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夏眠蛞蝓


「人際關係只有認識與不認識的區別而已。」
──《1-4 全篇》


「死,是一個生命或物品完全失去顏色時,才會有的。」
「也就是說,我是死人?但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1-5 全篇》

《彩無灰》
米糕﹂夏眠蛞蝓

赫然整理整理才發現彩無灰系列居然囤三年以上了。
好像也不會再繼續更下去了,但既然他曾經存在,現在就放出來。

時間點大概是在彩無灰跟影默剛認識,感情還很不融洽的時候(幹
米糕﹂夏眠蛞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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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米糕﹂夏眠蛞蝓

彩無灰於鹹風急勁的港口邊佇立,猶如佔位不好的街燈,散發著一圈朦朧的灰色光暈。這肯定是他為自己所描述出的實體,他的眼睛這麼告訴他,一雙無色之中映照著海風的形狀,梵谷的《星夜》般,螺旋、深藍色的線條,在白日之間流露著一絲陰鬱。

他嘗到的鹹味似乎不只是鹹味,多了一點苦澀。也許是因為海水裡融化了鈣離子與鎂離子……他不知道,僅是在毫無船隻停泊的港邊落坐,後腳跟將攀在水泥上的藤壺打碎,任由碎片漂泊在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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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猶如波浪的深層記憶從顛頗的山路急速下墜,本該是最引人忌諱的話題,卻在他無盡的沉默裡日趨鮮明。他記起一些事,包括讓自己重獲新生的那場獨角戲,一枝獨秀的魔術師在他的腦袋裡變出一團花,五彩炫麗,比百花祭還要美艷。

對了,百花祭。他隨之些微撐大了眸,似乎對於這個名詞特別敏感……百花祭,成簇的花團於溫暖的天氣裡齊放,斗色爭妍。他牽著誰的手,卻又放下了。只因逐漸刺耳的謾罵此起彼落出現在花海裡,一字一句穿過花蕾而使其枯萎。大海在哭,他似乎在肉眼可見的距離裡看見了漩渦,好比《星夜》裡的那輪明月,只是照進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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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裡做什麼?」
熟悉卻又不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海浪的聲音變小了。
他這才回頭,凝望那一身黑色連身裙的女孩雙手交叉,一臉不解地看著已從清晨待至正午的他。墨黑色的長髮紮成了兩條長鞭,特別突兀的呆毛,一雙水藍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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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抹蹙眉,女孩默默地走向他落坐的位置,礙於潔癖而選擇繼續站立著。她模仿他望向海洋,海水的顏色與她的顏色相似,卻又不盡相同……這可怎麼說呢?近距離注視的海色是焦躁不斷的,可他們面前的汪洋遠望是一片遼闊的安寧。

女孩也是,不深入了解她就是禁不住水滴點過的湖面,安安靜靜的。可緋目眼裡的這個女孩,卻是近眼觀摩的驚滔駭浪。
「緋目呢,她這次又出了什麼鬼點子?」
「我是自己來這兒的。」
「……是嗎,以你的個性來講可真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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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言的他並不因此而有任何神情變化,與那抹無色的女孩不同,他對誰都是這樣,不聞不問,無心思索。但女孩仍不止她的發言,隨著海風的吹拂開始了她的囉唆。
「你啊,每天都定時定點的依照緋目的要求去做事,感覺就像部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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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目小姐供給我伙食及住宿。」
「我說的不是這個。人為了報恩願意做牛做馬很正常,已經很多社會上的人頭都這樣幹,我說的是你的性子。」
「完全沒有其他反應,就只是單純聽話。沒有調侃、沒有咕噥……唉,我應該是比較嚮往跟這種人在一起的,可實際上見到又感覺不大一樣。」
「面對緋目那種人你不需要這樣,不報恩她也不會計較的。倒是你,就沒有別的事情可……」
也不給對方插話的餘地,高談闊論的女孩頓時察覺到自己的魯莽,而後匆匆地止嘴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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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說太過了。跟你見過幾次面而已就擅自把你當朋友了。」
開始扶額苦思的女孩轉開了身子,避免與對方灰色的眼眸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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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彩無灰微微的瞇眼,氣音纏繞在他自己的耳邊。寫實主義為主的女孩頓時在他的眼中成花,在每個理性的角落裡綻放著一股憂藍色的浪漫。朋友,這個詞從不同人嘴裡說起來別有韻味。他微微的撇開視線,傾向於將視網膜收進的景光停滯在水色裡。那個詞彙在他過往的生活是如此陌生,以至於他不曾想過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感覺一點存在的必要性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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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那個怪物相處能夠成為那樣子的關係嗎?他試著品味緋目口中稱頌的友誼,不曾體會過的事物虛而無實,這就怪了,為什麼世間總是有人需要被包裝成急需人際關係呢,彩無灰總是被認為是個庸庸碌碌的人,可他始終在他們的眼神裡、身形裡,看見了懸燈結彩的百花祭。

