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小舖】7 月 17 日（星期六）

本店

　　今天的展示台上，還是之前那座庭園模型，不過旁邊的樂高盆栽收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半成品的新擺設。

　　旁邊甚至直接多了一張小摺疊桌，工作墊上放滿了各色黏土和雕塑工具。

　　L 型櫃檯的靠牆處，擺放了一隻上色猶如真實貓咪的三花貓陶品，其姿勢為伏臥在地的模樣。


　　不同於一般貓咪的是，其缺了右眼及右耳，但這一點也不減作品的美麗風采——


　　在陶藝師的巧手下，那獨眼的目光是如此炯亮有神，臀後抬起的大尾巴，也彷佛下一秒就會左右擺動，充滿生命的力度……

開店

　　今天的門板多掛了一塊寫有公告的小黑板：

　　

同約定的那樣，在雨過天青後的第一個週六，溫玟茹再次造訪了以手作溫暖人心的「九日小舖」。

在入店之前，少女留意到店門口外的小黑板，如她先前與九日先生提到的，為了本週日「妃子笑」的活動有了特別的安排。這個小小發現讓人不由得在心底會心一笑，看來店長先生似乎也是個享受社區活動的人。

思緒流轉至此，來訪的訪客不再深思，推開門扉響起門鈴，作為今日手作課程會面的招呼。

皮箱裡的世界 :

　　甫至營業時間沒多久，預期中的少女便隨著清鳴的鈴聲入店，何旭穎即刻從後門探出頭來，予人微笑一言：「早安，溫小姐。」

　　「您先請坐吧！我再整理一下東西，馬上就好。」他指了指平常自己一直都待著的 L 型櫃台內側。

　　原先擺在那兒的東西，大抵都被他轉放到了展示台周圍——看來是要將整個櫃檯工作區都讓給客人——內有兩張椅子，一可坐、二可放置背包。

　　桌面已被擦拭乾淨，鋪好了近乎涵蓋整個桌面的幾塊新工作墊，作業用大檯燈和基本文具應有盡有的收納盒，也都整齊地靜靜立在那兒。

「早上好，九日先生。」

回以簡單地招呼後，溫玟茹的目光順著青年的指引望去，就見L型櫃台內側擺放了兩張椅子，周遭的物品也為了本次的手作課程做了相應的擺置。

於是，心下有底的她在向細心的店長先生道謝之後，便從善如流來到櫃檯邊上，放下隨身攜帶的提包落座。

從櫃檯向外望去，最吸引人目光的，果不其然就是正前方擺放著庭園模型的展示台。而從旁邊的折疊桌來看，等會兒是有人打算在那兒進行黏土手作嗎？

暗中觀察環境的少女不發一語，很快地，就不知不覺融入這個寧靜的氛圍之中。

　　幾分鐘後，他抱著近乎跟他上半身一樣大的箱子走出，放到櫃檯上。

　　「預計會用到的東西都在這裡了。」他邊說邊拿出幾罐主角——液體如純水明淨清澈的、標有A及B圖樣的透明小瓶，還有一整盒的二十四色色精組。

　　「廠商人很好，幫我蒐集了不少煙灰缸的模具，可以有更多的搭配。」拿出最基本的方形底盤模具置於少女眼前後，他指著某個被裝滿的箱中箱。

　　「收納盒就更多了，基本的盒狀和多格盤都有。」舉了幾個晃了晃示意。

　　「可以先用覺得不錯的模具『擺盤』看看，選定好要用的部分後再開始做。」他翻出一本舉凡購買材料都會拿到的手作教學說明書，「您需要我直接示範一次給您看，還是想先試著自己研究、有問題再說呢？」

　　有些人比較偏好自己摸索學習，有些人則會希望手把手地帶領，他的所謂「課程」沒有特定形式，全都可以因人制宜。

沉默地觀察那些一一擺放在桌面的各式模具，半透明模樣的它們看上去是多麼平平無奇，卻又蘊藏了無限了可能性。

「創造」的樂趣，無論是在繪畫的領域，還是手作的領域，都是如此讓人心馳神往。

觀察片刻，聽聞店長先生的詢問，溫玟茹抬起那雙淡漠中透出一絲神采的紫灰色眼睛，說道：「那麼……我先自己嘗試，最後再請九日先生看看，是否需要調整？」

　 　或許是出於同為創作者那種想親手大刀闊斧的共鳴，又或是少女那身感覺她習慣一己之力作業的獨立氣質，讓毫不意外對方答案的何旭穎了然一笑，「了解，有事的話隨時可以叫我。」

