ㄚ 𝐔
/催麥
さまささ「他們耽溺在不復返的舊日裡」

(現在軸,很短)
ㄚ 𝐔

一瞬間的四目相對是雙方瞭然的暗號。或者,至少像他們的約定俗成,不管那是否是早該汰換的舊習,他們確實都在瞬間的對視裡讀出了熟悉的意圖。而瞬間過去,轉頭回身,相隔一整個走道的步伐各自離去,大阪和橫濱的休息室不在同一個方向。
ㄚ 𝐔

怎麼了,左馬刻,心情很好?惡德警官有些不明所以,他們年輕的隊長那張始終都寫著惡人的臉此刻有一絲角色崩壞的鬆動,一種奇怪的軟化,但直至方才都沒有這個徵兆。沒有,左馬刻語氣兇狠,彷彿這麼做就能彌補不自覺和緩的眉梢,什麼也沒有,他強調。高大的軍人沒覺有什麼不對,單純地對什麼也沒有這個回應點頭。什麼也沒有就好,這畢竟是賽前。
ㄚ 𝐔

沒什麼,什麼也沒有!近似的內容,相反的語氣,走道另一邊逐漸走遠的三人裡,歡快關西腔說著,引來身旁的教師挑眉,一臉不信,但又無可奈何。連他都能不相信,表示他們隊長壓根沒有掩飾的打算,演都懶得演。哦,今天我們隊長格外興致高昂呢?詐欺師同樣直言不諱,而簓的回應依然是什麼也沒有,一切都正常!順便附帶一個藝能人的招牌笑容。中王區的比賽會場很大,連通往休息室的走廊也長得莫名其妙,因此相隔的隊伍不會聽見彼此的動靜。也好,這畢竟是賽前。
ㄚ 𝐔

一個暗自瞭然的信號在賽前落下,然後橫亙賽場,這次橫濱和大阪沒直接打照面,激烈無情的交戰隨群眾喊聲落幕,熱血沸騰,激昂慷慨,中王區高牆裡外都備受矚目的勝利落在他們之外。無可奈何,無可轉圜,無論如何成定局的結果映在眼前,不是第一次,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哪怕對此早已煩透頂。還能怎麼著?人生終究是不公平。看似心懷不甘咂嘴皺眉,橫濱隊長撇開視線沒繼續關注結果,符合人設,合情合理,同理,大阪代表的談吐在觀客面前也一如尋常,得體合宜,八面玲瓏,適度遺憾與無奈又不失幽默,貼在臉上那笑仍和綜藝節目上的沒差多少。
ㄚ 𝐔

中王區主辦的這種賽事對參與者而言實在已太過熟悉,熟悉到他們老早就從當初的深仇大恨裡解放,熟悉到結束一次賽程以後無論結果都能轉身就走不帶情緒,這裡指的情緒是針對比賽。人是習慣動物,沒什麼事在反覆操演以後不能適應,何況這荒謬對戰在本質裡不過就是場引人發笑的戲,哪怕他們確實每次都豁出全力——所以才可笑呀。
ㄚ 𝐔

從人潮湧動裡緩慢地行進到中王區外,終於從喧鬧裡脫身的隊伍各自離去,夏日傍晚的天際還藍得發亮,月亮與星辰隱隱約約,左馬刻踩著一如既往的果斷步伐,語調平和:我等等有事。向隊友而去的話語清晰明確,不容質疑也沒有猶豫,既是隊長又是黑道,最年少成員的獨斷獨行他們都已習慣,銃兔微微頷首表示聽見,理鶯禮儀周到回覆理解,橫濱不會因為原定的賽後酒會延期就斤斤計較。何況,他們的隊長看起來意外地心情不錯。賽前不提,考慮到賽果,現在還心情平靜已經可以歸類在不錯的範疇。
ㄚ 𝐔

然後東京入夜,燈火燃上,沒人會注意片刻前還在千萬呼聲裡浴血嘶吼的人們消失在夜裡,那始終糜爛璀璨的街道,那永遠都塗著污穢與五色霓虹的都市,沒人會注意到曾並肩立在那條街上的影子又一次回到那裡,曾君臨的幻影又一次在熟悉又陌生的風景裡相望示意。
ㄚ 𝐔