他不懂赤紅的女子,但他必定讀懂其話中之意,正如每幅畫作總是有不勝少數的評鑑人給人貼上標籤。
米糕﹂夏眠蛞蝓

「人際關係只有認識與不認識的區別而已。」

她總是說著哲學書也道不盡的狂言。彩無灰望著在赤紅女子眼中極為重要的女孩──一抹憂藍,沉浸在涓涓細流的清水裡,赤紅的花融化在水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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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獄眼小姐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選擇再將自己丟回只屬於他的百花祭,陰雲在不遠處的地方籠罩海峽。女孩隨著他的視線望向一處任何人都不曾注意過的彼方,才又半疑惑的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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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不能放你在這裡。」
聽聞緋目如此評價一幅畫作,無彩的鏡像畫彷彿吃盡了周邊色彩,可偏偏少了一抹青藍。嚴獄眼總是覺得緋目喜歡一派胡言,卻在她周邊的朋友裡尋找到了類似的影子──像抹影子,在彼此的陰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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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等要去吃午餐了,你也過來吧。」
她伸出手拉起對方,抱持著僅不過是點頭之交的身分將其帶回。緋目說的對,這個孩子非比尋常,正如一張無法被評比的畫,而有個青藍色的女孩卻在同一時間對於這畫萌生好奇,總覺得不能放著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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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麼時候也成為多管閒事的人了啊。
一面嘆氣,她聽見灰黑色的男孩訴說,他的天空染上了一層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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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她真的沒想到要遇到會是如此猝不及防。
望著餐桌對面的男子,影墨頓時感覺到自己的人生是多麼的忐忑。工作層面就算了,現在連人際關係上都撒上了大把的鹽巴,燒灼著的胸口心臟猛擊,只差未曾將哭喊有如夜狼長嘯。

「我怎麼不知道,有男性也會加入飯局……?」
「啊,我剛剛去海邊的時候遇到他,想說看他沒吃午飯就一起帶上了。」

那也先連絡我啊!不禁發出乾笑的女孩尷尬地拿起一旁的清茶啜飲,過水的茶包已經嘗不到任何茶葉的清香,更像是加了少許香精的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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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墨望著對方的男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一雙陰天的眼睛將周邊服務生端著的餐盤盡收眼底,棕色托盤猶如清新土壤被壓縮成了乾塊,飄散出陣陣的菜香,醬油的鹹味、青蔥的刺鼻……。

他的眼神從沒擺進她倆,似乎桌緣外的世界比較勾得起他的興致。這也沒什麼,雖然有一點不禮貌,但旁邊看過來的質疑視線已經讓影墨感到不適了,再多一點刺激不知道會不會因而感到焦慮起來,她還真是完全預料不到。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獄眼自行打破了這份凝滯的空氣,率先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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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沒預料到你們兩個關係不太好。」
「不不不是的我沒有那樣想!只是上次見面的時候沒能說上……」

