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談話 | 限定交流 with 深海魚²ᶜ

天空晴朗得沒有一絲雜質，連同學校附近的沙灘海域都是一片透徹的淺藍，藏助坐在海邊岩石上盤著腿對著望不見邊際的海岸線發呆，腦中彷彿掠過了許多思緒，可實際上又一個具體的念頭也沒能抓住。

他不知道自己的煩惱具體該如何定義，也不知道自己希望走向什麼樣的結局，麻亂成團的思緒連日堵在腦海中，只有像這樣看著大海的時候，聽著海潮的聲音能讓他感到些許的平靜。

——曾經他看著故鄉春草被吹動的波紋時也有相同的感受。
然而在那之後，記憶中會讓人平靜的景色卻不知不覺摻入了複雜難解的情緒。

oO( 變成石頭的話就沒有這些麻煩事了吧。 )產生這樣略帶自暴自棄又幼稚的想法，獨自坐在岩石上的藏狐吹著海風，略帶煩躁的抹了抹自己的臉。

閒來沒事也會來吹吹海風，海洋讓他在陸上生活煩躁不安的心情得到慰藉，聞著海洋的氣息使他平靜。

小步的走在沙灘靠近海水的位置，尾巴不時刻意的掃過透明的海水，水珠落下時敲擊水面的聲音是其中一種自己喜愛的旋律。

「嗯？」一邊走著的同時發現一個挺顯眼的身影，因為太熟悉所以也沒多想便走了過去，靠到藏狐坐著岩石旁邊。
「怎麼在發呆？」發問時沒有看著對方，只是跟對方一樣看著大海。

... 「也沒什麼，只是腦子有點亂想放空一下。」注意到有人靠近本來要打起精神應付，一看到是潔就馬上變回了懶散的放空狀態。

雖然他並不習慣和他人傾吐自己的煩惱或剖析自我，但在陷入死結的此時，或許比起堅持自己找出答案，和其他人聊聊會是更好的選擇嗎？雖然這樣想著但他並沒有馬上做出行動，大約過了四五個海潮的漲退，他才慢慢開口。

「你有時間的話，能陪我聊聊嗎？」

「是嗎⋯」

也沒有多說多問什麼，只是靜靜的跟對方一起看著海潮漲退，直到他再次開口。自己也是第一次聽到對方說想聊一些事，以自己對他的了解，即使發生什麼事他也會自己想辦法解決，這次應該是讓他感到十分頭痛的事吧？

「好，你說。」
聲音比平常更沉穩一點，自己會認真聽他說。

「好像沒有和你說過，不過我其實算是離家出走，已經差不多兩年多沒有回家了，連信件也很少往來。」仰頭迎著吹來的海風，他組織著語言將從未和他人說起過的事慢慢吐出。

「沒有吵架也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現在想起來更像是因為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成為他們的一員所以逃走了。」

「出生、成長、繁殖、養育、死亡，大家都是這樣活著，我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但每次在我想說服自己就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時候，又總是會覺得很恐怖.......」

「什麼都不想的活著就能得到幸福嗎？因為費洛蒙產生的好感可以維持多久？那真的是喜歡嗎？」他喃喃自語般的看著大海提問，很快又接著繼續說：「這種疑問就像在否定其他人的生存方式，所以我從來沒有和老家的人說過，我突然逃走他們大概也覺得莫名其妙吧。」

「雖然就這樣逃避了兩年多，不過他們很快就要過來找我了，大概是三個月之後？說要和旅行團一起來，但見面之後要說什麼我完全沒有頭緒。」

道歉嗎？為自己當年的擅自離家？但時至今日他再次回想，不管重來幾次，他大概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決定。既然如此這樣的歉意就顯得毫無誠意，而實際上他也不可能再回到那片草原生活，他沒有辦法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個，也不想像根格格不入的魚刺卡在他們之間。