　　「洗手間在後門進去的右手邊直走到底，您自便就好。」說完，他便給自己拉來一張小椅子，到展示台旁邊的摺疊桌前落座。

　　背對著客人、面向可見室外的大片落地窗，既能免去擔心對方可能會覺得尷尬的問題，又能確保自己可以隨時注意到外頭的情況。

點點頭表示理解後，紫黑髮少女看著青年落於摺疊桌前的人影，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張桌子便是為了讓店長繼續完成手工藝品所準備的。

沒有過多關注的舉止多少讓不喜歡麻煩人的她鬆了一口氣，結束短暫的觀察，溫玟茹收回凝視的目光，將思緒擺在眼前的種種模具之上。

依據上個禮拜的討論，最終定案的是底盤上附帶菸灰缸、打火機收納格與相框的滴膠擺飾。一個菸灰缸是固定式、另一個為可卸式，而相框與收納盒這類不會移動的部分則可放在擺盤的最後方。

除了最基礎的「模具」擺放外，如何加上畫作元素也是要考量的部分。山茶樹林可以用簡單少量的樹影作為相框的裝飾，河面上的欒花可以用顏料呈現，至於紙船……

無聲地、凝神地，少女一一拾起不同形狀的模具，在腦海中勾勒出這些模具填充色彩後的繽紛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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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內細聲撥放的音樂，不知何時轉為更加融入空氣的純樂音，讓舒心愉悅又不至於干擾的音符流淌在周圍，任兩人於全心享受手作的時光中安然沉默。

　　即便這個空間多了一個不熟悉的人，也絲毫不減何旭穎面對手邊工作的專注，眨眼就進入致力於將腦內描繪的世界具現化的忘我。

　　包著一層夾鏈袋的手機斜立在桌面的架上，白亮的螢幕顯示當前作業的參考圖，他反覆抬頭查看，揀選想要的色土一番搓揉混合，捏塑成類似的形狀後，再用雕刻刀切去多餘的部分、一痕一劃琢磨需要的線條，令土塊更進一步地呈現出所造之物的模樣。

　　黏土硬化需要一些時間，他將手中的半成品置於一旁，拿來其他先前作好的部分，逐一加上更細緻的零部，讓物件整體樣貌更趨於完整。

最終，溫玟茹所選擇的模具，是最簡單俐落的「六邊型菸灰缸」與「圓角長方收納盒」，並非完全銳利的稜角分明，然而穩固筆直的邊界卻能看出不容輕易改變的個性。

方形底盤之上，前半段是兩個左前右後並排著的菸灰缸，左手邊預計是可卸式的凹陷設計。

兩個菸灰缸的後面則放了可置打火機與菸盒的收納格，而最後面由收納盒延伸到背景處的，則將會是被山茶樹環繞的立式相框。

……總覺得構圖有點死板，將暫且用不到的其他模具收妥後，少女抬起頭，望向了那個專注在手作世界中的背影。

「……九日先生。」她試探性著叫喚，不曉得這樣不大不小的音量，是否能成功喚回沉浸在創作氛圍的青年。

　　也許是為了彌補眼傷造成的生理不足，他偶爾會感覺自己的聽力——尤其是缺失眼睛的那一側——似乎比以前敏銳了些。

　　又或是彷佛自己的潛意識中，學會留下小小一角的注意力，時時留心周圍的情況，一有動靜便立刻叫回他，不需像以前那樣必須多喊幾次或大聲一些，甚至是非得靠近他，才能強制他拉回不知道又飛去哪個次元的思緒。


　　就像此刻，少女的聲音不大，但已足夠為他耳所捕捉，將人給找回現實世界。

　　他回頭瞥了一眼，「稍等我一下。」將切到一半的黏土慢慢完整割下，使目前的情況暫告一個能讓他比較有記憶點的段落後，才彎身用桌底水盆邊的毛巾擦擦手，起身走向櫃檯，「怎麼了嗎？」

