Εὐχέλαιο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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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nt au coeur de la nuit. L'onde d'espoir.
Ardeur de la vie. Sentier de gloire.

莫斯科遊客中心➤ | 良好的醫病關係➤ | Εὐχέλαιον〈傅油聖事〉好讀版

<INTRO>



只剩下雅各一人。有一個人來和他摔跤，直到黎明。

那人見自己勝不過他，就將他的大腿窩摸了一把，雅各的大腿窩正在摔跤的時候就扭了。

那人說：天黎明了，容我去吧！雅各說：你不給我祝福，我就不容你去。

那人說：你名叫什麼？他說：我名叫雅各。

那人說：你的名不要再叫雅各，要叫以色列；因為你與神與人較力，都得了勝。

——《創世紀》32:24-28

<ACTION>

本交流為預先共構完成後釋出，無行動說明，無中之後臺。

======START======

俄羅斯人沒有將他掃地出門。

正確來說，是還沒有。

他安靜地在雅羅斯拉夫溫馨的小宅內度過一天（還盛情難卻的被招待了幾頓俄式家常菜），驅魔人的日常生活可以說是平淡無奇，連某個來串門子的傢伙都彷彿只是個熱情又好客的好鄰居一樣，一點黑幫老大的影子也沒有。

深夜時分，所有生物都已然進入夢鄉，只有兩人除外。法利亞手指交叉相疊放在吧台的桌面上，他在黑暗中與雅羅斯拉夫對視了半晌，直到對方開始困惑地皺起眉頭時，才緩緩開口道：「我並不是很喜歡惦記著這種事情…不可否認的是，沒有你所謂的『天命』，或許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然無事的坐在這裡，我所付出的代價或許也會更多也說不一定……。」俄羅斯人在他面前擺了一只裝了伏特加的玻璃杯。

「在離開莫斯科前，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只要我辦的到。」他翹起食指說。

雅羅斯拉夫輕輕挑起眉頭，他沒有料到法利亞會在這時提出來，但也不難理解。

「我還以為你這種人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捨不得走。」他從沒想過這個平常神祕到極點的法國人居然還會半夜留下來陪他小酌。「雖然很想趁機叫你做點什麼，但我還沒想好……」他嘆了口氣，現在輪到他傷腦筋了。法利亞有很多很好的潛力，雅羅斯拉夫心裡期待的或許是更有意義的情況，而不是現在——他習慣把手邊有的任何機會用在刀口上，而不是把牛刀用在吧台上。

不如說他更像是那晚義憤填膺嘴上說說，但從沒真的靜下來想過，即使他覺得要求回報也是理所當然。但是換個角度思考，法利亞並不會想在莫斯科久留，這是肯定的。倘若他不把握這次機會，下次可就沒那麼幸運可以臨時把人從大半個地球外找回來，到時候也難保會有什麼變卦。

親愛的老天爺，到底該叫法利亞做什麼呢？他一手在吧台上撐著下巴。

他看著雅羅斯拉夫的表情由困惑轉變為某種苦惱。法利亞明白對方內心此刻的掙扎，因為他深知自己的價值所在；在驅魔人眼裡，他並不只是個待價而沽的聖物，這樣的機會簡直可遇不可求；畢竟某個大天使才為此付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或許還有更多），北國的嚴寒老人也不是天天都出來送禮物的。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對方審視的眼神瞥向他時，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換作平常，他可沒像現在那麼好說話。

此刻法利亞像是有著無限的耐心，不疾不徐地等待著對方內心的拉鋸結束。即便是將進入暖季的莫斯科，在入夜後對於僅穿著一件針織衫的人來說還是十分寒冷，他拿起面前那只玻璃杯，看著透明無色的酒水在裏頭晃了晃，不經意地想著這杯伏特加能為他帶來多少暖意？

該叫法利亞再做一次神蹟嗎？還是要叫他當打手？就算他都沒問題，那又該讓他幫誰呢？

對了，這才是個問題——他該把這次機會用在誰身上。加百列身邊無論是誰都是不可能的，他才付出了一根手指，這麼做等於不給他面子；舊日月宗就更不可能了，想都不用想。

要把機會用在自己或妮娜身上？噢，這可真自私，雅科夫還沒有想過這麼圖利自己的事（科涅里沒什麼好幫的，況且他也不想把涉世未深的傢伙捲進來）。他是想過一件可以考慮的事，但他該讓法利亞介入加百列和蕾吉娜之間的私事嗎？就算他們倆個真的可能撕破臉，那也不是他能管得著的……說不定自己和法利亞一攪和還可能讓事情更複雜。

