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禮拜日
/w 吉利安
SLC🐣吉利安

周日早晨，是低年級學生集體禮拜的日子。
路邊的葉片還垂滴著雨夜過後的露水，土壤間都瀰漫著一股青草香氣。從宿舍沐著陽光一路過來的吉利安只感覺頭暈目眩，拜剛離開的這一場綿長大雨所賜，代價為被剝奪睡眠的他整整一周都無法好好入睡。
這個時間他是該抵達教堂大廳的，但不知怎地今天湖心教堂的階梯在他眼中看起來特別的長，他拖著沉重的身子險些重心不穩，重重喀上了前方同學的肩膀。
他對著略高了自己一些的淡紫色後腦杓啞聲開口:「抱歉，沒事吧？」

安多被撞得直接往前方踉蹌一踏，還好他剛好有注意腳下，才保住了平衡，沒有被撞倒在地。

只是身後的同學不知道有沒有受傷，安多只好回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這一看，便發現金髮少年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失眠了還是生病了，對方雙目無意間透出的疲憊感是騙不了人的，有些蒼白的臉頰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

「安多沒事，同學你才是，你看起來狀況不太好……是血糖低嗎？要不要讓安多帶你去保健室？」

安多對少年有點印象，因為上幾次禮拜都坐在同一區，他猜對方應該也是一年級生，只是光看外表看不出種族，安多只能暫且把少年看作是人類，以人類的方式提供協助。

「只是睡眠不足而已，沒事的。」吉利安搖搖頭，還記得負責帶新生參觀校園環境的學長有和他們介紹過保健室，吉利安對保健室的印象僅僅停留在從窗外就能聞到的濃濃消毒水味，他不是很喜歡那裡。

「比起這個，禮拜就要開始了，同學你先走吧。」才剛說完，禱告開始前五分鐘的鐘聲便像是接著他的話一般響起。
『 噹——噹——噹———』
實在好睏，雖然同學們對他站著打盹的樣子已經見怪不怪，但那真的不太舒適。吉利安努力地轉著沈甸甸的小腦袋，已經在盤算著該如何開溜這場禮拜。

「如果點名的老師叫到吉利安，請幫我告訴她我去保健室了。」轉身看起來就要走，但往得根本不是保健室的方向。

安多注意到少年不知道是不認路，還是不想去保健室。雖然對方交代自己要把情況轉達點名的老師，但安多始終不放心放他一個人離去。他見少年的情況看起來挺糟糕，如果在路上暈倒就不好了。

想著，安多突然叫住了身邊另一位低年級生，他告知對方自己和名為吉利安的同學今日身體不適無法參加禮拜，便立刻跟上吉利安的腳步。

「安多陪你一起過去。」他的語氣堅定，今日這場禮拜他是蹺定了。

安多關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原本以為有成功打發人走了，怎麼反而跟上來了呢？吉利安不是很擅長接受別人的好意，特別是在他狀態不佳的時候。他皺了皺眉也沒回頭看對方。

加快腳速變成了歪歪斜斜地快步行走，再從快走變成了小跑，不過這才跑沒幾步他馬上察覺不妙。
逞強換來的是一股噁心竄上他的喉頭，他就地蹲下耐著乾嘔的衝動，額間沁出了豆般大的冷汗。

「嘶⋯⋯。」吉利安沒餘力去看安多有沒有跟上來，只把臉埋在膝蓋上，一點一點地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
周邊高聳樑柱下的陰影正好框住他的身軀，讓他看起來像極了一隻躲在暗處的小貓。

吉利安明明身體不適，但這開溜的功力可不是吃素的，安多跟隨著對方的身影好不容易才追了上去。如果不是吉利安自己停下，現在怕是連影子都找不著了。

安多同樣地小喘著氣，一見金髮同學蹲在地上縮成一團，心中警鈴大作，立刻飛奔上前探查情況。

「吉利安同學？」安多一隻手搭上吉利安的後背，想要幫忙順氣。

多虧有那恰好頻率的輕拍，撫平了原先強烈的不適感。吉利安抬臉對上安多，額頭上兩三滴汗齊著滑落，正巧打上他垂著的睫毛。
「可能是空腹喝了咖啡的緣故⋯⋯」「我大概是要吐了。」不是求助而是告知，輕推對方的肩膀，示意安多別靠自己太近了。

