ಠ_ಠ
@anonymous
偷偷說
Thu, Aug 4, 2022 2:45 PM
Sun, Aug 21, 2022 6:29 AM
94
7
2
短安價
BL
年下攻
已完結
你偶爾會想，這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
好讀版：
指尖的約定
ಠ_ಠ
Thu, Aug 4, 2022 2:46 PM
1.
你二十五歲那年，在朋友的起鬨下做了占卜，結果是再等等。
你二十八歲那年，在家人的催促下拜了月老，結果還是再等等。
三十二歲那年，你被要求去相親，對象是個會看的，她說你倆唯一的緣份就是這頓晚餐。
──至少燉牛肉滿好吃的，你們都很滿意，臨走前對象還給你介紹某間姻緣靈驗的陰廟。
你去了，討了籤詩，廟公解籤後讓你再等等，你對象還沒出生。
你覺得這段年齡差極大的戀情很可怕，暗自許願不如算了吧。
......然後？然後回去時你出了車禍，永遠停在這個時間。
ಠ_ಠ
Thu, Aug 4, 2022 2:47 PM
距離你的死亡已經過了3+
（取同猜拳）
hen3986
Thu, Aug 4, 2022 2:48 PM
rice1532
Thu, Aug 4, 2022 2:48 PM
cock3618
Thu, Aug 4, 2022 2:51 PM
grape5044
Thu, Aug 4, 2022 2:51 PM
gemini8720
Thu, Aug 4, 2022 2:51 PM
egg8913
Thu, Aug 4, 2022 2:52 PM
cream5242
Thu, Aug 4, 2022 2:59 PM
frog1934
Thu, Aug 4, 2022 3:30 PM
ಠ_ಠ
Thu, Aug 4, 2022 3:35 PM
2.
距離你的死亡已經過去7年。
車禍而死給你帶來諸多不便，你花了三年學會隱藏自己的死相，如今看上去和常人無異，只有右手小指卡卡的，無法自在彎曲。
倒也不算個妨礙。
基本上沒什麼成人看得到你，而較為敏感的孩童在你學會隱藏後也不再被嚇哭，只是每次經過都要好奇地盯著你看，直到他們隨年紀增長再也看不到為止。
你也逐漸習慣這種陽光下沒有影子的日子。
直到某天，你看到一個男孩——大概七歲左右的年紀，背著書包、孤零零地走在人群外圍，就像迷失在叢林裡的小蘑菇，走起路來磕磕絆絆，時不時被路人無心地用包包推擠，過個馬路都是困難。
孩子只能選擇走最邊角的位置，躲開密集的人群試圖穿越馬路。
你在他即將被機車撞上時拉了一把。
ಠ_ಠ
Thu, Aug 4, 2022 3:36 PM
這是你花四年學會的，當對方能意識到你的存在，你就能夠碰觸對方，七歲是大了點，但還算在能見到髒東西的年紀。
你拉著懵了的他，走過馬路才放開手，而他站在安全的牆邊，眨著濕潤的眼睛看你。
ಠ_ಠ
Thu, Aug 4, 2022 3:36 PM
孩子說點什麼
caviar4811
Thu, Aug 4, 2022 3:40 PM
謝謝叔叔
frog1934
Thu, Aug 4, 2022 3:53 PM
親愛的我終於找到你了
ಠ_ಠ
Thu, Aug 4, 2022 4:23 PM
3.
「親愛的，我終於找到你了。」
男孩單純且興奮，但仍小心地壓低聲音。
「你就是彼得潘對嗎？」
什麼？當然不是，而且親愛的這個詞到底是誰教給孩子的？這個年紀還會聽過彼得潘的故事嗎？
「你會帶我去夢幻島嗎？」
男孩仰著頭，希冀地望著你。
「不會。」
你冷酷地拒絕，先不說夢幻島，你連該去的天堂或地獄都還八字沒有一撇。
「噢......」
男孩難過地垂下頭，小手糾結地擰在一起。
ಠ_ಠ
Thu, Aug 4, 2022 4:23 PM
「——但是我可以送你回家。」
不，你不是因為看不慣孩子失落的小表情，只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沒人接送本身就很危險......夠了，他的眼睛會發光吧。
你有些承受不了他的目光，便讓他走在前頭領路，他走幾步就回頭看你有沒有跟上，最後你不得不伸手。
「要牽嗎？」
他總算開心地笑了，小手牽住你的右手小指。
行吧，反正那根指頭也動不了，就讓他牽著了。
ಠ_ಠ
Thu, Aug 4, 2022 4:24 PM
給孩子取個可愛的小名吧。
取同骰，噗主先躺明天看結果。
lion4192
Thu, Aug 4, 2022 4:37 PM
溫溫
caviar4811
Thu, Aug 4, 2022 4:37 PM
小朗
candy5017
Thu, Aug 4, 2022 4:53 PM
蘑菇
hawk9334
Thu, Aug 4, 2022 6:26 PM
puff1857
Thu, Aug 4, 2022 11:00 PM
好可愛的感覺...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2:29 AM
4.
他一路牽你回家，老舊的公寓冷冷清清，他很熟練地搬凳子開燈，又一咕溜地跳下凳子放回去。
「彼得潘要吃晚餐嗎？」
孩子奶聲奶氣地問。
你死後還真沒吃過東西，便搖頭拒絕他。
孩子又搬著凳子嗒嗒嗒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盒包裝炒飯撕開封膜，放進微波爐裡。
「你就吃這個？」
還在發育的小孩吃不營養的微波食品，看著還是他所有的晚餐內容。
孩子乖巧地點頭，而你不禁頭疼起來。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2:29 AM
「難怪你是顆小蘑菇。」
「我不小，不是蘑菇！」
小孩小聲抗議。
「那我也不是彼得潘。」
你蹲著和他對視三秒，孩子扭過頭。
「你是彼得潘，我是......蘑、蘑菇！」
他堅定地說道。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2:29 AM
炒飯口味
cream5242
Fri, Aug 5, 2022 12:30 AM
蝦仁蛋炒飯
udon5465
Fri, Aug 5, 2022 12:30 AM
番茄蘑菇炒飯
frog7483
Fri, Aug 5, 2022 12:47 AM
好可愛
giant9901
Fri, Aug 5, 2022 1:11 AM
好可愛......
oyster2414
Fri, Aug 5, 2022 2:12 AM
蘑菇
ಠ_ಠ
Fri, Aug 5, 2022 2:38 AM
5.
微波爐叮的跳起，孩子取出晚餐安靜地吃起來，你看他孤零零地坐在餐桌邊，索性坐在旁邊看他吃飯。
番茄蘑菇炒飯，倒是滿營養的組合——前提是小孩沒挑食。
「小蘑菇挑蘑菇。」
你嚴厲指出，小孩背脊一僵。
「......那個臭臭的。」
他小聲說道，然後眨著眼睛仰頭看你。
……裝可愛也沒用，這樣挑食可不行。
你想了想，孩子不能逼，越逼越不願意下口，你以前的小侄子就是這樣。
ಠ_ಠ
Fri, Aug 5, 2022 2:38 AM
「有一個叫瑪莉歐的鬍子叔叔，他很矮很矮，站直了也只有半個人高，走路都得用跳的才有人注意到他。」
小孩果然被吸引住，連要放進嘴裡的湯匙都放下了。
「但他吃了神奇的食物後，長得有兩個他那麼高。你知道他吃什麼嗎？」
「......蘑菇？」
孩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點頭，指著盤子裡被挑出的切絲蘑菇。
他苦著臉從裡頭挑起最小的一片吃了，然後摸了摸頭頂。
「沒有長高呀。」
「瑪莉歐叔叔吃了很多顆蘑菇才長高，你吃這麼一點點當然還長不高。」
ಠ_ಠ
Fri, Aug 5, 2022 2:38 AM
「噢......」
孩子用湯匙撥著那座蘑菇山，又仰頭看你。
「那我吃完就能長得像彼得潘那麼高嗎？」
不是你要說，你好歹有個一米八，吃點蘑菇就想長的和你一樣高？
「這得把每天的晚餐都吃光光才有可能。」
「長高好難喔......」
小孩鼓著腮幫子乖乖地吃完晚餐。
ಠ_ಠ
Fri, Aug 5, 2022 2:40 AM
今天的回家作業
cream5242
Fri, Aug 5, 2022 2:41 AM
寫自己的名字
caviar4811
Fri, Aug 5, 2022 2:45 AM
數學加法
grape3847
Fri, Aug 5, 2022 2:49 AM
國語課本的生字練習
cream5242
Fri, Aug 5, 2022 2:51 AM
寫英文字母
ಠ_ಠ
Fri, Aug 5, 2022 6:09 AM
6.
吃完晚餐，孩子自發拿出作業，在練習簿上反覆刻劃26個英文字母。
你覺得無聊便開始四處晃悠，但很快發現孩子寫幾個字就偷看你，似乎很擔心你不見，你只好坐下陪他，目光時不時瞥向大門。
撇除掉你這個不該存在的存在，小孩已經單獨在家超過2個小時，但家長依然沒有回來，而孩子也習以為常。
「你要走了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這才注意到孩子已經寫完作業，看著你不知道多久了。
「你的爸爸媽媽呢？」
「爸爸和媽媽在工作。」
他指著時鐘，「媽媽都在短的那根到11的時候回來，爸爸是到12的時候。」
ಠ_ಠ
Fri, Aug 5, 2022 6:09 AM
「我會自己吃晚餐、寫功課和看書，然後等媽媽回來和我一起洗澡。」
孩子掰著手指頭細算，然後又迅速回到原來的問題。
「你要走了嗎？」
他有些落寞地看你，大眼睛濕潤潤地。
ಠ_ಠ
Fri, Aug 5, 2022 6:09 AM
你要走了嗎？
olive2361
Fri, Aug 5, 2022 6:11 AM
待到媽媽回來
caviar4811
Fri, Aug 5, 2022 6:14 AM
反正沒事，就留下來吧
grape3847
Fri, Aug 5, 2022 6:18 AM
假裝走其實還是偷偷躲起來觀察他的狀況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07 AM
7.
你很久沒跑這麼遠了，總覺得有點心慌，但看他這副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
不過在這之前，你想到一件事情。
「小蘑菇。」
他眨巴兩下眼睛，專注且期待地望著你。
「以後不可以隨便帶陌生人回家。」
你諄諄告誡，「也不可以隨便跟別人回家，外面壞人很多，這樣很危險。」
「可是你不是陌生人，是彼得潘。」
你忍著上手撸他頭髮兩下的心情，嚴肅地搖頭。
「我是......唔，我就算了，但是以後不可以這樣。」
他挨了念，頹著肩膀可憐兮兮地，嘴還嘟著想再辯駁幾句。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07 AM
你沒讓他有開口機會。
「去別人家不可以待太久，會打擾別人，所以我得走了。」
你指著時鐘，短針正對準了10。
「這時間的小孩們都要上床睡覺，小蘑菇也該休息了，乖乖閉上眼睛，你媽媽很快就回來。」
還沒洗澡不能上床睡，你只好讓他躺在沙發上，但他不肯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你。
「彼得潘。」
他張口，停頓幾秒，你在他眼中看見顯而易見的掙扎、不捨和忍耐。
「掰掰。」
乖巧的孩子最終忍住了請求。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07 AM
你忍不住摸摸他的頭，亡魂狀態讓你的觸覺變得麻痺，手心沒有特別的觸感回饋，倒是他打了個冷顫。
你立刻收回手。
「晚安。」
你確定他閉上眼後從大門穿出去，想了想又繞回客廳的窗外，趴在外推的狹小空間看他。
孩子在你出去後還是閉著眼，但十分鐘後，他偷偷睜開一條線，你看著他轉頭張望，小小聲地呼喚你，在沒有得到回應後才安靜地蜷起身體，把自己縮的小小地躺回寬大的沙發。
孩子的母親確實在11點準時到家，你看她哄醒孩子，笑著稱讚他吃光晚餐沒有挑食，說他這次的功課字跡好像有點飄飛(你猜那是他邊寫邊偷看你的緣故)，然後抱著睡眼惺忪的他去洗澡。
看來沒什麼問題。
你安心地轉身離開。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09 AM
孩子在聯絡簿日記裡有寫什麼嗎？
puff1857
Fri, Aug 5, 2022 10:23 AM
今天遇到彼得潘，他陪我吃飯，陪我寫作業，但是不會帶我去夢幻島，希望他可以每天陪我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1:49 AM
8.
日記：
今天遇到彼得潘，他陪我吃飯，陪我寫作業，但是不會帶我去夢幻島，希望他可以每天陪我。
導師批注：
彼得潘真是個好哥哥，是鄰居嗎？還是在哪裡遇到的呢？不可以跟他去夢幻島哦。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1:49 AM
9.
你在隔天的同一時間看見男孩。
他站在路口左右張望著，看見你時眼睛一亮，輕快地小跑步到你面前。
「彼得潘！」
你無奈地蹲下來。
「怎麼了？」
「給你糖果，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是跟你說過，不可以帶陌生人回家嗎？」
而且用糖果拐人這個方法是誰告訴他的？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1:49 AM
「我今天答對兩個問題，拿到兩顆糖果，一個小蘑菇吃，一個給你。」
孩子笑得和蜜一樣甜。
「老師說糖糖要分享給好朋友，彼得潘吃了我的糖糖就不是陌生人了。」
你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也沒辦法收下糖果，最後只能無奈地將糖果寄放在他那裡。
「寄放、寄放的話是收下了嗎？」
孩子不依不撓地問，你點頭說是，他便快樂地牽上你的右手——這次他沒有打寒顫。
或許是碰到頭臉時才會有負面反應？
你認真思考著，任由孩子將你牽回家。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1:50 AM
今天要做什麼互動呢？
cream5242
Fri, Aug 5, 2022 11:52 AM
唸故事給他聽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0 PM
10.
