼老覺得這句話說過很多次了。

「酒吧那一晚上、受你幫助很多的那一位。」
「不好意思電話來得晚了,您目前方便說話麼?」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她,只憑著一股必須要還這個人情的勁,再糾結也是輸入號碼後直接撥出去。
主要是她還沒想起來你是出現在她生命裡的哪一個片段,一定不會是出社會過後、以她的記憶力不可能記不得這幾年遇見的人;大學時期不無可能,只是當時她是夜間部,早上人在咖啡廳工作,所以也不排除是熟客。
思來想去是真的快要窮途陌路,最後只好先跟你聯繫上再作打算。

名字裡有「修」,加上與書有關的人,總覺得她該想起來的。

「⋯⋯您好?」
樊修宇
其實在你脫口而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樊修宇就記起你是誰了,大可打斷你,但他卻選擇靜靜地聽你說完,約莫十幾秒後,才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想起來了,卓小姐對吧,您手機辦好了?」那聲音多了許多的溫柔與笑意,比起剛接起電話時的冷淡招呼聲,此時的語氣更拉近了些距離。

樊修宇此時此刻正住在自己租的家裡,由於起床後沒什麼事情,也就是打掃一下屋子和整理了一些書老安排的研究資料,他知道你會聯繫他,只是本以為會是一、兩週之後。
卓昀熙
「啊、托您的福,手機找回來了。」

聽見電話那頭再次發出聲音後,卓昀熙確定沒有打錯,才發現你的聲線她已然有了印象,可能是舊識的緣故、可能那晚印象深刻,不論是什麼樣的理由——這聲音令她感到有些安心。

「警局打了我弟弟的號碼,說是錢包跟手機都找回來了。」
「這部分真的非常感謝你。」
樊修宇
「不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你說的話越多,樊修宇的語氣就越發溫柔,「能找回來就好了,有需要補辦什麼證件嗎?」

樊修宇那邊的環境似乎很安靜,你甚至可以聽見某個小家電運轉的聲音,似乎也是你常見到的——咖啡機?現在的時間大約早上九點多,還算是上午,或許正是適合吃早午餐的時間。
卓昀熙
「檢查過後應該沒有什麼需要補辦,可能剛報過遺失的卡要重新申請,不礙事的。」

聽著低聲溫柔的嗓音,卓昀熙有些耳窩發燙,水柱滴答加上特有的電子運轉聲,大致上猜著電話那頭的人應該是在使用咖啡機,夏洛特很常有這種背景音——心底偷偷想著以你目前在她眼裡的形象來說,早晨喝杯咖啡實在很適合你。
至少比夜酒要適合。

「那個⋯⋯」
「不知道你最近大概哪時方便?按上次說的、我想表達感謝;或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地方也可以的,嗯、我是做平面設計相關,或許這部分能有幫上你的地方?」
樊修宇
「這樣啊——」樊修宇是記得你說要的報恩,看看時間,再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基本上沒什麼是,本就是為了休息而空出的一天,現在倒是變成很好的安排。

「這樣吧,擇日不如撞日,一起吃個早午餐?」這話可沒有騙人,至少樊修宇只有一杯咖啡——而且還剛煮好沒喝,樊修宇邊問邊隨手在筆電上搜尋了早午餐的餐廳。

「有特別喜歡吃類型?」
卓昀熙
「⋯⋯今天?」

這麼快嗎?
她愣了會,隨後反應過來,「好,我今天休假。」

沒想過會這麼突然,手機夾在了肩頸,她開始思考今天是週幾、有哪幾家口袋名單的早午餐有營業,還有衣著該怎麼穿比較適宜。

「修先生習慣吃中式還是西式?」

刷啦一聲,衣櫃被一只手心往一邊滑過、拿出淡紫色碎花洋裝,心裡大概盤個底就這麼出門。
樊修宇
似乎聽到你電話那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背景聲音,樊修宇猜測估計是自己的建議讓你稍稍慌亂了手腳,但還是很鎮定回覆的學姊——真的很可愛。

抑制住了想輕笑出來的聲音,樊修宇歪頭想了想:「西式的?雖然都喜歡,不過我比較習慣白天喝點咖啡。」邊說也邊挪步到房間,打開衣櫃,稍微挑選了一下適合穿出門的服裝。
卓昀熙
「西式——那,我們在敦化路23號見?」
「那間店名記得叫『咕嚕』,他們的肉蛋吐司跟黑胡椒鐵板麵套餐很好吃,個人很推薦。」

開了擴音,開始打理起自己的卓昀熙邊忙碌著邊與你分享她的口袋名單。
她算是半個吃貨,吃的量不多、但發現喜歡的會默默記在腦海裡,等著放假時跟朋友約著吃。

「或是你方便的話,我可以在北車等你、我們一同去。」

抬眼望了時間,這時間去應該剛剛好,卡在離峰時段,平常日不會跟孩子撞著時間,也不會跟得上班的人們擠一塊。
樊修宇
「好的。」或許是因為開擴音的關係,那句答覆的語氣裡所含有的笑意,混合著電流聲在擴散放大出來,似乎變得格外有磁性。