「關係不太好是真的,沒有建立關係就是關係不好。」
還焦急地解釋著原因的女孩頓時被話所打斷,兩張臉孔呆滯地望向聲音的來源,將一顆蜜桃味硬糖拆開包裝的男子同樣注視著他們,眼神仍舊是那樣無情、恰似碎冰裡凍僵的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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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我跟右邊的『怪物』關係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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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詢問的黑髮女性止嘴了,臉上盡是滿腔的疑問還有溫怒,她跟影墨倒也沒有說多好,但剛剛那句話直白過頭了吧?人群喧嚷的餐廳,熱炒的蒸氣燻的連頭髮都藏了油與肉的香氣,她注意到影墨的黑色眼睛隱隱約約的壓扁,抿起的唇略顯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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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她頓時對於自己在對方眼裡的評價啞口無言。焦躁以及卑微在心底愈發膨脹,猶如漲潮而淹沒島嶼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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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影墨。」
「我拒絕跟那傢伙說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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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支吾吾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得到的回應卻也冷淡的簡直是把針往自己心裡刺去,接二連三的,永無停止的夢魘。

啪擦。聽到某個熟悉的聲音之際,她的臉又顯得青了許分,一張底片印刷的圖像已然緊貼在她的胸口,下意識的眼住了胸膛,遲遲發愣了幾刻。

「那個『怪物』怎麼了?」
男孩似乎對於女孩又有新詞彙可定義,雙眼的灰黑色好比咖啡中的咖啡因,濃稠的像是地獄的浴湯。那眼神無比專注地凝視著她,但更像是審訊般的考驗,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少女的肉骨。他看似在乎,卻又不在乎的眼睛,貪圖知識的滿足卻對感情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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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我」的想法又從內心深處爬了出來,鬣狗嚼食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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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獄眼憋不住情緒的站起了身,一雙溫柔的手卻顫抖著的壓平了她的急躁。「先等等。」的一句簡答,充斥著熱氣的餐廳頓時在她倆的空間裡冷去,宛若一場談判秀,你一句我一句。
「不想說也沒關係,我沒有在勉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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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身上穿著的白色外套褪下拉鍊,隱約露出了自己胸口風光的女孩微微一笑,空氣凝結,橡膠般的凝滯感停在咽喉,獄眼詫異地咬著吸管,而男孩顯然也有些震驚,把臉頰推的鼓起的糖果含在舌根上。

「我想跟你聊聊,之後找個時間跟安靜點的地方,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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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跟妳聊天?」
「不要也沒關係,我沒有在勉強你。」
又是一樣的答覆。名為彩無灰的男子吞下了被糖染甜的唾液,一雙灰濛的眼色固定在影墨的胸口──相機,一台復古的相機,類似拍立得的身形,純黑色的單眼鏡頭直直地互看,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面試。他在嘗試與鏡頭對話,眼睛的顏色被吞進了更深邃的黑暗之中,唯有餐廳五彩炫麗的燈光才能反射在那鏡面裡,隨著光影蠕動,搖曳在熱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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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飯吧,我也餓了。」
對著獄眼微笑的女孩拿起中式長筷,欣喜若狂的夾了自己最喜歡的雞塊進碗中,女孩眼中看過去的獄眼面露難色,既不是安心也不是憤怒,更多的是矛盾複雜的憂慮。即使如此她還是微笑以待,正如她對每一個人一樣,正如她對每一場邂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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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無灰不懂,他感受到了疑惑遠大於他對這個無色體的好奇心。眼前的東西先是詫異萬分,而後又心平氣和,可於他眼底投射的色彩仍舊是黑白的默劇,一個無色之人肆意的在他的烏托邦裡搗亂。彩無灰感覺到了不悅,那種感覺是未曾有過的奇妙,新鮮到讓他反胃。

正當暄然的人群散發著鮮黃色的光暈,野獸般的狂妄與激盪化作速速刷過的顏料,鮮明輪廓框出了一舉一動,那東西卻始終無趣的令人愈發好奇。
不能允許,他這樣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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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奇怪。」
脫口而出的仍是超乎社會道德的無禮。

