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With ▋I ▋垕磊

　　精神狀況影響了近期的情形，今天去教會也被說著回去休養，導致根本無法工作，只要一回到家，在獨處的空間下，就宛如聽到那首童謠出現在自己耳邊。

　　爾後，眼前就會浮現那人的屍體，只要看到手就會幻視血液沾染上了雙手。
　　導致這幾天都幾乎是找人多的地方待著，避免自己獨處時多想，最後只是走走停停的，走進了這公園內，發現鞦韆沒有人在使用著，走過去坐在鞦韆上。

　　無神的看著眼前的風景，看到有一個熟人經過這公園，思考了一下自己平常會做出的反應，才開口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垕磊，下午好啊。」

背後傳來呼喚名諱的聲，本應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感到驚訝，但不久前才遇過相同的場景，便不再顯得震懾。
又是你啊。認得的聲音竄入耳中，他默默想道、有點無奈地閉上眼眨了眨，隨即回過頭去打聲招呼。

「下午好，喬……先生？」

……這是怎樣。
對方跟印象中的樣貌實在太過迥異，語氣不免染上詢問。望向那有氣無力的身姿，他也陷入困惑之中。看來是遇到了什麼困擾？但一般人會有什麼困擾？失戀之類的？

「哈哈，是我沒錯，不過不需要加上先生啊，我又不是需要被尊重的人啊。」

忍不住笑了幾聲，不過這的確是真心話，畢竟自己根本不值得被尊重。
不只是驅魔沒有維持好自己的狀況，還差點被附身。
現在精神狀況還差到隨時被說休息，簡直不成樣子。

「你經過這邊，是要去工作嗎？」還是隨口開個話題看看。

之前喊他喬先生時應該沒有被這樣說過吧。
試圖回想上次見面的情況，不過他本來就是三白眼所以看不太出來他眼神上飄。

難道真的遇到不得了的狀況了？雖然眼前的這傢伙，過去也不至於能以『如太陽一般』形容……但至少算是個親切外向的人，不曾如現在這般垂頭喪氣。

「啊、嗯。我剛結束。」總之先回應對方的問題，沉默幾秒後又反問道：「那你呢？」

如果是戀愛問題自己可沒辦法解決，但如果是跟教會怎麼了或是驅魔遇到困難的話……他還算是幫得上忙。

「太好了，沒打擾到你的時間，我、呃……被說休息不要工作呢。」

苦笑了出聲，邊說還甚至晃起了自己坐著的鞦韆，不過目光卻是往地面看去，平常跟人說話都是會看著對方，但被問到自己的狀況，此次卻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

「雖然很突然，不過現在方便陪我聊個天嗎？」

「做這一行確實是挺需要休息的。」雖然自己沒有休假。

被強迫休息啊。要不是對方太認真工作，就是跟教會發生了什麼吧？預知到對話不會太快結束，思考起要繼續站著還是坐在旁邊，但兩個男的坐在盪鞦韆上聊天的畫面還真有點奇怪。

「……是我也可以的話，你就說吧。」

今天的對方充滿違和感，讓垕磊也感到有些不適。看來只能暗自祈禱喬將要吐露的是他能給予協助的煩惱，不然也有自己在浪費對方的時間的感覺。

「畢竟不休息，就很難在戰鬥下去呢。」

不做適當的休息，可能會更容易被侵蝕最後死去，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聽著對方說著的話，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笑了出來說著謝謝，反而是呆滯了幾秒，因為隨口說的話沒想到對方會答應，讓自己不禁愣住。

「謝謝……我問你，你有沒有在進行工作的時候，不小心失手奪走某個人的生命過……不回答也沒關係。」

啊這。
雖然不是什麼男女情愛分手失戀之類自己無法回應的問題讓他有些感激……不過，是這樣嗎……這樣啊。某方面上是更加棘手的狀況。

「沒有。」相當正大光明地回應。畢竟自己作為戴環者，本來就有著比常人更多的武裝與加護。

……就算一時失手，他可能也不會像對方如此低落。該說是家庭的關係讓他早就習慣了呢，還是因為自己就是相當程度上沒血沒淚的結果論者……內心深處確實有著只要達成任務便好的想法。被教育了『不該思索』，所以他從沒想過這些對個工具來說太過複雜的問題。