「那我們等會兒見?」上揚的語尾是詢問,但又藏了一點還不捨得掛電話的意圖,只是這可能連樊修宇自己都沒發現吧。

在討論的過程中,樊修宇也挑好了要穿的衣服,稍微休閒但又不失禮貌的襯衫及長褲,很能襯托他的風格及修長的身子,既然是要在北車碰面,預計也是要坐捷運,打消開車的打算,樊修宇決定今天就先大眾交通工具做移動的首選。
卓昀熙
——北車捷運口。

淡雅一直以來都是她的標配,自以前起她的風格就從未變動過,唯獨酒吧那晚穿得稍微短了些、那是她衣櫃裡僅有的一件稍微性感的衣服。
淡紫色薰衣草連身紡紗裙,與她身上淡淡花香相對應,眼底有一點緊張,還有一絲連她也說不準的期待。
是因為於她來說、你已然算是朋友,還是因為與人分享她喜歡的餐廳?

當你出現在她眼前之後,一切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知道自己正在微笑,對於與你一起吃飯這件事,沒有絲毫被強迫的拘束,那一點點的緊張不影響她的心情。
今天天氣正晴朗,而你出現得恰恰好。
樊修宇
樊修宇過去總是被書老嘮叨著該找女朋友了,但樊修宇一直沒有動靜,沒有為什麼,就是沒有什麼異性可以吸引他——而唯一一個曾讓他有些什麼的女孩兒,也早就失去了聯繫。

所以,當樊修宇無奈地問著書老,那怎麼樣才能知道自己在意一個異性時,書老故作神秘的說:「真有這個人出現的時候,你會發現,她在發光。」

還記得當下樊修宇對這個答案很不以為意,太抽象了,沒有數據、依據和根據啊。然而,此時此刻,樊修宇似乎理解那句話——

有些人在某些人眼裡,什麼都不做,站在那兒,也會發光。

「嗨,等很久了嗎?」其實兩人都沒遲到,甚至比約定時間都早了個幾分鐘,樊修宇唇邊溝著淡淡的笑容,他好像有點發現,見你的時候,嘴角的弧度總是會上揚的幾度。
卓昀熙
身高差造就她總要抬眼看你,就角度上目測早已超過185公分。究竟是怎麼長得脫俗又高挑的呢?卓昀熙有些打趣地想著什麼優點都讓你給占理了,普世說好的公平在你身上似乎有失偏頗。

「我剛到沒多久的。」

只是⋯⋯
卓昀熙心底默默感到有些迷茫。
那晚記憶模糊,她僅記得你的臉是端正好看的,現在思緒與視線如此清晰地望向你時,怎麼就突然有點熟稔⋯⋯?
腦海裡那彷彿照著一層霧般的記憶,她沒給自己太多反應的時間,最重要的是你已依約到達,走去店裡的那段路便顯得明媚了起來。

「修先生⋯⋯是名字裡有個『修』字麼?」

而首先要事,她得先摸清該怎麼喊你才行。
樊修宇
聽見你沒到很久,樊修宇有些安心的笑了笑,在聽到你的提問時,挑起了好看的眉頭,他在思考著是要乾脆地告訴你,還是要小小的耍個壞心眼?真有趣,樊修宇向來不是這種惡趣味的人,但許久之後再見到心裡一直有的存在後,怎麼就成了這樣?

「其實,我的名字裡沒有修這個字。」沒有意識到那雙眼以笑彎的好看又迷人,你還有些愣住,他又說:「是『宇』字。」

「走吧,坐哪條線?」幾乎不給你反應的時間,樊修宇似乎正悄悄主導著兩人間對談的節奏。
卓昀熙
「啊、不用坐捷運,走路就能到。」

有宇字?但名字裡沒有修?
卓昀熙有點懵,所以對她署名修是暱稱麼?
看著身邊心情與豔陽一樣正好的你,剛想再問仔細一些,卻又覺得是自個兒想不起來的緣故,這樣追問顯得她更加沒印象似地,便有些愧疚地倖然住了口。

領著你一路自街口到小巷弄,路邊呼嘯而過的車子與卓昀熙距離有些近,爾後被你悄然換過位置、讓她走在內側的這份溫柔,她沒說破,但悄悄地記在心底。

甚少與男孩子有過接觸,在卓昀熙記憶裡,曾這般靠近她、沒有目的性地相處機會鮮少到趨近為零,她的世界裡幾乎只剩下工作與家庭,單純得不可思議。
你的出現無疑是她生命裡的例外,無論是以往、或是現在。

「左邊轉過這個路口就到了。」

記憶裡那抹影子輪廓逐漸清晰,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個人在她的學生時代裡這樣靠近過她。
卓昀熙
「不好意思,」抬起眼眸,瞳孔裡清澈如昔,「宇先生,冒昧問個問題,請問您⋯⋯」
「是旭日高中的校友麼?」
樊修宇
兩人走在一起的氛圍似乎特別好,儘管只是簡單的對話,也沒有尷尬的氛圍,眼見目的地快抵達時,你吐露而出的問題,使樊修宇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這次倒沒有什麼拖延或惡趣味,樊修宇坦然的點點頭:「是的喔。」