「……很多人都這樣說。」
無色體卻莞爾一笑,黃色光暈包圍著她青絲撫過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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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米糕﹂夏眠蛞蝓

樂色猶如蜘蛛的絲線、派對的緞帶,一縷一縷纏綿在頭頂繚繞三回。

彩無灰這樣思索,弦樂在他的耳畔畫作曲線,舒伯特的浪漫成了一股水流,撫過每一桌的木紋,窗邊的水滴是澆花過的露珠。此刻只有音樂,只有音樂能夠在他的聽覺裡佔據理想,眼前的景色美不勝收──他這麼形容著,水畔生長的植物在嫩綠植被頂端茂盛如花,形成了音樂。他能懂得,屬於那個時代的浪漫,幾男幾女河畔茶廳的交談,與此時此刻如出一轍。他為之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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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首歌呢,好好聽。」
只可惜有一個毀了這一切美妙的人,在他的對座恣意享受著同一份光景。
彩無灰望著那抹無色,與她相比之外的世界繽紛艷麗。他看見河了,綠樹搖曳的河堤,風聲在與仙子合唱,有幾尾魚在清晰可見的水面裡舞蹈,一尾船漫遊在魚兒吐出的氧氣表層,垂著釣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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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伯特(Franz Seraphicus Peter Schubert)的《鱒魚五重奏》,第四章節。」

「這樣子阿,鋼琴的聲音讓人很……恩。」
「不懂就不用認為自己會懂。」
「這話可不能這樣說阿,誰不是在無知之中學習的呢?」
彩無灰撇頭,明顯是不想與她繼續攀談,一秒也不想。他就像這首樂曲裡優游的魚兒,被漁夫捕撈,而後被自己天真爛漫的善心所斬獲。隨著樂曲短暫且激昂的段落,他手裡的茶杯正在顫抖。牛乳的香氣在茶的餘韻裡提筆一收,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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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彩無灰先生正在學習繪畫……?」
「是的,但我沒有打算陳述給妳聽。」
「我什麼都還沒說阿。」
不知為何,眼前的這位『怪物』對自己的言語不以為意。彩無灰自己壓根察覺不到,但『怪物』敏感且細膩的心思已經看透了凡塵,周邊的閒言閒語猶如春雷……那道季春時就應該隨風離去的閃光,打到了她的背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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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樣的環境下,怎麼想都對一個格格不入的生物很吃虧的環境下,她卻還是以那輕淺的微笑帶過。
永遠都是,他感覺那抹笑容將會成為永恆,就如同樂曲,流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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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晚飯後,彩無灰原先以為一切將點到為止。他們見過了,這樣就好,他的人生風景不需要遇到這種傢伙,反正也一無所獲。彩無灰更傾心於夏天的腳步裡,水畔的波光、麻雀吱鳴;車群的喧嚷、人潮的湧流……即是瞬息之間的千變萬化,他看著猶如點描派所描繪的景色,自然而然滴下來的不是水滴、是類似的東西、但五彩繽紛,蓋過原先的基底、有的鮮豔有的灰冷,爾後又疊上更新的色彩,無不是奪人耳目的新鮮,完全不會有違和。最有違和感的莫不過是那『怪物』,他已經在心中說過很多次了,但每回想到還是那無法形容的感覺──他們稱之,他不信邪的心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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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那一切畫下來,無論耗盡多少時間都不夠。彩無灰的畫筆才剛提起不久,他卻已經滿腦子都是世界的色彩,他所知道的世界。如果有無盡的時間,同一個景他可以描摹無數次,直至天荒地老,正如同立在歐陸的那支鐘、涓涓細流抑或湧江,畫師愛畫的,他也會愛畫的。

