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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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生活在父權與隱性重男輕女中,聽過不少大家都聽過的話,舉例來說,房間沒收整齊,就會遇上「以後誰敢娶你」;做的東西好吃,就會遇上「這水準可以嫁了」。這些話就像打遊戲一樣,開啟對話必定會遇到,其日常到了不會特意記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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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一切如此日常,有時還是會遇上一些令人難忘的情境。畢業後有一次和大學同學聚會,邊吃邊聊間,講起各自的工作待遇和成家壓力。有個女生說自己工作待遇還可以,目前不打算找對象結婚,立刻有一個男生對此發表評論,大意是說,我們男生怎麼就沒辦法像你們一樣安於現狀,必須一直往上爬才可以找到對象成家、事業成功。另一個男生接著說,當女生真好,都不用追求成功,工作就像賺零用錢一樣,累了找個人結婚就衣食無缺,如果嫁給美國人還會拿到綠卡,人生直接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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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是在工作場合遇到的。一個男性合作對象來公司拜訪,聊了兩句不知怎麼的竟開啟了抱怨模式,說我們女性可以涼涼的坐辦公室真好,不用奮鬥,未婚的人可以拿薪水買喜歡的東西,已婚的靠老公就好。他自己每天做死做活,週末也不能享受工作換來的成果,而是得拿錢出來請女生吃大餐,不用請的就約不到,約不到就更談不上交往結婚了。(事實上,該辦公室裡的女性中,有一個是離婚靠自己養家,有一個是和先生對分一切支出,還有兩個未婚但不吃大餐、不佔追求者便宜,但大家基於禮貌客氣沒有出言反駁,都順著他的話拍拍他,等他走了才把他狂譙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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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次是鄰居們聊天時旁聽到的。幾個太太在談論某戶人家怎麼娶了媳婦這麼久還沒抱孫,是不是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有一個人說他們家好像本來就不打算生,頓時評論四起,比如「那結婚幹嘛?」「娶老婆來不生小孩,是供觀音喔?」「該不會是娶到不會下蛋的母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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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常想著,從這些似乎可以看到父權與社會上部分(甚至可能是大部分)人對女性身體與身分的定位。對女性來說,這個天生有陰道、有子宮的身體與身分,讓我們的日常充滿危機。從我們開始發育,就被當作一個可慾的對象,會被同學鄰居親戚開玩笑,坐公車坐捷運要怕哪裡有一隻手伸過來,走在路上會遇到奇怪阿伯詭異大叔、變態暴露狂和跟蹤狂,還有更嚴重的事可能發生,可怕的是有時這些甚至在青春期前就開始了。還沒出社會時,我們拿不到哥哥和弟弟能擁有的資源,出了社會,我們的薪水上不去職銜也上不去,因為我們被認為將來要回歸家庭,相夫教子、宜其室家。我們的身體與我們的身分,為我們帶來無數危險與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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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部分男性及已被父權馴化的女性來說,女性的身體與身分,是一種資源。你可以生孩子、可以滿足男性慾望這回事,就像你天生懷裡有十萬塊,沒保護好被搶了活該,人家男生可沒有這些呢!再說,你無論如何都能靠著這些天然資源,找到一個男人把你帶回家裡養著,男人在社會上只能流血流汗不停往上爬,你不管是在家裡納涼還是賺點零花,都輕鬆愜意得很,到底有什麼好抱怨的?講難聽點,男人要是不想努力了,想賣還賣不了呢!對此我有個政治不正確的回答:你倒是試試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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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想著,一個男性抱怨自己非爬高不可,同時羨慕女性可以「優哉游哉」,是很矛盾的事。這兩者都是父權社會的重要構成要素,為什麼你討厭男性必須強,同時卻又同意女性必須弱呢?聽朋友解釋才知道,很多號稱討厭遊戲的人,並不是真的討厭遊戲本身,而是討厭自己在這個遊戲中贏不了。傳說中的「我不是討厭階級,只是討厭自己不在最上面」,就像「我不是討厭有人可以走後門,而是討厭我不能走後門」。如果天使降臨,把這些人瞬間變成頂端的勝利組,他們還會抱怨嗎?大概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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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對女人說「你不用努力就可以拿到我要的東西真好」,聽起來就像一個白人對一個黑人說「你不用努力就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位子真好」那樣荒謬。首先,你怎麼知道對方沒有努力?第二,你怎麼會可笑的以為在社會上你和對方完全平等,只需要比較你們的努力與否?第三,就算你和對方在社會上完全平等,這難道能代表你的群體和對方的群體在社會上完全平等嗎?事實是這樣的:就算你是從一百個男性或白人中脫穎而出,那位在你面前的女性或者黑人,可是從上千或上萬個女性或黑人中脫穎而出──畢竟其他人在有幸遇到你以前,就已被有利於你的遊戲規則刷掉了。這類無感於自己受到的厚待,反而計較著自身偶遇「不公」的人,到底懂不懂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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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他們大多數不懂,遂有荒謬的爭取、不分青紅皂白的追求「齊頭」,同時罔顧他人的犧牲與痛苦。綜其根由,就是「別的我不管,我要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到,我要的東西你們一定要給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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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聽過高中前三志願男校與前三志願女校的不同。人們可能認為這些男校必然嚴格無比,否則制不住這些血氣方剛的小鬼,事實卻是男校的師長們對學生並不施展鐵腕手段,因為這些學生們清楚自己是未來的明星,他們有才有能有ㄐㄐ,將來會當醫生當法官當總統,區區警告、小過、大過根本不能震懾他們分毫。女校也不時興來硬的,原因卻又不同,因為她們雖然也有才有能,卻沒有ㄐㄐ,人生長到十五歲,多半逃不過被社會的教條與父權削磨,靈秀之餘又深諳世道,不必師長疾言厲色就懂得反求諸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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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聽到追求免術跨性的男跨女叫得那樣厲害,總讓我想起這件事。有ㄐㄐ和沒有ㄐㄐ的人生,果然還是很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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