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色里❖公噗
西河堤-河邊步道

 ◀ 河堤樓梯為界以西,直達西王路橋。

 ◆ 木板鋪成的步道,設有白色河堤欄杆。
◮⚝
♪ 07.10 ♪

「……沒道理。」還是找不到。
小樹下滑板單腳抵著改用手拿不想在木板上滑,嘴裡鼓著空氣左看右望。

她是不是應該上網看社區匿名或論壇查一下四色有鬼打牆之找不到的店家?

抬手看錶已經快要兩點,現在去找另個奇怪的住屋好像太晚,只好挪動位置向著河堤,雙手插在口袋仰起臉蛋迎風。

「令人憤慨的不是受苦,而是受、這、苦、沒理由!」哼著慵懶的嗓音,「看官們,若有選擇,你會當受、害、者或劊、子、手?」
◮⚝
哼著歌其實就是最近練習的曲目之一,常常被洗腦就不自覺唱出來,幸好現在沒人在附近,住家也有些距離,她也不是大嗓門僅是輕輕哼著旋律還有片段歌詞。

藍綠色的髮絲順風向左側揚起,望成片河堤夜色享受這自由愉悅的心,歌曲隨著腦海想的音符一個一個像泡泡冒出來,輕輕擺著肩膀跟著詞語進入原作者想要表達的情境。

她很喜歡音樂,雖然還是有偏好但果然只有音樂是能替代語言成為橋梁的最佳夥伴。
◮⚝
舒舒服服唱歌然後發個呆,小樹總算感到累了,抬手掩住呵欠再深呼吸,「好,回家。」

從這方向順下去很快,期待明天醒來又是美好的一天。
◮⚝
♪ 07.16 ♪

她是出來曬太陽。
前天用餐後繼續埋頭想曲子結果就是直接睡過一天,七日被她過到只剩六天,不應該這樣才對但太沉浸在興趣跟靈感來實在擋不住,用過稍微晚一點的午餐就走到這邊散步。

背包還掛著滑板,靠著欄杆大喇喇的打呵欠也不遮。

颱風天過後大家都很認真在幫忙社區復原,她剛才一路滑上來發現居民都很勤奮維護,她也因為直接睡過去所以沒幫到忙,頂多就是因為有交通工具方便所以幫忙把大家整理起來的塑膠袋拿去定點。

太陽好舒服啊。
曬得她又有點昏昏欲睡。

戴上全罩耳機聽歌繼續靠著任太陽曬在側邊,她還會自己稍微調整姿勢好讓左右都有均勻曬到。
◮⚝
輕輕哼幾首歌過去總覺得太陽曬得也開始有點悶汗,稍微拉開衣領還垂首聞一下沒有怪味道,伸懶腰沿著步道打算走到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後就順便去吃晚餐。

「咦?上次經過的中醫診所是怎麼走到的?」在纖細的身體走遠前她又猛然想起。
皮箱裡的世界
夜色的眷顧之下,少女踏上了那由木板鋪開前路的河堤步道,那頭紫黑色的長捲髮攏成了一束垂落在胸口的低馬尾,在緩步的行進之間晃蕩。

