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

風吹

　　窗戶忘記關上了。

　　纖細的身軀在睡著時和醒著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微弱的呼吸起伏讓蒼白的膚色像是病重導致，不動則像屍體。

　　篩網般的軀體啊，那些鬼魅似的東西隨意就能穿進，自然也無法久留，像是軀體主人對他們的印象一樣，可能殘留一點在網上，大多數都被篩掉，什麼也不剩。

　　什麼也不剩。

　　辛諾睜開眼，摩搓著裸露的雙臂，往風的來向看。

　　她走到窗台前，發愣著不知要做什麼，低頭望著蔫蔫的植物，用手感受植栽裡的土是否乾燥，然而她低估那裡的溫度，在指尖碰觸到表面濕冷時打了個冷顫。

　　灑水器還半滿不必加水，辛諾離開陽台窩回沙發，窗戶又忘記關上了。

　　腳踩不到地而隨興晃著，她回想著方才的夢，久違的黃土大地受長生木神眷顧，參與祭祀者都知道對方僅是連帶眷顧愛人的後代立足的土地，與神糾纏不清的半神也在夢中，半神對她溫柔地笑，用溫暖的擁抱歡迎她回來。

　　「我回來了，風塵。」辛諾選擇相信對方是真實，露出笑容環住對方的脖子，虔誠親吻半神的面紗。

　　如果你真的相信，並且接納她，就不會稱她為半神了。

　　辛諾心裡的聲音說，硬生生往兩人中間灑下砂石。

　　她們迎接她，與她有著相仿面容的母親也牽起她的手走向溝火，捲髮的刀、水裡的蛟、住進皇宮的木，甚至是氏族的首領們都在那裡等著她，不帶偏見和厭惡，她們圍成圓圈，在篝火旁跳舞。

　　晃動的火光讓影子往四周拉長，白天與黑夜並存，時間錯亂，身旁的人一換再換，只有臉上的笑臉沒有變動，影子交疊碰撞成龐然大物，它們跟著跳舞，就像是女人們的舞伴。

　　體力最差的木還繼續在圓圈中，辛諾卻已經累到抬不起腿，先行退到一旁喘氣，揉捏發軟的小腿。

　　黑影籠罩到辛諾身上，帶來陰冷的風，她感到冷，卻仍用手打著拍子，忽視身體的警告。

　　「你喜歡這樣？你說你喜歡真實，但你玩得很高興，不是嗎？」混濁的聲音從辛諾的左胸口傳出，住進她心房的愛人問辛諾。

　　「我很喜歡，但我沒說過喜歡真實。」越休息越感受到疲倦，像是跳了五天五夜的舞，辛諾看著不變的星空，也許這不是錯覺。

　　不，在夢裡尋找真實事件傻事，她在心底嗤笑，笑自己的愚蠢，還去眷戀著眼前的虛幻。

　　「謝啦，但我不喜歡這樣。」矛盾的話語從她嘴裡說出，卻沒有意想中的疼痛，這就是說謊的感覺嗎？有種緊張、興奮的感覺，所以這麼多人才靠著欺瞞取樂？

　　「我想看你，你都讓這裡不算是我的夢了，總能讓我見你一眼吧。」辛諾親吻自己手指上沒被光照到的位置，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但那在現在不重要。

　　越來越冷了，先是失去熱源，然後吹起風，辛諾在等待的過程中玩起自己的辮子，綁法是熟悉的複雜樣式，還原得非常徹底，若不是一開始的友善早就令她起疑，她會好好地待在這裡。

　　冷風裡帶上冰霜，挫傷她的皮膚。

　　「……是我太貪心了嗎？」

　　照慣例露出笑容，就像面對那些氏族首領子女們無傷大雅的玩笑那樣。

　　猛地抬頭，方才又是場夢，抬眼便看見窗戶旁的窗簾隨風揚起。

　　「又忘了……」

　　又忘了愛人早就離去，入夢的只是自己的思念罷了。

　　其他什麼也不剩。

時間點在不可名狀離開辛諾之後

我都跳著寫，感覺超級帶給人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