「嗯——在思考。」將面對自己的方盤轉向對方的方向，方便後者可以在不用過多挪移的狀況下查看，「這樣的擺法，是否過於……簡單？」

雖然在繪畫構圖之中有許多種選擇，然而若是換到這種實物的擺設之上，無法順利飛揚的想像總是讓她有些綁手綁腳。

「比如相框前的收納盒，因為是方形底盤，收納盒也無法移動……會有相框是否會被擋住的擔憂……」

一字一句說得猶豫且遲疑，看得出來在此之前少女的確對此毫無經驗，所以更有種無從下手的無措感。

　　輕蹙起眉，何旭穎瞧著拼湊出雛形的模具，聽完少女的敘述後沉思片刻，提出自己的觀點：「我想到幾個解法：一是拿更大一點的底盤模具，把相框墊高一些些，再放離前面的收納盒遠一點，只要收納盒裡的東西不是太大太高應該就還好。」比較直觀的方式。

　　「二是除了相框外，全部都跟煙灰缸一樣做成可移動的設計；也可以反過來，變成只有相框為移動式。」將所有部件都變成可移式，能提高廣泛的應用程度，持有者喜歡把各個部分放去別的地方使用都可，但過度分散可能會導致作品失去了組合設計的一致性。

　　僅有單一煙灰缸和相框可移動，優缺點同前一個方式，只是短處會稍微少一些。

　　「不然就是更乾脆點，換個小一點的收納盒，讓相框前面空出。」直接減少遮掩物，將作品的主體性設定在相框。

　　「然後『簡單』……以我個人的觀點是認為不至於，甚至會覺得簡單一點比較好，特別是當它有強烈藝術性的時候——」他從櫃子裡捧出之前沒有向她展示過的成品。

　　「像這種，主要可用的部分就是左右各一的收納盒，其他全都是裝飾，也有個很明顯的主視覺物：大貝殼。」他邊說便指點著散落在滴膠盤上的小螺及珍珠，「人眼一次能接收到訊息量有限，在看到一個作品的時候，會第一秒就尋找它的『重點』。」

　　「如果東西太多太雜，擾亂視覺，那就很容易會變成是一件『看不懂的作品。」

　　跟微縮模型這種由數以百計的小東西湊成一個完整本體——整體即重點——不同，在他看來滴膠這類幾乎所有部件都差不多大的情況下，每個都像重點，又好似都不是。

　　「例如您目前的概念，我會認為重點在『相框』以及之後打算賦予的『藝術性』，所以覺得其他部分相對不是那麼重要，隨時都可以調整和刪減。」

　　「大概是這樣。」將作品收回，他的單眼定定回望少女紫灰色的眸底，「不過主要還是看您？」

細細傾聽著專業人士的見解，溫玟茹的腦海也隨著九日先生所言一一生出相對應的想像，最後在後者提到「視覺上的重點」時，極輕地「嗯」了一聲。

這樣的概念其實跟繪畫時的視覺引導有點類似，利用適度的留白與構圖上的編排，藉由遠近、深淺、大小等等技法上的對比，凸顯最希望呈現的「主題」。

「這樣的話──」不自覺沉吟的她收回與青年對視的目光，先拾起唯一的長方收納盒，再將最尾端的相框直立，微微斜擺在方盤的左上角。

而除了最前方未動的兩個菸灰缸之外，剩下一個右上角的空位──則是，被一個稍小的圓角正方形模具佔領。

「像是……這種感覺？讓相框這個『主體』，搭配『山茶樹』，高於其他擺件。」

　　他以或近或遠的距離各看了一次目前模具擺盤上的整體感後，嘴角彎彎地點頭，「聽起來不錯。」

　　又從櫃子裡彎身找了一本看起來很像某種型錄，實際上是集結各種他人作品的手製相片冊。

　　「如果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參考一下。」適度地觀察其他作品、揣摩別人的手法，或許能從中獲得嶄新的靈感，甚至是延伸出屬於自己的獨特發想。