那一聲語氣裡釀著無盡溫柔與愉快,與此同時,兩人恰巧駐足在一間早午餐店前,門面小巧精緻、文青有質感,重點是乾淨又安靜,門口還有不少綠植,很像是你會喜歡的風格。

「這間?」樊修宇問著。
卓昀熙
聽到你說是的瞬間,那雙深棕色的眼眸頓時睜大,一個被塵封許久的名字頓時躍入腦海,毫無徵兆地將回憶悉數翻騰回那個夏天。

不是很確定,真這麼湊巧麼?她很努力地將你看得再仔細一些,眉眼唇鼻與臉型似乎更成熟了,髮型跟當時不一樣、記得那個少年染著淺淺的淡棕,而你現在顏色應該是真正的髮色。
時光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與高中那時不同,你變得更加沉穩內斂、更加不喜形於色⋯⋯
但,那雙眼望著她時,眼底晦暗中透出的微光卻又與年少時悄然重合。

卓昀熙點了點頭,緩緩伸出手、卻在真正觸碰到你的髮絲前夕怔愣著回神。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是她的秘密啊,怎麼就這樣突然地、又再一次闖入她的平凡。

「我⋯⋯有先跟老闆打過電話,直接進去吧。」
樊修宇
看著你那微微出神的眸子,樊修宇大概猜測到你可能想起來了,只是想起來多少?那就不是很確定了。聽見你說有事先致電,樊修宇點點頭,隨後打開門,但身子側到一旁,紳士的讓你先進入。

店內的佈置與外頭相互應,冷氣開著很涼爽,空間因為搭配著大面玻璃窗,所以即便實際坪數不大,但視覺看起來卻很開闊、舒適。

跟老闆點頭打了聲招呼,是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大叔,他領著你們走到了一個比較裡面,隱私滿好,但有自己一扇玻璃窗的座位。樊修宇替你拉開椅子,讓你入座後,自己便坐到了你的對面。

「卓小姐有什麼推薦的餐點?」指著兩人面前的菜單,樊修宇輕聲問著。
卓昀熙
「像之前電話裡說的,肉蛋吐司跟黑胡椒鐵板麵套餐都很好吃,或是喜歡吃蛋餅的話,可以點看看豬排起司蛋餅。」
「飲料的部分,老闆特調的蜜香豆漿紅茶很特別,你可以試看看。」

沒看菜單,見你仍舊維持著風度備至關照著,卓昀熙歛起目光,自一開始你就知道她是誰、而她直至剛剛才想起來,或許對你而言那都過去了,自她逃開那刻起就沒有必要為了那些回憶糾結。於你而言,可能她當時的行徑早已傷到了你,而你卻仍在她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
是她反應過度,也是她眼力不足,更是她多年前斷了聯繫,杳無音信到了現在,意外來得教她無力招架。
卓昀熙
卓昀熙說不清心裡是再度重逢的歡欣要佔得多、還是當初那一幕的回憶讓她再次心悸要佔得多。無論是哪個,以她目前的承受能力,至少遠比當初、還是有好好成長了,能夠將所有複雜心緒壓下,好好與眼前的你相處。

「樊先生主食想吃什麼?點多少都可以,今天我請客。」
樊修宇
你能夠發現,當你正在述說著哪些餐點不錯時,樊修宇的視線壓根兒不在菜單上,而是直勾勾地凝視著你,但那視線並不會給你什麼壓力,就只是純粹的、帶著一絲你無法解讀的情緒看著你。

尤其在最後聽到了沒有給你提示,而你卻說出口的自己的姓氏,樊修宇忍不住嘴角又微笑的更多了一點點。

「樊先生⋯⋯學姊,想起來了?」一手托著下顎,微微傾頭,樊修宇溫柔地笑問著。
卓昀熙
「⋯⋯再沒想起來,我可能就欠不只一頓飯了。」

輕輕莞爾,卓昀熙劃起單,知道你大概也沒在意過餐點,便作主把好吃、推薦的全都點了一回。

她始終帶著沉靜如檀的氣質,一如當初你見她的第一眼,再次遇上她、即使是那樣的開始,直至現在你才真真實實地確定了,這個人從一而終都沒有改變過。
她仍舊是當初那個單純、不假以辭色地付出,也不計較什麼回饋與來往的,圖書館裡那一抹身影。

「只是聽你喊學姐,還是有點懷念。」

勾起唇,她的眼底含笑,即使是那樣的分開、對於你的存在,她仍舊不曾覺得牴觸,甚至是舒適。
她記憶裡的你,於她而言,是特別且富含溫暖的。
樊修宇
沒有久未見面的疏離,更沒有事後才想起的尷尬,一切的一切就是那麼自然且舒適,這種氛圍是好幾年以來樊修宇才又擁有的。

看著你主動替自己選擇餐點,樊修宇沒有不悅,更甚至他很高興是由你來這麼做——因為,或許,這表示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了解自己。

「我倒不介意再跟學姊多約出來幾次。」聽著像是調侃的玩笑話,然而裡面卻藏著只有樊修宇自己心中的奢望,好幾年沒見了,有很多的、許多的話都想說出來,但突然卻又說不出口,在幾分思慮後,脫口而出還是電視或小說中最常出現的一句話。