「總之就是在為這樣的事煩惱，抱歉讓你聽了我的牢騷。」

只是安靜的聽著對方說話沒有插話，自己也是第一次聽他說這些比較隱私的事情。直到他說完後思考片刻才緩緩開口。

「你也是滿叛逆的⋯」這句包含了各種事。
「我⋯不太懂怎樣才算是活的最幸福，只知道有些事你不刻意去想也好，它還是會定時定期的浮現出來⋯」
一邊看著海岸線邊說。

「每個人也有自己喜歡的生存方式，即使是同一族，想法看法也會不一樣。我是覺得你不用太在意這塊。」

「不是你格格不入，只是他們沒有想過這些而已。」

自己一向也是實話實說的人，但因為也不是當事人，所以沒有說太多對費洛蒙而產生的情愫的看法，只是歸納了自己對事情的看法。

「⋯雖然是這樣，但我想你的家人們也是很想你所以才會想要過來看看你的。」說這些話時語氣比平常還要溫和卻帶點寂寞。
「也不需要刻意想好要說什麼，你們是一家人吧？到時候就會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一邊抬起頭看著對方。
「藏也不用思考太多，像平常一樣就好。」

⋯ 「⋯沒有想過、嗎。」比起總是想得太多的自己，他的父母更傾向順應本能生存，因此在一些事上他們很難互相理解。「可能真的沒想過吧⋯⋯但就算說了也未必能夠互相理解。」

「雖然說像平常一樣就好，但我可是不告而別離家出走了兩年，怎麼樣都不可能當沒事發生過吧。」他用手指扶了一下停在附近岩石上差點跌到地上的小螃蟹，頓了一下才繼續說：「而且就算他們問我為什麼非要離開家裡到這裡來我也答不出來。」

不管在這裡還是故鄉，他都沒有找到自己尋找的答案，只是日復一日的生存，如此一來離開的意義又是什麼呢？這樣想著的同時一個存在已久但一直沒機會問出的問題也浮上腦海。

「那你呢？為什麼離開海裡到陸地上來？海底應該也有學校吧？」而且對於海洋生物來說，離開海洋生活應該是很辛苦的事。

「答不出的事就不要勉強去想答案，又或是直接跟他們說你自己也不知道。比起講一大堆話來解釋，倒不如直接說吧。」因為自己也給不了對方答案，只能提供方法。

被問到這問題時愣了下，腦裡閃過一些連自己也不願回想的畫面。伸手緊握了下掛在脖子上的魚骨項鍊。
「⋯我只是來體驗一下你們陸上動物的生活是怎樣的，算是兌現跟別人的承諾。」

這樣一說，那個救了自己的人，好像是一隻患了白化症的小鹿，也不知他過的怎麼樣了。

「唔嗯⋯直接說嗎？」直接和他們說雖然不知道理由反正我就是不想待在家裡嗎？腦子裡浮現彷彿中二叛逆期的對話場景，覺得自己可能會被自家老媽先來兩口。

雖然短暫陷入自己的思緒內，藏助並沒有漏掉潔在聽到自己的提問後顯露的反應，結合對方身上的傷疤，他猜想那大概不是什麼開心的回憶。

「⋯⋯⋯⋯承諾？」聽完少年的陳述反射的問了一句，但也並沒有執著一定要得到答案，如果潔直接略過這個問題他大概也不會追問。

「那之後呢？你會回海底嗎？」看著平靜的海面問。如果回到了陸地生物難以踏足的海中，大概之後也很難再見了吧，這麼想著的時候胸口浮起淡淡的難以形容的情緒。

「對啊，直接說。」
不過也只是建議，也明白對方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沒有太堅持，決定該怎樣做的也是藏助。

「⋯嗯，答應了一個朋友、還是該說是救命恩人？不過我也滿習慣在陸上生活了，即使以後回到深海還是會到陸上來的。」自己也滿喜歡結識了的朋友們，所以也不想跟大家斷掉聯繫。
隨後思考了一下又繼續說。
「關於這個，我也沒跟你說過吧？」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傷痕。
「⋯這些傷口縫的很差勁吧？那個小不點在處理我的傷口時手還一直抖。」有點好笑的說著。