到家後，孩子照慣例自己微波晚餐，這次是蝦仁蛋炒飯，他沒有挑食地都吃乾淨了。
「長的一樣高！」
孩子向你舉起空空的塑料碗展示，你沒想到他還記得對話，於是你額外教了沖洗和分類，看他認認真真地照做。
小孩乖乖寫完功課，他想和你玩，於是在一起看電視、畫畫和看書中糾結好久，最後請求你念故事給他聽。
或許是聲音能讓他感覺你一直都在吧，即使你不覺得自己念得好，他還是對青蛙王子的故事津津有味。
「所以和別人約定的話就一定要做到。」
你下了結論。
「約定。」
孩子相當感興趣，「怎樣才算是約定呢？」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0 PM
「嗯......像是拉勾？」
你伸出右手小指，和他的碰了碰。
「像這樣拉拉勾，說出互相答應的事，然後說一百年不許變......呃，不過這是很久以前的方式了，重點是要遵守約定。」
「彼得潘的手指也是因為要做約定才這樣彎彎的嗎？」
不，那只是車禍造成的後遺症，不知怎麼還能帶到死後。
但你點點頭。
「是啊，因為要做很重要的約定。」
「是什麼約定呢？」
小孩好奇地玩著你的手指，他的手小小的，和成人的手一比就有很大差異。
「可能是找到喜歡的人，然後和她約定要永遠對她好吧。」
你想起生前那些占卜，忍不住笑。 說是再等等，結果他壓根等不到了。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1 PM
「小蘑菇以後也會有喜歡的人，到時候就會知道了。」
他懵懵懂懂地點頭。
ಠ_ಠ
Fri, Aug 5, 2022 1:02 PM
再寫一篇關於今天的日記吧
cream5242
Fri, Aug 5, 2022 1:05 PM
想跟彼得潘一起去夢幻島，希望彼得潘不會跟溫蒂在一起
pitaya9483
Fri, Aug 5, 2022 1:07 PM
彼得潘說手指勾勾就是約定，我想要跟他約定去夢幻島
ಠ_ಠ
Fri, Aug 5, 2022 3:53 PM
11.
日記：
彼得潘說手指勾勾就是約定，我想要跟他約定去夢幻島。
導師批註：彼得潘是鄰居哥哥嗎？不可以隨便跟別人出去玩，要去也要和媽媽說喔。
ಠ_ಠ
Fri, Aug 5, 2022 3:54 PM
12.
你花了三年熟悉輕飄飄的日子，而習慣等待小蘑菇似的男孩來找你卻只花了一週。
你陪著他吃飯，教他功課，然後在一切忙完後和他一起玩，男孩乖巧聽話，不吵不鬧不任性，於是你也從十點一到就離開，慢慢地會陪他小睡（當然你還是醒著），等待他的母親回來，看他洗香香地回到被窩裡，瞇著眼和你說晚安。
你沒有在他家過夜過，事實上你從沒在任何地方過夜，即使離再遠，晨曦的第一束光綻放時，你依然會回到原點。
然後你們度過一個月、半年、又一年。
ಠ_ಠ
Fri, Aug 5, 2022 3:54 PM
13.
小蘑菇的父母相當忙碌，這是你們都知道的事，但他們仍然疼愛自己的孩子，於是在假日，這個你因為孩子不上學而不會和他碰面的日子裡，母親這麼開口了。
「寶貝。」
她拿著寫滿的聯絡簿，上頭滿滿都是男孩的筆跡和繪畫。
「這是什麼呢？」
母親指著黑色的、高大的人影問道。
「是彼得潘。」
男孩笑彎眼睛，開開心心地回答。
「那這是什麼呢？」
母親指著他手裡抓著的小三角形。
「這是我呀。」
ಠ_ಠ
Fri, Aug 5, 2022 3:54 PM
是他纏著你畫的小蘑菇，那是你們每天牽手回家的場景，殊不知你的繪畫比小學生都不如，被人影握著的小蘑菇活像被腰折一樣。
女人皺著眉頭看畫，又重新讀了他的日記。
她再次開口。
「寶貝，鄰居家我都問過了，大家都說不是他們陪你玩的。」
母親問道。
「那彼得潘哥哥是誰呢？」
ಠ_ಠ
Fri, Aug 5, 2022 3:54 PM
孩子說什麼
candy5017
Fri, Aug 5, 2022 3:57 PM
就是彼得潘哥哥啊！
gemini8720
Fri, Aug 5, 2022 4:00 PM
守護天使
pitaya9483
Fri, Aug 5, 2022 4:05 PM
很好的哥哥、是喜歡的哥哥
mole7369
Fri, Aug 5, 2022 4:08 PM
很好很好的哥哥、像彼得潘一樣能漂浮在空中
mole7369
Fri, Aug 5, 2022 4:09 PM
啊
主角要被除靈了嗎
ಠ_ಠ
Fri, Aug 5, 2022 5:01 PM
14.
是個很好很好的哥哥，像彼得潘一樣能飄浮在空中。
ಠ_ಠ
Fri, Aug 5, 2022 5:01 PM
15.
他這麼好，我們也想見見彼得潘哥哥呀。
ಠ_ಠ
Fri, Aug 5, 2022 5:02 PM
16.
你一如往常站在老地方，等待孩子來找你。
今天有些晚了，你有點擔心又不敢亂跑，怕孩子找不到你會著急。
所幸他平安地來了，一個人的。
他牽起你的右手走在回家路上，你依然聽他說著那些學校裡的有趣事情，偶爾分神想到今天該預習的科目是英文，而昨天的故事還沒結束，你琢磨著該如何接續劇情。
「彼得潘。」
「嗯？」
「媽媽也誇你很好耶。」
孩子天真無邪地笑著，你則看向那扇自己開啟的門。
ಠ_ಠ
Fri, Aug 5, 2022 5:02 PM
站在門裡側的女人。
那個你熟悉但她對你全然無知的女人。
不該出現在這個時間點的孩子母親站在那裏。
「媽媽，我帶彼得潘哥哥回來了。」
你聽見孩子還未經歷變聲期而顯得清脆的嗓音。
你看見那個看不見你的女人臉上閃過恐懼。
ಠ_ಠ
Fri, Aug 5, 2022 5:02 PM
你打算怎麼做
gemini6822
Fri, Aug 5, 2022 5:07 PM
請蘑菇轉告媽媽自己只是看他一個人所以陪他玩而已，不會害他
gemini8720
Fri, Aug 5, 2022 5:12 PM
假裝是幻想朋友
frog7483
Fri, Aug 5, 2022 5:23 PM
gemini6822: 請蘑菇轉告媽媽自己只是看他一個人所以陪他玩而已，不會害他
candy5017
Fri, Aug 5, 2022 5:32 PM
下定決心離開，請蘑菇替他向媽媽道歉，然後跟蘑菇說我要回夢幻島了，打勾勾約定如果蘑菇一直是好孩子的話就會回來找他
pitaya9483
Fri, Aug 5, 2022 5:51 PM
蹲下來看著小蘑菇說其實我不是彼得潘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2:22 AM
17.
「寶貝，彼得潘哥哥呢？」
女人強撐著笑臉。
「就在這裡呀。」
孩子牽著你的手向前，但在女人眼中，他只是舉高了手，像是抓握著什麼要遞給她。
你知道事情要糟糕了，但你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看著女人的手穿過你的，握住孩子。
女人什麼都沒感覺到，理論上是，但恐懼令她打了冷顫。
「寶貝，彼得潘......彼得潘不會是黑色的，他應該是個淘氣的小男孩，他不會很高，也不會抓走小孩子。」
「彼得潘哥哥沒有抓走我呀，他會跟著我回家，陪我吃飯——」
「他不是彼得潘！」
女人尖叫地打斷他，而那股炫耀分享的興奮勁過去後，孩子終於意識到氣氛不對。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2:22 AM
「媽媽、我——」
他慌張地來回看著你和女人，「我是小蘑菇，他是彼得潘，他就是彼得潘呀......」
他著急而祈求地看著你，但你——你知道這天總回來來臨。
你盯著年紀和生前的你差不多大的女人，悶悶地嘆息了。
如果你真的是彼得潘就好了，但那也沒關係，因為不管是你還是彼得潘，漸漸長大的孩子終究會誰也看不見了。
你蹲下來，孩子本能地想往你跑，被女人死死地抱在懷裡。
「小蘑菇。」
你輕聲說道。
「其實我不是彼得潘。」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2:22 AM
「你是！你就是！說好我是小蘑菇你就是彼得潘！說好的！」
向來乖巧的男孩終於忍不住了，大顆淚水凝聚掉落，你第一次看見他像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那樣哭喊。
「是不是沒有拉勾所以不能當約定，那我們拉勾好不好？好不好？」
他掙扎著想去勾你的右手小指，但被女人用手掌包住他的小手，拉扯著不放。
你朝他笑了。
「媽媽是愛你的，她很愛很愛你，所以不要哭，和媽媽說你很孤單，你不要一個人吃晚餐，不要一個人寫功課，不要一個人玩。」
你慢慢地往後退，看著男孩因為你的話從哭喊到發愣，傻傻地看著你。
「沒關係，你總有一天會看不見我，所以不要哭——也不要再來找我了。」
你在男孩絕望的尖叫中轉身離開。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2:23 AM
18.
你以為自己沒有心臟，應該不會疼了，但你最後還是縮在孩子住的公寓頂樓，揪著心臟的位置縮成一團。
或許你是孤單的，才會對同樣孤單的男孩心有憐憫而多方照顧，現在只是回歸正常。
……所以心臟不要再疼了，不要了。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2:23 AM
19.
「來，和奶奶說你看見什麼了。」
男孩畏縮向後，被母親輕但強硬地往前推。
「別害怕，這個奶奶不會害你，嗯？」
「不要、我不要——」
滿臉皺紋的奶奶伸手碰觸他的臉頰，指尖輕輕撥過細長的眼睫。
「這年紀的孩子總還看的到髒東西。」
她說，「不要緊，魂魄都在，應該只是跟著他而已，回去拿符水洗洗身體就好。」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2:23 AM
20.
「來，拜拜，請神明大人保祐你平平安安的長大。」
「媽媽......」
「寶貝，和神明大人說你不想再看到髒東西，不要再......不要再看到彼得潘。」
「媽媽我——」
孩子收緊了手，但女人泛紅的眼眶阻止了他。
「寶貝，乖乖說好不好？」
「......」
乖巧的孩子終究低下頭。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2:23 AM
再次見面的場景
olive2361
Sat, Aug 6, 2022 12:37 AM
高中的小蘑菇和家人去掃墓的時候意外看到你的墳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12:50 AM
小蘑菇成為有名的驅魔師的時候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3 AM
21.
孩子從那之後被管的很嚴，你再沒看過他一個人回家，你也不敢去那座公寓，只能反覆地在相遇的路口遊蕩。
一個孩子經過，好奇地看了你，這讓你意識到另一件事。
不能被看到。
你禁不起下一個分離。
你在離路口不遠的角落，一個舊衣回收箱裡定居了。平常你會坐在頂端看著天空發呆，但是人開始多起來時，你就躲進鐵棺材似的回收箱裡。
不見到人、不被見到。
黑暗才是你的歸處。
黑暗，才會讓你感到安心。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3 AM
22.
時間沒有意義，你超脫它能刻畫的範疇，在真空般的永恆中停滯。
你越來越常待在回收箱裡，蜷縮著身體靠在最底部的角落，每周一次的回收箱清理是你最痛苦的時候，即使只是那麼一小會的打開箱門，那麼一點的夜燈光亮，都會讓你感到不適......噢，你現在知道這和生理反應無關。
已經死去的身體不會痛，但靈魂會。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3 AM
23.
你現在能分清楚怨靈和亡靈的區別了。
一個常常來丟舊衣回收箱的女生死了，被男朋友亂刀砍死的，血染紅那件新買的漂亮白裙，因為是半夜的事，你當時難得坐在回收箱上，目睹了整個過程。
好慘。
但你只能看著，直到那兒被兇手清理乾淨，屍體被四處扔棄，然後──然後穿著紅裙子的女孩還站在她死去的原處，沾滿血汙的臉頰因為氣憤而扭曲。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3 AM
24.
她怨、她恨。
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去，而那個男朋友隔天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對警察說他也不知道女朋友去了哪裡，他很想她。
——然後一切都亂了。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4 AM
25.
她的情緒讓她強大，東西亂飛只是常態，你特別不喜歡她亂開關路燈這點，但她也討厭你，因為你就坐在旁邊看著她死去，什麼也沒做。
你當然什麼都不能做，你不該觸碰生者，無論如何。
你學夠了教訓。
可你看著她死去也是事實，所以你忍耐下她對你的憤怒，在她冷嘲熱諷時就發呆，當她企圖攻擊，你就躲進回收箱裡。
你有好幾次掛彩，身體被攻擊的地方會霧化消散，很疼，要好幾個夜晚才會恢復，於是你更心安理得地縮在回收箱裡，任由她把箱門敲的乒乓作響。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4 AM
26.
她後來殺了人。
是她的男朋友，被活生生從樓梯一路拖死的，臉都撞爛了，她吃吃笑著，邊咀嚼新鮮出爐的痛哭亡靈。
後來她殺了第二個，是男朋友的新任女朋友，她說那是小三，因為男朋友那個爛人才沒有跟她分手。
你彼時剛被她瘋瘋癲癲地傷了腿，暫時不想和她說話。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4 AM
27.
世界上有強大的怨靈，就會有能克制他們的東西。
附有神力的護身符、弔詭的偏方靈咒，或是一些神奇的道法，懂得這些的生者被稱作驅魔師，而通常來說他們不會對安分守己的亡靈出手。
女孩的胡作非為引來了驅魔師，像漣漪化開的靈力沉而豐沛，整棟大樓都籠罩進驅魔師的掌控中，女孩避無可避，在大樓中亂竄尖叫，攻擊所有能看到的東西。
最後伏法。
又一個認識你的存在消失了。
你安靜地縮在回收箱裡，閉上眼睛。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4 AM
28.