她是那樣地安靜,連呼吸都是輕緩,像是要融入夜色中。

潺潺流水掩去了極輕的腳步,漫步的人沒有加快腳步的意圖,只是順著河水的低吟,在向前延伸的白色欄杆之內緩行,時不時眺向隔著河水的彼岸。

仔細聽,夏天的夜其實並不那麼靜謐,蟲鳴高唱著生命的活力,與無聲的人形成某種對比。
皮箱裡的世界
前行的步伐停了下來。

映入雙眸中的夜色凝成了沒有掩飾的深灰,未戴上瞳孔變色片的少女用最原本的眸色觀察著這片晚夜河堤的景緻,撫上白色欄杆的指尖順著河流之歌,落下彈琴般的輕點。

儘管,那隨心而動的手勢毫無旋律與節奏可言。

此岸與彼岸、夢境與現實──無論如何,她就在這裡,既是看景的人,也是當中一景。
皮箱裡的世界
倘若未曾體驗過,憑藉觀察得知的知識與想像,終究只是無意義的空洞。

空空蕩蕩,名為知識與想像的「水」裝入了瓶口,叮噹作響。

注視著、遠眺著、沉浸著、思索著……無人打擾的、嘈雜的夏夜裡,佇立於河堤邊上的少女,再次陷入了那份疏遠的抽離。

作為一種未被人打擾就根深蒂固的習慣。
皮箱裡的世界
風聲、水聲、枝葉摩娑。

遠方傳來的人們交談聲。

呼嘯而過的車輛引擎聲。

與之無關,又同時共存。

身穿白色長袖襯衫的她,忽視了欄杆上可能沾染的塵埃,逕自將雙臂交疊靠上。

遠望彼岸的目光沒能收回,曾經試圖思索的思緒維持在沒有運轉的空茫,在潺潺流水聲裡,與流水一同淌入心間的,是化為字句的筆墨。

放空的思維裡,少女想起那兩封沒能再繼續寫下的回信。由於找到了「自我」而得以流暢的表達,也是由於增添了太多的「自我」因而踟躕的猶疑。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皮箱裡的世界 :
布鞋小跑步踩踏乾燥草皮發出了細碎的腳步聲。

「嘿!小--咳、」
「隊長。」
青年跑到對方面前,在招呼完後是自己也不曉得接下來該說些什麼的尷尬。
皮箱裡的世界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

腳步聲、摩擦聲、呼喚聲。

來人發出的種種聲響連結上最後那唯一能使之回首的叫喚,於是溫玟茹抬起了眸,對上了那不知何時、不知何故來到這裡的,黑髮青年的雙眼。

……他剛剛,原先是打算叫「小雅隊長」的嗎?

抱持著並不重要的疑惑,她在短暫觀察著對方那打完招呼完就略顯尷尬的模樣後,深灰的目光隨之落到了那塊滑板之上。

「晚上好。」挪開目光、再次望向預備役先生的少女說,語氣是一貫的淡然,以及作為推測的微揚,「正義先生,是來……跟滑板享受晚風的?」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皮箱裡的世界 :

「哈哈,本來是啦。」
他把滑板放到地面,也不擔心板子會因為沒有止滑就滑走,畢竟硬輪在充滿細小凹凸紋路的木板步道上幾乎是寸步難行。

「但想說看到隊長就來打聲招呼啦!」
他把視線落在女子身上,這一次對方不是帶著速寫本了,「那隊長是來跟……晚風享受河堤景致的嗎?」
皮箱裡的世界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

深灰目光隨著青年的舉動望向那被擱置在旁的滑板,從這人沒有選擇忽視、離開而是前來打招呼來看──或許就連「滑滑板」這個原先的預定,都不是那麼非做不可的事情?

畢竟,溫玟茹並不覺得,「跟她打招呼進而閒聊」是件重要程度多麼優先的一件事。

然而,少女對眼前人沒有那種非要探究不可的好奇心,所以她歛下了不必在意的疑惑,僅將話題維持在回答提問之上。

「閒來無事,過來散心。」如是而道的溫玟茹說完,才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也已經看了挺久的夜景,「不過……正義先生的說法,也沒有錯。」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皮箱裡的世界 :

「嗯--」微微拉長音調,他把視線放到面前流水,「那,隊長此行有達到目的或獲得了額外的靈感嗎?」

散心通常會是想排遣或轉換心態。正常情況青年一般不會去細想他人這麼做的用意或起因為何,這種無關於他的瑣事並不在他在意的範圍內。

大多時候是這樣沒錯啦。
皮箱裡的世界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

聞言,少女的眼睫微微一顫,從這樣稀鬆平常的閒聊中,察覺到了一抹探究──或者說,好奇。

溫玟茹仍是那個溫玟茹,所以面對這樣的提問,她依舊如同先前一樣,維持著抽離似的旁觀者視角,剖析著現下的自己。

「顯而易見的……成效不彰。」轉過身,少女輕輕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埃,「若要說『額外的收穫』,也僅有現在的『相遇』罷了。」

