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胃部在翻攪，止不住噁心的感覺，他想吐。
但他不能。
Mysta跪坐在衛浴設備旁，哭著在浴缸裡放水，在這之前，他已經確認蓮蓬撒出的水溫，也許太燙了也許水溫不夠，他不知道，至少他確認是安全而舒適的。
他讓水慢慢流過浴缸裡傷痕累累的軀體。
紅的綠的黑的，和骯髒的碎塊混雜在一起，直到水流化開那些附著在皮膚上的污物，才慢慢地顯現——纏繞在Shu的四肢與整個軀體上，扭曲而猙獰的勒痕。
牠擁有奇怪的鱗片紋路，擁有生命似的在皮膚上不斷蠕動掙扎，牠看起來氣急敗壞，像是想要逃離，卻被束縛在原地而激烈地扭動。
Shu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閉著眼，鼻子和嘴角都是血跡，勒痕每一次的蠕動，都在撕裂他的身體，滑落的鮮血不祥地混雜著綠色和黑色的污漬。
但他的咒炎依舊燃燒著。
他依然喃喃低語著聽不懂的咒語。
一切都他媽的還在Shu的掌控裡。

Mysta終於沖掉那些噁心的碎塊，然而此時，Shu一陣乾嘔，一口血吐了出來，Mysta嚇得心跳漏了一拍，他差點就尖叫出聲，但他不能，如果此時張開嘴，他敢保證自己一定會吐。

他只能彎腰扶著Shu的肩，不讓他的身體滑下去，濃重的血腥味刺激眼睛與鼻尖，Mysta的眼眶滿是淚水。沖散了血水之後，他把止水塞塞上，讓水漸漸淹過Shu的身體。
他拼命地翻找記憶，Mysta一點都不想用上那些狗屎記憶，但他必須在心裡重複無數次步驟，確保順序不會是錯的，將準備好的粉末葉片與畫滿鬼畫符的紙扔進水中，他看不見那些東西，自然什麼異象也沒發生，但Mysta知道那對他的兄弟都是有用的。
先是手，然後是腳，扭曲的觸感讓他反胃至極，Mysta還是輕柔地洗淨了Shu的身體，那張全是血污的臉上滴滴答答掉了許多淚珠，他已經泣不成聲，只能顫抖著手捧起水把自己掉在上面的眼淚擦拭乾淨。

Mysta將他的兄弟從水裡抱出來，用早已準備好的毛巾包裹住他，確實擦乾，換上乾淨的衣服，他永遠學不會用這條硬梆梆的帶子打出那個複雜的結，只是草草地繫上了事。Mysta將人重新抱起來，踢開門走出浴室，他快速穿過走廊，在盡頭左轉，直達深處那與整個建築風格完全迴異的和紙拉門前站定。
「開門！」他大喊。
紙門無聲無息地朝兩側滑開了。

Mysta理所當然沒有驅使那些東西的能力，只不過他被徹底推拒在外，直接拔槍而已。

彈孔依然留在房內的牆壁上。

他敢保證，要不是那東西直接附身？佔據？在Shu的身上，Mysta一定餵牠吃一發子彈，有什麼天大冤屈還是身世悲慘？關他屁事？

好好地將人安置在被褥中，Mysta起身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地爬到外側，將几帳放了下來。
他直接跪倒在牆邊乾嘔，喉嚨像火燒一樣刺痛，胃裡沒有東西他什麼也吐不出來。
脫力的靠在牆上，看著帳子上的裝飾繩發呆。

幾個小時？也可能只是幾十分鐘？Mysta抱著膝蓋蜷縮著身體，等待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些不祥的、掙扎扭動的聲音漸漸平息，Shu的低語終於不再參雜著痛苦的呻吟，他才拖著虛浮的腳步離開和室。
眼淚模糊了視線，他知道Shu沒事了。

Mysta倒了一杯水喝下，然後走回浴室，用那些有香味的草和破碎的紙狠狠地泡澡，Shu平時不會讓他碰到這些，但現在沒有人可以阻止他。Mysta洗好澡換衣服，繃著臉走向深處的房間，從各處縫隙鑽出來的紙製小人圍繞著他，漫天飛舞。
「殺了牠，或者我來！」

Shu想要收了牠，所以那東西才能從咒術師手中存活，但Mysta此時此刻只想殺了傷害他兄弟的一切。
紙人們會聽他的話。
紙門滑開迎接他的到來，在他進入後，自動關上。

環抱盛怒的心情撥開几帳，咒炎的火焰已熄滅，那人張開眼睛，轉頭看著他。
有什麼東西滴落在地上，Mysta這才發現臉頰上有返濺的血，他不甚在意的抬手拭去，Mysta繃著臉坐下來，狠狠地盯著Shu看，他有滿肚子的髒話，但他只是坐著，並且瞪著他的兄弟。
Shu的神情抱歉，明明狼狽不堪，看著他的眼神全是擔心。只是一會兒，已經虛弱的體力不支，仍然努力睜眼，想要安撫他。
「睡吧。」
Mysta聽到自己這樣說，天知道他其實想對這個傢伙說FUCK，為什麼這麼不小心？為什麼傷到自己？
為什麼他媽的什麼都不說！

Shu已經半夢半醒，模糊的囈語：「⋯⋯能為我⋯⋯唱一首歌嗎？你不說、話⋯⋯我很擔心。」
Mysta大喊：「我還沒原諒你用式神糊弄我！」
「⋯⋯我知道。」

一切都在他的計畫裡。
經過嚴密計算的結果，詛咒反彈在尚可承受的範圍內，而Mysta正好有委託，沒有一星期回不來。
他的兄弟回到家時，不會察覺到任何異常。
他很確定他的式神一切都很完美，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呢？
為什麼他倒下時，他那理應在三個時區外的兄弟，會在他的身邊，抱著他哭泣呢？
Shu應該要告訴Mysta，別哭，他沒事，給他一點時間，他能夠處理好一切，但是——
掉在手背上的眼淚實在過於燙手了。
他真的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對不起。Shu道歉，一次又一次。
直到有人牽起他的手，耳邊響起溫柔的歌聲，直到那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淒厲哀嚎與痛苦的迴響漸漸遠離，這才滿足的閉上眼。

謝謝，他們怎麼這麼好……咪歌聲蓋過那些噪音，多好……我沒有更好的字彙形容這篇了。明明他們又哭又痛的為什麼我卻覺得滿心歡喜，眼淚是因喜極而泣

布牛＃全心全意 : 大概是因為愛情吧（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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