讓一個外人平白捲入鬥爭核心果然不是上策（再說此行對法利亞來說顯然已經夠意外了）。「能替我治好妮娜的眼睛嗎？」他低頭掩飾那股心頭的彆扭，舉杯喝乾酒液掩飾他的難為情。

他的目光從酒杯上移開看了雅羅斯拉夫一眼，似乎並不是很意外聽到這個要求。

「可以。」他幾乎一口答應了這個要求，某些時候他充滿著法國人的直爽，並不是因為這件事比起那些出生入死的艱鉅任務要容易的多，而是因為他現在心情還不錯。人們總是期盼不切實際的奇蹟發生，他從來都說不準這到底是好是壞，也或者他其實並不是那麼的在乎。愛欲、貪欲，只要嚐過一次甜頭就會忍不住的想要更多。

「……這件事是你我都必須帶到棺材裡的秘密，當然，妮娜也是。」他拿過酒瓶幫對方又倒了一點酒，然後將自己的玻璃杯舉向對方。

「這是當然。」雅羅斯拉夫舉杯回敬。

他可沒忘記這種事的嚴重性，雖然他比誰都想這麼做。妮娜的眼睛一夕痊癒是件大事，就是身處帷幕都能知道這裡面有貓膩。

但是妮娜呢？

他難保妮娜會不會出現破綻，沒有人知道那女孩的心裡在想什麼，哪天會不會脫口惹禍上身。她或許有些時候很精明，但雅羅斯拉夫知道她對這種事不太靈光。

驅魔人的愁容並沒有散去。

「на здоровье.（為健康）」他用鼻子吸氣，然後一口氣飲盡杯中的伏特加，透明的酒水有如烈焰帶著灼燒般的刺激滑過他的喉頭。

至於剩下的事情該怎麼處理他們都心知肚明。當這件事兩清時，他會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雅羅斯拉夫和妮娜要如何去保守這個秘密，那才是他們該煩惱的事。

「на здоровье.（為健康）」驅魔人一飲而盡。

雅羅斯拉夫領著法利亞進入走廊深處，主臥室裡的雙人床上只有一個嬌小側臥的身影，刻意留給另一個人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從來不知道妮娜是不是真的熟睡，他彎身把妮娜的髮絲撥向一旁，卻被睡眼矇矓的妮娜一手阻止。

顯然今晚她還沒睡。

「不可以。」妮娜或許猜到了隨行的法利亞代表了什麼，她輕聲抗拒著。雅羅斯拉夫難掩錯愕，他不明白為什麼妮娜要拒絕這個機會。

雅羅斯拉夫看來是失算了。

眼看房間內的兩人就要開始一場不小的拉鋸戰——不管是雅羅斯拉夫一廂情願的做法，還是無法諒解的妮娜，這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他無意也無法參透。法利亞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十分識相的主動退出房間，並為他們順手帶上房門。他回到廚房的吧檯邊給自己再倒了一點酒，他的傷口因為寒冷變得刺痛難耐，此刻似乎唯有熱辣的酒水能為他驅散那些爬上背脊的寒意。

法利亞退出房門，雅羅斯拉夫嘆了口氣，他這下有點急了，好好的一個機會總不能就這樣一來一往給搞砸了，他得盡可能不要和妮娜拉扯太久。

「妳聽我說。一切會好起來的，好嗎？」他一雙粗糙的手合握妮娜的手，然而妮娜只是搖搖頭，絲毫沒有感到喜悅。

「妮娜。」

「太危險了，雅科夫。你不應該這麼做。」

雅羅斯拉夫心知肚明，妮娜說的對。「但是我只希望妳好。只要過了今晚妳就能見到光明，妳不也是這麼希望的嗎？妳說妳想把我的樣子看清楚，妳想知道自己的光環長什麼樣子……」他有些無助，什麼世道一個人期待身體健全都得提心吊膽，他暗自在心裡不平，甚至感到荒謬至極。

「我的眼睛會自然變好的，醫生不也這麼說嗎？白子不會一輩子瞎眼的，只是要慢一點。」妮娜說。「不要把它用在我身上。用在你身上。你才是我的眼睛，你還是我們所有人的眼睛。」她說，她輕輕翻身靠近雅羅斯拉夫，伸出臂膀擁抱迷惘又疲倦的男人。