而後,就像是同樣的場景重現,結束答覆的溫玟茹望向那個被自己定義為「白鼠色」的人,反問著同樣的提問:那麼你呢?你的原因。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皮箱裡的世界 :

雖然對方什麼也沒說。

但提問,回答,反問。

這樣的情景似曾相似。

「能被隊長歸類在『收穫』有種莫名的榮幸感。」打消想要細問的念頭,青年單腳踩上滑板,滾輪響動的噪音劃開水聲帶來的靜謐氛圍。

「那麼和隊長的談話也算是我今天的收穫吧……」張正義語帶著笑意。比起獨處,短暫的和人交談著時能讓人放鬆不少,「畢竟暫時是沒打算要練習滑板了。」
皮箱裡的世界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

「……是嗎?」超出預想外的回應,讓溫玟茹略顯幾分訝異。

在想像之中,她原先以為這個人會跟先前一樣,以那無論有無回答都毫無意義的語句,作為對反問的回應。

「那麼,是否能有收穫、能有怎麼樣的收穫──就端看,正義先生『怎麼定義』了……對於今天的相遇,與談話。」

少女不曉得這樣空茫的自己能予以他人什麼樣的事物──如同她仍不懂自己何以能成為他人的助力──所以暫時不再開口的她,仍是那個如常的、迷惘的、淡漠的旁觀者。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皮箱裡的世界 :

正如那自己一直以來沒辦法填上解答的那道空白題,青年同樣也沒能明確的在多數事物添上「他所認為的定義」。

又是淺笑兩聲,這一次張正義沒有再對此說出其他回應。
「有了這麼多主觀所認為的情緒和註記,這樣子的解釋還能保有邏輯嗎?」

張正義沒等對方回答,彎下腰拿起滑板。
「先謝謝隊長陪我說這些,我該走了。」
明明是他先在這段對話裡開了頭,卻擅自替話題劃上句點。
皮箱裡的世界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

少女望著那突兀地結束對話的人,深灰的眼眸看不清藏在白鼠色中的心緒,因為除了表露出來的端倪之外,沒有人能輕易勘透隔著皮囊之下的人心。

張正義問的問題,又何嘗不是溫玟茹想問自己的事情。過多的「自我」與「主觀」,落筆前的遲疑,那些對曾經的她來說顯得太過多餘的憂慮──真的是必要的嗎?真的是好事嗎?

所以,無法回答的少女,甚至不曉得是否該慶幸對方自主中斷了話題。

短暫的沉默之中,只有潺潺流水奔流不息,如同永遠的提問──對白鼠色的、對煙紫色的,對無所憑依的他們。

最後,沒能多說什麼的她只是垂眸,音調低沉、語氣輕緩:「那麼……晚安、路上小心。」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皮箱裡的世界 :

有趣和無聊僅有一線之隔。

沒對女子剛才的沉默做出其他反應,青年只是同樣回以一句「晚安,你也是」後便揮手離開了。

姑且能算是收穫吧?
皮箱裡的世界
❖電梯公寓四樓一號 :

沒像往常那樣目送著與之道別的人離開視線範圍之中,在黑髮青年的話音尚未消散之際,紫黑髮的她也轉過身邁開方向迥異的步伐。

──要如何「定義」今日的相遇「有何意義」?

所謂的定義,源自於主觀。而那正巧是,一直以來做為觀察者的少女,最無法捉摸的事物。

無人河堤邊上,夏夜的嘈雜之中,只有永恆奔騰的流水發出了永遠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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