「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卓昀熙
卓昀熙愣了下,對於多約出來那句話有了一瞬間的失神,反應過來後悄然別過眼,「嗯,剛好有時間的話。」

——這點倒是跟以前一樣,想起你老在她身側邊幫忙她做著繁雜的工作、邊時不時拋出個容易教人有錯覺的問句。
自打有了那些可能不是錯覺的確證後,一切反倒曖昧了起來,更何況她本來就沒什麼面對男人撩撥的經驗,本就有些不太好使的心跳就更加悸動了起來。

⋯⋯即使這對你來說可能還不算什麼撩撥。

「老樣子,每天都很忙碌,但也充實。」
「大學時半工半讀也就這樣過了,現在的工作環境我很喜歡⋯⋯啊,高中那時的其實也是喜歡,只是比起現在來說比較複雜一點。」
卓昀熙
餐點上桌後,習慣性地將餐具與紙巾放在你那邊的桌上,爾後便插好倆人飲料的紙吸管,小聲說了句開動了就吸起自個兒那杯熟客版特調奶茶。
樊修宇
繁修宇對你補充的解釋,點點頭示意了解,你貼心的舉動也令人感到溫暖,繁修宇知道你是個貼心的人,只是很多人從外表看都不了解:「高中生活嗎?哼嗯⋯⋯我也很喜歡呢。」

當某個詞彙脫口而出時,你彷彿覺得繁修宇的視線異常微妙,但也只是眨眼之間而已,錯覺?而老釋放出似有若無暗示的繁修宇,正喝了一口普通客人版本的奶茶,繁修宇已經分不清是這家店真的好喝,還是因為對面的人做的是你的關係。

「說到工作,學姊現在是在做什麼的?」順著你的回答延續話題,沒有打算給你細思方才狀況的機會。
卓昀熙
「視覺設計,就⋯⋯平面類別的,像是logo、名片那類。」

不自覺聯想到了「我很快樂」的那一吻,在畢業那天回憶湧上的前夕被卓昀熙用盡全力壓了下去,不行、想起來絕對會當機,用不上你再靠近她幾分,可能連你都會察覺她的異樣。
她深呼吸口氣,邊吃起自己的愛店料理、邊將話題扔了回去,「你呢?現在都還好麼?朝資訊類別的方向走得還順利麼?」

當年她在圖書館時,可是見證過你把那台陳年電腦以非必要手段給重新整治了頓——女孩子「修」電腦都是朝問題處施以拍擊,這點卓昀熙沒成為例外,頂多她算是拍得溫柔了些。
所以她曾告訴過你,你在這方面一定能有很大成就,只是你沒告訴過她,你早在接觸過電腦那刻起就已然在這條路上飛速成為翹楚。
樊修宇
樊修宇知道你一定還記得,沒有根據,就是猜測,他的直覺總認為那片刻的回憶,也在你心中某一處好好地安放著,不過時間也還沒到,未來還有機會,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樊修宇也不再是那個高中學弟,這一次,他會好好地抓在手中。

「我嗎?大學時間成立了一個網路相關的工作室,因為做得一直都還可以,所以畢業就繼續做了。」樊修宇省略了一些小東西,比如駭客什麼的,不過也是因為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學姊如果有需要修電腦,可以跟我說。」頓了頓,像是知道你不喜歡無償得到些什麼,樊修宇才又補了句:「如果我的工作室有名片之類的需求,也會來找學姊救命的。」
卓昀熙
修電腦?
卓昀熙偏了偏腦袋,咬著蛋餅的腮幫子有些孩子氣的討喜,想到了自己的筆電才剛拿到最新一代的專業機還沒灌好平常做圖時會使用的應用程式,又思及這類小事交給你會不會有些太大才小用⋯⋯
嗯、要關照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有點難倒她了,她想。

「希望是不至於死機到得向外求援,」畢竟以前例來說,到那種程度的話她的圖檔基本上也算沒救了,「但如果你需要幫助,我一定會救命的。」

大眼靈動地眨了眨,她對朋友有一定程度上的拔刀相助,真的有急件、在報價時也不會加收額外費用,更何況你於她而言有恩。

「算是交易⋯⋯?我需要你的話會告訴你的,相反地、你真的需要我的話,就別跟我客氣,儘管跟我說。」
樊修宇
聽著你的回覆令樊修宇笑了出來:「那我覺得有小問題時就可以拿給我處理了。」樊修宇似乎不知道他真的開心微笑時,那雙眼睛會變得格外好看。

「否則學姊可能才是把電腦修到死機的推手。」原來眼前這個學弟是這種小毒舌性格?話雖如此,但那語氣聽著只像是⋯⋯怎麼說,有點兒曖昧、有點兒寵溺?

