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lo/lool］空氣消失的那一天-5

進到研究室，オリバー放下公事包和便當後，邊往咖啡機的方向移動，邊脫下羊毛大衣，正要把大衣往椅背上甩，好騰出雙手沖咖啡，動作卻被レオス一句「不用了，速戰速決吧。」給凍結。

「オリバー老師你想問什麼就問吧。」レオス說，他聽起來很平靜，甚至有點疲倦。

「為什麼突然搬出去了？」オリバー想問的其實是「為什麼叫我『老師』？」，但最後說出來的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生活習慣不合。」レオス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我⋯⋯」

「你想說你可以改嗎？你知道我不喜歡勉強人。」オリバー剛開口，就被レオス截斷話頭，語氣鋒利地像能斬斷水流的刀。

「⋯⋯」オリバー當然知道レオス不喜歡勉強人，也不擅長委屈自己。他也不知道在明知這一切的情況下，自己把人叫住是想做什麼，可能是無法接受感情這樣結束？但當舉動變成意氣之爭的瞬間，這些就都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今天事情很多。」レオス說完就轉身要開門，動作沒有一絲躊躇。

「等等，你有找到地方住了嗎？」オリバー見人又要離去，趕緊拋出一個他雖然想知道但也不是最想知道的問題。

「⋯⋯オリバー老師，你是被封鎖之後，還會用其他管道問封鎖你的人為什麼封鎖你的那種人嗎？」レオス思索了一下，用時事評論家那種略微高傲的冷淡語氣反問。

「封鎖？什麼？」オリバー覺得自己有聽過這個詞，可能是從學生口中，但不確定是什麼意思。

「啊⋯⋯對⋯⋯你不用社群平台。算了，當我沒問。我有找到地方住了，不用擔心。」レオス小聲說道。「那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今天事情很多。」レオス說完又打算開門離去，這次又被オリバー拉住手臂。

レオス停了幾秒才側過身來過來，用オリバー覺得好漂亮的藍眼睛無聲探究。

「那個⋯⋯呃⋯⋯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告訴我，能幫上忙的我會儘量幫的。」オリバー結結巴巴地說。

「為了什麼？」
「什麼？」

「オリバー君。」レオス抽出手臂，好好轉過來直視被自己單方面解除關係的前男友，鄭重地喊了他的名字，那個有些奇怪的社交模式被解除，見相對真實的レオス出現，オリバー鬆了口氣。

「你每次分手都這樣嗎？」然後又再次因一句話緊繃起來。

「嗯？不，這個⋯⋯」オリバー不太確定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畢竟與其說他沒有所有分手都這樣，不如說他根本沒有其他分手經驗能夠參考。

「對了，你也沒有前任⋯⋯初戀是我這種人真是抱歉了。」レオス臉上漫起紅潮，他推推眼鏡掩飾過去。

オリバー想告訴レオス，他並不覺得這是應該道歉的事，初戀是レオス是他身上發生過最美好的事，但張嘴後，喉嚨並沒有如他所預期地發出聲音。

「總之，好好思考一下你問這些問題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這沒有對錯，但不能混淆。」レオス說。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オリバー乾巴巴地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他才不希望レオス得到幸福，他只希望レオス在自己身邊得到幸福。人類即使建築起了複雜瑰麗的文明，骨子裡依然是骯髒齷齪的野獸，他身為人類的一員並不與有榮焉但也無法倖免其難，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寧可把レオス關進籠子裡再也無法離開自己，也不願意讓他獨自得到自由與快樂。

但人類依然建築起了文明，而他確實被這些框架束縛得很完整，應該為噁心的佔有慾負責的只有自己，所以他還是這麼說。

「オリバー君，我們都知道幸福是一種假象，是資本主義的陰謀，是人類為了被草原生涯養壞而習慣二分法的次級品大腦定義出來的詞彙。似水流年才是一切，其餘都只是片刻的歡愉和不幸。」レオス平靜地說，看不出悲喜，或許正如他所述，悲喜只是瞬間。

「即使是童話故事結局之後也有第二天，這才是人生。」

オリバー說不出話來。

「我真的很喜歡你。」レオス說，情真意切，但オリバー注意到他用的是過去式。「但我們已經結束了。合作的論文我會負責到底，其他的就算了吧。」他拍拍オリバー的肩膀，轉身開門，這次沒有被挽留。

「再見了，オリバー君。」

聽著研究室厚重的門因闔上發出低沉的聲音，オリバー想起 Oscar Wilde 的名言之一——“The heart was made to be broken.”

心被創造時，就決定總有一天要被弄碎了。

@stingray_from_north - ［V｜ollo/lool］空氣消失的那一天-4

特別致謝：
王小波
「似水流年是一個人所有的一切，只有這個東西才真正歸你所有。其餘的一切，都是片刻的歡娛和不幸。轉眼間就已跑到似水流年裏去了。」
Oscar Wilde

這兩句話想用很久了，直到現在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