箱門唰地被打開。
你看見陌生人站在外頭，他看得見你，因為他明顯一愣，然後轉頭高喊這裡還有一個。
你向裏頭縮了縮。
你當然可以逃走，你沒有做任何事，不該被任何條規懲戒，但你只是突然覺得──消失或許並不是壞事。
驅魔師來了。
意外地年輕，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右手戴著亮紅色的編織手鍊。他有張乾淨帥氣的臉龐和漂亮的杏眼，像是學校裡會被拱為校草一類風雲人物的模樣。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05 AM
驅魔師aka小蘑菇說/做什麼
chick1706
Sat, Aug 6, 2022 2:06 AM
我找你好久了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2:07 AM
原來哥哥你一直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
gemini8720
Sat, Aug 6, 2022 2:07 AM
立刻把你收進手鍊裡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34 AM
29.
驅魔師越過那個人靠過來，太近了，你下意識退回陰影裡，但在你反應過來前他用力攥住你的手腕。
觸電似的疼痛從相接觸傳遞過來，視線扭曲，你頭一次無法控制自己。
你久違地失去意識。
年輕的驅魔師珍惜地反覆撫摸手上的紅繩，連話都不說了，轉身就回到敞開門的車上。
「喂？你怎麼把他收了？我只是讓你確認一下是不是惡鬼啊？欸？」
前一人摸不著頭緒，自己這個小師弟生的一副冷情模樣，說話也簡短，但以前好歹會應聲兩句，怎麼突然就不理人了？
ಠ_ಠ
Sat, Aug 6, 2022 2:35 AM
你再次醒來時的場景
olive2361
Sat, Aug 6, 2022 2:36 AM
在小蘑菇房間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2:36 AM
被弟弟用東西鎖在他的床上
olive2361
Sat, Aug 6, 2022 2:37 AM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02 AM
30.
你再次醒來時有點懵。
對外窗被關著，上面掛著細細的鏈子，只有光線毫無阻攔地闖入房間。不遠處有一張書桌，放滿書籍、報紙和零散的紙張，牆面用白布遮起，衣櫃則在另一側，連著矮小的儲藏櫃。
你身下是張床，雖然你沒有觸感，但還是能隱約感覺到它的柔軟舒適。
可是你已經十幾年沒有從床上醒來過了。
更別說——
你看著手腕上被綁著的紅線，簡簡單單的綁法，像是一扯就會掉落，卻又牢牢地固定住，不管你怎麼活動都不會鬆開。
你確定現狀的同時更懵了。
你被綁在床上？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02 AM
31.
這裡是哪裡？
離回收箱有多遠？
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在嗎？
有光。
光——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02 AM
32.
你不適地張望起來，恐慌讓你想找到熟悉的黑暗躲藏，你看見那個大衣櫃，裡頭肯定很暗，但當你要離開床鋪時紅線死死扯住你。
過不去。
過不去過不去。
過不去過不去過不去過不去。
啊啊、啊啊啊啊——
你焦躁地拉扯手臂，紅線收緊將你的手腕勒出更多紅痕，你掙脫不開，在床上急地亂走。
在窒息般的慌張中你總算想到了。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02 AM
33.
你收斂靈力，紅線一時間有些扭曲躁動，變得輕透的身體讓你穿過床板，躲進床下的陰影裡。
你長舒口氣。
好......好像舒服一點。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03 AM
小蘑菇
gemini8720
Sat, Aug 6, 2022 3:04 AM
覺得有異跑進來 慌張找你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3:04 AM
以為你要逃跑，猛的衝進來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16 AM
34.
房門撞上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風將一些紙張吹落飄散，但來人急匆匆地根本沒想過要撿。
年輕的驅魔師在房間裡慌張逡巡，他氣還沒喘昀，手已經先摸上窗戶的細鍊，沒有，沒有觸發結界，一定還在屋裡......
書包被隨意地扔在地上，他掀開床單，翻找半天才想起紅線的存在，於是收束紅線，直到看見那條細細的線穿過床板。
床下？
他急著找人，也不翻床了，直接趴下身往床底下鑽，進去一點就看到你面著牆縮在角落，因為身高而不得不橫躺著抱住膝蓋。
找到了。
他鬆口氣。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17 AM
小蘑菇做點什麼嗎？
caviar4811
Sat, Aug 6, 2022 3:19 AM
把你抓進懷裡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37 AM
35.
你被碰觸到了。
你下意識想退，但已經是底部，你沒地方逃，只能僵硬地又往裡頭擠一點，把空間讓給新來的。
但他毫不滿足，手鑽進你的臂彎間，繞過你的腰，將你整個人嵌進懷抱裡。
你聞到生靈的味道。
人，有個人，在床底下，抱著你。
好可怕。
你的情緒過於波動，連帶著形體都有點不穩，這簡直是你死後最糟糕的體驗，你一隻死了幾十年的鬼還無法控制住自己？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37 AM
36.
抱著你的人知道你是亡靈嗎？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你該露出本來的模樣嚇跑他？
但這個古怪的紅線束縛感覺就像驅魔師的手段。
為什麼驅魔師要抓你？
你做錯什麼了嗎？
你——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37 AM
37.
那個人牽住你的右手，手指硬擠進你的指間扣緊。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38 AM
你說些什麼嗎？（認出來沒認出來都可以）
gemini8720
Sat, Aug 6, 2022 3:39 AM
想說話 但太久沒說 不會說了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53 AM
38.
不可以。
不能碰到生靈。
太多了。
你感覺自己的安全範圍被全面侵略，靈魂下意識地炸毛，但對方緊緊抱著你不放，就像溺水的人抓到的浮板，或是即將餓死的人突然拿到的糖。
你想讓他放開，但你已經太久太久沒和生人說話，以至於張了嘴卻不知道該如何發聲，又如何構成能清楚表達你想法的話。
你發出嗚嗚的示弱喉音，一邊徒勞地去扳他的手指，試圖把自己解救出來。
ಠ_ಠ
Sat, Aug 6, 2022 3:54 AM
面對變得奇怪的你，小蘑菇
mole7369
Sat, Aug 6, 2022 3:57 AM
彼得潘不要走
oyster2414
Sat, Aug 6, 2022 3:57 AM
可憐兮兮問說彼得潘又想離開小蘑菇嗎
puff1857
Sat, Aug 6, 2022 3:58 AM
沒事的，我不會害你，這次讓我保護你，彼得潘
ಠ_ಠ
Sat, Aug 6, 2022 4:57 AM
39.
他在你反抗和發出怪異的喉音時明顯慌張了，你背對著他，表情藏在黑暗中，他只能撫摸你的臉頰，摸索著你的唇瓣，好確定那裡沒有受傷。
你的牙咬在他撐開唇口的指節上，他堅持翻弄舌尖，直到確定完好才鬆手。
你掙扎的更厲害，他抱著你，將臉埋進你的頸窩。
「沒事的。」
他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會害你，這次讓我保護你，彼得潘。」
ಠ_ಠ
Sat, Aug 6, 2022 4:58 AM
40.
天知道他看到你蜷縮在那個鐵箱子裡，右腿還是沒有形體的霧濛濛狀態時有多麼慌張。
那個記憶中高大的、溫柔的帥氣身影如今畏縮在一起，因為常人的靠近可憐兮兮地發著抖，甚至慌張避開。
他不知道在那之後你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或許你曾再來過公寓，被掛在外門上的八卦鏡照到，或是被請來的家神趕走，又或者他被強制戴上的平安符無意間攻擊了你。
他鬧騰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哭到近乎脫力，被擔憂的母親哭著送進醫院，休養了大半年才被允許回到校園。
男孩從那刻起學會隱藏情緒，恢復成乖巧體貼的聽話模樣，大家都說他之前是著魔了，現在才終於好起來。
於是一年後，他得以回到那個相遇的路口，不動聲色地尋找熟悉的影子。
可就像故事裡說過的，長大的孩子看不見彼得潘，他再沒看到任何髒東西，自然也找不到躲藏起來的你。
ಠ_ಠ
Sat, Aug 6, 2022 4:58 AM
41.
你還在發抖，你沒辦法，你已經習慣不被碰觸和不去觸碰，現在根本是把你從舒適的黑暗中直接拉到正午太陽下曝曬拷問。
你的腦袋嗡嗡作響，你不記得自己害怕的理由，就像你不記得自己生前的事情。
ಠ_ಠ
Sat, Aug 6, 2022 4:58 AM
42.
彼得潘？
那是什麼？
你、忘了什麼？
ಠ_ಠ
Sat, Aug 6, 2022 4:58 AM
43.
你陷入駁雜不明的思緒裡不再動彈，他把你扒拉出床底，白襯衫都沾滿灰塵，頭臉上也都髒兮兮的，但他依然滿足地抱緊你。
直到看到你茫然無措的表情。
ಠ_ಠ
Sat, Aug 6, 2022 4:59 AM
你或他
eel1913
Sat, Aug 6, 2022 5:00 AM
他問你還記得他嗎？
ಠ_ಠ
Sat, Aug 6, 2022 5:09 AM
44.
他將你反過來變成面對面的模樣，又用手按住不讓你低頭。
「你、你還記得我嗎？」
他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受傷的孩子，眉頭皺成一團，杏眼帶上濕潤的氣息。
你被按住脖頸而不得不和他對視。
ಠ_ಠ
Sat, Aug 6, 2022 5:10 AM
你佚失大半的記憶，現在還記得什麼
caviar4811
Sat, Aug 6, 2022 5:12 AM
眼睛很眼熟，讓你無法移開視線，覺得很心疼又委屈
hawk9334
Sat, Aug 6, 2022 5:14 AM
你曾經接觸過一個生靈，後來害得對方很慘，所以不可以靠近生靈
ಠ_ಠ
Sat, Aug 6, 2022 7:03 AM
45.
你不記得了。
事實上應該要問，你還記得什麼才對。
你講不出話，但你聽得懂，也能夠做出簡單的理解題。
他是生靈，你是亡靈。
你不可以碰觸他。
會害到他的。
就像那個被你害慘了的生人一樣。
ಠ_ಠ
Sat, Aug 6, 2022 7:03 AM
46.
你搖頭將他推開，自己往床底又靠近一些。他雖然努力地維持住笑容，但從委屈的目光中能感覺到來自靈魂的失落。
「不是、不。」
溝通太困難了，你久違地試著組織言語。
「不是、彼、彼得潘。」
彼得潘是什麼？你不知道，但你知道你不是。
他猛然睜大眼。
「是，你是彼得潘，我是小蘑菇的話，你就是彼得潘！」
ಠ_ಠ
Sat, Aug 6, 2022 7:04 AM
47.
怎麼會有人二十幾歲還敢自稱小蘑菇？
你懷疑的目光打擊不了他，原本蔫頹的青年興喜若狂，笑彎了眼睛。
ಠ_ಠ
Sat, Aug 6, 2022 7:04 AM
48.
「碰、別，走開。」
你拍開他抓著的手，這次輕易地掙脫了，但一發現你有要往床下鑽的動作，他又重新拉住你，反覆幾次後你選擇貼在牆角，劃拉出你認為可以的安全距離。
「我不碰你，不碰。」
他半舉著雙手，示意他沒有要亂來。
「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鑽進床底下？那裡......那裡有點亂，我沒有打掃乾淨。」
ಠ_ಠ
Sat, Aug 6, 2022 7:04 AM
你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7:05 AM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這世界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hawk9334
Sat, Aug 6, 2022 7:06 AM
問可不可以躲衣櫃
udon5465
Sat, Aug 6, 2022 7:06 AM
有光......
ಠ_ಠ
Sat, Aug 6, 2022 7:07 AM
可以是動作/說話，選擇躲哪。
放個大一點點的骰，噗主去忙，沒骰到之後會抽骰。
grape3847
Sat, Aug 6, 2022 7:08 AM
遠離我，會害到、你，生靈、不行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7:09 AM
亮⋯痛
puff1857
Sat, Aug 6, 2022 7:11 AM
乖乖點點頭
puff1857
Sat, Aug 6, 2022 7:12 AM
忍不住來告白噗主，噗主寫的好整齊俐落，讀起來很舒服，而且寫的好好，帶著小蘑菇的時候平淡的幸福好好、分離後的酸澀的感覺真的表現的好清晰，超級喜歡...
candy5017
Sat, Aug 6, 2022 7:23 AM
比向衣櫥再比向手上的紅繩（示意自己想躲進去但是過不去）
mole7369
Sat, Aug 6, 2022 7:26 AM
看向衣櫃，邊說外面有光、不行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0:20 AM
49.
你盯著他，直到他心虛地準備去拿掃除工具時才將目光投向衣櫃。
「外面、光、有光，不行、不。」
你磕磕絆絆地說。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0:20 AM
50.
他的衣櫃比舊衣回收箱小了一點，但不到不能待。
你坐在衣服堆裡面，像窩在大型鳥巢裡，這感覺滿新鮮的，比坐在一堆塑料袋上面好。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0:21 AM
49.
「他怎麼了？你說你上次從回收箱裡挖回來的亡靈嗎？怎麼，你還沒把人放回去？他應該與攻擊事件無關吧。」
「常見啦，這種意外死亡的亡靈通常陽壽未盡，只能在人間飄盪等到期限來臨，但靈魂是自我組成的能量體，如果家裡有人祭拜就還過的去，一旦被人忘記，吃不到祭拜香火的亡靈就會隨著時間消散，最後就看是他先消失，還是期限先到了。」
「而且他有被其他亡靈攻擊吧，看上去消散好幾次了，凝聚形體的能量都來自靈魂，消散就是失去，而重新凝聚形體也會消耗，沒有進只有出，當然會逐漸遺忘自我。」
「如果補充能量或許還能撐久一點，也是有機會找回失去的記憶，雖然可能只剩片段。啊？喜歡陰暗的地方？這多半是本能吧，陰通陰，在黑暗中他會消散的比較慢。」
「喂、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亂來啊？師父會生氣的！就算他特別疼你也不行！」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0:21 AM
48.