　　這也是為什麼他總是樂於欣賞，而非關起門來自顧自地動工，忘我到甚至忘卻世界的過火程度。

「好的，多謝。」理解店長的用意，溫玟茹便也從善如流地雙手接下那本相片冊，依照自己的需求參閱內裡的作品。

基於滴膠的特性，無論是純色或是暈染都有各自的點睛之處，除了顏料之外，亮粉、金箔甚至其他裝飾物也能為其增添魅力。

不過隨著翻閱的檢視，目光流連之下，少女的視線不由得停在其中一頁──那是很簡單的滴膠鎮紙，沒有多餘的渲染，卻用了多層次的顏料在每層凝固的膠體上，呈現了山水墨畫中山巒雲霧層層疊疊的連綿。

於是，放下作品集的她，又尋著靈感的尾巴，翻開了九日先生最開始提供的手作教學說明書。

半晌後，溫玟茹這樣問道：「在滴膠上『作畫』，也是可行的……？比如，畫上無法用暈染呈現的『紙船』？」

　　在對方回歸認真研究的模式後，何旭穎也返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未完的部分。

　　待黏土涼乾的同時，他也起身將已經差不多完工的成品，反覆挪擺在庭園中，確認營造出來的效果。

　　隔了會兒，對方再度投來的新問題，令他佇於原處心忖了下，才拿起自己包著袋子的手機，用還沾染不少黏土碎屑的指頭點出一則影片，遞給少女瞧瞧，「您指的是像這樣的感覺嗎？」

耐心等待影片上的進度條走到末尾，結束對照的少女向店長先生點點頭，說道：「嗯、就是這種感覺。」

語畢，溫玟茹望向那大致擺盤已經確定的方盤模具，細思了會兒後，她拿出了紙筆，試著用邊說邊寫的方式表達自己腦內目前構想的整體。

「先前九日先生提到，『重點的凸顯』──以我的畫來說，不外乎是『山茶』、『欒花』、『紙船』、『河水』、『夜晚』。」伴隨著講述一一寫下五個關鍵字後，少女將「山茶」二字圈起，並註記了「相框」二字，「除去相框，夜晚與河水……可以靠調色在底盤上呈現，欒花也可以用亮粉或金箔作為盒體的點綴。」

「但是『紙船』，是由靠近『山茶』一側的剪影所投放……所以在想，用手繪的方式畫出來，比如在收納盒的蓋子上，形體似乎會更明朗一些。」

說到最後，望向眼前人的她，那雙淡漠的眼睛似乎就在問著「這樣可行嗎？」的疑惑。

　　他一邊仔細聆聽，一邊讓目光焦點隨著少女提起的筆尖，一起在紙上旋轉跳躍，勾勒出創意賦予藝術創作的沒有極限。

　　接收到那雙眼睛提出的見解尋求，他的嘴角泛起苦笑，「我覺得您的想法很棒，但是必須說聲『抱歉』的是：滴膠是所有我常作的項目中，最不常作的一種，很少做複雜的品項，也沒有試過手繪的方式，就像您剛剛看到的，比較多是用現成的材料去裝飾……」

　　「所以很遺憾地，我無法跟您保證這樣一定可以呈現你想要的效果。」歉然地據實以告，可又在下一秒眨眨意有所指的眼，「但我很期待您最後嘗試出來的成品。」

低喃咀嚼著青年那雙透過靈動單眼與躍動語調流瀉而出的期待二字，當已知的領域與為知的領域相結合之後，究竟會有怎麼樣的造化──這也的確，是讓人所心動的嘗試。

「那麼，我想──就這樣試試看。」十分難得又果斷地，發自內心而不猶疑地，以「我想要」為出發點，她發出了肯定的語氣，「就用我想呈現的顏色、想嘗試的做法，試試看。」

在此之前，溫玟茹的創作更多都是「依循靈感而生」，在空茫之中捕捉到的畫面片段也好，由課業主題衍生的靈感殘影也罷，她多半是順應著自動在畫紙上描繪的手勾勒線條，而非出於「我想要這樣呈現」去做。

但是這一次，少女有了意圖「依照心意去嘗試看看」的念頭，在這個未知的、透明為起點的手作領域中。

「所以……」放緩了語氣的溫玟茹再次抬眸，指了指在旁等待許久的Ａ膠Ｂ膠，以及已經有了基礎構想的收納盒蓋，「接下來，就要拜託九日先生的指導了。」

　　要說人們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刻，無非是在喜愛的領域全力享受、放肆傾注熱情的當下。