「學姊等等吃完還有要去哪兒嗎?」看向窗外,今天天氣很好,也太陽,但溫度卻很舒服,風吹起來很涼,確實是個出遊的好日子,而樊修宇此時的問話,更像是變相的再續攤。
卓昀熙
「嗯、我的電腦很少有問題的,高中那會是我真的不會修⋯⋯」

在你眼前曾有過拍打紀錄的卓昀熙頓時有些沒底氣,那會她才高中啊、一個高中女生對上了年紀的老電腦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咬了咬牙,記得你以前也會套著「學姐」的稱呼小小地在口語上逞她的能,絕大多數時你算得上是溫文爾雅,只是偶爾不小心跑出來的壞心眼,讓卓昀熙那會兒被你逗得緊,現在想起來是好氣又好笑。
喊她學姐又不拿她當學姐的,似乎也就你一個人了。

「今天的話,下午應該會去逛逛IKEA,最近、嗯⋯⋯最近想看一下傢俱類。」
卓昀熙
——險些說出自己最近要搬家,她猛然轉了個兜,將話給圓了回來。
那是卓遠熙強勢給她養成的習慣,不跟男人聊及自己的私事,一來防止姐姐被奇怪的男人纏上、二來實在對姐姐沒什麼戒心的性子沒輒,一再告誡加上長期洗腦,卓昀熙在外與男人說話的時候基本上話題不太會聚焦在自己身上。
這是極少狀況她差點破了功,心底訝異的同時又有些複雜,高中那會阿遠還沒開始給她叨念這些事情,反倒讓她遇上你時是真沒有留太多心眼。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她真沒想過你會跟其他男人一樣,至少——你不會趁人之危;光是這點,她就不把你放在一般男人的範疇。
樊修宇
心思本來就細膩的樊修宇,理所當然的將你話語中停頓並轉移的行為給注意到了,不過樊修宇也不會馬上逼問,他似乎比想像中更理解你。

不曉得是過去的回憶逐漸湧上,抓回了與你相處的節奏,又或是樊修宇在本能上,本來就很擅長跟你相處?總之,樊修宇沒有特別起反應。

「傢俱嗎?那學姊缺不缺一個品味很好的陪買員?」樊修宇勾起淺淺的微笑問著,言下之意是他可以提供些好點子——雖然,確實,樊修宇是個相當有品味的人,至少以服裝打扮來說,他總是能穿出好看的風格,相當適合他。
卓昀熙
⋯⋯嗯,是好還是不好呢⋯⋯

卓昀熙沒想過會因為一句「如果不介意可以幫學姐搬回家」就這麼被帶回社區門口等著你開車出來,並且再次坐上副駕;也沒想過你會因為人潮洶湧就問了她「學姐方不方便牽手」,得到首肯後大掌旋即牽緊了她的,一切都很突然、再加上你的態度自然而然,理由還挺正當,她便沒有拒絕。

卓昀熙其實清楚知道自己不排斥、也沒有不舒服,反而還感到一絲從未體驗過的緊張與新鮮,更多的還是老被眼前的人搞得心律不整,想正經逛商場還得防範心臟會不小心被爆擊,有點小困擾。
卓昀熙
「嗯,我覺得這挺軟、蠻舒服的。」

——像是現在,在你提議要不試坐看看後,倆人就這樣坐在雙人沙發上,也沒想過氛圍會變得這樣親暱——在挨著肩膀的距離內,苦橙與薰衣草香悄悄烙在對方的心尖,還能略微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她的胸口簡直要跳出一個洞,只是拜今天的刺激實在有點多、被迫稍微長出了點抵抗力,才不至於直接暈紅了臉,還能故作鎮定地回應你一句。
樊修宇
在 IKEA 的人不算少,但至少也沒有到擁擠的程度,可以試坐的沙發區也有不少人,幾乎每張沙發都有人坐,明明人不少,可你們這張沙發的氛圍,卻彷彿有某種屏障,將其餘路人隔絕在外。

繁修宇看起來真的是很認真在幫你測試沙發,不管是使用的材質或是軟硬程度,用手掌壓著坐墊稍稍用力壓下載放開,確認它的彈性程度:「學姊,這沙發好像滿好的,在上面動作太大也不會不舒服。」

動作太大?沙發上是可以有什麼動作會太大?說這句話的繁修宇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暗示,但今天的一切都太過奇怪——是你想太多?繁修宇的一個微笑、一個眼神、一個舉動,你都忍不住去想像其中的含意。

「學姊呢?喜歡軟一點的,還是硬一點的?」身旁的青年向你歪頭詢問,眼神誠摯,如果今天換了一個異性,根本妥妥性騷擾。
卓昀熙
⋯⋯卓昀熙,鎮定,對,呼吸、呼吸。

她只能強制端正起自己的思考,以平常心應答那彷彿再正經不過的詢問,其中的弦外之音都當作不存在。
她可也是受過健康教育長大的女人啊,擁有正常社交、也被姐妹們荼毒過不少那方面的事情,只差沒親身體驗過罷,然而這個、這個男人⋯⋯實在是⋯⋯
卓昀熙目空一切地在心底數著小鹿,簡直是不知道第幾頭亂撞給撞死在她胸口了。

「⋯⋯彈性適中的就好,這顏色也不容易髒,截至目前為止是最適合的。」

維持住平穩的語氣,沒敢看你的眼睛、目不斜視地雙手握著價目標籤盯著。
她該怎麼辦?好想捂住你的嘴巴,可是她沒藉口。
她甚至懷疑你想讓她羞赧致死在這兒。
樊修宇
你的刻意忽視一點兒也沒有讓樊修宇覺得失落,相反的,在你意識到樊修宇的每句話及行為,都可能或許別有意義而做的反應時,就讓他感到特別開心。

他必須得一步步的,讓你逐漸把對自己的定位從過去關係還不錯的學弟,變成感覺特別的男人。

「學姊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好紅。」帶點擔心的眼神凝視著你,又稍稍靠近你,一隻手掌抬起,以手背的部分輕輕碰觸你的額頭。

啊,樊修宇的體溫比自己低,有點兒涼涼的,難道真的是自己發燒?