雅羅斯拉夫心知肚明妮娜的弦外之音是什麼，他無從選擇自己成為獵犬，就像妮娜一樣。但縱使妮娜說的沒有一丁點是錯的，雅羅斯拉夫也聽不下去。「我不明白。」他沒辦法做出任何自私自利的決定，卻也沒辦法反駁妮娜。

「這是你的天命，不是我的。你需要它為你脫胎換骨，你得重獲新生，這樣你才能奔馳。」

妮娜的輕聲細語終於軟化了雅羅斯拉夫，他莫可奈何看著妮娜起身，勾起他的手臂到客廳去。

「能請你治好他的身體嗎？」妮娜來到客廳便說，雅羅斯拉夫在一旁沒有作聲，看來協調結果已經很明朗了。

他挑眉看著妮娜戰戰兢兢的模樣，也許此刻在妮娜的眼中，他是住在黝黑森林深處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巫醫，脾氣古怪且錙銖必較。

「這是你的意思？」第二杯黃湯下肚後他的身體明顯暖和了不少，意識也還十分清醒。手指能射出閃電的巫醫向站在一旁的沉默村民雅羅斯拉夫再次確認。基於他的原則，只要雅羅斯拉夫同意，無論被治療的那個人是誰，他都不在意。

「就這麼辦吧。」雅羅斯拉夫活像被女友拖著、不管女友說什麼都摸摸口袋問老闆要多少的男伴，為了怕妮娜碰壁還雙手護著她。

他的表情就像妮娜把他的腰包榨乾了一樣。

「你打算怎麼開始？」他問，儘管這場討價還價的結果是他受惠，他卻總是眉頭深鎖。

雅羅斯拉夫的表情苦悶，彷彿即將要接受的是某種酷刑而不是想像中的賜福。也許在他心裡，手中握有機會卻無法讓心愛之人得救的愧疚感正在折磨著他。

「你家安全嗎？」他乾脆的接受了對方的心願（即使對方看起來十分勉為其難），無論結果如何，最後都是不可逆的。「除此之外的你不必擔心。」他摸摸自己的下巴，看起來正在思忖著些什麼。他無法掌控療程結束之後的休眠期間，這段時間無疑是再次將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

「除了那傢伙偶爾會來泡茶以外，我們幾乎過得與世無爭，沒什麼好擔心的，」驅魔人說，上次法利亞睡在他家哪張床上，下次就會在哪邊醒來。「不過完事以後你得盡早離開，這是一定的。」儘管驅魔人沒有下逐客令的意思，但繼續逗留百害無益，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可不希望起來的時候像是被吸血鬼光顧過一樣，『驅魔人』。」他刻意加重了語尾的咬字。這算是患難之交？生死之交？不，說來可笑，他們連朋友的邊都還沾不上，就已經相互在對方面前暴露出自己某些脆弱的部分。

「如果你想現在做的話，去找個舒服的位子，再喝點酒睡一會兒。或是你想像加百列那樣做點準備？也無所謂。」他從座位上站起來時伸了個懶腰。事實上，他也希望在開始後悔前盡快將這件事了結（畢竟在他看起來這可不是什麼輕鬆又愉快的事）。

法利亞說的其實也沒錯，對天使們來說，還有什麼比覬覦聖物的驅魔人更危險的呢？

危險源頭聳聳肩，輕拍妮娜的肩示意她回房。「去睡吧，被發現整晚和兩個醉漢在客廳瞎混的話，有人會大驚小怪的。」他帶著妮娜慢慢走回房間、帶上主臥室的門，他已經大約想見待會科涅里早起看見兩個大男人倒在客廳會作何感想。他沒打算讓自己喝太醉，簡單整理一下沙發之後就示意他已經準備好，在毯子的覆蓋底下好整以暇。

法利亞捲起自己右手的袖子，並拉來了一張皮革矮凳坐在雅羅斯拉夫側邊。沙發上的雅羅斯拉夫神情十分很複雜，也許他現在比起躺在手術台上的病患，更像是砧板上的魚肉。

沒過多久，一隻掌心帶著酒後的高熱，輕輕覆蓋在雅羅斯拉夫的眼睛上，在視野徹底變得一片黑暗之前，他看到上面的銀髮天使似乎皺了一下眉頭。那人嘴裡念念有詞，用的是雅羅斯拉夫聽不懂的語言，聲音低低的，帶著一點獨特的鼻化音，在萬籟俱寂的夜裡格外清晰。