　　少女話音之中的自信與肯定，就像隻羽毛新生的亞成鳥，站在巢枝的邊緣，向著無邊無際的那片蒼穹，懷抱遠比畏怯還要更多、更多的嚮往，奮力一跳地奔擁那份憧憬。

　　不論是飛是跌，都掩不住大展之翅盡情拍動的躍然之美。

　　「哪裡，也請您多多指教了。」回以守望並將見證全程的煦然一笑，他從箱子拿出電子秤，「選好模具了嗎？就從學配膠和加染劑開始吧——」

時光總是在凝神之中悄然流淌，伴隨著陽光角度的傾斜，晨光來到了午後，見證了今日短暫卻又充實的細膩。

圓角方型的收納盒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盒子的主體，另一個便是其上的盒蓋。

在盒子主體的部分，溫玟茹在店長先生的指導下依照比例秤重並將A膠B膠混合。隨後，少女用了墨黑、深藍與少數冰藍為分成三份的透明膠體調色，在色彩顯得太過濃烈時，亦會加入些許調製好的透明配膠增加空氣感與顏色之間的間隙。

作為盒蓋的模具也是同樣的處理方式，只是考慮到最後要在上面進行紙船的繪製，她最後只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半的膠體，用竹籤推開堆積的顏料後便不再做多餘的點綴。

雖然並非太過複雜的作業，不過對初次上手的溫玟茹而言，光是如何拿捏倒膠的速度、膠體的多寡、色彩的濃淡就足以讓人手忙腳亂，若非有一旁店長時不時的協助叮囑，光是靠一個人摸索可真不曉得得花上多少時間。

──不知不覺，透過落地門窗照耀進來的陽光不再顯得刺眼奪目，就像是這間手作小舖的標語、同這間小店的店名「九日」，是一種暖人卻不傷人的溫和守望。

「……比我想像的，還要花時間。」長久專注的沉默後，終於將手作進度推進一些的溫玟茹如此感嘆完，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身體過度緊繃造成的僵硬感。

　　聽見客人的「感言」，幫忙先把用不著的東西和殘膠垃圾處理掉的何旭穎忍俊不住。

　　「是啊，不過優秀的作品總是需要時間的累積，對吧？」彎彎帶有鼓勵的嘴角。

　　「今天就先這樣好了，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呢。」忘記自己似乎沒什麼資格這樣叮嚀別人的他，將等待膠體凝固的模具用防塵蓋罩起，避免微小的細屑粉塵掉落裡頭。

店長先生的詢問讓溫玟茹輕應了一聲，正因為她也是個從零開始「創造」的人，所以才更能了解這種從無到有的累積究竟有多麼動人。

而後，在褐髮青年的建議之下，深感休息的確有其必要的少女點點頭，在前者開始協助收工時，做起了平常長久繪畫後會做的手部按摩與肩頸舒展。

「今天，謝謝九日先生的指導了。」她這樣說，紫灰目光無意間落到不遠處也多了些許進度的黏土配件上頭，在短暫的思忖後說道：「您也是一樣。」

她沒有言明，不過相信眼前人或許也可以明白──關於「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點。

　　「哪裡，這邊才是謝謝不嫌棄。」隨著她的視線瞥了眼模型，他這才幽幽一笑，「所以明天公休。」

　　哎、這樣算來他也是已經快休息一個星期了呢，應該也算有放縱一回了吧？

聽聞對方提起公休，溫玟茹才想起的確有這麼一回事，看來是不用擔心店長先生太過疲勞了。

思及此，她也在協助對方將桌面的東西收拾整齊後，提起自己的隨身背包起身。

「那麼，就跟先前一樣，有事信件聯繫。」如是而道的少女維持著一貫的面無表情，說出的話卻示意了今日的未完待續，「期待下週再見。」

語畢，結束道別的溫玟茹也不多做流連，在閉店前的時間離開了九日小舖。

　　「期待下週再見。」

　　目送少女離去，他望了眼櫃檯內那些半成品。

　　「期待你下週，又會變得怎樣。」

　　將她的、他的未完之作都放在原處，熄燈。

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