「……不過，總有一天可能會吧。」
淡然地補上一句，語氣仍然平穩。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這樣子啊……真厲害呢。」
真的覺得沒有把他人性命奪走這點，救贖他人驅除邪惡的驅魔人，才是自己想成為的，但現在自己根本不是理想中的那種狀況了啊。

自己做出了一點都不想做的事情，被他人說著一切都只是意外。
沒有被附身已經做的很不錯了，但是這些都不是可以說服自己原諒自身的藉口，那些幻聽和幻視現在還是會出現，只能說現在對方還肯回答自身問題，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總有一天啊……不過我相信你不會這麼不小心吧，雖然將來誰都無法說準呢。」

「……沒什麼厲害的吧，這是我的義務。然後……你只是個一般人而已。」

說出的語句對他人來說或許有些刺耳，可他確實是這樣想著、被迫如此思考至今。驅逐惡靈、對抗邪物，全都是戴環者的宿命與義務……這些對戴環者來說就已經足夠辛苦了，更何況是更加容易受到影響、甚至可能遭到附身的普通人類。
不知道對方是出自於什麼心態才以常人之身成為驅魔人、否認他人的決意亦相當失禮，不過，嗯，該怎麼說呢……。

「再怎麼小心還是有無法避免的狀況……已經發生的事情就已經發生了，想這麼多也沒辦法回到過去。」

開導人好難。意識到講出口的話根本稱不上安慰而自己也沒有在這之上的語彙力後忍不住在心中抱頭嘆息。不如直接介紹心理醫生給對方比較好？

「我正是因為是一般人，我才該更加努力啊。」

苦笑了好幾聲，雙手緊握著目光還是看著地面。
每個人認為的義務都不同，可是自己認為因為是一般人，努力一點的話就不會失手了，這不是用種族就能解釋的錯誤。

嘆了一口氣之後，聽著對方說著的話語，才將目光轉到前方，而不是繼續看著地面。

「……是喔，發生了，我在發生那件事情後想了很多，也知道無法回到過去，所以我曾經想過一件事情－－」

臉上好不容易又露出跟往常一樣的笑容，語氣維持跟以往一樣的道出：「想過要死去，這樣子的狀況，我想我可能不正常了吧？」

以周圍路過的人都能聽到的大音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稍微走近一些、蹲下身來，卻不是為了輕聲細語安慰對方或是想讓你知道你不是獨自一人喔之類的。將食指彎曲抵於拇指指腹、施力──用力地彈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雖然對方年紀比較大但這時候也顧不上禮貌了。他以這般說詞為自己的無禮開脫。

「因為你是一般人，才更該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吧？還有如果你死了的話大家的工作都會增加，工作增加了危險就增加了死人就增加了，一個驅魔人哪有那麼好培養啊……」

眼神變得暗沉、迅速吐出了成串言語，能從語調中感受到他隱約有些生氣。什麼啊，之前還叫我去看醫生，你才需要去看醫生啦──毫不遮掩地掏出手機開始查找最近的心理診所在哪，還要是跟舊日月宗相關的那種，不然這傢伙肯定會告解到一半被抓去警察局。

本來想說對方怎麼突然嘆氣，想著也或許該走了，正打算起身的時候，卻看著那人往自己走近一些，還蹲下身讓自己相當困惑。

痛。

根本沒想到會被彈額頭，把差點脫口而出的這個字吞下去，卻還是伸出了手揉了下額頭。

「……有這麼嚴重嗎？」

真的無法理解怎麼會這麼說耶……而且感覺好像有點生氣，是錯覺嗎？明明我這種人死去也無所謂啊，不如在培養一個更有用的驅魔人不是更好……。

「呃，你拿手機是要做什麼？」直覺跟自己說好像不妙耶，錯覺嗎？

「我在幫你想辦法。」認真的。也確實是真的。

攻擊結束後馬上站了起來，手上的動作卻未停歇。要說自己認識的心理醫生……嗯，那傢伙真的能開導人嗎？還是多找個幾家好了，不過說起來自己也沒有喬的聯絡方式……

「『我在想，你沒去看醫生過嗎』？……喬先生。」
直接用對方過去向自己質問的言語作為反擊，微微抬起頭擺出貌似說教的姿態，這就是所謂的以牙還牙吧。儘管至今仍然對兩人相識已久這件事半信半疑，也不希望下次接到的就是這傢伙跑去自殺的死訊，還是努力地想幫對方解決問題的。