法利亞藉由觸碰細細感受這些好生折磨驅魔人大半輩子的病痛。

——輕度永久性腦損傷、消化性潰瘍、腿部閉鎖性骨折的陳年舊傷...…

截然不同的病灶像是事先說好一樣，分散在驅魔人身體各處。距離上次狩獵也不過一兩天，他事後隨手幫雅羅斯拉夫治好的皮肉傷跟這些舊疾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他在心理嘆了一口氣。

雅羅斯拉夫覺得自己的體溫越來越高了。火焰般的高熱在他體內灼燒，他開始有種自己的內臟就快要被燃盡的錯覺。讓他經常夜不成寐的偏頭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幾乎將大腦燒融的熱意，在恍惚中感覺到那團火焰似乎正沿著他的脊髓向下延燒；他的身體彷彿是一片久旱未雨的乾枯大地，而法利亞是啣著著火樹枝的那隻老鷹，要將他的四肢百骸都燒得一乾二淨。

乾柴在烈火中爆裂，雅羅斯拉斯夫的血液疏通了，他的呼吸變得滾燙，有別於疾病或飲酒帶來的高熱，這是一種他說不上來、不會引起腦殼脹痛或眩暈的熱，是一股隨著血液流竄、浸染他全身的純粹的熱，毫無惡意。

他因為高熱昏昏沉沉、下意識控制好紊亂加速的呼吸，燒灼感使他刺痛、使他全身不自主發生高頻率的細小抽動，電流般的麻刺感在幾個他最苦惱的地方特別顯著，彷彿透鏡匯聚正午豔陽的光熱——他正承受著某種尚可忍耐的痛苦，但他樂見這些帶著快意的痛苦為他一點一滴劈開纏繞糾結的芒草荊棘，剪開身上的鐐銬枷鎖，重新驅動他體內凝滯已久的活血。

他的身體變得很輕，彷彿風一吹就能跟著爬起來健步如飛。他不禁想起那天坐在一旁看著加百列接受這一切，起初他無法理解，加百列重獲新生的那一刻在他心底激起某種漣漪，直到現在他認為不去理解也無妨，好比聖堂內一幅憐憫濟世的聖畫，畫的中央頭頂光暈的聖子垂憐橫躺臥病的信徒，蒙受神蹟的信徒含淚、敬畏、合掌祈禱，愈發崇敬的虔誠之心使他更加堅信他的神，甘以殘燭般的生命繼續犧牲奉獻。

雅羅斯拉夫至今仍然在想還有誰比他值得接受這份恩惠。

他在蒙蔽雙眼的黑暗中不爭氣地想著，他無疑對法利亞產生了某種宗教性的心態，而他寧可當成是自己腦袋燒糊塗了或是酒後鬆懈罷了。但無論他怎麼樣自欺欺人，他都無法打從心底厭惡這個老在他理智邊緣起舞的掃把星，彷彿是驅魔人的天職使然。

「療程」持續了一整晚，直到晨鳥起來鳴唱，天空都泛起淡淡的魚肚白。酒精帶來的熱意早已消退，極度的專注甚至讓他忽略了外在的冷熱變化。法利亞花了比預想中更多時間徹底根除了雅羅斯拉夫身上所有的病灶，整個過程幾乎讓他筋疲力盡。

「信守承諾。」比起提醒更像是一聲嘆息，說完他便疲憊的收回手。長時間維持同樣姿勢讓他的身體僵硬又痠痛，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舒展筋骨，整個人便像被切斷電源般，眼睛一閉就倒在雅羅斯拉夫蓋著毛毯的胸口上，唯一的生命跡象只剩下輕淺的呼吸起伏。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神蹟，沒有不藥而癒這等好事，凡事都必須付出代價，只是多寡的差別。

偶爾他會這麼想道：也許為他人帶來光明的代價，便是以自己的生命做為薪柴。若真是如此，每一次的「治療」對他而言，都形同是一種慢性自殺。

如果這就是上帝賦予他所謂的「天命」，這玩笑開的可大了（嘿，他甚至還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雅羅斯拉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只知道他的意識在黑暗中乘著小船、在海面上搖搖晃晃，他平躺在船內仰望沒有星光的夜空，弧形的船體就像搖籃那樣大小適中、令人安心，直到他一睜眼已經是晨光熹微。

