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 于冬凡

——一年前的限時動態

二年級的課業來到了下學期。

這時美術科為了累積作品也差不多到了該開始向學校申請專用畫室的時期，雖然二年級的通常還申請不到全天的使用權不過和連欲靜共用的學長聽說是休學了。

oO(怎麼辦，也太幸運了吧！！！)得知消息的他立刻高興地想拍照發文慶祝一下，但想想太招搖的表示自己從此以後都有可以獨佔的畫室也太囂張了？

他思考了一下後悄悄將限時動態的字改成『畫室今天都是我的啦』，能表示他的開心又不會引起注意。

推開門走進畫室，裡頭顏料的味道撲鼻而來，微微開著的窗戶也讓室內通風又涼爽，他覺得如果是貪睡的人的話大概會忍不住在這裡睡著吧。

——才剛這麼想，他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道具絨布上躺了一個人型。

于冬凡從之前就特地物色過學校留下的空教室。

篩過體育味濃厚的儲物室、只有大地板跟鏡牆的練舞室……一輪看下來最好躲藏且環境舒適就剩他觀察幾天都沒人來的空畫室，場勘過無數次後滿意的定下以後偷懶午睡的地方，尤其滿意的是他猜測拿來擺素描物的絨布，摸起來相當舒服。

反正沒有人，就讓他躺躺吧。

今日也是藉著自習課後直接來到這裡，舒服地躺在絨布上睡覺，自然得彷彿是這間畫室的主人。

本來還以為是人型模特兒，連靜走近一看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個活人。

oO(什麼啊，怎麼會有人在這裡睡覺？)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靠近，蹲下來仔細著看著思考自己並沒有看過這個人，大概是其他科系的同學。

oO(該拿他怎麼辦呢……)連靜一邊故作思考一邊將手伸向自己一旁的筆袋裡翻出了一支新買的毛筆，拆了塑膠包裝後看著那全新的軟綿筆尖露出一笑。

「起床啦……」輕聲地說著，他就像抓到了整人機會那般惡趣味的用毛筆搔起了對方的臉頰和鼻子。

擾人清夢的癢意讓他皺起眉頭，閉上的眼睛顫了顫卻依舊沒睜開，只當作蚊蟲的騷擾而隨意地在臉前揮了幾下。

一下一下的搔癢驅趕不開，煩人的感覺推著好不容易入睡的他清醒，仍閉著眼但已經逐漸恢復意識，于冬凡才想到這個季節不該有蚊蟲才對。

而且臉上的搔癢似乎是有意識的在來回擺動——像極了以前在朋友家睡著時被對方亂畫的觸感。

腦海閃過那次被拍下的照片，驚得睜開眼，趕緊抓住在臉前的筆，入眼確實沒見過的少年。

「你——」紫色的眼眸半瞇起，滿臉的你對我做了什麼，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先擅闖的人。

「終於醒了。」對方突然的睜眼令連靜小小嚇到了下，不過臉上很快就換回了笑後把筆抽回，明明沒有沾上顏料的筆頭也被他藏到了身後。

看對方的表情應該是誤會自己在他臉上畫圖了吧？

「……誰叫你在我的畫室睡覺啊。」不太擅長說謊所以講得有些心虛，但臨時起意的壞心眼還是讓連欲靜忍不住順水推舟的道。

剛清醒還有些沒轉過來的腦子沒留意到對方話裡的心虛，以為眼前的人真的在他臉上塗了什麼，坐起身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什麼都沒摸到，不過畫在臉上又不是立體的，摸不到也很正常。

「那我被你畫過就當住宿費了。」反正已經被畫了，于冬凡無賴的又躺了回去，這麼舒適的地方怎麼會因為有了主人而放棄。
「我就躺這塊地方。」歪了頭看過來，露出狡黠的笑容，「付費了。」

「不是、我開玩笑的，又沒畫！」沒想到眼前的人這麼無賴讓連靜舉起筆抗議，本來以為可以獨享的教室卻突然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租客』。

