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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宿家庭？」

「就是讓國外的留學生到自己家裡短期住宿，可以更容易學到當地的風俗文化或語言。」向友人解釋節目說的名詞，布里斯笑了笑，「以前我們也常常會接應來倫敦讀書的學生，獨自出外讀書畢竟不是輕鬆事，能夠協助他們減輕點負擔，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而且聽他們分享自己國家的事情也很有趣呢。」

除了育幼院，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學子，都曾經聚集在那間懷念的房屋裡，互相暢談著自己的經歷，讓只有他和妻子的家庭不曾感到寂寞，即便是諾雅離世之後，年年不間斷的書信依然向他報告著這些孩子的生活點滴。

也許在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這些也是默默陪伴他走過來的支柱吧？

「我搬來臺灣後也收過幾次，不過後來有列德和耶洛就沒有了。」雖不是空間問題，大多人也都是短期的暫住，但耶洛到底是不喜歡外人，列德當時也是橫衝直撞地，不免也會擔心會弄傷人，之後就沒有繼續這件事。所以看到電視上在介紹寄宿家庭時，布里斯彎起柔眉，臉上盡是懷念之情，「說起來，我有個朋友前陣子打給我，提到他女兒想來臺灣做交換生，問我臺灣有沒有推薦的寄宿家庭。」

「聽起來不錯啊。」不同環境的人相聚成一個小家庭，這讓奧利弗很感興趣，他總是喜歡這種氛圍，聽到布里斯的話，他便揚起笑容，一副躍躍欲試，「怎麼樣，要不推薦我們家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得到預料之中的回應，布里斯抿起嘴，為自己和奧利弗之間的默契感到高興，「我有和他說過我們家，聽說他女兒一聽到關於你的事情就馬上點頭，我是想先問過你意見再回覆，那看來是沒問題了。」印象中友人的小女兒是個活潑的女孩，最後一見也是好幾年前，看來個性並沒有太大的轉變，倒是好奇為什麼會對奧利那麼有興趣呢？

「行啊，不過得整理個房間出來，總不能讓小姑娘跟我們睡。」搓搓下巴，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更該有個自己的空間，布里斯那身子也不能隨便，奧利弗想了三秒，決定貢獻出自己的房間，「這樣吧，我房間給她睡，我到客廳睡沙發。」

「咦，奧利要睡客廳嗎？去我房間鋪床也是沒關係……」話說到一半，房內的手機響起鈴聲，布里斯起身先回去接電話，奧利弗則繼續收看節目介紹，等室友回來再續討論。

在進入廣告空檔時，房內的談話似乎變得急促，讓原先趴在沙發上的耶洛抬起頭，一個眨眼就翻過椅背跑進布里斯房裡。

朝房門看過去，奧利弗拿起遙控器將音量調低，正打算過去看看，布里斯就從裡頭走出來，原本的笑意被擔憂覆蓋，鏡片後的綠眸隱約還閃著水氣，查覺到友人的異狀，他乾脆關上電視，「怎麼了？誰打來的？」

還在整理剛聽到的訊息，情緒還沒消化完的狀況下讓開口都顯得困難，停頓了好一會布里斯才緩緩吐出，「是莫妮，她說賽爾在學校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現在在醫院。」

對方是有意或無意，比起先去猜測這些，更讓布里斯緊張的還是漢賽爾的傷勢，或許是不想讓他更憂心，方才的電話並非視訊只是一般通話，對話中途也因為醫生過來而先切斷，現在狀況尚未明朗，反而令他愈加憂慮不安，一塊又一塊的重量自胸口開始堆積而起，彷彿──

忽地，耳邊傳起一陣嗡鳴，伴隨視線模糊與逐漸失去的色彩，當三團毛球同時將畫面填滿，一隻大手在布里斯往前傾倒時趕緊拉住，大聲喝斥：「布里斯，冷靜點！」

「啊……」沉厚的聲音把鼓膜震個清醒，將差點昏厥的人拉回現實，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布里斯邊緩慢起伏來平復呼吸，並在奧利弗的攙扶下回到沙發。看著人坐下，三隻貓狗立刻湊上前，六隻眼各自透露出屬於牠們的擔心，讓布里斯不禁感到抱歉，垂頭小聲安撫，「對不起，嚇到你們……我好一點了。」

「再昏倒一次，牠們可真要衝去醫院找你了。」列德和耶洛的反應不意外，倒是格雷衝上來的速度讓奧利弗也愣了會，想起先前聽過陳伯離世的原因，他便伸手揉了揉格雷的頭，再回頭關心友人，「還好吧，要不要先吃點藥？」

「沒關係，休息一下就好。」指腹壓著額角，布里斯搖搖頭，太過擔心會過度換氣，已經很久沒發作過，讓他都忽視掉自己還有這老毛病，脫下眼鏡，他揉揉鼻根，「抱歉，莫妮有說過傷勢沒有很嚴重，只是我一想到賽爾在醫院就很擔心……晚點等醫生檢查完後莫妮會再打來，我會再問看看。」

「看你這樣，我倒覺得反而是賽爾要擔心你了。」語氣百般無奈，要是讓漢賽爾看到他爹一言不合就昏倒，怕是要慌到手忙腳亂。奧利弗嘆了聲氣，輕拍著布里斯的背緩緩他的壓力，雖然臉色好一些，眉間的憂愁仍是未散幾分，靜語持續了好些時間，思索一會，奧利弗開口道，「布里斯，要不你就回去一趟吧？就算只是皮肉傷，心裡的傷總得需要點時間，你陪在賽爾身邊，我想那才會是最好的治療。」

這年紀所受的經歷無非好壞，都可能對人生留下不可抹滅的記憶，近乎黑暗的童年好不容易有了點光采，倘若又在此刻被劃上一刀，那樣的傷口想要痊癒，就不是單純幾次的視訊關心，甚至是分隔兩地的親緣就可以撫平。

還想說點什麼，卻也是欲言又止，奧利弗的話確實傳進心裡，布里斯張著無聲的口，亂成一片的思緒似乎有了方向，他想要的是……

回去吧
回去孩子身邊

「奧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