「如果要這組沙發的話,我們就帶這組走吧。」隨後一句看似普通,但在他人耳中聽起來就像是同居情侶間會說的台詞——還是熱烈中一起來買傢俱佈置家裡的小情侶呢。
卓昀熙
她下意識閉起眼睛,當你的手心覆上她額際。
能確定的是自己身體並沒有不舒服,發燒症狀事出有因,不是身體裡的細胞在與病毒抗戰,是她正努力抵禦著由你發出的情感訊號。
以前還沒這樣明目張膽的,在攻勢頻繁得讓人措手不及的狀況下,卓昀熙已經有些放棄,她本就擅長順著人的步調走,眼下的情況雖說不似以往經驗,但她可是年長的一方⋯⋯
如果不落落大方一些,顯得她多沒底氣。

「誰讓你老說些曖昧不清的話,說者無心,聽者不是就顯得委屈了⋯⋯?」
「樊先生陪我走這一回,才剛挑好沙發,再不適度用字遣詞,我就要抱著滿腹委屈喊回家了喔⋯⋯」

說得好像真的受了委屈,目光垂落在你的鞋尖,聲音裡帶著若有似無的小小顫抖,恰恰與字裡行間的軟聲控訴相呼應,其實只是她真快要承受不住那有意無意的使壞。
樊修宇
你的行為令樊修宇有些愣住,但隨即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青年上揚的弧度卻含著高興,說不清為什麼,或許是因為看到了不同面向的你?又或是可以讓你展現出這個模樣的人應該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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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似有若無的軟聲控訴,一字一句都在撓著樊修宇的心窩,癢癢的、酥酥的,比起抱歉等情緒,樊修宇似乎更想把面前的女孩兒抱在懷裡安慰——他想,但知道現在兩人的關係還不到那兒,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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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學姊。」你繼續低著頭,語音落下的同時,一隻大手摸上了你的腦袋,輕輕的、柔柔的,像是安撫,但是帶了點寵溺,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樊修宇便收回手:「很久沒跟學姊見面,能再跟你取得聯繫,怎麼說⋯⋯讓我有點太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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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你耳裡,當你抬眼,你會對上樊修宇那雙好看的眸子,沒有惡趣味、沒有調侃,而是真摯的開心。
卓昀熙
「⋯⋯你還笑我,說開心指的是不是尋我開心?」

瞇起眼,在她頭上作亂的掌心溫熱僅是點到為止,不習慣這樣被對待——畢竟她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成熟的,不太會有人用像哄孩子一樣的方式待她。
不過,她並不反感,反而有些茫然過後逐漸升起的、帶點悸動的暖意。

伸手撫上了你的髮絲,手法比起你的克制,更多的是試圖回應點什麼、所以效仿著你的行為,身高差讓她得離你稍微近一些才能摸到你的頭頂,眼眸裡閃動著光、因同樣的燦爛渲染成了張溫婉如詩般的笑顏。
卓昀熙忽然發現,她似乎挺喜歡你的眼睛,無論是逗弄著她所以試圖裝正經的時候、還是像現在表露真正情緒的時候。

「傻瓜。」
「⋯⋯對不起,當初畢業後就沒有聯絡,雖然那時確實有發生了點事情,聽起來像是藉口,但⋯⋯」
卓昀熙
那確實影響她太深。
發生在你擾亂她心湖過後,父親的一封病危通知書讓她在瞬間跌回殘酷的現實。
那一年,她的世界曾經險些崩塌,幸好發現得算是即時,她的爸爸就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被楊醫師親自搶救了回來。

「能再一次遇見你,我也很開心。」
樊修宇
你伸手撫上了樊修宇的頭髮,青年乖順的微微低下頭,降低了高度後讓你更好揉摸,「學姐不用道歉的。」

樊修宇確實不知道你當初到底怎麼了,即便有些好奇,但樊修宇也不會越舉逼問,或許未來的某一天,你會跟他說說那些過往,不論是難過或生氣的事情,樊修宇一定都會將你輕輕擁入懷中。

「不過,如果學姊遇到困難,也可以跟我說的話,我會更開心。」歪頭笑說著,樊修宇那雙好看的眸子清澈又真誠,他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什麼都不曉得、什麼都不知道的,然後你又消失。

隱藏在那雙黑眸底下不安感,不會也不能被你發現。
卓昀熙
啊,這個人髮質真好。
自幼相依的弟弟現在已經很少讓卓昀熙這樣摸頭了,髮絲觸感偏細軟,手心撓得教她有點上癮。

「嗯,我以為,我們才剛簽好戰略合作夥伴關係⋯⋯?」

勾起唇際,輕輕揚眉的小表情有些嬌俏,她其實平時算不上喜形於色的,但對於你,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聽得出來你話裡的真心實意,她知道,你不是跟她說說場面話而已;只是她鮮少表露脆弱,對於你忽然橫行進了她眼底、告訴她你接受她的依賴,一直以來的獨立不太能夠適應,卻真實地猶豫了。

那是可以的嗎?
本該是自己消化解決的事,能向家人以外的人開口嗎?

