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小助手 | 休業

雖說身上的消費金還夠用，打工度假也依然是氿慕消磨時間的方式之一，郵輪上的設施再豐富也有逛完的一天，更別說旅客眾多、也有空間不堪使用的時候。

郵輪上打工的機會不是隨時都有，他也並不介意在打發空閒的同時多賺點零用金，畢竟這裡什麼樣的支付方式都不被接受，卡里多存點錢也是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話說回來，一開始就被安排到備料的工作倒是他沒有想到的狀況。

看著眼前瞧不出喜怒的陌生面孔，氿慕甚至難得不是很確定自己該不該先向自己今日的搭檔打聲招呼——這可是在廚房裡，是不是少說話微妙。

身為爬得了高樓，下得了下水道，但是單單無法進廚房的人，雷諾在接下這個打工之後要說一點緊張都沒有絕對是騙人的。不過就跟在這艘船之外的世界一樣，不工作就沒有酬勞，

可以說是出於無奈的選擇了廚房的工作，在內心祈禱著一起工作的人至少懂的一些基本的廚藝，雷諾向剛出現的人點點頭後歪頭望向正在等著他們的廚房，像是在用身體語言詢問要去工作了嗎。

今日的搭檔夥伴看著很淡然，這讓氿慕稍稍鬆了口氣，既然對方並無自我介紹的意思他也就樂得安靜，眨眨眼當作是招呼後就跟著主廚進了備料區。

簡短的講解中包含今日的主要菜色——雜菜煲——困難的地方在於刀工的掌握，其余部分不需要他們處理，聽起來還算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

......大概吧？
氿慕以自己幼時玩剪紙的技術成果想像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得先掂掂刀才能知道。

他望向一旁尚不知如何稱呼的打工人夥伴，拿起一根洗淨的胡蘿蔔，以眼神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先嘗試看看。

切菜的話應該還可以吧，雷諾默默地接過那根胡蘿蔔，然後拿起刀。其實在揮下刀之前，光是從他扶著胡蘿蔔的的動作就多少可以看出來不是個習慣做菜的人，更何況是當刀撞擊到砧板時的巨響。

就結果而言，胡蘿蔔是被切斷了，只是被切開的那一半就這樣飛了出去滾落到地上。看著那一半胡蘿蔔，雷諾點了點頭，覺得這樣就是有切開了，而且似乎還頗有自信的又開始剁胡蘿蔔，開始在廚房上演一場打擊秀。

胡蘿蔔飛越形成的拋物線既完美又果決，毫無挽回餘地就這麼掉在地上，氿慕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有移開過，此時當然也眼睜睜地目睹了它的隕落。

三秒內他將其撿了起來，重新放到水下清洗後放回備料籃，一旁夥伴剁菜的聲音不絕於耳，仔細聽著竟還能品出微妙的節奏感。就著對方無比自信的敲擊，氿慕將蔬菜又全部清洗了遍，拿起一顆眼熟卻記不得名字的蔬菜，開始以蘋果兔子的方式切它。

什麼厚薄一致，什麼雜菜煲，能吃就好。

廚房裡很忙，到處都是主廚或是其他廚師的吆喝聲，這個小小的角落發出的聲響還不到可以吸引其他員工注意力的程度。

對雷諾而言，只要味道不會太奇怪，該煮熟的有熟，他就有辦法入口，所以那些「食物要切成怎麼樣」、「什麼食材該怎麼處理」之類的事情對他而言有點過於複雜，至少他是無法理解那些事情。對他而言，他接收到的指令就是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他已經盡自己所能了。

切完手上的那些胡蘿蔔後，他望向正在細心雕刻蔬菜的工作夥伴，點點頭，認為自己做的並沒有任何錯，然後伸出手，像是在詢問對方有沒有需要幫忙一樣。

切好一盤兔子蔬菜，氿慕才察覺對方似乎在等待自己指揮。真是個新奇的體驗，他想，無論是本家還是其他的地方，發號施令的人選通常都不是自己。可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好吩咐的事項，於是拿起一旁還放著洋蔥、茄子和甜椒的大碗，示意對方自己挑一個切。

