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事一

輕功師範

慕遙商同眼前的小包子大眼瞪小眼，約莫也快一刻鐘的時了。

面前的孩子是林家獨子，因要參加宋家莊蹴鞠會，其母張貼委事於鄙邸，恰巧給萴看見，推著他揭了，也就有了今日他與孩子對望的一幕。

真麻煩。

吳氏帶他來林家練場後便先去忙，碩大的場中僅剩他與林小公子，慕遙商鐵扇倚著下頜，林小公子圓潤的墨色眼珠子瞪的大大的，盛裝的比起天真的好勝更多了層決心，一幅不學到什麼不罷休的樣子。

「為什麼想學輕功？」

暗嘆了口氣，慕遙商自認不擅長教學，但現下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誰讓那個當初信誓旦旦說教學部分他來，藏雪只要示範就好的傢伙今天沒出現？回去包准揍他一頓。

「我想贏下蹴鞠會！」

據掌事言，林家小公子經絡有些毛病，不好控制腿腳，兩歲才學會步行。他讓小包子在場內跑了個一兩圈，倒真看－－或著說，聽出了端倪來。
足力過大，起步過猛，瞧著他人輕功的樣畫葫蘆很難學成。

「為什麼想贏下蹴鞠會？」

林小子鼓起臉頰，白嫩嫩圓漲圓漲的，看來真像顆包子了。「贏一場……不，贏個幾場！這樣娘就不會再被嘲笑了！」
宋家莊這蹴鞠會算是每年一度的盛會了，林家男主走得早，沒能同其他家般陪著授藝，小公子學得磕磕拌拌，委事寫的是孩子遭同輩辱罵欺侮，想來吳氏也少不了流言背後竄，婦女間閒聊總得提出來調侃一番，才會有今日林小公子的話語。

「你是想贏下蹴鞠會，還是想學輕功？」

晃晃手中扇，他俯視矮小的孩童，約莫才他腰際高的孩子撇撇嘴，對他的提問頗不以為然。

「問這什麼問題，要贏下蹴鞠會，不就得學好輕功嗎？」
「不，學好輕功與贏，是兩件事。」就如先前同師父學劍時，男子所說的一般。「學好輕功是贏的方法之一，但要贏不一定得學輕功。」

「眼下你想學輕功是速成不了，即便從今日起每日勤練，也是比他人晚個幾步，頂多及上，但若學了，未來不只在蹴鞠上，若真要走武路也是得用。」
「若論想贏蹴鞠，方法倒是挺多，不必在輕功上執著拘束，可那終究僅是小竅，碰上超越你許多的人是起不了什麼用的。」

「那麼，你是想學會輕功，還是想贏下蹴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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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結果呢？那孩子選了什麼啊？」
「嗯？」

慕遙商藍眸微抬，模糊朝不請自來的友人應了聲，心思還是放在手中的琴上，輕撥慢揉，弦音林間迴盪，引得不少鳥兒動物佇足，也只有這時才會有動物敢稍親近他些。

「林家小公子啊，聽聞他在蹴鞠會上展了頭角，讓宋家莊其他與會者大吃一驚，你到底是教了他什麼啊？」
倒了盞自己備來的茶水，萴饒有興致的問，可憐他那幾日被其他雜事絆了，沒能參與到教學現場，他可是很好奇慕遙商的教學內容呢。

「小技巧而已。」一曲畢，慕遙商調了琴弦，隨意答道。「觀察小動作、引導對手，當然也教他點控制腿力的門道，他資質並不差，這樣稍點足矣。」
「真不學輕功啦？」
「他有點興趣的樣子，但我不適合教他。」側頭回想，那時林小公子看了他演示的輕功後眼神發亮，約莫日後會持續學習吧。「藏雪足力並不怎樣，習的是以小帶全的路子，由技而輕。他腿力強大，得習著以技馭力，我可教不來。」

「也對，你這飄飄轉轉的身法我也學不來，可我還以為你會繼續教，聽那小公子挺喜歡你的呢。」據說指點輕功的那幾日小公子都黏在慕遙商旁半步不離，萴以為那孩子不會想換老師。
「就說了我教不來，我也不適合教人。」風拂面頰，慕遙商有些神遊的視線落到了擱在石案上的茶盞，飛葉進了水，在澄面上飄搖。

「唉……好可惜喔，我也想看藏雪教人的樣子－－」伸了個懶腰，萴一幅扼腕的神情，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句話給自己挖了什麼坑。

「我倒想起一件事。」幽幽的丟來一句話，少年轉來視線，深藍眼曈淬著星般的冰花，看的萴寒毛直豎，內心大喊不妙。「似乎有人在我接委事時保證會負起教學責任……」

「欸，呃，遙商啊，我突然想起有些事……」

「今日第五大夫的藥舖沒開，藥材採購也非此時，我認為你非常有空。」慕遙商抬手，玉蔥似的指撫上了牧晴的弦。「既然你好奇藏雪的教學，不如我們現在就來看看你的功練得如何吧。」

「遙商，我們有話好說……」倒退再倒退，萴現在很希望自己突然學成絕世武功，可以倒退回幾句話前把提到教學的自己一把拍醒，沒事挖坑埋自己做啥呢。

「不知這四年來，你的功力可有長進？」

弦音鳴，晴鳥吟，盞中茶水翻漣漪，青年復唉啼。
實是悠哉日子，常入人心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