沒有解釋能說明為什麼你討厭碰觸。
但他或許能猜到一點，因為你不想再和人分離。
他情願如此相信。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0:21 AM
47.
他跑回房間，忍住一下子打開衣櫃的衝動，小力地敲擊兩下。
你默默推開一條縫，避開那道照進來的光。
青年帶著笑臉。
「彼得潘，一起吃飯吧。」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0:22 AM
他準備什麼食物祭拜
ಠ_ಠ
Sat, Aug 6, 2022 10:22 AM
puff1857: 收穫旅人長誇誇，非常感謝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10:24 AM
番茄蘑菇炒飯
grape3847
Sat, Aug 6, 2022 10:26 AM
推cream的番茄蘑菇炒飯+當初寄放的糖果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10:27 AM
親手做的番茄蘑菇炒飯
puff1857
Sat, Aug 6, 2022 10:34 AM
改一點點grape3847: 推cream的番茄蘑菇炒飯+跟當初寄放的一樣同款糖果
mole7369
Sat, Aug 6, 2022 10:37 AM
推puff1857
cream5242
Sat, Aug 6, 2022 10:41 AM
親手做但黑暗料理的番茄蘑菇炒飯+當初的同款糖果
gemini6822
Sat, Aug 6, 2022 10:48 AM
三色豆炒飯
mouse6243
Sat, Aug 6, 2022 10:50 AM
推cream5242親手做但黑暗料理的番茄蘑菇炒飯+當初的同款糖果
crepe9387
Sat, Aug 6, 2022 11:57 AM
噗主寫得好棒
小蘑菇和彼得潘分離、彼得潘躲在黑暗裏的日子寫得令人好揪心，真的好喜歡這樣的故事
（順便領id）
human3353
Sat, Aug 6, 2022 12:34 PM
表白噗主 真的好喜歡這個故事
frog7483
Sat, Aug 6, 2022 1:50 PM
跟隊表白
rice8504
Sat, Aug 6, 2022 4:41 PM
故事好棒
ಠ_ಠ
Mon, Aug 8, 2022 2:33 AM
crepe9387: human3353: frog7483: rice8504: 謝旅人各種誇誇和喜歡
ಠ_ಠ
Mon, Aug 8, 2022 2:33 AM
46.
為了讓你願意出來，他選的是晚餐，還特別把窗簾都拉起，關上燈，只在桌上擺放燭火充作照明。
你遲疑許久才從衣櫃出來，坐在餐桌邊上唯二的位置放空。
年輕的驅魔師應該知道你用不了生人的食物......吧？你不確定，就像你不明白他說煮飯，廚房卻傳出敲鑼的聲響。
他最後端著兩盤東西出來，你聞不到味道，只能試著從外觀辨識。
「是番茄蘑菇炒飯哦。」
你知道他在觀察你的表情，但你沒有任何感想，只能不帶情緒地盯著黑乎乎的炒飯發愣。
他有些低落，默默拿出一個平碟放進香塊點火，看著你輕聲念了幾句。
……你嗅到夾雜著裊裊清香的食物味。
ಠ_ಠ
Mon, Aug 8, 2022 2:33 AM
45.
「因為不知道名字，只能先這樣祭拜，效率會低一點。」
他朝你笑，眼睛眨了眨。
「或著彼得潘記得什麼嗎？任何事情都可以，住在哪邊、喜歡吃什麼、理想的類型......之類的？」
你茫然地和他對視，然後低頭吸入一口炒飯香。
ಠ_ಠ
Mon, Aug 8, 2022 2:33 AM
44.
「？」
ಠ_ಠ
Mon, Aug 8, 2022 2:39 AM
能想起什麼以前的事嗎？取前5骰
（吉多有）
gemini6822
Mon, Aug 8, 2022 2:39 AM
olive2361
Mon, Aug 8, 2022 2:39 AM
cream5242
Mon, Aug 8, 2022 2:40 AM
mole7369
Mon, Aug 8, 2022 2:41 AM
caviar4811
Mon, Aug 8, 2022 2:42 AM
gemini8720
Mon, Aug 8, 2022 2:43 AM
好吉
cream5242
Mon, Aug 8, 2022 2:44 AM
好吉的想起了，喜聞樂見
giant9901
Mon, Aug 8, 2022 2:48 AM
好吉
ಠ_ಠ
Mon, Aug 8, 2022 3:14 AM
太吉了吧
ಠ_ಠ
Mon, Aug 8, 2022 10:14 AM
43.
「小時候你也是這樣隔著桌子看我吃飯，當時就想著，如果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吃就好了。」
他輕聲說著。
「你每次都不太高興，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我都在吃微波食品，長大一點後，你就教我怎麼去自助餐店買便當，今天吃一半，明天吃另一半......」
你不懂他在說什麼，你只想問祭拜亡靈的餐食為什麼能吃出地獄的風味。
那比你還要焦香酥脆。
他渾然未覺地進食，咀嚼、吞嚥、再下一口，大盤炒飯很快剩下一堆蘑菇，這時他進食的速度才明顯慢下來，改成夾起一片蘑菇慢慢啃。
蘑菇。
你盯著那座蘑菇山，又看向他一臉痛苦卻還是努力吃著的模樣。
ಠ_ಠ
Mon, Aug 8, 2022 10:15 AM
42.
「蘑、菇——不、不喜、歡、蘑菇。」
你說得斷斷續續，但他還是耐心等你講完才表示贊同。
「你也不喜歡蘑菇嗎？有種臭味對吧？」
他吞下嘴裡的蘑菇，一頓，猛然抬頭看你。
「你、你想起什麼了嗎？」
ಠ_ಠ
Mon, Aug 8, 2022 10:15 AM
41.
蘑菇才沒有臭味，但這個是炭。
你頂著驚喜的目光吸完這頓食香，感覺精神萎靡大半，倒是消散許久的右腿終於有些形體。
「以前，就是我們分開之後，我曾經對你生氣。」
他迅速收拾好盤子又回到位置上，手肘撐著桌子前傾，好讓自己離你更近一些。
「氣你就這麼走了沒來看我，覺得你冷酷無情、沒血沒淚。那時候我被媽關在房間裡，只能一直看著窗外想這些沒用的事，想著想著又期盼你出現，然後──然後因為你始終沒來，我一氣之下把你寄放的糖吃掉了。」
他傻笑著將包裝繽紛的水果糖放到你面前。
「吃完沒多久我就後悔了，即使你狠心離開，我還是不討厭你，更不想被你討厭。於是我開始擔心，如果再見面你問起糖果怎麼辦？你會因為我吃掉糖果而生氣嗎？」
ಠ_ಠ
Mon, Aug 8, 2022 10:15 AM
你皺起眉頭。
「不、不——」
「不會？」
他語氣期待地幫你接話。
你沒好氣地看他。
「不、不要、拿糖、拐、拐陌生人回家。」
ಠ_ಠ
Mon, Aug 8, 2022 10:33 AM
40.
不是想像中的回答，但你確實想起你們之間的回憶，這已經足夠讓他滿足。
「彼得潘才不是陌生人——啊。」
他小聲抗議，然後意識到什麼。
那時候不是拐，是你願意跟他回家的，但這次他一急之下竟直接把你抓回來，還拿紅繩綁在床上不讓你走，就連吃飯的現在也還是有條紅線纏繞在你手腕上。
他像做壞事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你嘆口氣，低頭吸走那枚甜甜的水果糖，將綁架轉變為合意回家。
ಠ_ಠ
Mon, Aug 8, 2022 10:34 AM
接下來做點什麼？（行動or話題）
candy5017
Mon, Aug 8, 2022 10:43 AM
蘑菇拿出小時候說過的童話故事書講給你聽
rice8504
Mon, Aug 8, 2022 11:29 AM
好寵小蘑菇啊
ಠ_ಠ
Mon, Aug 8, 2022 4:22 PM
39.
或許是捨不得就這麼結束，飯後他拿出一疊陳舊的薄冊，各式各樣的，從書面能看出這全是孩子的童話故事。
他讓你選擇，選到哪個就念給你聽，你不明白念故事給一個三......一個幾十歲的男人聽有什麼意義。你隨手指了一個，在他翻開時注意到紙張的邊角已經捲曲，像被人無數次地翻閱過。
空間裡迴盪起獨屬一人的念誦聲，你沒聽進什麼內容，注意力漸漸落在溫柔輕軟的嗓音上，那和看著你的目光系出同源。
情緒太多了，你感覺自己暈暈呼呼，像被雲朵捧著，不該活動的心臟隨語氣起伏不定。
他念完青蛙王子的結局，隔著微弱的燭光對著你笑。
ಠ_ಠ
Mon, Aug 8, 2022 4:22 PM
38.
「他們說的對，燭光晚餐真的很棒。」
「什、麼？」
「很有氛圍，就像這世界只剩下你和我。」
你看看他，又看看燭火，回憶一下後表示理解。
「米、妮。」
這是你對那位女怨靈的暱稱，因為她老是穿著米妮圖案的拖鞋。
「她也、會在路、路燈下，晚上的、時候，等她的男、朋友。」
你朝著錯愕的他點頭。
「很、有氣氛。」
雖然最後她就是這樣抓著那個男朋友，在大半夜走下13層樓，硬生生拖死他的。
ಠ_ಠ
Mon, Aug 8, 2022 4:23 PM
面對不解風情/理解錯誤的你，蘑菇打算做點什麼嗎？
pitaya9483
Mon, Aug 8, 2022 4:45 PM
笑著解釋「氣氛」的差異後嘗試觸碰你
ಠ_ಠ
Tue, Aug 9, 2022 4:07 AM
37.
這兩種氛圍才不是同一件事。
米妮，按照你遺失大半記憶的狀態，應該是死後才認識，而且是很近期的事情，最接近的可能就是那個怨靈。
怨靈在路燈下等人，和他點著燭光想與你共處，怎麼可能一樣？
他哭笑不得，一方面嫉妒你記得別人卻遺忘他，一方面又慶幸你的錯意或許擋下失落的十幾年裡、任何可能的情敵。
他還有機會，即使他還算在示好卻沒被注意的群體裡——至少不是沒被在意。
他張口，挑揀著字眼試著解釋。
ಠ_ಠ
Tue, Aug 9, 2022 4:08 AM
36.
失去，得到，再失去。
你是缺陷的，你的一切正從看不見的破口不斷丟失，記憶、力氣、語言，直到他找到你之前，你剩餘能丟失的近乎只剩黑暗中的舒適感——但那不代表你完全沒有判斷能力。
在黑暗中唯一的燭光，和夜裡唯一亮著的路燈，前者有亡靈和生靈，後者是怨靈和她的生前伴侶。
這兩者毫無區別。
ಠ_ಠ
Tue, Aug 9, 2022 4:08 AM
35.
他（你）怎麼不懂呢？
你們在彼此眼中難得取得共識。
ಠ_ಠ
Tue, Aug 9, 2022 4:08 AM
34.
他放棄了無用的解釋行為，這樣很好，你也想結束這段雞同鴨講的對話。
你低下頭，思考就這麼起身回到衣櫃理當不突兀，但如果他生氣了──那你也許能提前返回親愛的回收箱裡頭，在裡面像個亡靈該有的樣子放空消散。
「彼得潘──」
呼喊你的尾音微微拉長，你還在思考他的意圖，但緊接著他越線了。
燭火的一邊是你，一邊是他，涇渭分明，但現在他的手輕輕的、慢慢地，像是試探你能接受的極限般靠近。
你應該說點什麼，要求他別繼續靠近或許是個主意，你僵硬地盯著他的手，做好隨時抽身的打算。
「看我好不好？我們很久沒見，你看看我，我長高了、和彼得潘一樣高......」
他的嗓音太委屈了，以至於你不得不看向他，以確認這個大男孩是不是哭了。
ಠ_ಠ
Tue, Aug 9, 2022 4:09 AM
他觸碰你的右手指尖，輕輕刮了前端兩下。
你敏感地往後縮回一些。
「看著我，不要抗拒我好不好──」
他注視你的眼睛，並要求你也這麼做，但你做了，他便得寸進尺地勾住你的右手小指──他怎麼知道你的小指相對不敏感？......喔他當然知道，他說過你陪伴了他的童年。
他摩娑手指前端的甲片，然後慢慢碰上第一指節，勾起而指腹相碰。
「看，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勾著你的右手小指把玩，不超過也不退後，但這無法證明什麼，你曾經害得——害得你遺忘的誰很慘，而你因此決定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你被輕緩的觸碰激起過電似的麻痺，接著是足以壓垮靈魂的罪惡感。
你倏然抽手，無視他難過的目光匆匆回到衣櫃，像隻鴕鳥一樣把自己埋起來。
ಠ_ಠ
Tue, Aug 9, 2022 4:11 AM
於是睡前誰或誰做點什麼嗎
mole7369
Tue, Aug 9, 2022 4:35 AM
小蘑菇和彼得潘道聲晚安，明天見
crepe9387
Tue, Aug 9, 2022 6:12 AM
他們好可愛
rice8504
Tue, Aug 9, 2022 8:28 AM
好想用力地抱抱他們
ಠ_ಠ
Tue, Aug 9, 2022 12:42 PM
33.
你安靜地轉向櫃門。
他正隔著這片薄薄的木板站在外頭，你看不見他，只能靠想像猜測他的表情。
可能是委屈的、難過的，你那麼草率強硬的拒絕，他或許還會生氣。
但是他這麼說。
「晚安，彼得潘。」
「明天見。」
ಠ_ಠ
Tue, Aug 9, 2022 12:42 PM
32.
