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lustrator：休伊

早上八點，夜久收到來自柚原的訊息。

是一張照片，看背景應該是在咖啡廳之類的地方，玻璃窗的一角倒映出冒著熱氣的咖啡杯。

一片起霧的玻璃窗佔據大半畫面，霧氣暈開的軌跡勾勒出幾個片假名，興許是因為寫慣外語一時改不過來，有些筆劃藕斷絲連，偶爾末端勾起的弧度過了頭。

夜久笑了一下，也在房間裡的窗戶用手指寫下聖誕快樂的字樣，拿出手機拍下後送出，對面一下子就已讀了。

約莫一分鐘後仍沒等到回應，夜久收起手機，披上外套就出門了。

他回家的次數不多，頻繁的視訊無法緩解思念，回來的那幾天媽媽都特別開心，興致勃勃的準備一桌好料，弟弟們也搶著幫忙，半點事都不讓他做。

夜久實在坐不住，說太久沒回來想藉機走走才終於獲准幫忙採買東西。

排隊等待結帳的空檔他無聊拿出手機看推特，發現柚原的更新，照片裡一個小雪人靜靜看著鏡頭微笑，地上的積雪被樹枝之類的東西勾勒出漂亮的花體字，Merry Christmas幾個字旁邊畫了一個可愛的雪人。

底下一片聖誕快樂與詢問近況中，有幾則留言是問她怎麼每年聖誕節都是發雪人相關的圖，柚原還沒有回覆留言。

將那則推按了心後就摁熄螢幕，夜久將手裡的購物籃交給店員，結帳後提著兩個大購物袋走出超市，這才注意到外頭開始飄雪了。

體驗過俄羅斯的冬季後，東京的雪顯得可愛許多，他低估自己只穿著一件外套走在人群裡有多突兀，去蛋糕店拿事前訂好的蛋糕時老闆提醒他要多穿一點才不會感冒。

夜久沒有多加解釋，笑著回應對方的關心，心裡暖烘烘的。

眼前久違的街景已經不再是記憶裡熟悉的那樣，但多少還有些什麼留下，真好。

打消繞遠路的念頭，夜久踩著細碎的步伐走回家，綿綿細雪簌簌飄落在他的臉上，接觸到高溫後融化成一顆顆水珠，在肌膚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冰涼的感覺令夜久忽地想起那張照片，想起更之前與她的對話。

當他聽見柚原說兒時就不曾對聖誕老人有過憧憬時，不小心露出驚訝的神情。他所認識的她向來喜歡這些溫暖童趣的故事或傳統，無關信任與否。

「比起聖誕樹下不認識的爺爺送我的禮物，我更期待醒來後就能看見爸爸堆的雪人。」

在俄羅斯的住處，柚原一面瀏覽聖誕市集的相關資料，一面緩緩道來童年裡的佳節。

「每到了冬天我爸爸的工作就會變得特別忙碌，有時會將近天亮才回家，有時則要過好幾天。他回來的時候我通常還在睡覺，等我醒了換他在睡覺，總是見不到他，所以他回到家後第一件事都是堆雪人讓它代替自己陪我玩，我看見它就知道他回來了。其實他堆得不太好，歪歪斜斜的，不夠緊實很容易散開，他回家的日子媽媽會比平時早起，偷偷到屋外把崩塌的雪人重新堆好。」

「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從來不說，因為不需要，我知道他們愛我，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放學回家後會在爸爸的雪人旁邊畫一個小小的雪人，因為我也堆不好所以只能用畫的。媽媽知道後總是會笑著幫我才出門，等她買完東西回家之後也會記得要堆雪人，一人一個，誰都不少。」

隨著回想結束，某個猜測浮現於腦海。

夜久停下腳步，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確認她傳給自己的照片，一開始還覺得沒什麼，現在看來不禁在意起她使用日文是否在暗示什麼。

字跡中隱約透出的街景模糊得難以辨識，他盯著看了幾秒，最後還是放棄推測拍攝照片的地點。

當他在畫面右下角看見兩個並不明顯的圓圈時心跳倏地加快。

那是一個雪人。

夜久倒抽一口氣，趕緊加快腳步，要不是顧慮到蛋糕他早就跑了起來。

好不容易回到家後一股腦他將東西塞給弟弟們，來不及回應對方明顯困惑的眼神又匆忙的奔出家，等他趕到母校時果不其然在門口發現那抹熟悉的身影。

柚原似乎也才剛到，眼睫和放下的髮絲沾染少許雪色，看著他出現時表情像是意外也像不意外。

她眨兩下眼睛，微笑著伸長手臂，討抱抱的動作夜久看著只覺得好氣又好笑，走向前緊緊擁住她。

「什麼時候回來的？」

落在耳畔的話語故意用著責怪的語氣，卻止不住笑意。

熱氣噴灑在她的臉上，激烈運動過後的他渾身都是熱的，溫暖得令人捨不得放手，柚原聽出他沒說出口的話，收緊回抱住他的手才開口。

「昨晚，是臨時回來的。今天要回出版社一趟，不知道忙到什麼時候就沒跟你說了。」

「沒空傳訊息還有時間玩啊？」

「沒有空啊，所以才用畫的嘛。你有幫我堆雪人嗎？」

他也是剛剛才想通她的意思，但夜久沒有多說，只是笑著反問：「如果我沒猜出來呢？」

「才不會。」柚原也笑了起來，晶瑩的雪花好似落進她眼底。

「你一定會知道。」

你一定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你一定知道》Fin.

超過幾個小時，還是聖誕快樂

忘記寫的私設，茶和子回日本有空就和高中時的隊友對手碰面，有機會會回母校走走，夜久也知道所以第一個想到先去音駒看看
我覺得堆雪人暗示自己回來，還有堅持要一人堆一個很可愛（怎麼自己說
這是平安夜時突然想到的梗，常見的都是在離開前準備一個替代品代替自己陪著對方，想反其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