「比阿遠的還好摸⋯⋯」

思考的當下,她沒多想地輕聲喃喃。
樊修宇
陌生名字從你口中說出,樊修宇好看的眉頭輕輕挑起,有些醋意,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洋裝自然的重複了名字:「阿遠?學姊有養貓?」

如果直接問是不是男友,可能會讓學姊感到困惑,眼前的你對自己越來越放鬆,樊修宇自然是不能讓好不容易拉近關係的兩人、再度變得疏離。

不曉得書老看到現在的樊修宇會有什麼感想?興許是欣慰吧?終於捨得把心思和計算用在女孩子身上了。

「戰略夥伴就是有困難要互相幫助的意思吧?不單單是工作什麼的,如果在生活上能幫上學姊,我也很樂意。」
卓昀熙
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弟弟的小名,卓昀熙愣了會兒,聽到你說是養了貓的問話,不免思考了下卓遠熙的形象⋯⋯
嗯,確實是挺像的。
笑意更加深了些,望著你琥珀色的眸子,想了想現在自己竟跟男人在逛街,阿遠聽到大概又要皺著眉一會兒要身家調查、一會兒唸叨了。

「他不是貓,說起來,我應該是犬派。」
「貓咪對我來說有點太難捉摸。」

逛到了寢具類,卓昀熙一邊撫過床罩的材質、一邊對著尺碼,她睡的是台製雙人床,而IKEA販售的都是歐規,比照了幾組之後,還是接受了現有尺寸應該都不合這件事。
她有些遺憾,隨意一轉眼望向展示區,一只小恐龍玩偶就這麼入了她的眼。
啊,床上今日可能會不小心增員一只小可愛。
樊修宇
「那⋯⋯學姊覺的自己像貓還是像狗狗?」接續了話題,如果是樊修宇的話,書老曾說他像貓,讓人捉摸不定,但其實樊修宇覺得自己更像是⋯⋯狐狸?有點小小的狡猾,但同時也優雅。

沒有漏掉視線裡你的輕輕一瞥,樊修宇望相展示區上的一隻小恐龍。

「學姊喜歡玩偶呢?」話語帶了點笑意,這是樊修宇不知道的你,畢竟過去你們最常一起出現的地方,不是圖書館,就是前往圖書館的路上。

雖然兩人再次相見隔了一段時間,但樊修宇仍暗自慶幸可以更加深入地看見不同面的你。
卓昀熙
「我麼⋯⋯我的話,可能都不像。」

微微偏頭思考著自己究竟像什麼動物的卓昀熙有些苦惱,同事曾說過她像貓,而且指定是有純血統的貴族家貓、說看上去不好親近實則只是騙騙生面孔的那種,但她倒不覺得自己像貓。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難懂⋯⋯?

「真要說的話,我覺得我像鹿多一點吧。」

思考良久,還將看上的娃娃抱進懷裡輕輕搓揉了會兒——嗯,觸感挺好的,卓昀熙心底感到滿意,打算真抱一只大體積版的恐龍娃娃回家。

「喜歡,床上有娃娃的感覺挺好的。」

瞇了瞇眼,她一掃沒買到床包的小失落,放下展示娃後走至販售區拿取她要的尺寸,那恐龍的頭剛巧抵在她下頷,望向你的模樣怪可愛,「嗯,決定了、就帶這只回家。」

語畢還握住一只恐龍的前肢,朝你的方向揮了揮。
樊修宇
鹿嗎?樊修宇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他眼中的的確也很符合鹿的感覺,腦子裡不知為何浮現了一幅畫——狐狸與鹿,怪可愛的。

與此同時,眼前的女人也作出了相當可愛的行為,樊修宇一愣,較一般男性稍白的臉頰也染上了淺淺的紅,一隻手手背擋著臉的下半部,另一隻手伸向前,輕輕地牽著恐龍的前肢。

「學姊只帶那隻嗎?如果多帶這隻呢?」
卓昀熙
⋯⋯?
卓昀熙愣了有五秒之久,嘴唇微啟,思索著你剛剛說的那句低喃是什麼意思。
多帶哪隻?你牽著她的恐龍、你的表情有些羞赧,別向一邊的眼神帶有她陌生卻莫名麻癢至心底的感受,直至想明白話中含意後,她也在頓時間紅了臉。
娃娃被抱上來了些,遮住了卓昀熙整張面顏,與你手輕觸著的恐龍前肢此時此刻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握著,現在的你於她而言實在是太過刺激了。
是的,這一瞬間,她的心跳自打出社會以來的任何時刻都要來得快。

「我、我⋯⋯你是指你、不是,那個⋯⋯」

⋯⋯她覺得她話都講不好了,救命。
卓昀熙乾脆住了口,等緩過神來後才再度出聲。

「⋯⋯多帶這隻的話,我、我會⋯⋯沒辦法好好睡覺⋯⋯吧⋯⋯」

細如嚶嚀的隻字片語、她心悸得可以,說不出斥責或拒絕,應對上全亂了套,只因發現對方如此真切,是同她一樣的臉頰溫熱。
樊修宇
臉頰都紅潤可以,明明店內冷氣挺強的、怎麼突然有點熱?