你沒有回應，他站了一會便轉身離開，腳步聲嗒嗒嗒，走遠出去，然後又嗒嗒嗒地走回來。
大衣櫃就在床附近，你聽著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趨向平靜，然後是綿長的呼吸。
你背靠著櫃門聽了一整夜。
ಠ_ಠ
Tue, Aug 9, 2022 12:42 PM
31.
你回神。
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早上？
手腕被紅線纏出痕跡，像是更多的紅線捲著你，意識有些混沌，你摸到身下是柔軟不平的面，衣服，很多，亂糟糟地。
你不在回收箱裡，也不在那個路口。
ಠ_ಠ
Tue, Aug 9, 2022 12:43 PM
30.
「早安，彼得潘。」
櫃門被敲響，你推開一條縫隙，看見他微笑著站在外頭，手上拎著食物和平碟。
「來吃早餐吧。」
他待你的態度和昨晚沒有差別，香塊燒出裊裊輕煙，你眼角餘光看見窗戶用黑紙貼起，房間只比夜晚亮了一些，但依然算是陰暗。
你猶豫幾秒後推開半扇櫃門。
「早、安。」
你小聲的說，並嘗試著不去躲開他喜悅發亮的目光。
ಠ_ಠ
Tue, Aug 9, 2022 12:43 PM
29.
早餐有肉包和素包，你窩在和昨天一樣的餐桌椅上吸食物香，看他滑開手機幾次，關掉，聽到鈴響又再開。
「不接、嗎？」
對方似乎很急，不然沒可能一直傳訊息來，但他每次都潦草回幾個字，就立刻放下手機看著你。
「沒關係，真有急事他們會直接上門。」
他說，同時面不改色地滑掉一通來電。
ಠ_ಠ
Tue, Aug 9, 2022 12:45 PM
要勸他處理嗎？還是就這麼算了？
cream5242
Tue, Aug 9, 2022 12:46 PM
算了，跟小蘑菇一起吃早餐比較重要
udon5465
Tue, Aug 9, 2022 12:47 PM
勸他處理，這些事比較重要
gemini6822
Tue, Aug 9, 2022 12:49 PM
算了，這些事跟自己無關
gemini8720
Tue, Aug 9, 2022 12:56 PM
問是什麼事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7:42 AM
28.
來電11通、簡訊無數，雖然你看不到畫面，但從頻率完全能聽出急迫性，而他仍坐在桌前吃你食香完的包子，看著你笑的軟軟呼呼。
你在他強制關機前按住手機邊角。
「什、麼事？」
「......沒什麼。」
他又滑掉一封簡訊，這次你看到了，對面人的文字宛如撕心裂肺的怒吼。
『除靈儀式快開始了你是跑哪裡去！！！』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7:42 AM
你已經人生畢業，沒工作十幾年了，但作為曾經的社會人士，你相當清楚責任心和誠信在無論哪個行業都相當重要。
你皺起眉頭。
「去、工作。」
「可是和你相處的時間都不夠了，我不要去找其他靈體......」
他趴在桌上，大有要在這賴到底的意思。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7:43 AM
怎麼哄他？
（動作/說話）
cream5242
Wed, Aug 10, 2022 7:45 AM
我跟著你去，你會保護我的吧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19 AM
27.
因為他從出現起就表現的聽話依賴，以至於你不自主地縱容他了。
你竟然說要跟著他去？你懷疑自己丟失的可能不只記憶，還有原則。
他帶著你從地下室上車，車窗上貼了黑紙和隔熱墊，中間與司機的隔板也是，整個空間近乎全暗。即便如此，只要想到現在是在外頭，你依然緊張地絞緊手指。
你不該在外面，現在是白天，會有很多人......很多的孩子，他們會看到你，然後、然後——你想，你和他第一次見面或許就是這樣，在某條路上，看得見髒東西的孩子和被看見的髒東西。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19 AM
「你會、會保護我的、吧。」
你亟需安全感，但黑暗已經不足以支撐，你的目光游移在窗戶黑紙和隔板上，試圖在任何一方失去功用前逃開。
「不會有事的。」
他想握住你的手權當安撫，但又知道你現在不宜再受刺激而蜷起手指。
在顫抖中你感受到手腕被輕扯的力道。
「我會在的，害怕的時候就拉紅線。」
他握著線的一端，對終於抬頭的你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絕對會保護你。」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20 AM
26.
你已經能聽見外頭傳來紛雜的人聲，似乎到了地方，他的手按上車門開關，臉卻轉過來朝著你。
「彼得潘。」
「什麼？」
你急促地回應，並感覺聽到一聲輕笑。
「我可以碰碰你嗎？」
他這麼問，但你在回應前便有東西摸索過來，將你的右手小指輕輕勾起。
「我很快就回來，這是約定，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現在閉上眼，倒數五秒，好嗎？」
你乖乖閉上眼睛，感覺光在第二秒時刺透了眼皮，但接著車內便回歸黑暗。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20 AM
「約好、了。」
你維持環著膝蓋的姿勢，撐了五秒、十秒、三百秒，他應該走遠了，外頭只剩下不認識的隱約人聲。
你輕輕拉動腕上的紅線，並在手腕被回覆似地輕扯時，得到求之不得的安全感。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20 AM
25.
「你為什麼一直掛電話？你那車子又是怎麼回事？啊？還有你連負責照顧的阿姨都不讓進門是怎樣？中邪哦？」
「因為亡靈會怕？生人才該害怕吧？」
「好啦好啦，知道你爭分奪秒想回去找你的彼得潘，但你要好好工作才有錢買食物祭拜他啊！」
「呼、年輕人有夠衝，雖然實力很好......」
「不要再拉紅繩了，你專心點——啊？收靈結束了？靠，你扔這是什麼？啊啊啊——」
「你記得找時間去見師父，她說你劫數將至——跑太快了吧？根本沒在聽人說話啊！」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21 AM
24.
你從漫無邊際的放空中回神。
車門被敲了兩下，在陡然亮起的光裡你看見他興匆匆地鑽進來。
「我回來了。」
「這附近有很好吃的烤肉飯，我買了兩份，帶回去當午餐一起吃吧。」
「沒事吧？怎麼不說話？」
不同於昨晚有燭光照映，特意佈置全黑的車廂讓他壓根看不見你，只能靠聲音辨識，你不說話，他便茫然地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你或許在的位置。
「彼得潘？」
他遲疑地呼喚，就像幾分鐘前的你一樣，懷揣著不安期待誰的回應。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25 AM
你想做什麼，在你發現他的存在取代黑暗給予你安全感後。
1.觸碰他（你將努力克服碰觸他人）
2.點亮燈（你將不再困於黑暗而能自由行動）
取前5留言，不骰
cream5242
Wed, Aug 10, 2022 11:26 AM
1
lion4192
Wed, Aug 10, 2022 11:26 AM
1
eel1913
Wed, Aug 10, 2022 11:27 AM
2
worm7316
Wed, Aug 10, 2022 11:27 AM
2
mole7369
Wed, Aug 10, 2022 11:28 AM
1
frog7483
Wed, Aug 10, 2022 11:32 AM
2（迷之掙扎
ಠ_ಠ
Wed, Aug 10, 2022 11:34 AM
是很讓人糾結的選項吧
ಠ_ಠ
Thu, Aug 11, 2022 12:43 AM
23.
四捨五入算起來，你們一起出門（工作）能算是約會吧？還（隔著紅線）牽手了呢。
他光是想到你願意為他走出衣櫃便雀躍不已，連帶工作效率都快上幾分，若不是儀式有固定的時辰，他會更快回來。
所以他該是知足的了。
應該要是的。
ಠ_ಠ
Thu, Aug 11, 2022 12:43 AM
觸碰他的手相當冰涼，很熟悉，畢竟驅魔師總會接觸到靈體，但一想到是誰在這麼做，他還是不由得僵硬。
小指被勾起晃了晃，指尖摸過無名指的指節，往內側鑽入。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貪婪一次，直到敏感的掌心被存在感十足地刮搔兩下。
他忍不住握緊，感覺對方嚇了一跳，指尖微微蜷縮，卻沒有抽走。
「彼得潘——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他聽見黑暗中傳來的回應。
ಠ_ಠ
Thu, Aug 11, 2022 12:44 AM
22.
亡靈比起生人，在黑暗裡總會有那麼點優勢。
你低著頭，右手被抓進他的掌心不放，若是昨天的你想必已經縮到某個角落（也許是後車廂或車底），但現在你只是努力地做無用的深呼吸，試圖讓他在你身邊的安全感擴散到每個顫抖地細胞裡。
他臉上明顯過頭的傻笑提供了相當的助力。
你們回家，上樓時他依然拉著手不放，甚至提便當、掏鑰匙、開關門都只用一隻手完成。
你經過一路的冷靜，終於意識到主動和另一個男人牽手有多麼羞恥，更別說你一個大人竟想從孩子那邊汲取安全感。
「該放手、了。」
進門後，你因為彆扭而壓低聲音，他則委委屈屈地轉頭看你。
「再牽一下，再一下就好，彼得潘，拜託──」
……該死，拒絕他的方法？在你的字典裡不存在。
ಠ_ಠ
Thu, Aug 11, 2022 12:44 AM
21.
正中午是陽氣最飽和的時候，任何亡靈在這種時間都蔫蔫懶懶的，你和他拉著手享用那頓確實不錯的烤肉飯，之後你便藉口休息掙脫了手鑽進衣櫃裡，直到天際黑暗的時候才出來。
彼時他坐在書桌前看書，見你出來，他迅速關上檯燈，再上前攏住你的右手。
「彼得潘，我們去外面散步怎麼樣？」
你看著被抓住的手。
呀，怎麼又牽起來了？
ಠ_ಠ
Thu, Aug 11, 2022 12:45 AM
帶你去哪走走？
（地點）
mole7369
Thu, Aug 11, 2022 12:49 AM
附近的公園
gemini8720
Thu, Aug 11, 2022 12:58 AM
被他取名叫夢幻島的空中花園
cream5242
Thu, Aug 11, 2022 1:04 AM
可以看到星星的公園
burger5456
Thu, Aug 11, 2022 1:08 AM
以前兩人相遇的地方
olive2361
Thu, Aug 11, 2022 1:25 AM
推 burger5456:
oyster2414
Thu, Aug 11, 2022 3:17 AM
約會聖地星空祕道
gemini8720
Thu, Aug 11, 2022 3:17 AM
天文館
pitaya9483
Thu, Aug 11, 2022 3:20 AM
老舊的二輪電影院
ಠ_ಠ
Thu, Aug 11, 2022 3:44 AM
忙碌抽個籤，由上往下第
個
ಠ_ಠ
Thu, Aug 11, 2022 3:45 AM
以前相遇的地方
載入新的回覆
你偶爾會想，這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
好讀版：指尖的約定
你二十五歲那年，在朋友的起鬨下做了占卜，結果是再等等。
你二十八歲那年，在家人的催促下拜了月老，結果還是再等等。
三十二歲那年，你被要求去相親，對象是個會看的，她說你倆唯一的緣份就是這頓晚餐。
──至少燉牛肉滿好吃的，你們都很滿意，臨走前對象還給你介紹某間姻緣靈驗的陰廟。
你去了，討了籤詩，廟公解籤後讓你再等等，你對象還沒出生。
你覺得這段年齡差極大的戀情很可怕，暗自許願不如算了吧。
......然後？然後回去時你出了車禍，永遠停在這個時間。
距離你的死亡已經過去7年。
車禍而死給你帶來諸多不便，你花了三年學會隱藏自己的死相，如今看上去和常人無異，只有右手小指卡卡的，無法自在彎曲。
倒也不算個妨礙。
基本上沒什麼成人看得到你，而較為敏感的孩童在你學會隱藏後也不再被嚇哭，只是每次經過都要好奇地盯著你看，直到他們隨年紀增長再也看不到為止。
你也逐漸習慣這種陽光下沒有影子的日子。
直到某天，你看到一個男孩——大概七歲左右的年紀，背著書包、孤零零地走在人群外圍，就像迷失在叢林裡的小蘑菇，走起路來磕磕絆絆，時不時被路人無心地用包包推擠，過個馬路都是困難。
