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𝐓𝐫𝐢𝐯𝐢𝐚: 𝐏𝐀𝐈𝐍 　▋


奈里爾確實也和普通人一樣擁有感情，只是他傾注情感的對象只有以撒韋弗一個人，加百列早該想到的，他所有的異常都源自於那顆希望以撒韋弗還活著的心。

「奈里爾，」加百列輕喚他的名，攪著手指對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感到猶豫，「你最近變得好不像你。」

奈里爾默了一會，笑著問她：「那妳覺得我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你現在就在做你以前不會做的事！」她忽地大叫，彷彿渾身力氣都被用盡那樣，靠在牆邊彎著腰，滑落到地板上，癱軟在那裡大口喘氣，眼淚毫無理由的潸然而下。

加百列蹲在那裡啜泣，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哭，又為什麼會哭，真要說個理由的話，她會回答是因為害怕吧。奈里爾已經將笑容斂起，無神的眼珠子像深淵般凝視著加百列，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抬頭看了奈里爾一眼，一下就停止了啜泣，說：「這樣還比較像你。」

這下換奈里爾傻住了，錯愕的神情從他臉上一閃而過，他想都沒想到加百列會對他說這種話，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一下，擰起眉頭，用猙獰古怪的表情怒視著她。

「你們不就希望我能活得像個人嗎？現在我像個正常人對待妳了，妳卻說我變得不像我自己，那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對啊！妳說說看以撒希望我變成什麼樣子！」

這或許是相處超過兩年加百列第一次聽見他生氣大吼，那一剎那她忽然意識到，奈里爾確實也和普通人一樣擁有感情，只是他傾注情感的對象只有以撒韋弗一個人，加百列早該想到的，他所有的異常都源自於那顆希望以撒韋弗還活著的心。

以撒希望他多笑笑，所以他現在對著自己微笑；
以撒希望他能溫柔點，所以他現在更關心自己；
以撒希望他交些朋友，所以他現在很親近自己。

「妳告訴我吧，加百列，為什麼我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壓著，沉悶的難以呼吸？甚至還會有……像是我擰毛巾時扭曲布料緊絞的感覺？我沒辦法理解，這是一種病嗎，我會變得跟以撒一樣？」

聽完這番話的瞬間她頓悟了，跌跌撞撞的爬到奈里爾跟前，就那樣跪在他面前，雙手緊緊抱住那個脆弱的像砂石一樣快要崩解的人，哭著說道：「那就是疼痛啊，奈里爾。你不會變成以撒先生的，我會陪著你，以後我就是你的以撒，而你是我的以撒先生，那樣我們就都可以恢復正常了，對吧，奈里爾？」

奈里爾沉默不語，卻靜靜地跪到地上，回應加百列的擁抱，並將額頭靠在她肩上深呼吸，靜默無聲許久後，他吐出一口氣，「這就是疼痛嗎？好啊……那就這麼做吧，我會成為你的以撒先生，妳會成為我的以撒，我們都可以恢復正常吧？」

「嗯，我會陪著你的，尼爾，我會一直陪著你。」
「……拜託妳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知道了，也請你不要丟下我，我們說定了。」

奈里爾抬起頭，兩隻臉上滿是淚痕的落難動物相望彼此，受情感驅使將鼻子靠在一起，接著是額頭，雙雙闔上眼眸，時鐘滴答聲伴隨他們的呼吸起伏，溫熱氣息輕輕吐在對方臉上。

「說定了。」奈里爾低聲說道，加百列也幽咽：「說定了。」

今晚有兩個受傷的人擁抱對方藉此取暖，名為以撒韋弗的驅魔人離世已滿七日，其子奈里爾❚❚❚❚❚❚❚❚在失去父親後，第一次明白何為疼痛。

　　　　　　　　　　　　　　　　▋　𝐅𝐢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