白膠木簓沒穿著千鳥格紋,沒繫著桃紅領帶,簡單的襯衫西褲在昏暗燈光下映著青色,他笑著揮手,看碧棺左馬刻從另一邊漫步而來,手插口袋,夏威夷衫之外披著深色外套,白日戰鬥裡凌亂的髮梳在腦後,那雙紅眼睛銳利清晰映入視野。
ㄚ 𝐔

沒有人說好久不見,鑑於那並不正確,橫濱與大阪的隊長不可能好久不見,可同時他們也都想說好久不見,鑑於距離上次這樣的見面也確實相隔一段時間。但也僅僅是一段時間,和曾經以年計算的未曾重逢無可相比。他們相望凝視,裡頭有點矯情,有點莫名其妙的詩情畫意,為了打斷這個讓人渾身不對勁的氛圍,左馬刻先伸手拉過簓的手臂,和以前類似,不是要勾手相親相愛,是要勾肩搭背像個共犯,潛身入夜,張口扯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胡話,就跟以前一樣,時間空間兀自穿梭倒流,回到一個盛夏青春,地獄一季,一個可以互相攻擊還指著彼此的狼狽嘲笑的年代。
ㄚ 𝐔

這不是第一次他們像這樣見面。

定義這樣。這樣,指不去看不去聽既定事實的存在,曾經的破裂與斷絕關係,一個物是人非的陰謀,一個轉身背離然後就此要不相往來般的訣別。別看。別在意。別記得。別在乎。你還活著,我也活著,所以能夠演一齣時光錯置的戲。最開始那次同樣在某個中王區的強制召集之後,左馬刻先擅自拉開序幕,把呆楞僵硬的簓硬生拽離現場,扔進東京夜色,然後一切都如此順其自然就發生。

有太多東西畢竟都是刻進靈魂裡的習慣與本能。
ㄚ 𝐔

而他們耽溺在不復返的舊日裡,看不見末日將至,看不見末日已至,看不見橫亙的裂痕已經深入骨髓,看不見或改變或沒有改變的習慣奪去一切控制。可看不見的東西終究都要在皮膚上血管裡心臟中留下痕跡。無知無覺的荒唐大笑,舉著酒瓶興高采烈,演出舊時光裡無懼無畏的態度,像那個用血與酒與菸堆砌出的美好年代近在咫尺,近到他們也身在其中,直到午夜鐘響,哐當一聲魔咒解除,現在式的自覺回到腦海,只能轉頭背對,往昔的幻影霎時收入夜裡不再復返。
ㄚ 𝐔

至少對白膠木簓而言,那時他幾乎是落荒而逃。打一開始就沒相信過灰姑娘故事,事到如今他不用想也知道在這種時刻該怎麼做。逃走。當最後一瓶酒見底,末班電車的時刻逼近,現實迎面撲來,他只能逃走。聽起來沒什麼骨氣,但他本來在面對這段過去時就沒有可以有點骨氣的立場。而逃走以後還能有水晶鞋留下線索去再續前緣,那是童話故事,是與現實脫節的笑話,還太過老梗爛俗,怎麼都上不了臺面。他們之間可沒有那種東西。
ㄚ 𝐔

他想,最起碼他自己並不覺得他們能夠再一次像這樣並列出現在那時光穿梭般和諧的風景裡。僅此一晚,僅限在這個夜晚,也許只是左馬刻心情極佳而罕見地盈滿寬容,也許只是他自己一時鬼迷心竅而忽視理智的警告,僅限這個夜晚,他們能夠耽溺在不復返的舊日,像逃避現實,逃避一切曾發生或將發生的衝突與悲劇。像一個恰到好處的夢。
ㄚ 𝐔

所以簓逃走了。甚至不敢再看一眼直至方才都看來與兩年前別無二致的搭檔,不敢看他此刻是什麼表情,不敢聽他要說些什麼,他什麼都不敢,他只是在當他們將酒瓶終於放下,深夜的寧靜忽然包圍,左馬刻停止笑談,直直朝著他——不是如同方才那樣,朝向記憶裡青藍西裝形象的白膠木簓,而是現在進行式的,向著一身千鳥格紋的白膠木簓——投注目光時,倉皇失措起身背對:啊快錯過末班車了我得先走、再見,左馬刻!然後低頭快速奔逃。沒人在身後追趕。片刻間似乎有幾聲他沒敢聽清的話語,但無論如何,他就是逃了,左馬刻也沒有追。
ㄚ 𝐔