買不買單那是其次,他壓根沒在乎過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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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一切全被打亂了,無論行程還是心緒,他感覺自己的每一天都會被這個怪物佔走,即使午茶時間才過不到半小時,他卻已經把腦海裡數不盡的畫作給撕碎──那上頭盡是怪物的身影,畫出來也是沒有七彩的顏色的,何苦呢。他可不是什麼拍黑白默劇的導演,即便他稱頌那樣的藝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此驚豔廣眾的時代已然離去,現在搬上檯面的默劇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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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是暫且沒有興趣,他可忙翻了……縱使在所有人眼裡他也不過是蹉跎歲月,一股腦兒栽進畫布裡,卻始終無法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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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無灰先生的畫作,我想看看呢。」
「我沒有給妳觀賞的義務。」
「說說而已,創作者本人不想公諸於世的我當然是不會看的。」
「不是,並不是不想給烏托邦看,他們看不看我的畫根本無所謂,我只是不想給妳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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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為什麼?我從緋目那裡得知你所稱的烏托邦──好像是社會的意思?在你的眼界裡,但我也是社會人喔,為什麼就不行?」
「妳又不是社會人,妳是個怪物。」

她有些哽咽,但也不過幾秒之間的事,他卻精準地抓住了那一瞬間。黯淡的色調裡仍舊是一抹上勾,恰似明火裡的一滴水……它確實存在,卻一點用處也沒有,馬上就蒸發在炙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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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定義,是怎麼來的?」
「妳真是個問題很多的怪物。也是,畫作裡也有很多詭異的生物,畫家自己不言喻就只會給別人評論,得出來的結局又被說是藍色窗簾。」
彩無灰乾澀的喉以甜膩的茶滋潤了一番,這才繼續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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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烏托邦裡的異類。所謂的異類,就是跟別人大不相同的存在,妳要想成是一種負面詞就隨妳,烏托邦裡很多顏色也帶著那種感覺,正面的詞會是看得會生理上感到舒服的顏色,而負面的詞會是相反的。然而這並沒有所謂的好壞,我不覺得那是壞的,要怎麼斷定是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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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有記憶到現在,我看見的世界都是七彩炫麗的。而我聽進了緋目的話才發現這個世界對顏色的定義,似乎永遠都藉在同一個範圍裡,什麼冷一點的紫色、暖一點的綠色……這在我的視線裡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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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蘋果,我看到的蘋果會是不同顏色的。新鮮現採的會是最鮮艷但有點清澈的紅色,大概就是胭脂紅;被蟲蛀過的,吃了會讓肚子不舒服的,那種蘋果就會是酒釀的深紅,或者淺白一點──以妳們觀點就是壞了的。」

「但是如果是負責摘蘋果的,那個摘蘋果的人面帶笑容,那又會不一樣,胭脂會成為更鮮嫩的顏色,可能是玫瑰色的、也可能會有大地綠葉顏色,嫩草的綠在裏頭;反之如果今天摘的人怨聲載道,那顆蘋果也會跟著變的很黯淡,甚至是令妳們無法下嚥的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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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總是因地適宜,沒有標準的蘋果、只有變化萬千的蘋果。把這個理論接到生活上,這就是我所看到的烏托邦。」

「而妳,『怪物』,在這個色彩斑斕的烏托邦裡,卻一點顏色都沒有,比默劇片還要更黯淡……妳是卓別林的幽默,底下藏著的是汙黑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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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話題靜止於連廣播音樂也邁入尾聲的沉默時,彩無灰不禁轉移了自己的視線,直盯著杯中螺旋的波紋。那是帶著橘色的白,染進似絲綢的棕裡,熱氣有如廣告單上警示的菸癮一般迂迴,往上纏繞,在他看不見的角度。
他甚至猜想,要是這縷煙能纏住怪物的頸子,那也是毫無意義的,反正都沒有顏色。
米糕﹂夏眠蛞蝓

「……非常的吸引人呢,彩無灰先生的世界,好像是小孩子的遊樂園。」

彩無灰的眸子些微的撐大,杯中倒影呈現的顏色有如點了色素一般,在杯底暈了開來,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景色。當他抬頭,咖啡館內繚繞的音色又是一曲,那是一首溫柔的薩克斯風,他的印象裡是位法國作曲家莫利斯(Paule Maurice)的情歌。柔和拉長的琴音與管樂,讓原先膠著的氣氛有如散去的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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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會讓您不愉快嗎?我換個說法,用您懂的方式。」
「這是阿諛奉承嗎?我不懂這是好是壞,但從『怪物』嘴裡說出來……」