要吐了那可不行！

「......用這個吧！」

正巧安多身上有多出來不使用的膠袋，他趕緊從自己的小側腰包翻出來塞到吉利安手中，又拿出衛生紙放在旁邊準備，才稍為讓開一些空間給對方。

吉利安有吐出來

將裝了穢物的塑膠袋打了結，短暫舒適的感覺讓吉利安恍惚地眨了眨眼，他看向一旁面色擔憂的安多。
離禮拜結束還有一段時間，溜回宿舍的話必是得爬窗，沒有體力由他胡來的話，眼下他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地方。
餐廳
花園
問安多主意

「謝謝你，舒服多了。」
他站起身，抿了下相較剛才多了些血色的嘴唇。
「去保健室太麻煩了，我打算去餐廳歇會。」
「你肚子餓嗎？現在這個時間去的話⋯⋯可能還有歐姆蛋鬆餅、牛肉花生醬漢堡？」
吉利安很少去校園餐廳吃早餐，只是當他的室友們神采奕奕地聊起熱門菜色時，他便記下想著有天要試試。今天也許是個機會。

「塑膠袋有幫上忙那就好了。」安多剛才稍為離開買東西，他接著把自己剛剛在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買到的清水和乾淨毛巾遞給對方。

「雖然安多的確有點餓了，不過你真的不用去保健室……或者回房間歇息嗎？」去餐廳該不會是想去吃早餐吧？

安多神情擔憂，怕吉利安剛剛嘔吐完真的又吃別的食物進肚子，這樣可是很傷胃的。

用清水簡單清潔和漱口之後，吉利安將剩下的水大口飲盡。
「沒有到需要去保健室的程度，而且——」碰巧他今天沒有帶鑰匙，除了正在參加晨間禮拜的室友，剩下的都還在睡覺，沒人可替他開門。
吉利安停頓了會，覺得現下沒必要解釋太多，便聳肩開口：「吐出來的這包我不想帶回去。」

「還是說你不喜歡學校的餐廳嗎？那你喜歡什麼？」他歪著頭接著問：「奶茶、果醬蛋撻或是舒芙蕾？想說可以當作謝禮。」

原來是想當作謝禮啊！如果只是到餐廳坐坐歇息片刻那應該沒甚麼問題。

雖然安多還是有點擔心吉利安，但既然對方都說自己已經沒事，安多便相信真的沒事吧。

「你有心啦，不過是幫了個小忙不用給安多回禮！」對他來說幫助他人是理所當然的，「而且，與其思考給安多送禮物，吉利安同學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會兒，不然待會又會暈眩哦。」他把自己口袋的糖果交予吉利安，看對方那樣子應該也是沒有吃早餐出門，血糖低應該也要補充糖份。

他們離教堂已有一段距離，也許是因為時間尚早的緣故，周邊就像這面聖納湖一般沉寂，實在不太像是假日的樣子。
「好阿，聽你的。」拗不過對方的吉利安聳了聳肩席草地而坐，撕開糖果包裝紙，虎牙喀地一聲將橙黃硬糖咬碎，檸檬味包裹著蜂蜜，十分清爽。
吉利安放空盯著遠處好一陣子，直到嘴裡的糖都化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的視線轉回到對方身上，問了一個很事到如今的問題：「對了，安多是你的名字嗎？」

「嗯？沒錯哦。」

安多也同樣跟著一起坐在草地上發呆，而在聽見吉利安在跟他對話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未自我介紹。

「安多全名是安多•菲利希塔，今年布洛學院的一年級生。」

「吉利安也是一年級對吧？」

「對呀，我是克里斯托的一年生。」
「我有選修你們學院的天文學，還挺有趣的。」吉利安的嘴角有些笑意，當初會選擇天文學，只是純粹喜歡沒有下雨看得見星星的夜空。也許今晚也能看到。
「你呢？課程都還習慣嗎？」