「但是這隻如果能跟你一起,他倒是可以睡得很好?」雖然是語氣微揚的提問,但樊修宇卻是笑彎了一雙眼。

這是一個小小的試探,而學姊顯然沒有太過反感的反應,那是否表示他可以更進一步?

樊修宇雖然是牽著恐龍玩偶的前肢,但因為你也握著的關係,兩人的手指都能稍微的碰到彼此,明明就只是一小部分的接觸,卻熱燙的可以。
卓昀熙
「你⋯⋯平時睡得不好麼⋯⋯」

露出一雙眼睛,卓昀熙悄悄望向你、然後就發現你也同樣在看著她。
四目相交的瞬間,她發現你眼角帶笑。
怎麼又笑她⋯⋯
她有些不甘心,難得興起與男人小小較勁的勝負欲,給自己打打氣,反正剛剛牽也牽過了——
本拉著玩偶前肢的右手,指尖鑽入了你的手心握住,恐龍落入她左手的臂彎,向前看的視線略過你的反應、剛看上的雙人小沙發與床頭櫃組裝套組在推車內被她以身子的重量倚著往前推移,拉著你的手,緩緩往收銀的方向走去。

「睡得不好,難得假日就放你回家好好睡覺、來,我們結帳。」

她是費盡心思的,若你仔細看,便會發現她的背影裡藏有兩只仍舊嫣紅的耳朵。
樊修宇
「那如果我還睡不著怎麼辦?」樊修宇隨著你的力道任由你牽引,黑色髮絲中的耳朵若隱若現,那抹隱隱的紅更加明顯——且誘人。

「說不定我今天因為見到學姊很高興,所以晚上更睡不著了,那……學姊是不是要負責?」他的語氣裡沒有責怪,反而帶著明顯的笑意,樊修宇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惡趣味?

也有可能只是以前沒遇到真正對的人,所以真實的他總是被忽略、被隱藏吧。
卓昀熙
——這也賴她麼?!
卓昀熙沒回頭,聽出話裡仍舊含笑的語氣,字裏行間卻又染著一股沒來由的暖意,像是告訴她、再次相見於你而言是欣喜的,這一點至少她聽出來了。

只是那種明顯相較以往要再明顯得多的曖昧,讓一切都顯得更像是她被你捉住了。
再一次的,讓她心亂得失了章法,解除了時間限制,回溯到那一年的鳳凰花開。

「記憶裡好像沒印象你這麼喜歡逗人。」

微微癟起了嘴,在他視線沒看見的地方處理著不曾碰過的感情機制,像待放了幾年的花,正在被春日緩緩催化。

「⋯⋯真睡不著,我可以推薦給你幾首助眠用的純音樂。」
樊修宇
或許,是直到失去再相遇後,樊修宇才懂得把握跟做自己,如果跟過去一樣壓抑、一樣忍耐,萬一哪天眼前的人又突然消失不見,他一定會十分後悔。

「純音樂?」於是歪歪頭、嘴角彎彎。
「我以為是學姊唱。」那話裡刻意的失落感,竟意外的可愛又可憐。

愛在曖昧不明時,大概說的就是這時刻吧?前頭排隊的人還不少,或許以往會覺得等候結帳浪費時間,但樊修宇卻在此刻希望隊伍能更長一些。
卓昀熙
「⋯⋯可我唱歌不怎麼樣。」

隊伍比想像中長,卓昀熙平復過後,終於重新回頭看了看讓她動搖的罪魁禍首,大恐龍下意識地抱在胸前、彷彿什麼戒備姿勢般地,與臉上的平靜截然相反。

「你⋯⋯確定等等要幫我載回去麼?我可以宅配的。」

這樣問是怕麻煩到你,雖說你一路老告訴他多多依賴你無妨,但她早已習慣不麻煩人、自個兒處理一切,頂多請弟弟當個苦力,要養成這件事需要時間⋯⋯
在那之前,她必須不斷確認,一次一次地、將這份依賴刻進她的生命裡。
樊修宇
「宅配不是要多花錢?」樊修宇歪頭輕聲問道,雖然運費對已經出社會的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樊修宇來說,卻也是一個說服你的理由之一。

「而且不是今天才說好?有困難都要幫助彼此。」彎起好看的嘴角,樊修宇說話的語氣輕柔又肯定,沒有給你逼迫感,反倒提醒了今天稍早前兩人的某個協議。

「下次我住處需要裝潢的時候,也可以拜託學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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