「那是能夠用這種語氣說出來的內容嗎？」一臉汗顏的看著用好笑語氣敘說身上傷疤的友人，不過既然對方看上去不怎麼介意他也就順著這話題繼續說：

「看起來針腳是真的滿抖的。」說話沒在委婉的，看著對方身上的疤痕十分客觀的評價，不過語氣放緩了許多。「那是你入學前的事？」

「不過為什麼他要你體驗陸地生活？」

「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覺得說的輕鬆一點話題不會變的太沉重。
「不過那時他也是個小孩，好像也不太該抱怨就是了。」接著停頓了下，又開口。
「⋯是我小時候的事，他在一個海岸把我救了上來。那時我跟我的家人被人類圍捕，我把那些人這樣後⋯」做了一個代表『殺掉』的手勢後又繼續說。
「傷痕是被勾子跟魚網那些傷的。」
把『獵殺』說成『圍捕』聽起來比較沒那麼血腥，所以換了個詞。
「會想我體驗陸地生活大概是⋯不想我自己一個人回到海裡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以那個人的性格應該是想我到別的地方體驗生活，然後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大概吧，自己也不清楚。

沈默的聽著少年描述的過往，藏助沈默一陣後，藉著地利之便，抬手用力揉了揉鯊魚少年的頭。

「做得好。」他說，像是要掩飾自己的彆扭似的加重了一點力道。「好好活下來，太好了。」

對方說了一個人回到海裡，也就意昧著在那場圍殺中最後只有他活下來了吧？失去了所有重要之人的大海該是多麼的遼闊與寂寞呢？藏助無法想像，只知道那應該是種恐怖的空洞感。

「我雖然說了自己不知道留在這裡的理由，但有時候會想，或許我只是在家鄉找不到適合自己的位置，才想到不一樣的地方碰碰運氣⋯⋯雖然一開始想著絕對不要和誰靠近，就這樣平靜孤獨的活著也是一種幸福，但是——」

「果然所謂的『位置』是身邊有了其他人後才會成立的概念吧，成為誰的同學、誰的朋友、誰的家人⋯⋯所以說⋯⋯」

「⋯⋯⋯⋯」撇開了視線的彆扭狐狸耳朵尷尬的甩了兩下。

「所以說，你想的話，我也可以成為你在陸地上的『位置』⋯⋯手足什麼的⋯⋯」大概是從沒說過這麼肉麻直白的話，硬著頭皮說完的藏助越說越小聲，澎起的尾巴也尷尬的用僵硬的速度緊張的來回擺動。

被揉了下頭微微的晃了下。
「⋯⋯我也覺得，有活下來還挺好的⋯⋯」一邊整理了下自己頭髮就靜靜聽著對方說話。

的確是滿不錯的，來到這後遇到很多人，也跟一些人成為了朋友，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本來自己的想法跟對方一樣。『平靜孤獨的活著』，反正自己長的兇，想著大家會怕也沒差⋯⋯

聽著又聽著，對方有點彆扭的發言讓自己愣了秒，然後探頭看了眼別個臉的藏狐。

「是嗎⋯？那我這也有你身為手足的位置喔。」
難得的露出了溫和的表情，雖然自己不知道。

果然這些話語對自己來說好像有點太過溫暖了，但自己不會討厭。

中間冷場了幾秒，本來想著趕快用點別的話題帶過尷尬，就聽到了身邊少年的回應。

「..........?」下意識的轉頭便看見了友人臉上尚未散去的溫和笑意。

雖然很早就知道對方是屬於面惡心善的類型，實際上看到這副表情還是第一次，一時間愣住的藏助有些不自在地瞥過頭，又覺得該做些什麼回應，於是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拳頭。