孩子只能選擇走最邊角的位置，躲開密集的人群試圖穿越馬路。
你在他即將被機車撞上時拉了一把。
你拉著懵了的他，走過馬路才放開手，而他站在安全的牆邊，眨著濕潤的眼睛看你。
「親愛的，我終於找到你了。」
男孩單純且興奮，但仍小心地壓低聲音。
「你就是彼得潘對嗎？」
什麼？當然不是，而且親愛的這個詞到底是誰教給孩子的？這個年紀還會聽過彼得潘的故事嗎？
「你會帶我去夢幻島嗎？」
男孩仰著頭，希冀地望著你。
「不會。」
你冷酷地拒絕，先不說夢幻島，你連該去的天堂或地獄都還八字沒有一撇。
「噢......」
男孩難過地垂下頭，小手糾結地擰在一起。
不，你不是因為看不慣孩子失落的小表情，只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沒人接送本身就很危險......夠了，他的眼睛會發光吧。
你有些承受不了他的目光，便讓他走在前頭領路，他走幾步就回頭看你有沒有跟上，最後你不得不伸手。
「要牽嗎？」
他總算開心地笑了，小手牽住你的右手小指。
行吧，反正那根指頭也動不了，就讓他牽著了。
取同骰，噗主先躺明天看結果。
他一路牽你回家，老舊的公寓冷冷清清，他很熟練地搬凳子開燈，又一咕溜地跳下凳子放回去。
「彼得潘要吃晚餐嗎？」
孩子奶聲奶氣地問。
你死後還真沒吃過東西，便搖頭拒絕他。
孩子又搬著凳子嗒嗒嗒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盒包裝炒飯撕開封膜，放進微波爐裡。
「你就吃這個？」
還在發育的小孩吃不營養的微波食品，看著還是他所有的晚餐內容。
孩子乖巧地點頭，而你不禁頭疼起來。
「我不小，不是蘑菇！」
小孩小聲抗議。
「那我也不是彼得潘。」
你蹲著和他對視三秒，孩子扭過頭。
「你是彼得潘，我是......蘑、蘑菇！」
他堅定地說道。
微波爐叮的跳起，孩子取出晚餐安靜地吃起來，你看他孤零零地坐在餐桌邊，索性坐在旁邊看他吃飯。
番茄蘑菇炒飯，倒是滿營養的組合——前提是小孩沒挑食。
「小蘑菇挑蘑菇。」
你嚴厲指出，小孩背脊一僵。
「......那個臭臭的。」
他小聲說道，然後眨著眼睛仰頭看你。
……裝可愛也沒用，這樣挑食可不行。
你想了想，孩子不能逼，越逼越不願意下口，你以前的小侄子就是這樣。
小孩果然被吸引住，連要放進嘴裡的湯匙都放下了。
「但他吃了神奇的食物後，長得有兩個他那麼高。你知道他吃什麼嗎？」
「......蘑菇？」
孩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點頭，指著盤子裡被挑出的切絲蘑菇。
他苦著臉從裡頭挑起最小的一片吃了，然後摸了摸頭頂。
「沒有長高呀。」
「瑪莉歐叔叔吃了很多顆蘑菇才長高，你吃這麼一點點當然還長不高。」
孩子用湯匙撥著那座蘑菇山，又仰頭看你。
「那我吃完就能長得像彼得潘那麼高嗎？」
不是你要說，你好歹有個一米八，吃點蘑菇就想長的和你一樣高？
「這得把每天的晚餐都吃光光才有可能。」
「長高好難喔......」
小孩鼓著腮幫子乖乖地吃完晚餐。
吃完晚餐，孩子自發拿出作業，在練習簿上反覆刻劃26個英文字母。
你覺得無聊便開始四處晃悠，但很快發現孩子寫幾個字就偷看你，似乎很擔心你不見，你只好坐下陪他，目光時不時瞥向大門。
撇除掉你這個不該存在的存在，小孩已經單獨在家超過2個小時，但家長依然沒有回來，而孩子也習以為常。
「你要走了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這才注意到孩子已經寫完作業，看著你不知道多久了。
「你的爸爸媽媽呢？」
「爸爸和媽媽在工作。」
他指著時鐘，「媽媽都在短的那根到11的時候回來，爸爸是到12的時候。」
孩子掰著手指頭細算，然後又迅速回到原來的問題。
「你要走了嗎？」
他有些落寞地看你，大眼睛濕潤潤地。
你很久沒跑這麼遠了，總覺得有點心慌，但看他這副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
不過在這之前，你想到一件事情。
「小蘑菇。」
他眨巴兩下眼睛，專注且期待地望著你。
「以後不可以隨便帶陌生人回家。」
你諄諄告誡，「也不可以隨便跟別人回家，外面壞人很多，這樣很危險。」
「可是你不是陌生人，是彼得潘。」
你忍著上手撸他頭髮兩下的心情，嚴肅地搖頭。
「我是......唔，我就算了，但是以後不可以這樣。」
他挨了念，頹著肩膀可憐兮兮地，嘴還嘟著想再辯駁幾句。
「去別人家不可以待太久，會打擾別人，所以我得走了。」
你指著時鐘，短針正對準了10。
「這時間的小孩們都要上床睡覺，小蘑菇也該休息了，乖乖閉上眼睛，你媽媽很快就回來。」
還沒洗澡不能上床睡，你只好讓他躺在沙發上，但他不肯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你。
「彼得潘。」
他張口，停頓幾秒，你在他眼中看見顯而易見的掙扎、不捨和忍耐。
「掰掰。」
乖巧的孩子最終忍住了請求。
你立刻收回手。
「晚安。」
你確定他閉上眼後從大門穿出去，想了想又繞回客廳的窗外，趴在外推的狹小空間看他。
孩子在你出去後還是閉著眼，但十分鐘後，他偷偷睜開一條線，你看著他轉頭張望，小小聲地呼喚你，在沒有得到回應後才安靜地蜷起身體，把自己縮的小小地躺回寬大的沙發。
孩子的母親確實在11點準時到家，你看她哄醒孩子，笑著稱讚他吃光晚餐沒有挑食，說他這次的功課字跡好像有點飄飛(你猜那是他邊寫邊偷看你的緣故)，然後抱著睡眼惺忪的他去洗澡。
看來沒什麼問題。
你安心地轉身離開。
日記：
今天遇到彼得潘，他陪我吃飯，陪我寫作業，但是不會帶我去夢幻島，希望他可以每天陪我。
導師批注：
彼得潘真是個好哥哥，是鄰居嗎？還是在哪裡遇到的呢？不可以跟他去夢幻島哦。
你在隔天的同一時間看見男孩。
他站在路口左右張望著，看見你時眼睛一亮，輕快地小跑步到你面前。
「彼得潘！」
你無奈地蹲下來。
「怎麼了？」
「給你糖果，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是跟你說過，不可以帶陌生人回家嗎？」
而且用糖果拐人這個方法是誰告訴他的？
孩子笑得和蜜一樣甜。
「老師說糖糖要分享給好朋友，彼得潘吃了我的糖糖就不是陌生人了。」
你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也沒辦法收下糖果，最後只能無奈地將糖果寄放在他那裡。
「寄放、寄放的話是收下了嗎？」
孩子不依不撓地問，你點頭說是，他便快樂地牽上你的右手——這次他沒有打寒顫。
或許是碰到頭臉時才會有負面反應？
你認真思考著，任由孩子將你牽回家。
到家後，孩子照慣例自己微波晚餐，這次是蝦仁蛋炒飯，他沒有挑食地都吃乾淨了。
「長的一樣高！」
孩子向你舉起空空的塑料碗展示，你沒想到他還記得對話，於是你額外教了沖洗和分類，看他認認真真地照做。
小孩乖乖寫完功課，他想和你玩，於是在一起看電視、畫畫和看書中糾結好久，最後請求你念故事給他聽。
或許是聲音能讓他感覺你一直都在吧，即使你不覺得自己念得好，他還是對青蛙王子的故事津津有味。
「所以和別人約定的話就一定要做到。」
你下了結論。
「約定。」
孩子相當感興趣，「怎樣才算是約定呢？」
你伸出右手小指，和他的碰了碰。
「像這樣拉拉勾，說出互相答應的事，然後說一百年不許變......呃，不過這是很久以前的方式了，重點是要遵守約定。」
「彼得潘的手指也是因為要做約定才這樣彎彎的嗎？」
不，那只是車禍造成的後遺症，不知怎麼還能帶到死後。
但你點點頭。
「是啊，因為要做很重要的約定。」
「是什麼約定呢？」
小孩好奇地玩著你的手指，他的手小小的，和成人的手一比就有很大差異。
「可能是找到喜歡的人，然後和她約定要永遠對她好吧。」
你想起生前那些占卜，忍不住笑。 說是再等等，結果他壓根等不到了。
他懵懵懂懂地點頭。
日記：
彼得潘說手指勾勾就是約定，我想要跟他約定去夢幻島。
導師批註：彼得潘是鄰居哥哥嗎？不可以隨便跟別人出去玩，要去也要和媽媽說喔。
你花了三年熟悉輕飄飄的日子，而習慣等待小蘑菇似的男孩來找你卻只花了一週。
你陪著他吃飯，教他功課，然後在一切忙完後和他一起玩，男孩乖巧聽話，不吵不鬧不任性，於是你也從十點一到就離開，慢慢地會陪他小睡（當然你還是醒著），等待他的母親回來，看他洗香香地回到被窩裡，瞇著眼和你說晚安。
你沒有在他家過夜過，事實上你從沒在任何地方過夜，即使離再遠，晨曦的第一束光綻放時，你依然會回到原點。
然後你們度過一個月、半年、又一年。
小蘑菇的父母相當忙碌，這是你們都知道的事，但他們仍然疼愛自己的孩子，於是在假日，這個你因為孩子不上學而不會和他碰面的日子裡，母親這麼開口了。
「寶貝。」
她拿著寫滿的聯絡簿，上頭滿滿都是男孩的筆跡和繪畫。
「這是什麼呢？」
母親指著黑色的、高大的人影問道。
「是彼得潘。」
男孩笑彎眼睛，開開心心地回答。
「那這是什麼呢？」
母親指著他手裡抓著的小三角形。
「這是我呀。」
女人皺著眉頭看畫，又重新讀了他的日記。
她再次開口。
「寶貝，鄰居家我都問過了，大家都說不是他們陪你玩的。」
母親問道。
「那彼得潘哥哥是誰呢？」
主角要被除靈了嗎是個很好很好的哥哥，像彼得潘一樣能飄浮在空中。
他這麼好，我們也想見見彼得潘哥哥呀。
你一如往常站在老地方，等待孩子來找你。
今天有些晚了，你有點擔心又不敢亂跑，怕孩子找不到你會著急。
所幸他平安地來了，一個人的。
他牽起你的右手走在回家路上，你依然聽他說著那些學校裡的有趣事情，偶爾分神想到今天該預習的科目是英文，而昨天的故事還沒結束，你琢磨著該如何接續劇情。
「彼得潘。」
「嗯？」
「媽媽也誇你很好耶。」
孩子天真無邪地笑著，你則看向那扇自己開啟的門。
那個你熟悉但她對你全然無知的女人。
不該出現在這個時間點的孩子母親站在那裏。
「媽媽，我帶彼得潘哥哥回來了。」
你聽見孩子還未經歷變聲期而顯得清脆的嗓音。
你看見那個看不見你的女人臉上閃過恐懼。
「寶貝，彼得潘哥哥呢？」
女人強撐著笑臉。
「就在這裡呀。」
孩子牽著你的手向前，但在女人眼中，他只是舉高了手，像是抓握著什麼要遞給她。
你知道事情要糟糕了，但你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看著女人的手穿過你的，握住孩子。
女人什麼都沒感覺到，理論上是，但恐懼令她打了冷顫。
「寶貝，彼得潘......彼得潘不會是黑色的，他應該是個淘氣的小男孩，他不會很高，也不會抓走小孩子。」
「彼得潘哥哥沒有抓走我呀，他會跟著我回家，陪我吃飯——」
「他不是彼得潘！」
女人尖叫地打斷他，而那股炫耀分享的興奮勁過去後，孩子終於意識到氣氛不對。
他慌張地來回看著你和女人，「我是小蘑菇，他是彼得潘，他就是彼得潘呀......」
他著急而祈求地看著你，但你——你知道這天總回來來臨。
你盯著年紀和生前的你差不多大的女人，悶悶地嘆息了。
如果你真的是彼得潘就好了，但那也沒關係，因為不管是你還是彼得潘，漸漸長大的孩子終究會誰也看不見了。
你蹲下來，孩子本能地想往你跑，被女人死死地抱在懷裡。
「小蘑菇。」
你輕聲說道。
「其實我不是彼得潘。」
向來乖巧的男孩終於忍不住了，大顆淚水凝聚掉落，你第一次看見他像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那樣哭喊。
「是不是沒有拉勾所以不能當約定，那我們拉勾好不好？好不好？」
他掙扎著想去勾你的右手小指，但被女人用手掌包住他的小手，拉扯著不放。
你朝他笑了。
「媽媽是愛你的，她很愛很愛你，所以不要哭，和媽媽說你很孤單，你不要一個人吃晚餐，不要一個人寫功課，不要一個人玩。」
你慢慢地往後退，看著男孩因為你的話從哭喊到發愣，傻傻地看著你。
「沒關係，你總有一天會看不見我，所以不要哭——也不要再來找我了。」
你在男孩絕望的尖叫中轉身離開。
你以為自己沒有心臟，應該不會疼了，但你最後還是縮在孩子住的公寓頂樓，揪著心臟的位置縮成一團。
或許你是孤單的，才會對同樣孤單的男孩心有憐憫而多方照顧，現在只是回歸正常。
……所以心臟不要再疼了，不要了。
「來，和奶奶說你看見什麼了。」
男孩畏縮向後，被母親輕但強硬地往前推。
「別害怕，這個奶奶不會害你，嗯？」
「不要、我不要——」
滿臉皺紋的奶奶伸手碰觸他的臉頰，指尖輕輕撥過細長的眼睫。
「這年紀的孩子總還看的到髒東西。」
她說，「不要緊，魂魄都在，應該只是跟著他而已，回去拿符水洗洗身體就好。」
「來，拜拜，請神明大人保祐你平平安安的長大。」
「媽媽......」
「寶貝，和神明大人說你不想再看到髒東西，不要再......不要再看到彼得潘。」
「媽媽我——」
孩子收緊了手，但女人泛紅的眼眶阻止了他。