本就該如此。簓走在東京的繁華夜色裡,試圖整理因醉意恍惚而凌亂的衣服,他從街道旁的玻璃櫥窗裡看自己的倒影,狼狽又滑稽,本來就該如此,他想,白膠木簓本該如此,碧棺左馬刻與白膠木簓也是。今晚只是個中樂透般千載難逢的一次奇蹟,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拍拍自己的臉頰,溫度遠比晚風拂來要更加滾燙,卻又比不久前還舉酒對飲時要冰冷許多,腦子在一步一步向前的過程裡恢復清明,或者早在那個夢醒的剎那酒精就一瞬蒸發,他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得能現在立刻衝回大阪,塞滿自己的日程表並嚴正提防一切必須到東邊出差的工作,或者,乾脆讓他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出外景出個一年半載,最好還能與世隔絕不聞世事。反正逃都逃了,不如徹底逃到天涯海角。
ㄚ 𝐔

遺憾的是白膠木簓的日程表從來都不由自己掌控。還真沒有抱怨的意思,但他的經紀人對於他的逃避心理實在沒能即時感知,明明平常那麼能幹,這種時候卻老是莫名遲鈍——簓知道自己只是在牽拖,因此什麼也沒表現出來。再度接下必須跑東京,甚至橫濱的工作時,他的笑容滿面看來應該也沒有任何不同。應該。無論如何他都還是專業人士。
ㄚ 𝐔

何況,他的逃走只是單方面的,形式上的,而非一次真正的逃亡:實質意義上的逃亡需要來自後方的追捕,而他並沒有。那晚左馬刻沒有追,沒有追的必要與意義。他知道他們不存在能夠造成你追我趕的關係。在那晚過去以後,左馬刻應該也不會放在心上,日復一日過相同的生活,白膠木簓什麼的,早就不該在他的生活裡有什麼價值。回憶該絕跡,往日的幽靈死都死透,平行線本就沒有該相交的道理。
ㄚ 𝐔

他沒有預料到的是,在私事上他從來都與心想事成無緣。也許他該預料到的,鑑於他的人生至此幾乎都是這樣,想要什麼都失去,不想要什麼都莫名其妙發生。人生總不是公平的,某人的座右銘刻骨銘心,刻在身後太久,以至於背靠背的時代過去以後連他背後也印了上去,直直烙在脊隨裡碦得生疼。
ㄚ 𝐔

左馬刻沒追上來,沒有追的必要,因為事過境遷,他們誰都跟當年不一樣,碧棺左馬刻不是街區混混的頭,白膠木簓也不是跟著混混頭子一起馳騁的夥伴,幾年以後的今天他們一個是黑道若頭,一個是知名搞笑藝人,還都掛著地區代表的名號,哪都不能同日而語。比方說,有名人的日程是公開的秘密,人盡皆知,社群媒體隨便一點,他的足跡就落了滿地,在哪出外景在哪攝影,粉絲一言一語就能讓他被三角定位,而黑道若頭在橫濱又有絕對權威。跟混混沒得比,但凡踏入橫濱就是進入獵場,這是他的後院,沒什麼他做不到。
例如,從網路上輕易得到所需資訊,然後在搞笑藝人的橫濱錄影結束的瞬間現身當場,沒管一旁經紀人滿臉震驚,直接撈過僵硬成標本的有名人本人轉頭就走。碧棺左馬刻有了這麼做的底氣與立場,白膠木簓為此感到遺憾。
ㄚ 𝐔

第二次的夜晚見面,同樣的場景既視感深重,都是左馬刻強硬下手,主動攻擊,簓毫無還手之力,就這麼被帶跑,跟著沈浸在夜晚限定的舊日幻影,什麼要至此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心都被那雙紅眼睛燒毀,他看著左馬刻看他的神情,那個上次他背對不敢去看的神情,這次終於沒能逃避,左馬刻緊捉著他,要他們目光相對,開口就一字一句敲在心上,是否還憎惡是否還看不慣一切都沒有所謂,甚至是否出自本心都怎樣都好,你只要承認你到頭來還是深愛那段時光,到頭來都沒能忘記。誰又不愛青春歲月呢,他想反駁,可上了嘴邊又只覺得好笑,左馬刻老早看出來,白膠木簓這種時候的演技可以比三流藝人還糟,所以他最後只能點頭。你說的也沒錯。
ㄚ 𝐔

