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保持真誠
因為YouTuber叉雞的影片,讀了清水潔的調查紀實《連續殺人犯還在外面》。
內文大概就如影片介紹那樣,從清水潔為了東京電視台的節目企劃,懷抱著以偵破懸案為始,達到推動日本改變社會環境為果的報復。他們從多年一起女童在柏青哥店被拐走的失蹤事件起頭,發現北關東地區曾發生多起女童遭拐的事件,而其中的共通點除了被害女童年歲相仿,誘拐事件多在柏青哥店發生,發現遺體的地點也多在河床地。這五起誘拐謀殺案雖然地緣相近,但因為跨越兩縣,分別由不同縣警調查,而沒有被視為連續殺人案。清水潔發現雖然多數案件都已罹於時效,但只要抓住最後一案下手,仍有找到兇手的可能。
然而他的推論有一個極大的缺陷,他所認定的五起連續殺人案裡,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腳,因為警方早就在第四案發生,根據當時最先進的DNA型別和兇手自白,找到了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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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清水潔深入調查,他警方當年的調查存在諸多疑點,警方放給媒體的消息是兇手無業,在自己的秘密基地藏有大量的幼女A片,實際上嫌疑人菅家利和原先在幼稚園擔任司機,因為警方的調查而被園方解僱,所謂的秘密基地也只是租屋處,收藏的影片也不全是AV(就算有AV也都是巨乳系),包含好萊塢電影,在清水潔向當年嫌疑人常去的錄影帶出租店詢問,櫃檯表示嫌疑人也沒有租借警方所稱的影片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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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潔按照判決書所載的內容,和電視台的同事還原現場,檢視扣押的領據清單,他們發現按照菅家的證詞,菅家在時間與物力上根本無法犯案,他的證詞也和第一波提供目擊情報的證人不一致。

他們更進一步確認,原先左右案情的自白和DNA型別確認,不僅是來自於刑求菅家,DNA型別確認更有一千名有兩位在同一型的可能(後來發現可能多達四名以上,而證物更遭到污染,重新比對後發現證物取樣的DNA根本和菅家所有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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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找到真凶,清水潔所要做的第一步是平反菅家利和所受的不白之冤,接著是讓案件重啟調查。然而儘管他與團隊多方奔走,就算證明菅家利和無罪,也難以推動日本檢警的繼續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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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在於當年的DNA型別鑑定結果已經使得另一起案件的嫌疑人伏法,現在的日本檢調最多只願意承認當年技術有限,現在的科技進步能使得鑑識科技做出更細微的分別,而不願承認鑑定結果有誤。
沒有辦法推翻DNA結果,以及牽連許多可能的冤案,使得清水潔團隊就算找出嫌疑人,也無法推動案情繼續,五名被害者也無沉冤昭雪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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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想要寫這本書的心得,主要也不是在介紹案情(這看影片還比較清楚),只是自己在閱讀的過程,突然意識到「過程」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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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是抱持著看完影片結果,想要多知道一些案情的心情閱讀,也有種既然我都知道結果了,也不用太上心這樣的態度讀書。
不過隨著我把書打開,潛入清水潔的思考和徬徨,我發現在結果之外,無法反映在結果之中的掙扎和抉擇,才是真正觸動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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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含清水潔已經知道犯人,他為何選擇不公開:也包括當記者知道第一手消息,要怎麼不自己先刊出,考量同業是否跟進,以及輿論的觀感,要怎麼樣才是對當事人與案情好,這其中的罣礙與糾結雖然沒有辦法直接從結果得出,可能也不必要,但那是真正有人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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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打動我的是清水潔從家屬以及一個調查記者的角度,分享了他如何看待「受害者家屬把孩子帶到柏青哥店」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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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我第一次看影片時,膝跳反應般萌生的質疑:怎麼會有爸媽把小孩帶去這種地方;當時已經有這麼多小孩受害,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或者是這樣的爸媽也太失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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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潔在書中是這樣回應的:

「儘管早有預期會有這樣的意見,卻讓我不舒服極了。當然,柏青哥店不是小孩子應該去的地方,有人會這樣想也不奇怪。從已經發生的事追本溯源,會許就會變成『只要不去那裡,就不會發生悲劇。』
不過請仔細想一想。
這是不折不扣的誘拐事件、是犯罪、是有人做出邪惡殘忍的是。不對的是被害人嗎?當然是兇手。我不會帶小孩去柏青哥店,也會隨時緊盯小孩,所以我的小孩絕對不會遇到這種事——他們是想這樣說嗎?這是在胡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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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不到別人來指責,被害人家屬也不斷為了自己犯下的錯誤而悔恨痛苦。他們後來的日子,每天都因為把女兒,把最心愛的女兒帶去柏青哥店而懊悔、流淚。在每一天的生活中,只是聽到『柏青哥」三個字,他們的心就宛如再被頗開一次。對這樣的人趕盡殺絕,只為了讓人們認為『與我無關』而安心的報導,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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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潔更進一步提供受害者的背景,第五案的受害一家是在案發四十天才搬到案發地,根本不知道這一切,這該如何去下指導棋,歸咎不是。
對於清水潔來說,他之所以報導,為何報導,全都是為了預防悲劇重演。
預防悲劇重演不該建立在市民活得戰戰兢兢,每一步都是趨吉避凶,更多需要的是示警、歸咎應該責難的人。
第五案的重演,來自於警方造成的冤假錯案,而現在的不作為更使得這個理想變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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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說服受害者遺族,迫使他們重新回顧案情,需要打通電視台主管,集結調查團隊,甚至與檢警對抗的原因就是為了這個,他製作節目、寫書,就是試圖改變「連續殺人犯還在外面」這樣的情況。

如今,連續殺人犯還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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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提一段也讓我大受震撼的紀錄(?)清水潔在講述冤案對人的影響時,提到同樣遭受冤案所苦的免田榮,當年他因為屈打成招,而因為自白而被判處死刑。經過三十多年的平反後,終於在八零年代成冤昭雪。
因為免田以前是伐木工,清水潔跟著免田前去他過去生活的地方,正當他苦於不知道要搭配什麼照片紀錄時,他意識到當年免田入獄前栽種的杉樹,現在已經長得高聳,突入天際。
https://images.plurk.com/24Z8TfwZHBwCDRkWshXAPv.jpg

清水潔這樣註解:「現在聳立在斜坡,高聳入雲的高壯杉木,不是杉木,而是免田先生失去的時間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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