「欸——開玩笑的喔。」錯失了趁機討價還價的機會，有些惋惜的歎了聲，這下總算比較正經的重新坐起來。

對方說出了「我的畫室」，那麼肯定是美術科的學生且已經拿到了申請。
不論從哪點看，身為普通科，甚至算是老師眼裡的壞學生的他根本沒資格叫囂。

至少在這點上他還挺認得清自己的。

「那你能收留我嗎？」知道是自己有求於人，適時的放下強硬，毫不掩飾熬了整夜的無精打采，賣慘給對方看。

「嗯……是、可以啦……」看對方一臉疲憊的樣子有些猶豫後說到，不過仔細想想自己畫圖的時候根本也注意不到別人，如果只是來睡覺的話應該沒差吧？

「不過你幹嘛啊，這麼累的嗎？」抱著雙臂好奇的問。

這種時候回答玩遊戲感覺會被揍。

「失眠。」也不是什麼好說不出口的事，抓著亂翹的頭髮開口，「就算什麼都不做，晚上一樣睡不著。」

「……所以我都打遊戲到想睡為止。」張嘴打了個哈欠，閉上的眼冒出生理性的眼淚，說話有些含糊，「喔、還有，順便開開實況。」

「這樣啊……」雖然自己也不睡覺不過沒什麼失眠問題，單純就是需要的睡眠時間很少。

「開實況很酷欸，你打遊戲很強嗎？」不看遊戲實況但還是蠻有興趣的追問。

「很強吧。」摸著下巴思考，回想自己在遊戲中排行跟比賽成績，雖然沒有到最頂尖但也夠他肯定自己是前頭的那端。

「嗯，很強，足以讓他們叫我爸爸。」那那群訂閱粉絲就是群不孝子，只會嘴爸爸。

「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來看看。」提到遊戲而有了些精神，「晚上到半夜都會開來玩。」

真是個充滿自信心的人，連欲靜第一時間心裡是這麼想的。

「行啊，你頻道的名字給我，我有機會看看。」雖然實際上的興趣不大但他還是這麼說到。

「叫凡冬。平凡的凡，冬天的冬。」提到名字才想到還沒提過自己的名字。

「于冬凡，普通科二年級。」說完頓了頓，意識到講名字跟班級可能會被對方檢舉，雖然照他被抓教官抽煙的頻率來說，描述他的外貌教官就會知道是誰了。說話弱了幾聲，「……說好收留了，可不要跟學校講。」

「凡冬……」拿出手機把這兩個字記下的同時聽見了對方的自我介紹和後續的話，「好啦，你不惹麻煩的話這裡借睡一下也沒差。」擺擺手要人安心，他也沒有當抓耙子的興趣。

「我是連欲靜，美術科二年級的，方便可以叫我連靜就好了。」說完起身走向窗邊，「離學校趕人還有一段時間，你就睡飽點吧。」雖然他已經聞習慣顏料的各種味道但還是怕對方會被燻得不舒服而伸手將窗口推大後才走回畫架旁準備開工。

見對方人這麼通融，于冬凡就放心的躺回絨布上，側頭看著連欲靜做著準備。

打開的顏料味道與畫室原有的氣味重疊，層層疊加成了屬於藝術的氣息。乍聞之下有些刺鼻，但早已習慣菸味等刺激味的于冬凡很快就適應下來。

「你要走的時候，叫我一下，我可不想醒來就半夜了。」交代了下就閉上眼，安靜的繼續回籠覺。

「半夜醒來體驗一下校園怪談也不錯啊。」邊擠顏料邊喇賽，很快的畫室就變回了它應有的寧靜空間，只剩下筆尖擦過畫布的細微聲響。

夕陽西下，大多數的課後社團也準備解散回家，為了避免被巡堂的囉嗦所以連靜幾乎都會準時離開學校，因此時間一到他就把東西都收拾收拾準備走人，差點就忘了不遠處那個大活人。

「起床啦，再睡就只剩香腸大叔陪你啦。」說的是校門口那個只有在這個時間會出現的烤香腸攤販，連靜再度蹲到冬凡的一旁，這次他老老實實的伸手搖搖對方的肩膀叫人起床。

「嗯……」擰起眉翻側了身，眼睛睜開卻仍目光有些渙散的賴過幾分鐘才緩緩起身，這次睡飽了整個人散發懶懶散散的氛圍。

「謝了。走吧，我請你吃門口的烤香腸。」伸直手做個清醒的懶腰，揹起丟在一旁的書包，輕笑了一下，「算是包庇我的賄賂。」

「賺，我要包大腸。」因為集中精神的飢餓而得寸進尺的要求，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走向校門口準備填填肚子。

