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ja
譚蕙芸 on Facebook

[假使世界原來不像你預期]

昨天晚上,港島區一間酒店的宴會廳,容下了百計賓客。因為疫情,這場周年晚宴已經延誤了一年半。對赴宴的人來說,這段時間發生的轉變翻天覆地。

主辦單位香港記者協會過去多年都有個傳統,於晚宴上拍賣籌款。晚會上衣香鬢影,商賈雲集,政治上不同立場的人也會來,在歡笑聲中捐一點錢,以支持記者協會平日的民間教育或業內培訓活動。

這天晚上,來的人沒有以前多,亦有一些贊助商悄悄退下了。晚會氣氛變得沒那麼熱鬧,但卻有一種相濡以沬的氣氛。

有人以為這場晚宴根本不會舉行。早前,「記協」被接連受到批評,記協晚宴亦被點名指斥,連贊助商都被攻擊。記協會否步其他公民社會組織後塵自行解散,或惹上官非,在今日的香港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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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晚宴舉行期間,酒店門外有幾名攝影師,拍下出入酒店的嘉賓臉容照片。宴會進行的時候,手機傳來消息,記協主席陳朗昇再次被建制媒體指斥他「嫖妓」,配上他走進宴會場地酒店的片段,指他「對是否有召妓沒有回應」。

外面風雨交加,宴會中人仍然舉杯暢飲,但在座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風雨中互相抱團取暖,更難的路在前面,沒有人知道那一次相聚是最後一次。

記協晚會籌辦者也知道。今年特別訂定主題為「繼續照亮」,香港著名政治漫畫家尊子替設計了晚宴主題漫畫,偌大的舞台上投射了這幅畫:好幾支揹着照相機的墨水筆,在漆黑的雨夜艱難地撐傘提燈前行,照亮前面的路,也為眾人指路。

記協主席,頂着大肚子愛踢球的陳朗昇,這天一改平日的粗豪裝扮,改穿卡奇色西裝,我們都笑說他「穿得比他結婚還帥」。晚宴的序幕,由他發表題為「荊棘滿途戳力不倒」的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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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談到,今時今日要當記協的「執委」並不容易,「考慮到個人安全或前途因素」「不是人人願意接任」,「這幾個月是香港新聞界翻天覆地、滔天巨浪的日子」。

他回顧到這半年的日子,《蘋果日報》多名管理層被拘捕,不獲保釋,《蘋果日報》這間傳媒可以在短短兩星期內消失,百計新聞工作者失去工作,市民失去讀物。

「香港始終要真相,亦需要記者。面對不明前路,只望支持記者的朋友和夥伴,繼續給我們微弱的鼓勵。」平日口沫橫飛,風格豪邁的他,這刻站在台上,表情竟有點靦腆。

晚會邀得歌手方皓文獻唱,暱稱小明的方,透過視象直播,唱了幾首歌,把現場氣氛推高。她說,欣賞記者的工作,特別過去兩三年,記者工作不論對社會還是大家的心靈,也特別重要,希望大家別放棄,一起「做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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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她唱了一首《假使世界原來不像你預期》,熟悉前奏響起,大家舉起手機的小白燈,跟着音樂搖罷。

「當一切完全不像你預期,才明白不可心死,沿路再走幾千公里,要做最好的你。」

散席時,陳朗昇和一群年輕人在大會主題牆前笑着拍合照。
「好多人呀,他們是誰?」有人答:「《立場新聞》吖嘛,這裡容納了很多年輕記者的。」

音樂、笑聲、碰杯聲靜下來,才不夠半天。這班記者就迎來了又一場風暴。

晚宴完結後的八個小時,香港警察國安處人員於今天清晨,持手令上門找陳朗昇,找他回警署協助調查,中午前他暫時獲釋,警察在其住所搜查並檢走電腦,銀行提款卡及存摺。他被調查的罪名是「串謀發布煽動刊物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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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罪,並非去年才實施的國安法,而是自1967年「六七暴動」期間,殖民地時代港英政府曾以此罪關掉左派報章使用過,其後法例沉睡多年,近來「被活化」再用以控告工會或社運人士。

晚宴的早上,《蘋果日報》幾名涉國安法的高層在法庭有過堂程序,除了國安罪名,亦加控了這個「煽動刊物罪」,不少記者早上跑法庭,晚上去酒店飲宴,沒想過,此法例又再被使用控告同業。

警方派出二百名便衣,到《立場新聞》辦公室搜查,並拘捕6名前董事。

被拘捕人士包括44歲女歌手何韻詩、73歲大律師吳靄儀、63歲資深社福界人士方敏生、63歲周達智、34歲署理總編輯林紹桐(他即時辭去總編工作)、及52歲鍾沛權。

即使多名董事已於6月已辭任,鍾亦在太太陳沛敏(即蘋果日報高層之一)被拘捕後,已辭任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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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關注,陳沛敏因蘋果案件被關押期間,鍾沛權恒常探望並拿物資給太太,太太大病初癒又身陷囹圄,現在夫婦二人皆失去自由,令認識二人的朋友極憤慨。

現時已在獄中還押的陳沛敏,同時再被拘捕,涉嫌參與撰寫煽動性刊物。

《立場新聞》前身乃《主場新聞》,2012年起經營網媒,2014運作至今。鍾出身傳統媒體,卻願意開拓空間讓年輕記者及時評作者發揮其所長,多名因其他傳媒空間收窄仍未想放棄新聞理想的記者,皆轉到立場工作。

2014年《主場新聞》經營者表示受到壓力關閉平台,以《立場新聞》重新起步後,2021年聖誕和新年之間,卻迎來更大的風暴。

《立場新聞》於下午宣佈,即時停止運作,包括網站及所有社交媒體立即停止更新,並將於日內移除。署任總編輯林紹桐已請辭,立場新聞所有員工已即時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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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採訪內地新聞經驗的記者表示,聖誕期間,外國媒體記者因為文化習慣在休假,這個時期行動,可把輿論壓力減低。

被捕歌手何韻詩原計劃數日後舉行網上演唱會。何的友人,歌手黃耀明剛在聖誕期間完成六場演唱會。演唱會上,黃耀明讀出了關於猶太裔哲學家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的觀察,「平庸的邪惡」是如何出現在人性之中。

黃耀明最後引述一段文字,「我們要如何回應平庸的邪惡?我們要堅持個體思考,去看看不到的東西,去聽聽不到的東西,這不僅是一種興趣,還是一種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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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提到的歌手方皓玟,獻唱的《假使世界原來不像你預期》:
方皓玟 - 假使世界原來不像你預期 [Official Music Video]


她的其他歌也頗有意思,尤其用粵語演唱的更有感:
方皓玟 - 你是你本身的傳奇 [Official Music Video]
方皓玟 - 漫漫碎 [Official Music Video]

在2019年的時候也寫了很直白的歌《人話》,MV內容更是直接,都是那些我們在新聞上看過的畫面:
方皓玟 - 人話 (Explicit Content) [Official Music Vid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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