「寶貝，乖乖說好不好？」
「......」
乖巧的孩子終究低下頭。
孩子從那之後被管的很嚴，你再沒看過他一個人回家，你也不敢去那座公寓，只能反覆地在相遇的路口遊蕩。
一個孩子經過，好奇地看了你，這讓你意識到另一件事。
不能被看到。
你禁不起下一個分離。
你在離路口不遠的角落，一個舊衣回收箱裡定居了。平常你會坐在頂端看著天空發呆，但是人開始多起來時，你就躲進鐵棺材似的回收箱裡。
不見到人、不被見到。
黑暗才是你的歸處。
黑暗，才會讓你感到安心。
時間沒有意義，你超脫它能刻畫的範疇，在真空般的永恆中停滯。
你越來越常待在回收箱裡，蜷縮著身體靠在最底部的角落，每周一次的回收箱清理是你最痛苦的時候，即使只是那麼一小會的打開箱門，那麼一點的夜燈光亮，都會讓你感到不適......噢，你現在知道這和生理反應無關。
已經死去的身體不會痛，但靈魂會。
你現在能分清楚怨靈和亡靈的區別了。
一個常常來丟舊衣回收箱的女生死了，被男朋友亂刀砍死的，血染紅那件新買的漂亮白裙，因為是半夜的事，你當時難得坐在回收箱上，目睹了整個過程。
好慘。
但你只能看著，直到那兒被兇手清理乾淨，屍體被四處扔棄，然後──然後穿著紅裙子的女孩還站在她死去的原處，沾滿血汙的臉頰因為氣憤而扭曲。
她怨、她恨。
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去，而那個男朋友隔天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對警察說他也不知道女朋友去了哪裡，他很想她。
——然後一切都亂了。
她的情緒讓她強大，東西亂飛只是常態，你特別不喜歡她亂開關路燈這點，但她也討厭你，因為你就坐在旁邊看著她死去，什麼也沒做。
你當然什麼都不能做，你不該觸碰生者，無論如何。
你學夠了教訓。
可你看著她死去也是事實，所以你忍耐下她對你的憤怒，在她冷嘲熱諷時就發呆，當她企圖攻擊，你就躲進回收箱裡。
你有好幾次掛彩，身體被攻擊的地方會霧化消散，很疼，要好幾個夜晚才會恢復，於是你更心安理得地縮在回收箱裡，任由她把箱門敲的乒乓作響。
她後來殺了人。
是她的男朋友，被活生生從樓梯一路拖死的，臉都撞爛了，她吃吃笑著，邊咀嚼新鮮出爐的痛哭亡靈。
後來她殺了第二個，是男朋友的新任女朋友，她說那是小三，因為男朋友那個爛人才沒有跟她分手。
你彼時剛被她瘋瘋癲癲地傷了腿，暫時不想和她說話。
世界上有強大的怨靈，就會有能克制他們的東西。
附有神力的護身符、弔詭的偏方靈咒，或是一些神奇的道法，懂得這些的生者被稱作驅魔師，而通常來說他們不會對安分守己的亡靈出手。
女孩的胡作非為引來了驅魔師，像漣漪化開的靈力沉而豐沛，整棟大樓都籠罩進驅魔師的掌控中，女孩避無可避，在大樓中亂竄尖叫，攻擊所有能看到的東西。
最後伏法。
又一個認識你的存在消失了。
你安靜地縮在回收箱裡，閉上眼睛。
箱門唰地被打開。
你看見陌生人站在外頭，他看得見你，因為他明顯一愣，然後轉頭高喊這裡還有一個。
你向裏頭縮了縮。
你當然可以逃走，你沒有做任何事，不該被任何條規懲戒，但你只是突然覺得──消失或許並不是壞事。
驅魔師來了。
意外地年輕，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右手戴著亮紅色的編織手鍊。他有張乾淨帥氣的臉龐和漂亮的杏眼，像是學校裡會被拱為校草一類風雲人物的模樣。
驅魔師越過那個人靠過來，太近了，你下意識退回陰影裡，但在你反應過來前他用力攥住你的手腕。
觸電似的疼痛從相接觸傳遞過來，視線扭曲，你頭一次無法控制自己。
你久違地失去意識。
年輕的驅魔師珍惜地反覆撫摸手上的紅繩，連話都不說了，轉身就回到敞開門的車上。
「喂？你怎麼把他收了？我只是讓你確認一下是不是惡鬼啊？欸？」
前一人摸不著頭緒，自己這個小師弟生的一副冷情模樣，說話也簡短，但以前好歹會應聲兩句，怎麼突然就不理人了？
你再次醒來時有點懵。
對外窗被關著，上面掛著細細的鏈子，只有光線毫無阻攔地闖入房間。不遠處有一張書桌，放滿書籍、報紙和零散的紙張，牆面用白布遮起，衣櫃則在另一側，連著矮小的儲藏櫃。
你身下是張床，雖然你沒有觸感，但還是能隱約感覺到它的柔軟舒適。
可是你已經十幾年沒有從床上醒來過了。
更別說——
你看著手腕上被綁著的紅線，簡簡單單的綁法，像是一扯就會掉落，卻又牢牢地固定住，不管你怎麼活動都不會鬆開。
你確定現狀的同時更懵了。
你被綁在床上？
這裡是哪裡？
離回收箱有多遠？
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在嗎？
有光。
光——
你不適地張望起來，恐慌讓你想找到熟悉的黑暗躲藏，你看見那個大衣櫃，裡頭肯定很暗，但當你要離開床鋪時紅線死死扯住你。
過不去。
過不去過不去。
過不去過不去過不去過不去。
啊啊、啊啊啊啊——
你焦躁地拉扯手臂，紅線收緊將你的手腕勒出更多紅痕，你掙脫不開，在床上急地亂走。
在窒息般的慌張中你總算想到了。
你收斂靈力，紅線一時間有些扭曲躁動，變得輕透的身體讓你穿過床板，躲進床下的陰影裡。
你長舒口氣。
好......好像舒服一點。
房門撞上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風將一些紙張吹落飄散，但來人急匆匆地根本沒想過要撿。
年輕的驅魔師在房間裡慌張逡巡，他氣還沒喘昀，手已經先摸上窗戶的細鍊，沒有，沒有觸發結界，一定還在屋裡......
書包被隨意地扔在地上，他掀開床單，翻找半天才想起紅線的存在，於是收束紅線，直到看見那條細細的線穿過床板。
床下？
他急著找人，也不翻床了，直接趴下身往床底下鑽，進去一點就看到你面著牆縮在角落，因為身高而不得不橫躺著抱住膝蓋。
找到了。
他鬆口氣。
你被碰觸到了。
你下意識想退，但已經是底部，你沒地方逃，只能僵硬地又往裡頭擠一點，把空間讓給新來的。
但他毫不滿足，手鑽進你的臂彎間，繞過你的腰，將你整個人嵌進懷抱裡。
你聞到生靈的味道。
人，有個人，在床底下，抱著你。
好可怕。
你的情緒過於波動，連帶著形體都有點不穩，這簡直是你死後最糟糕的體驗，你一隻死了幾十年的鬼還無法控制住自己？
抱著你的人知道你是亡靈嗎？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你該露出本來的模樣嚇跑他？
但這個古怪的紅線束縛感覺就像驅魔師的手段。
為什麼驅魔師要抓你？
你做錯什麼了嗎？
你——
那個人牽住你的右手，手指硬擠進你的指間扣緊。
不可以。
不能碰到生靈。
太多了。
你感覺自己的安全範圍被全面侵略，靈魂下意識地炸毛，但對方緊緊抱著你不放，就像溺水的人抓到的浮板，或是即將餓死的人突然拿到的糖。
你想讓他放開，但你已經太久太久沒和生人說話，以至於張了嘴卻不知道該如何發聲，又如何構成能清楚表達你想法的話。
你發出嗚嗚的示弱喉音，一邊徒勞地去扳他的手指，試圖把自己解救出來。
他在你反抗和發出怪異的喉音時明顯慌張了，你背對著他，表情藏在黑暗中，他只能撫摸你的臉頰，摸索著你的唇瓣，好確定那裡沒有受傷。
你的牙咬在他撐開唇口的指節上，他堅持翻弄舌尖，直到確定完好才鬆手。
你掙扎的更厲害，他抱著你，將臉埋進你的頸窩。
「沒事的。」
他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會害你，這次讓我保護你，彼得潘。」
天知道他看到你蜷縮在那個鐵箱子裡，右腿還是沒有形體的霧濛濛狀態時有多麼慌張。
那個記憶中高大的、溫柔的帥氣身影如今畏縮在一起，因為常人的靠近可憐兮兮地發著抖，甚至慌張避開。
他不知道在那之後你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或許你曾再來過公寓，被掛在外門上的八卦鏡照到，或是被請來的家神趕走，又或者他被強制戴上的平安符無意間攻擊了你。
他鬧騰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哭到近乎脫力，被擔憂的母親哭著送進醫院，休養了大半年才被允許回到校園。
男孩從那刻起學會隱藏情緒，恢復成乖巧體貼的聽話模樣，大家都說他之前是著魔了，現在才終於好起來。
於是一年後，他得以回到那個相遇的路口，不動聲色地尋找熟悉的影子。
可就像故事裡說過的，長大的孩子看不見彼得潘，他再沒看到任何髒東西，自然也找不到躲藏起來的你。
你還在發抖，你沒辦法，你已經習慣不被碰觸和不去觸碰，現在根本是把你從舒適的黑暗中直接拉到正午太陽下曝曬拷問。
你的腦袋嗡嗡作響，你不記得自己害怕的理由，就像你不記得自己生前的事情。
彼得潘？
那是什麼？
你、忘了什麼？
你陷入駁雜不明的思緒裡不再動彈，他把你扒拉出床底，白襯衫都沾滿灰塵，頭臉上也都髒兮兮的，但他依然滿足地抱緊你。
直到看到你茫然無措的表情。
他將你反過來變成面對面的模樣，又用手按住不讓你低頭。
「你、你還記得我嗎？」
他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受傷的孩子，眉頭皺成一團，杏眼帶上濕潤的氣息。
你被按住脖頸而不得不和他對視。
你不記得了。
事實上應該要問，你還記得什麼才對。
你講不出話，但你聽得懂，也能夠做出簡單的理解題。
他是生靈，你是亡靈。
你不可以碰觸他。
會害到他的。
就像那個被你害慘了的生人一樣。
你搖頭將他推開，自己往床底又靠近一些。他雖然努力地維持住笑容，但從委屈的目光中能感覺到來自靈魂的失落。
「不是、不。」
溝通太困難了，你久違地試著組織言語。
「不是、彼、彼得潘。」
彼得潘是什麼？你不知道，但你知道你不是。
他猛然睜大眼。
「是，你是彼得潘，我是小蘑菇的話，你就是彼得潘！」
怎麼會有人二十幾歲還敢自稱小蘑菇？
你懷疑的目光打擊不了他，原本蔫頹的青年興喜若狂，笑彎了眼睛。
「碰、別，走開。」
你拍開他抓著的手，這次輕易地掙脫了，但一發現你有要往床下鑽的動作，他又重新拉住你，反覆幾次後你選擇貼在牆角，劃拉出你認為可以的安全距離。
「我不碰你，不碰。」
他半舉著雙手，示意他沒有要亂來。
「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鑽進床底下？那裡......那裡有點亂，我沒有打掃乾淨。」
放個大一點點的骰，噗主去忙，沒骰到之後會抽骰。
你盯著他，直到他心虛地準備去拿掃除工具時才將目光投向衣櫃。
「外面、光、有光，不行、不。」
你磕磕絆絆地說。
他的衣櫃比舊衣回收箱小了一點，但不到不能待。
你坐在衣服堆裡面，像窩在大型鳥巢裡，這感覺滿新鮮的，比坐在一堆塑料袋上面好。
「他怎麼了？你說你上次從回收箱裡挖回來的亡靈嗎？怎麼，你還沒把人放回去？他應該與攻擊事件無關吧。」
「常見啦，這種意外死亡的亡靈通常陽壽未盡，只能在人間飄盪等到期限來臨，但靈魂是自我組成的能量體，如果家裡有人祭拜就還過的去，一旦被人忘記，吃不到祭拜香火的亡靈就會隨著時間消散，最後就看是他先消失，還是期限先到了。」
「而且他有被其他亡靈攻擊吧，看上去消散好幾次了，凝聚形體的能量都來自靈魂，消散就是失去，而重新凝聚形體也會消耗，沒有進只有出，當然會逐漸遺忘自我。」
「如果補充能量或許還能撐久一點，也是有機會找回失去的記憶，雖然可能只剩片段。啊？喜歡陰暗的地方？這多半是本能吧，陰通陰，在黑暗中他會消散的比較慢。」
「喂、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亂來啊？師父會生氣的！就算他特別疼你也不行！」
沒有解釋能說明為什麼你討厭碰觸。
但他或許能猜到一點，因為你不想再和人分離。
他情願如此相信。
他跑回房間，忍住一下子打開衣櫃的衝動，小力地敲擊兩下。
你默默推開一條縫，避開那道照進來的光。
青年帶著笑臉。
「彼得潘，一起吃飯吧。」
為了讓你願意出來，他選的是晚餐，還特別把窗簾都拉起，關上燈，只在桌上擺放燭火充作照明。
你遲疑許久才從衣櫃出來，坐在餐桌邊上唯二的位置放空。
年輕的驅魔師應該知道你用不了生人的食物......吧？你不確定，就像你不明白他說煮飯，廚房卻傳出敲鑼的聲響。
他最後端著兩盤東西出來，你聞不到味道，只能試著從外觀辨識。
「是番茄蘑菇炒飯哦。」
你知道他在觀察你的表情，但你沒有任何感想，只能不帶情緒地盯著黑乎乎的炒飯發愣。
他有些低落，默默拿出一個平碟放進香塊點火，看著你輕聲念了幾句。
……你嗅到夾雜著裊裊清香的食物味。
「因為不知道名字，只能先這樣祭拜，效率會低一點。」
他朝你笑，眼睛眨了眨。
「或著彼得潘記得什麼嗎？任何事情都可以，住在哪邊、喜歡吃什麼、理想的類型......之類的？」
你茫然地和他對視，然後低頭吸入一口炒飯香。
「？」