***

周圍烤香腸的味道讓連靜想起了校門口的攤販，果然這種東西還是要專業的來烤才好吃。

和兄弟們在營火旁吃著里哥的救援香腸時他有看見于冬凡，不過隔的有些距離所以他只是在對上眼的時候和人互相揮揮手打招呼就繼續前往蒐集徽章的路上，直到人群漸漸散去他才終於揮別了其他傢伙試圖在夜色中找到那人。

「YO，結果你也有報啊。」很幸運的沒多久就在洗手台一旁看到了于冬凡，連欲靜咬著竹籤邊走邊朝對方喊了聲，他還記得在放寒假前問意願時冬凡明明就滿臉寫著更想玩遊戲的回再考慮。

不怎麼意外的看見連欲靜也在這裡，關掉水龍頭和對方打招呼。

「對啊，來陪你的，開心嗎？」明明全程幾乎都在打醬油，還說的像是為此而來，一如既往的不著調。

「你呢？不是要忙展覽嗎？」放寒假前的畫室都看見對方畫著參賽作品，還說過擔心報名冬令營會忙不過來，後來放假被趕回家也沒有特地再去詢問了。

「最好，你不要把時間都拿來睡跟打遊戲就不錯了。」本來還因為覺得好笑而勾著嘴角，沒想到對方下一句就提到了展覽的事情。

雖然有預想到冬凡大概會提到不過沒想到這麼猝不及防，讓他只能立刻轉頭去找垃圾桶丟竹籤好掩蓋自己微妙的表情。

「那個、我沒選上所以就可以放假啦，反正我看冬令營很充實這樣空下來也不錯。」丟好垃圾轉頭回來對著對方乾笑，立刻接著再道：「話說你香腸烤的怎麼樣？我的完全都沒熟超慘的。」

對方的動作來得太過突兀，挑起眉毛靜靜地看了一會，不過想到對方準備了許久後落選，理所當然的會覺得難過，連欲靜或許只是不想把場面弄得尷尬，也順著話題繼續說。

「完美。」驕傲的笑了笑，他可是特地看了網路上精準到要溫度幾度幾分鐘轉幾度的烤香腸攻略，對數字敏感的人來說挺簡單的。

「不過還是門口那家比較好吃，不知道這期間那位大叔會不會來。」

「對吧，果然還是專業的最讚，希望寒假也有開。」不過也有可能是別人烤的就是比較好吃？

相處近一年來，連欲靜瞭解于冬凡其實也不是多遲鈍的人所以他很感謝人沒有繼續圍繞在展覽的話題上，「話說你有蒐集徽章嗎？」亮出剛才取得的兩枚徽章問。

「有啊，三枚。你缺烤肉的吧？」跟著亮出三枚徽章晃了晃。

「來這裡還沒認識幾個，早知道就先問你的序號是幾號了，剛剛在學妹那都不知道該說誰。」唉了口氣，八卦區徽章還是看到有人拿到徽章才過去的，中間的過程有多波折就沒細提。

「對啊可惜欸，本來想全收集的。」羨慕的看著對方手上的烤香腸徽章。

「笑死，我直接跟兄弟們來個三角戀，學妹臉都黑了。」一點也不在乎活動的真諦，男子高中生為了蒐集活動在所不惜。

「話說時間也晚了，你要回宿舍了嗎？」

oO（總比我抓到一個理想型前女友的還被學妹安慰好）大概可以想像對方說的畫面。

「這時間只能回去了吧？雖然現在完全沒睡意，回去也沒辦法做其他事。」跟別人同房間睡就是有這種麻煩，做什麼都不方便。

抬頭看著黑夜中的月亮，想著今晚大概玩玩手機遊戲、抽抽煙渡過。

「不然你要去畫室嗎？」回過頭開玩笑地說道。

「才不要，不過也睡不著，可能回去找人打牌吧。」聳聳肩，昨天雖然嘗試過但或許是因為心態沒調整過來而老是畫出糟糕的東西，這讓連靜覺得自己真的該休息……或許一兩天。

與人一同閒聊著走向Amor宿舍，他稍稍將期望放在了這個冬令營上，好好的玩上一回狀態一定就能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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