「想辦法？看醫生？咦？」

聽到這一些腦中瞬間混亂，自己有糟到需要去看醫生嗎？雖然是有想過要去找，但還是一直很糾結，直接被這樣戳還是很困惑，我真的有這麼慘烈嗎？我只不過隨口說自己尋死過而已啊？有這麼糟糕嗎？

邊想的時候不自覺抱住了頭，還發出了嗚的聲音看起來有夠蠢。

「有想說要找啦，只是、只是在猶豫而已啦。」

「哈啊？不用猶豫了。」直接跟別人說想死就已經相當嚴重了吧。故作冷漠地不顧對方的勸阻，總之先把幾個印象中與舊日月宗有關聯的心理治療所的分頁點了開來。這種時候才會覺得自家資源似乎有點用處。

「給我你的聯絡方式，或馬上記起來這些診所的名字。」
之後如果路過教會的話也得觀察看看他有沒有又跑去亂晃或工作……雖然很麻煩但還是注意一下吧。

「欸不是啊，我薪水沒很多啊……。」

神職人員的錢又不多，雖然是舊日月宗底下的人，但也因為只是一般人根本沒太多輔助款可以拿，要不是有手作技能還可以靠這賺些生活費，根本就是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了啊，至於現在的房子也是因為家裡的錢才有辦法的，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抽出一些錢看醫生啊。

爾後聽到連絡方式或記起診所這話，不自覺得嘆了口氣，隨口念了一下自己的line id，看對方能不能理解了。

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唸出ID，有點手忙腳亂地按下了對應的按鍵，然後裝作毫無波動。

「這個……算職業傷害吧。」
至少就自己所知，教會也不至於會讓手下的人餓死……對於對方的積蓄到底有多少不是很清楚，說起來自己被抓去心理診所的時候沒付錢，不知道是因為伊希洱沒打算收或是那個女人已經付了？活著果然很辛苦。驅魔真不是人幹的事。

「只是去諮詢的話，大概也沒有那麼貴……唉，總比你一個人坐在公園找路過的人聊天好。」

「會不會算職業傷害……這我不清楚。」搖頭。

因為自己沒有失手就不會現在變成這樣，而且誰知道舊日月宗會不會之後還判定需要被洗禮的對象，不過現在的程度還不嚴重或許只會說休養。

聽著諮詢費用或許不高，點了點頭後才開口：「那我改天去一趟吧，還有，我也不是隨便找人聊天啊……要不是認識，我才不會說這些呢。」

「……這樣、啊……。」
不知道該先懷疑在對方眼中自己是一個值得傾訴的對象嗎，還是眼前的他單純很容易相信他人……或者，他們兩個之前真的見過很多次、甚至到了會談心的程度，只是自己忘了……？儘管最近蠻常與對方說上話，還是對他宣稱的一切沒什麼真實感。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成功勸到人了。聽見對方會去看醫生之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把剛才搜尋到的診所資訊全都貼到聊天室後關上手機。
「那就這樣。我已經把資料貼給你了你自己去找。」

「好……謝謝啊。」不過也沒有拿出手機確認，畢竟現在手機還是關著網路，在公園也沒WIFI可以連，就沒打開來看了，打算回家再確認名單了。

不過讓自己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會幫到這程度，讓他不禁苦笑出聲，從鞦韆站起來後才開口說著：「那麼，我先準備回去了，抱歉打擾到你這麼多時間。」

「嗯。」仍然是簡短的點頭回應，看著對方離開鞦韆打算離去，心想現在也許需要等他自己想通吧，便不再以威脅似的語氣強迫他什麼。
儘管不怎麼習慣，還是將臉龐隱藏於兜帽之下，小聲地補上一句：「……辛苦了。」

聽到這句話語，只是笑著向對方揮了揮手，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說著辛苦，因為對自己來說，這只不過是自己不夠堅強的後果。

所以什麼算是辛苦？他也不清楚。
只知道現在該回家，又要準備聽到那自己不想聽的幻覺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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