「聽聽看就好,我從沒要求您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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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的口吻像是固定了甜度的蜂蜜,讓他止住了嘴,一雙灰濛的瞳色是蒙蔽太陽的烏雲。他看著她,默劇裡的女藝人柔和的笑,像他見過的那幕劇裡的女人,她撐著傘在傍晚時分的雨中旋轉──
彷彿塵世的喧囂與雜音都敵不過溫柔的太陽雨聲。
米糕﹂夏眠蛞蝓

「從彩無灰先生的描述方式裡我大概知道一件事……您對景物還是人的判別方式是非常主觀的。這其實也沒什麼,人類在判斷對象時本來就是以經驗與感知為主。但彩無灰先生感覺更為極端,就像孩子一樣。孩子遇到不喜歡的事情會哭、遇上喜歡的事情會眉開眼笑,那是人類最初始的情緒表達。」
米糕﹂夏眠蛞蝓

「隨著成長,人慢慢地學會迎合場面,符合禮節,也許是為了搏人喜歡,也可能只是在逃避──因為人類是群居動物,要是不與時俱進,很容易被後來居上的後代推走。阿,這就是社會化吧,小孩子還在社會化的初階段,所以比較不敏感。」
端起茶杯的無色女孩輕輕啜飲了一口,那是一抹清香的酸,柑橘色在滑動的水珠裡綻放。
米糕﹂夏眠蛞蝓

「隨著成長,人慢慢地學會迎合場面,符合禮節,也許是為了搏人喜歡,也可能只是在逃避──因為人類是群居動物,要是不與時俱進,很容易被後來居上的後代推走。阿,這就是社會化吧,小孩子還在社會化的初階段,所以比較不敏感。」
端起茶杯的無色女孩輕輕啜飲了一口,那是一抹清香的酸,柑橘色在滑動的水珠裡綻放。
米糕﹂夏眠蛞蝓

她愈發好奇,眼前這位少年對這個世界的情感究竟是真心,又或者僅止於條件上的接受呢。不存在的事物應該消失,那等同於死亡,然而每個人對死有不同的價值觀,他又是哪一派的人,又或者他對死亡的定義更加奇特?
米糕﹂夏眠蛞蝓

陰雲褪去,陽光滲了進來。
米糕﹂夏眠蛞蝓

「我這麼問吧,彩無灰先生,請問死這個字在你的世界裡存在嗎?」
她一提問,對座的男孩並無明顯的變化,但『怪物』敏感且細膩的心思已經看透了──少年的眼神充斥著不解。
米糕﹂夏眠蛞蝓


「死,是一個生命或物品完全失去顏色時,才會有的。」
「也就是說,我是死人?但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不、那不一樣,妳沒有顏色,但妳……」
米糕﹂夏眠蛞蝓

少年緊緊蹙眉,杯中的飲料已經快喝完了,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飢渴。明明在那繽紛的日子裡,他對食物及飲水絲毫不敢興趣。『怪物』察覺到了他的世界存在的矛盾,茶的香氣又再度浮升,成了一尾鬥魚,披著絲薄的鰭環繞在頸肩。愈發難耐,而她始終無動於衷。
畢竟對她而言,那也不過是水氣而已。
米糕﹂夏眠蛞蝓

「我還在呼吸,還會喝茶,還能說一些讓彩無灰先生感到奇怪的話。所以我是個或真價值的活人喔,雖然是個異類,但我還算是個活的東西。」
「而且,是個被您、還要周遭不斷評價而定義起來的異類、『怪物』。」
米糕﹂夏眠蛞蝓