誰還不深愛青春歲月。輝煌的,燦爛的,無敵的,在那青春歲月裡他們是要一起燃燒殆盡的煙火,訣別都是被迫,終結都太倉皇,像一場夢醒來恍惚間才意識到什麼都沒留在手心,可現在左馬刻又要在他面前宣告重啟,不管曾經的裂痕,不管那道鴻溝落在橫濱大阪之間,你活著,我活著,我們能從頭來過。首先就從耽溺在舊日開始吧。
ㄚ 𝐔

白膠木簓逃都逃不了,在劫難逃,在這種邀約裡,真心實意說來又怎麼都不想逃,所以就變成這樣。他們不定期的要在夜裡重逢,夜色朦朧裡與往日無異,很多事能在夜裡被模糊稜角,很多事也能在夜裡被映照得更清晰明顯,事到如今難道左馬刻還看不出當年的那次決裂裡有外力介入嗎?白膠木簓舉手投足裡哪都沒有厭惡,哪都沒有憎恨,不需要用講的,因為這混蛋說話總是格外彎繞迂迴,他自己用眼睛都看得出來。反之亦然,簓看左馬刻也清楚明晰,這個人還執著,還在乎,不出於報復心理或憤怒,而是出於別的什麼。
ㄚ 𝐔

可真要說那是什麼,他還真不敢說。左馬刻也沒說出口。只是一分一秒時間在過,每一次的相逢每一次的夜晚,有些枯死的東西重新落進土裡,在孕育,在萌芽,等哪天要破土而出,白膠木簓等著,碧棺左馬刻也等著。在那之前,只要無知無覺沈溺舊日,哪怕背負立場肩擔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只要在這種時候笑著勾肩搭背,就能讓那些東西都重新變成背靠背。
ㄚ 𝐔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他們很少這麼預約時間,幾乎不,可他們就是會知道。畢竟一瞬間的四目相對就是雙方瞭然的暗號。橫濱大阪遙遠,可日本又這麼狹窄,總歸都能舉目凝神就望見,在賽場,在街頭,在車站,身旁的現今隊友察覺與否都不介意,反正,等那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真正開花結果的那天,誰都會知道的。

在那之前,他們只要耽溺在不復返的舊日裡,這樣就好。相遇就是救贖,重逢都能迴光返照,青春還在反覆上演,對,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
ㄚ 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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ㄚ 𝐔
ㄚ 𝐔
把之前零散ㄉ片段撿來寫一寫,結果還是好短~~
咕哇
大我來長篇大論了好喜歡⋯⋯浪漫黃昏的感覺⋯⋯
看不見末日已至真的好難過嗚嗚嗚嗚嗚故事結束就是結束了遺憾被成熟的應對蓋過去但多少還是會遺憾⋯⋯散場的難過好強烈好喜歡,像夢一樣沒心沒肺的酒聚畫面也太好了⋯⋯回到現實後逃跑的撒也好真實
從耽溺在舊日裡開始也太浪漫了馬刻您好會說話⋯⋯劇外人被重擊真的好喜歡,慢慢來就好,從放縱自己沈溺開始就好,不用積極的做什麼沒關係最後可能什麼也沒有都沒關係,只要耽溺就好,好好⋯⋯快點教一下🎋怎麼追男友⋯

謝謝糧嗚嗚嗚嗚希望沒有過度解讀或嚇到人⋯⋯
ㄚ 𝐔
咕哇 : 嗚嗚真個不用怕嚇到偶我都要給你跪⋯⋯謝謝⋯⋯
真的就是希望他們耽溺其中回到那個當下活著就好的青春模式就好嗚嗚 不管末日不管是否要有未來 只要當下他們還在身旁 就這樣就好⋯⋯⋯真的好需要白膠木先生認真學一下怎麼追人與被追救命⋯⋯⋯快點在一起⋯⋯ (怎變成腐宅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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