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夏眠蛞蝓


有一場漫長的夢,漫長到與現實結合。

──《獨角獸》
米糕﹂夏眠蛞蝓

來到了美國紐約,手裡持有著劇團演出票根的韋爾泰望著人潮湧入的劇場,遲遲不肯跨出下一步。
對他而言,來到紐約無疑是因大四生的交換學生,為了學分還有證書的他自然是躲不過學生會的邀請,即便當事人早已有屬於自己的事業,但仗著斜槓青年的標籤,他也還是注定要駐留在這繁華的城市好一陣子。
為期可能是一年,順利的話也許十個月。然而,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暫緩回國的念頭,僅是因為在出國遊學以前的休假期間,偶然在柏林馬場裡遇上的兩位客人,說出了任誰聽都會覺得離奇的話……那讓他省思起了自己的人生,甚至也對此提出了質疑。
米糕﹂夏眠蛞蝓

從以前開始,他的人生就是得過且過,家裡需要有人顧馬,他就把空閒時間都拿來經營馬場;老朋友馮需要他登門造訪,他也隨叫隨到;同學要他做報告的負責人,他摸摸鼻子就認了;學校指名要求他成為學校的交換生,他也姑且就這樣答應著。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無所謂。也許是因為他隨和之中仍然帶有一些固執,所以才表面上答應他人,實則偶有抱怨吧。他不是多麼善解人意的存在,倒不如說,他只是因為懶得爭論就放棄了某些執著而已。
米糕﹂夏眠蛞蝓

波萊德 布安娜,與弗雷德 法蘭克。
兩位來自這座城市的客人在他忙碌的馬場裡造訪,開局就來兩個拳頭,當時的他不是嚇壞就是覺得這年頭的觀光客都有病。回想當時,兩個人的無禮舉動他自己也是隨口抱怨了幾句後,也沒有記仇就這樣算了。如果要怪的話,或許到頭來他也只會在睡前囉嗦自己,怎麼當時自己不還擊對自己出手的人呢。

但一句「朋友」之詞,無疑是打中了他內心深處一個簍空的心扉……他不知道,不知道那樣深切的情感從何而來,也不清楚為何那詞如此常見,卻由兩位陌生人發起而吹起了號角。

世界此時此刻變得璀璨繽紛,連他都措手不及。
米糕﹂夏眠蛞蝓

我們是朋友阿,還有照片喔。

雖然低首看進去的照片,畫面之中的人兒可說是與自己極為相像,但他對於真實性仍舊抱有質疑。那可怎麼說?他就是不會穿這麼高雅的紳士服,也不會因為朋友露出這麼燦爛的笑容。雖然他的朋友屈指可數,也未必代表每一位熟人都能讓他感覺到悸動。僅是幾秒鐘的會面,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他卻憑藉著自己的直覺、順從自己的貪念,自作主張的認為「也許就是你們吧。」
米糕﹂夏眠蛞蝓

也許就是你們吧。
可是為什麼呢?他皺起眉,最終還是在劇場前頓步了幾刻後,提起腳跟走進了劇場內。距離舞台正式演出還有二十分鐘,他關上了自己的手機、手裡捧著一束可以在劇場結束後登台的花束,就這麼落坐於他們給自己準備的位置。為什麼是觀眾席的正中間阿,自己真的有這麼重要嗎?抱持著這種疑惑,他還是靜靜地抬起了頭,等到帷幕拉起。
米糕﹂夏眠蛞蝓

布安娜小姐是主演,他知道這件事。
弗雷德先生雖然是後場,但以他對劇場的認知,可能休息之間有機會看到人影吧。
這樣想著,在燈光暗去而舞台的聚光燈聚集下,演出開始了。

他不是很懂劇團、也對於戲劇本身沒有太多的認知,甚至覺得自己讀書也只是為了籌得一個證書,怎樣都無所謂。

既然都覺得無所謂了,為什麼看到演出當下,他還是鼻酸了呢?
米糕﹂夏眠蛞蝓

布安娜彷彿對於觀眾的視線瞭若指掌一般,抬起一隻手就能吸引目光,透過腳跟的踩踏還有身姿的躍動,在適時的台詞還有音樂輔助下,即便對戲劇毫無興趣,也多少會受到生物本質上的好奇心誘惑而抬起視線。他注視著在光影之中朗誦著台詞、卻猶如自己發自內心的在述說一段故事一樣,此時此刻舞台上沒有人比她更加耀眼。

布景下的裝飾自不用說,因為位置的關係,他可以近距離的觀賞著那些做工精緻的作品,透過演員的手腳還有服裝揮舞著,沒有生命的蝴蝶得以活靈活現、燈光與顏色的交錯,彷彿再古老的年代,都近在眼前。

那是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劇場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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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曾質疑過他們的能力,但實際上目睹這一光景時,他還是為之敬佩不已。怎麼說呢?人對於自己喜愛的事物是有一定的熱誠的,那更加深愛著的一切,都能透過自我的表現讓其喜愛變得明顯。今天就算由他上台演出也演不出好的戲劇,就算他可以照背台詞也毫無意義。他沒有愛……或許他對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沒有愛的。
因為不是很在乎、不放在心上,所以才不會允以評價吧。他不是好相處,只是剛好都對不上而已。
米糕﹂夏眠蛞蝓

在劇場結束後如雷的掌聲響起,他卻還是在思索自己以前的事。
以前,以前每一夜他都做著相同的夢,夢中有一匹長著尖角的白馬,人們常常稱頌那是『獨角獸』。
他,隨著夜間模糊不清的視野而行。他,在寸草不生卻又盤根枝枒的樹林裡踩過足音。
他,身上細細毛髮形同天邊一抹燦爛的月色。他,風中搖曳的聲音是四足動物呼嚕間低啞的嗓音。
他朝你凝望,鼻樑骨兩側的眼睛,卻直直的朝你的方向注視,看透己心。

也不曉得此刻是否為夢境或現實。
那些,他總是在做夢之中,偶然想起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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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總有兩個人出現在獨角獸後,即便他看不清外貌,那樣的人影卻永世的存在於他的記憶裡。或許只是因為做了好幾十年的夢,不記著也難;也或許是因為……他真心不想忘記那每一幕。夢境也是在刷新他的篤定還有堅強而已。

期望著或許那一天,命運也會給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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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聲裡,他回神時才急忙捧著花束上台,那是一束由花店建議的花束,花朵是純白的顏色,其中有幾朵細碎的櫻紅點綴。雖然不知道花語是什麼,但總覺得或許這樣也不壞吧。這樣想著的他拿著花束上台後,黃色的緞帶從他握緊的手心裡鬆開、滑下,最後落回了少女的環抱裡。

「謝謝你,韋爾泰先生。」
偶然瞥見的少年於布幕之後的注視、以及正視自己的少女迎面而來的笑靨,都讓他的直覺屢試不爽的高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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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一定就是你們了吧。
有一場漫長的夢,漫長到與現實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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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想,或許紐約的交換之旅,會再延長好一陣子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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