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事件】──他們的制服，與那場大逮捕

你聽過「四六事件」嗎？

今天是4月6日，清明連假剛結束；而在73年前的今天，一場針對學生的大逮捕卻才剛在展開。

1949年的三月，師範學院（今台師大）與臺大學生因腳踏車違規雙載，遭到警察取締與毆打，因此全臺學生開始串連遊行，來抗議警方的暴行。

然而到了四月六號時，配槍的士兵進入臺大校園與師範學院，許多學生遭到拘捕與判刑，甚至直接失蹤，影響了一生。

這起事件被稱為「四六事件」，也被認為是校園裡白色恐怖的開端。

這件事又跟制服有什麼關係呢？

事件前的制服

在說起四六事件對於學生制服造成的影響之前，要先來談談當時的制服模樣。

師範學院的制服，因為《高中以上學校軍事管理辦法》的規定，高中生與大學生無論需要穿著制服，制服的樣式則是：

「衣褲採用中山裝……夏季深黃色或灰色，冬季灰色或黑色。」

不同於日治時期的黑色結襟學生服，此時深黃色的「中山裝」，成為了戰後初期臺灣的大學生的模樣。

四六事件與服裝命令

1949年，「警務處」發布一則命令：

「……非軍人穿着已蓋『限期染色』戳記之軍服，應沒收繳送等因希知照。」

這個命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乍看之下與這場七十多年前的大抓捕，沒有任何關係。

但這則命令發布的日期，卻透露出了些許線索：「民國38年4月6日」，正是軍警進入臺大校園與師範學院拘捕學生的日子。

更甚至，這則命令與「四六事件」的逮捕令，放在同一張的政府公報上面。

一個月後的5月3日，教育廳又頒布了一則新的命令：

「查近來因各地學生隨意穿着軍服，致少數不肖之徒竟冒充學生或軍人，聚眾生事，不特擾亂治安……。」

「學生應按規定穿着制服便衣，不得穿着軍服或與軍服式樣及顏色相同之服裝，以免與人混淆不清……。」

以時間點來看，命令中的「聚眾生事，不特擾亂治安」，指的就是四六事件。

可是為什麼學生會穿著「軍服」呢？

從陸軍軍服來的學生制服

要探究這個問題，需要回去看《高中以上學校軍事管理辦法》的規定，這份規定中，其實包含一條：

「實施學生軍事訓練之學校不分年級，一律參照陸軍軍隊內務規則」，也就是說「中山裝」會被定為學生制服，其實與參照陸軍內務規則有所關係。

事實上，大學生的制服與國民政府的陸軍軍衣，真的看起來非常相像。

學生制服與陸軍軍服，都以中山裝為雛形：領子是軍服的立折領、總共有象徵「禮義廉恥」的四個口袋、胸前的兩個口袋有山形裝飾、而下方的兩個口袋，都是採用直接鑲在衣服外側的設計。

那顏色上的差別呢？陸軍制服是「草黃色」，學生制服是「深黃色」，都是屬於戰爭時期的卡其色。

所以可以想像，當兩群制服很相像的人，發生衝突、追捕，那畫面有多麼混亂。

也無怪乎在四六事件後，國民政府需要命令學生「不得穿着軍服，或與軍服式樣及顏色相同之服裝」了。

只是這似乎有些強人所難，因為最符合這個條件的，就是政府規定的學生制服。

逐漸染灰的青春

在四六事件發生的隔年1950年，教育廳公布了新的「變通辦法」，變通方法的大致內容是：

一、學生如果穿著深黃色制服，要在左胸口別上有學校名稱、學生名字的三角形小布條（也有老照片是校徽）。

二、今年的秋季開學時，所有高中以上男學生的制服一律改成灰色。

三、如果穿深黃色制服，並且有別三角型小布條的話，就不進行取締。

在這之後，大學生的制服就由「深黃色」，改成了「灰色」，這樣灰色的制服也成為了一代人的回憶。像是當時就讀於師範學院的童書作家林良，就曾描述當時穿著制服的心境：

「制服是淺灰色的，樣式計得很不錯，穿起來得有朝氣，但是布質很差……當時我們看待這套制服，就像醫院的醫師看待那件薄薄的白色罩衫，只留着升旗和學校對外活動的時候穿，平日難得去碰它。」

在四六事件之後，劉真接任師範學院院長，成立「師範學院整頓學風委員會」，並頒布了一系列規定，包含每周一的升旗典禮。

對於現代的學生恐怕難以想像，要求一群已經成年的大學生，每周一需要穿著制服參與升旗是個什麼樣的畫面。

除此之外，與師範學院共用校地的「臺北高中」，在四六事件後也停止招生、徹底廢校了。這所曾經日治時期以「自由學風」而出名的「臺北高校」，便在這一片灰色的制服裡，被國家刻意地遺忘。

這場因學運而起的制服騷動終於告一段落，但另外一場名為「白色恐怖」的災厄才剛悄悄拉開序幕……。

參考資料：政府公報資訊網：《臺灣省行政長官公署公報》、《高中以上學校學生制服製備辦法》、《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教育處代電：學生不得穿軍服》、《臺灣省政府公報》夏字第六期、；國史館檔案史料文獻資料庫：《學生制服規程圖樣》、《高中以上學校軍事管理辦法》、《高中以上學校軍事教育方案草案》、《陸軍服制條例》；陳惠珠〈戰後臺灣中等師資之搖籃----臺灣省立師範學院(1946-1955)之研究〉、《師大校友月刊－1981年》、師範大學校史館。

四六事件的地點之一，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近幾年都會有相關的紀念活動。而今年師大的「臺灣史研究所」也製作了「四六—師大圍城」的相關壁報，張貼在勤308教室之外，有經過的人不妨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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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如果穿深黃色制服，並且有別三小型小布條的話，就不進行取締。 

您好，請問布條都是別三角形還是有其他形狀？謝謝

伊凡✿🥃 : 您好，不好意思剛剛才發現這段有錯字，應是「三角形」。
〈本省公私立高中上學校學生制服變通辦法〉 上有特別規定要是三角形，並且有附上了附圖；但實際執行狀況不太確定，因為在看老照片時，也有看到直接以校徽別在左側口袋上的狀況。謝謝詢問～

抓個蟲
上面提到林良的描述，引號內有一句「只留着升旗和學校對外活物的時候穿」其中的＂活物＂是＂活動＂的誤植嗎？

黃金奇異果🌈雪櫻 : 不好意思錯字了，謝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