「但是我還活著喔。」
米糕﹂夏眠蛞蝓

這麼坦言的『怪物』,言笑晏晏。而彩無灰的視網膜裡,卻感覺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強烈顏色。那是一抹輕淺的灰,比窗外的烏雲還淡,但包圍在他的喉使得他無法發聲、架住了他的頸子使得他無法偏頭。他感覺她是毒,一個花草自古以來便存在的通病,中計者會淪陷,爾後陷入睡眠,成為他眼中的無彩。
米糕﹂夏眠蛞蝓

他往茶裡一瞧,自己還是一如往常的包圍在七彩裡,鱒魚的歌聲、釣竿轉動手把、鬥魚在優游、樹梢的蜘蛛織出了網。
彩無灰細看,他在均勻排列的白絲裡找到了她。
米糕﹂夏眠蛞蝓


「我還活著喔。」
事實黏在橫向的網上,拍打起他的眼角。
米糕﹂夏眠蛞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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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糕﹂夏眠蛞蝓
回頭看才發現嗨阿幹兩年前我好會摸修辭
現在的我:先把文章擠出來比較重要(擠牙膏喔

我喜歡彩無灰系列跟我永遠寫不完 (對
米糕﹂夏眠蛞蝓
現在看下來才發現 小灰一開始見面真的是有夠不客氣 隨口一句就是你這怪物 沒禮貌(幹幹幹
但或許這也是當時的我想表達的吧 正因為他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以至於他不把世界之外的事當作一回事 這樣很容易跟社會產生隔閡 產生隔閡很可怕 因為人類自始至終都是群居生物 小灰這樣很危險的

相比之下影墨即便很格格不入 他也很想融入群體...他不奢望可以特別 他只希望自己可以跟別人正常相處
米糕﹂夏眠蛞蝓
不過影墨溫暖的點可能在於 他 他真的很有母愛 (幹
他了解小灰的狀況 正因為他與眾不同所以他理解小灰與眾不同的點在哪裡 即便很沒禮貌(x)
怎麼說 大概就是引導嗎 影墨一直都是用引導的 沒有別的 只是單單純純覺得不該放他在那裏 就如同獄眼不想放彩無灰在港邊一樣

一個人的世界 很容易被吞沒
米糕﹂夏眠蛞蝓
真的是備受寵愛又不知足的小灰(怎麼開始罵
米糕﹂夏眠蛞蝓
但其實影墨現在在做的事就是雙向的 在他引導小灰的過程裡他可以很自在 正因為小灰不懂人情世故 他對影墨的看法只有價值觀上的差異 不會多那些社會上的有色眼光
反向來說 小灰比所有人都更加的純樸 真摯的在面對他
也許是因為如此影墨才想做些什麼吧
米糕﹂夏眠蛞蝓
不知道 真不知道兩年前我的腦袋在想什麼但好像有點猛 反正我現在沒有了所以我發出來敘舊 (敘舊咧
米糕﹂夏眠蛞蝓
以前還會逼自己每章節都要寫五千字以上好好笑 那個字數超統一的(幹
米糕﹂夏眠蛞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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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學貸加波/나ㅣ
深刻…糕糕寫的每一字句都美麗到刺痛我的
心。

看著獄眼跟小灰聊天…朋友,喔,我的天。雙重可愛,萌到我要死掉的時候再來一個影墨…我直接被鞭屍

然後接著來這一刀我就活了,嗯,太棒了!
奈學貸加波/나ㅣ
上課前跟到這噗真是太好了
紙✨狗才打斯普拉遁3
救命終於等到你打完+你好會寫文(太詞窮了(幹
米糕﹂夏眠蛞蝓
奈學貸加波/나ㅣ :
救命我怎麼現在才回 結月為什麼每次都可以如此捧場 你的存在.......使我快樂.........(蛤
獄眼真的是.....難得露出臉 (劇情部分算很少的人
一出場就念小灰 可以 這個很媽媽
米糕﹂夏眠蛞蝓
紙✨狗才打斯普拉遁3 : 我直接發兩篇 有夠長 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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