難得一夜好眠讓他幾乎睜眼就是精神百倍、頭腦清晰。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像阿基米德那樣興奮得上街狂奔（當然，穿著衣服），奔走著向誰相告他遭逢的奇蹟，在那人面前奔跑跳躍、翻幾個跟斗炫耀，這些喜悅他除了妮娜誰也不能說，他定睛看見妮娜已經自己在吧台邊東摸西摸，按照習慣通常科涅里已經出了門，搞不好還多看了這邊的疊羅漢兩眼。

雅羅斯拉夫沒有漏掉他身上的變化，還有已經在他胸口上壓了不知道多久的法利亞。

妮娜不能靠自己搬動法利亞這樣人高馬大的成年男性，但她還是取來了被毯替法利亞蓋上。雅羅斯拉夫深吸口氣伸展軀體，他記得法利亞上次也睡了很久，他對倒在他身上失去意識的法國人哭笑不得，那張惹人厭的狡獪面容如今栽了跟，他笑了笑就起身把人扛回客房，好生照顧。

今晨的天氣與其說是料峭，不如說是冰凍，雅羅斯拉夫又加上幾件衣服，到吧台邊從後一把抱住妮娜柔軟的身體，沒有來由，就是心情很好，他就想用這種方式對她道早安，妮娜聽著雅羅斯拉夫的腳步聲料到他的動向，落在身上的沉重結實讓她瞇著眼睛笑起來，她只要安心就像幼貓一樣縮起雙手任由擒獲，甚至也不再努力視物。

命運在苦難之後給了他曙光，究竟他和法利亞相遇是否也出自天命的安排，兩顆小行星在孤獨漫長的繞日軌道上突然發生交集、碰撞、迸裂，然後將彼此推向全新的道路，他不得而知。

驅魔人沒有克制住歡喜雀躍中的三分衝動，輾轉含蓄向懷裡的天使索了一個溫情綿密的吻。天使沒有拒絕，紅著臉回應驅魔人流露的感情。

法利亞很少作夢。——正確來說，是很久沒有作夢。

微風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味輕撫過他的臉頰，那過於燦爛的陽光令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透過眼皮變成一片暖色的曖昧光斑。

他又回到了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無名小山丘上。

就這樣吧。繼續閉著眼睛，舒展四肢，一動也不動的躺著，不再思考、不再和腦袋為了保持清醒繼續拉扯，讓模糊的意識在午後陽光中載浮載沉。

——這種感覺太過美好，他之後可能要花一點時間才能忘記。

直到一顆流星劃過天際，那是一顆燃燒的火球。天空像是一張邊緣被點燃的巨大紙張，沿著流星留下的軌跡開始迅速地向內燃燒，閃爍的火光將底下的城市全都染成了紅色，明媚的陽光已不復在，火焰所經之處便是一片焦黑、虛無的空洞，最後降下雪花般的灰燼。

身後柔軟的草地向下陷落，翠綠青草則是一隻隻伸長的手，掩住他的口鼻、拉住他的四肢、纏上他的胸口，勒住他的脖頸……曾經熟悉的那片土地將他連皮帶骨吞噬殆盡，連一根頭髮都沒有留下。

直到窒息、黑暗浸染了一切。

他睜開眼睛，怔忪地盯著眼前的一片黑暗。他有些失望的發現自己還好好躺在某人家的床上，連被角都掖得好好的，對方甚至十分慷慨地開著暖氣），深怕他一不小心就會著涼似的。

過了片刻，他才翻身起床活動僵硬的身體，落地窗外一片黑暗，屋裡的人們此刻都還睡得香甜，距離天亮似乎還有一段時間。他借用驅魔人的浴室洗了個酣暢淋漓的熱水澡，兩天、三天？天知道他睡了多久，喪失時間的掌控總是令他感到有些煩躁。然後在被妮娜收拾的一塵不染的廚房裡泡了一杯熱茶（這點小事，相信他們不會介意的），直到天色即將破曉，他隨手拿走了搭在沙發椅背上的長大衣，跟著街邊響起的第一聲鳥鳴，步履悠閒地離開驅魔人的住所。

客房內的床頭櫃裡空無一物，就像他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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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Faria :
感謝醫生這趟來神助攻，雅科夫跟妮娜的進度條離出人命(???)又近了一步

其實他是來報佳音的才對ㄅ(???????

▋I ▋Faria :
好好笑真的是來報佳音的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