「那說好了。」雖然瞥過了視線，話語卻十分清晰地傳達給了對方。

看著對方伸來的手。思考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後慢慢的輕輕碰上對方的拳頭。

「好。」雖然知道碰拳這動作，但好像是第一次跟人做這樣的事。

其實來到這後，自己真的很慶幸能認識這位彆扭但有時候又滿貼心的朋友，跟他聊天也不用掩飾太多，令自己很自在。

兩個拳頭輕輕的碰撞，雖然並不是多正式的約定，在碰撞的那一刻卻有種莫名的情緒在胸口盪開。

如果這樣的「位置」，生活沒那麼平靜孤獨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雖然只是一點點，有那麼一瞬間藏助覺得自己好像稍微抓到了一點自己所尋找的答案。不同以往的輕鬆愉快充盈他本被煩惱盤據的胸口，在那之中似乎還混著一點的安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一個終於符合他年齡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啊、」笑不過兩秒，突然拉回理智的藏助恢復了平常的死臉，默默縮回了碰在一起的拳頭有點尷尬的轉過頭又轉回來，似乎拿不定現在到底要看海裝沒事還是繼續話題，最終他決定用揉他新上任手足的頭來結束這回合。

「走吧吃飯去，到飯點了。」揉完頭跳下岩石，藏助指向影約看得見屋頂的學校食堂說。

雖然跟對方認識滿久的，但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稍微愣了一下，正想說什麼時頭上被施加了壓力，剛整理好的灰髮又翹了幾根，一邊摸了摸自己頭，到自己回神後對方就換回平日那個表情，還好像有點彆扭的轉移話題，讓自己不經意的揚起嘴角。


「好，今天我請客。」
邊說邊走到對方身邊，也沒有提到表情的事，因為自己也是變臉很快的人。

「沒事幹嘛請客？自己留著吃飯啊。」雖然平時很摳門對用光優惠券有莫名執著，但可能是剛剛的彆扭氛圍還有點殘留，導致他對於像平時那樣厚臉皮坦然的接受好意有點窒礙，不過這一點點的小彆扭他也很快就矯正過來了：

「真的要請的話，週末有時間一起去商店街新開的遊戲場？旁邊的冰淇淋挺好吃的。」一邊說一邊又抽出了兩張不知道怎麼拿到的開幕體驗券。

「前幾天飯糰店的老闆給的，開幕慶期間用這個去，整天玩遊戲都是免費。」雖然對遊戲本身沒有太多熱情，但老話一句，不用白不用。

「你真的是藏嗎？今天怎麼這麼客氣了？」
知道對方可能因為剛剛的事不太好意思，但都這麼熟了就直接把話說出來。
「誒？你卷怎麼這麼多呀？」看著對方手上的體驗卷。
「不過我也沒什麼事，就去玩玩吧？難得有卷。」
心裡也是想著不玩白不玩，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想吃虧了。
oO(⋯這是⋯藏的『不想吃虧菌』吧？）

「誰跟你客氣，我不是說了要吃冰嗎？」彆扭仔就算被戳破了也必不可能承認，一臉理所當然的把話題歪到週末的行程上。

「因為是新開業的熱門冰品店，大概中午的時候去比較不需要排隊吧。」因為大家都去吃午餐了。

「那就這麼定了，週末直接在你房門口集合吧，詳細時間靠近一點再定。」邊走邊和對方商量行程，絲毫沒察覺自己的海洋兄弟也被感染了不吃虧病毒，但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會理所當然的又得意的說「節儉是通往財富的必經之路」。

兩個少年一邊聊著瑣碎的小事一邊踏著夕陽的餘暉往校舍歸去。儘管只是段小小的談話，表面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麼改變，但方才所立下的約定已清晰地留在彼此心中。即使是很多年後，他們都已離開這所學院去往各自的目的地，在彼此心中留下的「位置」也不會有所遷移吧。

耶好像差不多了我就先拉線！！！謝謝陪我跑這個聊天交流嗚嗚嗚我玩得好開心，你還舉刀殺我好幾次，他們真的好好⋯⋯我永遠喜歡魚狐兄弟⋯⋯ （貧弱的腦子擠不出有營養的感想）

我才是很快樂！！！抱歉我後段都回很慢 （幹
他們怎麼這麼好 ！！謝謝謝謝⋯你也是捅了我不少次我傻眼⋯藏助真的好好⋯他們碰拳時我莫名感動 完全沒料到能跑成這樣⋯
魚狐兄弟一生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