「安多也很喜歡天文學！星星的故事，天體與生命息息相關，聽老師講課特別有意思！」自小與花相伴的安多自然也喜歡浪漫的星辰。

「安多......到目前為止的理論課程都滿習慣。」

「就是魔法應用和飛行學每次都失敗......可能是安多學習魔法的時間太短暫了，其他同學都好厲害啊，一般來說家裡從小就會教你們魔法了吧？」而且有些同學甚至不是人類，他們存活的時間更久，因此在幫助別人以前，安多都要先觀察對方，以免用了錯誤的方式提供援助。

「可見的星星是好幾年前發出的光這點也很有意思，或許下次可以一起去做觀星作業？」吉利安才剛經介紹購入了一顆新的目鏡，十分期待用它來做這次觀測星團的作業。

「在老家時我們都騎馬，所以飛行學我也是到這裡才接觸的，可能對我們這些初學者來說需要多花一些時間適應吧。」
聽安多的說法像是在來學校前沒什麼使用魔法的機會，有耳聞過有些人的繼承魔法在還不懂得控制時會具有極高的危險性，因此會希望孩子在有專業人士的指導之下再接觸魔法，讓他有些好奇地問：「是在家禁止使用魔法嗎？你的魔法是什麼類型的？」

「一起觀星嗎？好啊，感覺會很有趣！」在故鄉時安多也很常與妹妹在晚上偷溜出去數星星，想起這些，他便覺得有些懷念。

「安多家有點複雜——」安多並不清楚父母的背景，在入學之前他只知道爸爸媽媽會魔法，但在學校裡卻說魔法是由家族繼承，所以爸爸媽媽也有自己的家族嗎？這一點安多尚未去求證。

「安多繼承了爸爸的幸福魔法，可以讓其他人感覺幸福。」聽起來像是沒甚麼用處的魔法。「但是在繼承儀式之前，安多的爸爸媽媽並未在安多面前使用過魔法，安多也一直以為自己是麻瓜，魔法只存在於幻想。」

「雖然是沒有特別禁止使用魔法……但爸爸媽媽，大概不喜歡魔法吧。」兩人雖然從未直接告訴安多，但從兩人對魔法的態度來看，安多知道他們並不希望自己也擁有魔法。

吉利安沒什麼接觸過會使用情感控制類型魔法的學生，他想嘗試理解，但充滿困惑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假如我討厭吃番茄，安多對我施魔法的話我在吃番茄的時候也能感受到幸福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安多的父母怎麼想，但是比起麻瓜他們還是讓你多了一種選擇，光是這點就能讓很多人羨慕的。」從吉利安有記憶以來，魔力的相關訓練就沒有一天被允許落下，他好奇地眨了眨眼問道：「現在幻想變成現實，你感覺如何？」

「哈哈，老實說安多知道魔法存在時有被嚇到！」當回憶起父母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現魔法是，自己被嚇傻了的模樣，安多便覺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安多也很慶倖爸爸媽媽願意給安多嘗試的機會，所以......現在我才能坐在這裡。」他看著自己的手心，默默捧起了一團淡金色的光團，那是他的正在聚集的幸福魔法。

「雖然我覺得安多的魔法不能夠改變人的喜惡，但吉利安想嘗試的話，安多可以在你吃番茄的時候給你施魔法哦。」

「記得要告訴安多結果！」

其實吉利安並不挑食，但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食物，他想如果安多的魔法能讓自己經驗過一次吃東西幸福的感覺，也許自己也能去喜歡上某種食物也說不定。
「好啊，如果等等去餐廳我點看看有加番茄的料理，就麻煩你了。」吉利安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那我們事不宜遲？要是再晚番茄的料理被拿光，今天就沒機會體驗你的魔法了。」

見吉利安休息後臉色真的好多了，安多便不再推辭，乾脆地站起來一同朝著餐廳走去。

「沒問題，那我們快點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