「小時候你也是這樣隔著桌子看我吃飯，當時就想著，如果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吃就好了。」
他輕聲說著。
「你每次都不太高興，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我都在吃微波食品，長大一點後，你就教我怎麼去自助餐店買便當，今天吃一半，明天吃另一半......」
你不懂他在說什麼，你只想問祭拜亡靈的餐食為什麼能吃出地獄的風味。
那比你還要焦香酥脆。
他渾然未覺地進食，咀嚼、吞嚥、再下一口，大盤炒飯很快剩下一堆蘑菇，這時他進食的速度才明顯慢下來，改成夾起一片蘑菇慢慢啃。
蘑菇。
你盯著那座蘑菇山，又看向他一臉痛苦卻還是努力吃著的模樣。
「蘑、菇——不、不喜、歡、蘑菇。」
你說得斷斷續續，但他還是耐心等你講完才表示贊同。
「你也不喜歡蘑菇嗎？有種臭味對吧？」
他吞下嘴裡的蘑菇，一頓，猛然抬頭看你。
「你、你想起什麼了嗎？」
蘑菇才沒有臭味，但這個是炭。
你頂著驚喜的目光吸完這頓食香，感覺精神萎靡大半，倒是消散許久的右腿終於有些形體。
「以前，就是我們分開之後，我曾經對你生氣。」
他迅速收拾好盤子又回到位置上，手肘撐著桌子前傾，好讓自己離你更近一些。
「氣你就這麼走了沒來看我，覺得你冷酷無情、沒血沒淚。那時候我被媽關在房間裡，只能一直看著窗外想這些沒用的事，想著想著又期盼你出現，然後──然後因為你始終沒來，我一氣之下把你寄放的糖吃掉了。」
他傻笑著將包裝繽紛的水果糖放到你面前。
「吃完沒多久我就後悔了，即使你狠心離開，我還是不討厭你，更不想被你討厭。於是我開始擔心，如果再見面你問起糖果怎麼辦？你會因為我吃掉糖果而生氣嗎？」
「不、不——」
「不會？」
他語氣期待地幫你接話。
你沒好氣地看他。
「不、不要、拿糖、拐、拐陌生人回家。」
不是想像中的回答，但你確實想起你們之間的回憶，這已經足夠讓他滿足。
「彼得潘才不是陌生人——啊。」
他小聲抗議，然後意識到什麼。
那時候不是拐，是你願意跟他回家的，但這次他一急之下竟直接把你抓回來，還拿紅繩綁在床上不讓你走，就連吃飯的現在也還是有條紅線纏繞在你手腕上。
他像做壞事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你嘆口氣，低頭吸走那枚甜甜的水果糖，將綁架轉變為合意回家。
或許是捨不得就這麼結束，飯後他拿出一疊陳舊的薄冊，各式各樣的，從書面能看出這全是孩子的童話故事。
他讓你選擇，選到哪個就念給你聽，你不明白念故事給一個三......一個幾十歲的男人聽有什麼意義。你隨手指了一個，在他翻開時注意到紙張的邊角已經捲曲，像被人無數次地翻閱過。
空間裡迴盪起獨屬一人的念誦聲，你沒聽進什麼內容，注意力漸漸落在溫柔輕軟的嗓音上，那和看著你的目光系出同源。
情緒太多了，你感覺自己暈暈呼呼，像被雲朵捧著，不該活動的心臟隨語氣起伏不定。
他念完青蛙王子的結局，隔著微弱的燭光對著你笑。
「他們說的對，燭光晚餐真的很棒。」
「什、麼？」
「很有氛圍，就像這世界只剩下你和我。」
你看看他，又看看燭火，回憶一下後表示理解。
「米、妮。」
這是你對那位女怨靈的暱稱，因為她老是穿著米妮圖案的拖鞋。
「她也、會在路、路燈下，晚上的、時候，等她的男、朋友。」
你朝著錯愕的他點頭。
「很、有氣氛。」
雖然最後她就是這樣抓著那個男朋友，在大半夜走下13層樓，硬生生拖死他的。
這兩種氛圍才不是同一件事。
米妮，按照你遺失大半記憶的狀態，應該是死後才認識，而且是很近期的事情，最接近的可能就是那個怨靈。
怨靈在路燈下等人，和他點著燭光想與你共處，怎麼可能一樣？
他哭笑不得，一方面嫉妒你記得別人卻遺忘他，一方面又慶幸你的錯意或許擋下失落的十幾年裡、任何可能的情敵。
他還有機會，即使他還算在示好卻沒被注意的群體裡——至少不是沒被在意。
他張口，挑揀著字眼試著解釋。
失去，得到，再失去。
你是缺陷的，你的一切正從看不見的破口不斷丟失，記憶、力氣、語言，直到他找到你之前，你剩餘能丟失的近乎只剩黑暗中的舒適感——但那不代表你完全沒有判斷能力。
在黑暗中唯一的燭光，和夜裡唯一亮著的路燈，前者有亡靈和生靈，後者是怨靈和她的生前伴侶。
這兩者毫無區別。
他（你）怎麼不懂呢？
你們在彼此眼中難得取得共識。
他放棄了無用的解釋行為，這樣很好，你也想結束這段雞同鴨講的對話。
你低下頭，思考就這麼起身回到衣櫃理當不突兀，但如果他生氣了──那你也許能提前返回親愛的回收箱裡頭，在裡面像個亡靈該有的樣子放空消散。
「彼得潘──」
呼喊你的尾音微微拉長，你還在思考他的意圖，但緊接著他越線了。
燭火的一邊是你，一邊是他，涇渭分明，但現在他的手輕輕的、慢慢地，像是試探你能接受的極限般靠近。
你應該說點什麼，要求他別繼續靠近或許是個主意，你僵硬地盯著他的手，做好隨時抽身的打算。
「看我好不好？我們很久沒見，你看看我，我長高了、和彼得潘一樣高......」
他的嗓音太委屈了，以至於你不得不看向他，以確認這個大男孩是不是哭了。
你敏感地往後縮回一些。
「看著我，不要抗拒我好不好──」
他注視你的眼睛，並要求你也這麼做，但你做了，他便得寸進尺地勾住你的右手小指──他怎麼知道你的小指相對不敏感？......喔他當然知道，他說過你陪伴了他的童年。
他摩娑手指前端的甲片，然後慢慢碰上第一指節，勾起而指腹相碰。
「看，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勾著你的右手小指把玩，不超過也不退後，但這無法證明什麼，你曾經害得——害得你遺忘的誰很慘，而你因此決定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你被輕緩的觸碰激起過電似的麻痺，接著是足以壓垮靈魂的罪惡感。
你倏然抽手，無視他難過的目光匆匆回到衣櫃，像隻鴕鳥一樣把自己埋起來。
你安靜地轉向櫃門。
他正隔著這片薄薄的木板站在外頭，你看不見他，只能靠想像猜測他的表情。
可能是委屈的、難過的，你那麼草率強硬的拒絕，他或許還會生氣。
但是他這麼說。
「晚安，彼得潘。」
「明天見。」
你沒有回應，他站了一會便轉身離開，腳步聲嗒嗒嗒，走遠出去，然後又嗒嗒嗒地走回來。
大衣櫃就在床附近，你聽著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趨向平靜，然後是綿長的呼吸。
你背靠著櫃門聽了一整夜。
你回神。
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早上？
手腕被紅線纏出痕跡，像是更多的紅線捲著你，意識有些混沌，你摸到身下是柔軟不平的面，衣服，很多，亂糟糟地。
你不在回收箱裡，也不在那個路口。
「早安，彼得潘。」
櫃門被敲響，你推開一條縫隙，看見他微笑著站在外頭，手上拎著食物和平碟。
「來吃早餐吧。」
他待你的態度和昨晚沒有差別，香塊燒出裊裊輕煙，你眼角餘光看見窗戶用黑紙貼起，房間只比夜晚亮了一些，但依然算是陰暗。
你猶豫幾秒後推開半扇櫃門。
「早、安。」
你小聲的說，並嘗試著不去躲開他喜悅發亮的目光。
早餐有肉包和素包，你窩在和昨天一樣的餐桌椅上吸食物香，看他滑開手機幾次，關掉，聽到鈴響又再開。
「不接、嗎？」
對方似乎很急，不然沒可能一直傳訊息來，但他每次都潦草回幾個字，就立刻放下手機看著你。
「沒關係，真有急事他們會直接上門。」
他說，同時面不改色地滑掉一通來電。
來電11通、簡訊無數，雖然你看不到畫面，但從頻率完全能聽出急迫性，而他仍坐在桌前吃你食香完的包子，看著你笑的軟軟呼呼。
你在他強制關機前按住手機邊角。
「什、麼事？」
「......沒什麼。」
他又滑掉一封簡訊，這次你看到了，對面人的文字宛如撕心裂肺的怒吼。
『除靈儀式快開始了你是跑哪裡去！！！』
你皺起眉頭。
「去、工作。」
「可是和你相處的時間都不夠了，我不要去找其他靈體......」
他趴在桌上，大有要在這賴到底的意思。
因為他從出現起就表現的聽話依賴，以至於你不自主地縱容他了。
你竟然說要跟著他去？你懷疑自己丟失的可能不只記憶，還有原則。
他帶著你從地下室上車，車窗上貼了黑紙和隔熱墊，中間與司機的隔板也是，整個空間近乎全暗。即便如此，只要想到現在是在外頭，你依然緊張地絞緊手指。
你不該在外面，現在是白天，會有很多人......很多的孩子，他們會看到你，然後、然後——你想，你和他第一次見面或許就是這樣，在某條路上，看得見髒東西的孩子和被看見的髒東西。
你亟需安全感，但黑暗已經不足以支撐，你的目光游移在窗戶黑紙和隔板上，試圖在任何一方失去功用前逃開。
「不會有事的。」
他想握住你的手權當安撫，但又知道你現在不宜再受刺激而蜷起手指。
在顫抖中你感受到手腕被輕扯的力道。
「我會在的，害怕的時候就拉紅線。」
他握著線的一端，對終於抬頭的你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絕對會保護你。」
你已經能聽見外頭傳來紛雜的人聲，似乎到了地方，他的手按上車門開關，臉卻轉過來朝著你。
「彼得潘。」
「什麼？」
你急促地回應，並感覺聽到一聲輕笑。
「我可以碰碰你嗎？」
他這麼問，但你在回應前便有東西摸索過來，將你的右手小指輕輕勾起。
「我很快就回來，這是約定，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現在閉上眼，倒數五秒，好嗎？」
你乖乖閉上眼睛，感覺光在第二秒時刺透了眼皮，但接著車內便回歸黑暗。
你維持環著膝蓋的姿勢，撐了五秒、十秒、三百秒，他應該走遠了，外頭只剩下不認識的隱約人聲。
你輕輕拉動腕上的紅線，並在手腕被回覆似地輕扯時，得到求之不得的安全感。
「你為什麼一直掛電話？你那車子又是怎麼回事？啊？還有你連負責照顧的阿姨都不讓進門是怎樣？中邪哦？」
「因為亡靈會怕？生人才該害怕吧？」
「好啦好啦，知道你爭分奪秒想回去找你的彼得潘，但你要好好工作才有錢買食物祭拜他啊！」
「呼、年輕人有夠衝，雖然實力很好......」
「不要再拉紅繩了，你專心點——啊？收靈結束了？靠，你扔這是什麼？啊啊啊——」
「你記得找時間去見師父，她說你劫數將至——跑太快了吧？根本沒在聽人說話啊！」
你從漫無邊際的放空中回神。
車門被敲了兩下，在陡然亮起的光裡你看見他興匆匆地鑽進來。
「我回來了。」
「這附近有很好吃的烤肉飯，我買了兩份，帶回去當午餐一起吃吧。」
「沒事吧？怎麼不說話？」
不同於昨晚有燭光照映，特意佈置全黑的車廂讓他壓根看不見你，只能靠聲音辨識，你不說話，他便茫然地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你或許在的位置。
「彼得潘？」
他遲疑地呼喚，就像幾分鐘前的你一樣，懷揣著不安期待誰的回應。
1.觸碰他（你將努力克服碰觸他人）
2.點亮燈（你將不再困於黑暗而能自由行動）
取前5留言，不骰
四捨五入算起來，你們一起出門（工作）能算是約會吧？還（隔著紅線）牽手了呢。
他光是想到你願意為他走出衣櫃便雀躍不已，連帶工作效率都快上幾分，若不是儀式有固定的時辰，他會更快回來。
所以他該是知足的了。
應該要是的。
小指被勾起晃了晃，指尖摸過無名指的指節，往內側鑽入。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貪婪一次，直到敏感的掌心被存在感十足地刮搔兩下。
他忍不住握緊，感覺對方嚇了一跳，指尖微微蜷縮，卻沒有抽走。
「彼得潘——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他聽見黑暗中傳來的回應。
亡靈比起生人，在黑暗裡總會有那麼點優勢。
你低著頭，右手被抓進他的掌心不放，若是昨天的你想必已經縮到某個角落（也許是後車廂或車底），但現在你只是努力地做無用的深呼吸，試圖讓他在你身邊的安全感擴散到每個顫抖地細胞裡。
他臉上明顯過頭的傻笑提供了相當的助力。
你們回家，上樓時他依然拉著手不放，甚至提便當、掏鑰匙、開關門都只用一隻手完成。
你經過一路的冷靜，終於意識到主動和另一個男人牽手有多麼羞恥，更別說你一個大人竟想從孩子那邊汲取安全感。
「該放手、了。」
進門後，你因為彆扭而壓低聲音，他則委委屈屈地轉頭看你。
「再牽一下，再一下就好，彼得潘，拜託──」
……該死，拒絕他的方法？在你的字典裡不存在。
正中午是陽氣最飽和的時候，任何亡靈在這種時間都蔫蔫懶懶的，你和他拉著手享用那頓確實不錯的烤肉飯，之後你便藉口休息掙脫了手鑽進衣櫃裡，直到天際黑暗的時候才出來。
彼時他坐在書桌前看書，見你出來，他迅速關上檯燈，再上前攏住你的右手。
「彼得潘，我們去外面散步怎麼樣？」
你看著被抓住的手。
呀，怎麼又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