至於自己則拿起尚未削皮的櫛瓜———不是很確定這是否需要削皮———以方才使用過的小型菜刀切成幾塊圓柱體，對準外圍的綠色瓜皮開始細刻。似乎是想嘗試與搭班夥伴互動，還小聲地朝對方討要建議：「選個動物？兔子以外的。」

他不會做菜，不代表他不會用刀。雷諾自己拿起了茄子，然後看了看對方手上的兔子。

既然對方刻了兔子(rabbit)，那他要選擇什麼倒是很簡單。

對於那個問題，雷諾並沒有回答，只是低頭拿著刀和茄子，看起來很認真拿著刀開始用心的雕刻，雖然可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精緻，但至少還看得出形狀。

這時候站在雷諾手上的是一隻老虎（tiger），而且還藉由茄子皮與肉的差別來表現出了老虎身上的條紋。

——普通的切菜工作，在他們手上便成了另類的文字接龍了。

對方手中的刀像是擁有生命，幾次變換角度之後身上帶著紋理的四足動物出現在對方手中，他覺得很是讚賞，將老虎接過與自己雕好的兔子放在一起，儼然是一幅食物鏈的意向。
既然是老虎的食物鏈，一不做二不休，氿慕又雕了幾隻綿羊、長頸鹿，甚至以茄子和竹籤戳了盂蘭盆節的馬與牛，全擺在中心的老虎周圍。

雖然沒察覺對方的接龍遊戲，也算是合力製作了一個小型的動物園。

剩餘的洋蔥與甜椒等只能乖乖地切成薄片，相較之下顯得無聊許多，他便想盡辦法將其擺盤成花草的模樣，試圖表達這是一個欣欣向榮的生態圈。最後送入烤箱時，已完全看不出任何和雜菜煲有關的造型。

「切菜的——你們在做什麼！」前來查看兩人進度的廚師，一看到出現在桌面上的動物園，後面的音量忍不住就提高，在他人耳中或許會有點像是在慘叫。

正準備把烤出來的食物端去給主廚，雷諾面無表情的眨眨眼，像是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而那個慘叫聲也引來了廚房裡其他人的注意力，嘆氣聲和忍笑聲同時在廚房裡面響起，最後是那個疑似主廚的人終於從頭痛中走出來，用有點崩潰的語氣跟兩人說：

「打工費我會給你們的，拜託你們遠離廚房吧。」

既然能收到打工費，那就沒問題了。

氿慕將圍裙解下，隨意摺疊放到一旁的儲物櫃，在確認消費點數確實進帳後愉悅地點了點頭。方才的廚師一邊碎唸著將兩人做好的動物園塞了過來，於是他找到兩根叉子，將其一遞給身旁配合默契的打工夥伴。

「吃看看嗎？」率先戳起自己雕好的櫛瓜綿羊，甜脆的口感搭上醬汁還挺好吃——畢竟那個調料是主廚親自做的。
覺得自己挺有下廚天份，但是提早結束工作確實在意料之外，看了看時間似乎還能再找份額外的工作繼續打發時間。

看著那個櫛瓜綿羊，雷諾搖了搖頭，雖然說現在並不是在主要的那項工作中，但還算是正在進行有辦法賺到錢的行動，而假如說是在工作中，他並沒有吃東西的習慣，所以就算蠻想試試看味道的，最後他還是拒絕了那個食物。

而在他們走出了廚房之後，他注意到推著推車快速走過的房務人員，從那個腳程看起來並不像是很閒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又需要人幫忙了。一想到髒亂的房間，雷諾體內的清潔人員靈魂又開始燃燒了起來，讓他不知不覺地跟著那個房務人員走過去。

從頭到尾都保持沈默的同伴似乎是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一言不發地拐了個彎往房務區移動，氿慕感到有些困惑——事情做完了還得回報才行——不過想著反正薪水已經進帳，等會兒也沒有別的事情，跟著對方過去看看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於是他也愉快地腳步一頓，跟在對方身後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