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子嘟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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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鬧一陣以後,被哄得洋洋得意的女子突然從榻上起身,她一邊說著要讓對方好看,一邊步入閨房更深處。
這說不定是個機會!殤不患且入內一探究竟!
欲行苟且之事的兩人,果然鬆懈。宅子的衛兵全集中在屋子外頭,此番潛入,對啖劍太歲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脫得幾近只剩下褻衣的公子,一手倚在鴛鴦枕上,一手煙管不離,慵懶自在。
——這德行,下作得很!
不一會兒,手上拎著酒壺和酒杯的女子,含春帶笑地走了回來。她給自己和對方的酒杯都滿上,將酒杯遞給了正在討她歡喜的男人。
“來,這可是好東西!”
“哦?”
“喝了之後,公子的手段肯定更加激烈,別說雞聲破曉,咱們還可戰到天昏地暗!”
藏在屏風隔斷之後的殤不患從隙間確認著房中的陳列。凜雪鴉剛接下酒杯,唇沿靠近之際,一陣不知哪來的罡風,吹黑了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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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記悶響以後,女子倒在凜雪鴉面前,黑黢黢的人影,立在塌前。
“來者何人,竟敢壞我和夫人的好事?!”
此時,一道驚雷落地,藉著那一剎那的閃光,凜雪鴉看清了來人手上執傘,傘尖還直直地懟向了自己。
“我是天王老子,來收了你神通!”
“那可不行,你要是天王老子,在下不得——褻神瀆聖?”說罷,他伸出手去,仿佛要從潛入者手中奪過傘,可自稱“天王老子”的男人怎麼會給他機會?拉扯之間,兩人又交起手來。
這傢伙,被人控制了也這麼難對付?不對……
這幾招分明就是此前在水簾山澗處,他們酒後胡亂舞下的把式——
“你夠了!還給老子演?”從背後破式,縛住凜雪鴉雙手的殤不患嘴上惡狠狠地說道。
凜雪鴉自然不會輕易落入下風,他輕鬆掙開束縛,拳腳相接之間,又裝傻充楞道:“不知壯士何出此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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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你就在此處,好生快活!告辭!” 想必這惡貫滿盈的掠風竊塵只是把這女子當作獵物而胡作非為。料他也不是奔著奪人性命而去,如今夫人又極樂未遂,不插手這風流韻事,倒也無妨。雖有幾分氣急敗壞,倒不如及早抽離,眼不見為淨!
“欸,當下良宵,敢問大爺,讓在下敗興,該如何作賠?”一揮指,火苗又在燭上躍動。兩面相對,白髮公子臉上風發意氣如舊。
“不知道!反正在你掠風竊塵看來,老子也抵不過千金,就算把我賣咯,也比不上四口魔劍的價值!喂!”
被猝不及防地摁倒在榻上,一扭頭便是夫人春光滿溢的睡臉,殤不患惱怒地呵斥了一聲。
“噓——低調點,把人吵醒了,你這被西幽通緝的啖劍太歲可就要暴露了喲。”壓在對方身上的鬼鳥意味深長地勸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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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不想想,把自己賠給我?”凜雪鴉執起酒壺,問道,“聽聞這裡面是一等一的補酒,不知太歲可否,與在下共赴巫山仙境?”
“你再佔口舌上的便宜?真以為老子真不會下狠手!”
“你要是會的話,那天便也不會問出,為什麼偏偏是我了——”
昔日目睹凜雪鴉執七殺天凌擊穿殘雲軀體,驚詫之際,殤不患確是袒露了心聲。事後雖知有驚無險,一切盡在凜雪鴉掌握之間,但彼情彼景,殤不患方寸盡失。方才也是,明明腦子還在思忖是否對這詭計多端的傢伙施予援救,身體就已經動了起來……
“其實,要賠罪的人是我。”
“我可不想聽那種你把自己賠給老子的屁話!”殤不患一如既往地說著難聽的話,凜雪鴉的身體又壓下來幾分,逼得他的目光,四下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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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身倒在榻上的夫人眼皮動了動,凜雪鴉一把捂住了殤不患的嘴,示意噤聲。趁那興頭上的女子還沒徹底清醒,殤不患利索地躲到了簾帳後頭。
“嗯?我怎麼……”
“夫人您不行哦,這酒還沒喝,您怎麼就倒下了呢?”
“你是不是使了什麼壞招?嗯?”她的手本想摸向凜雪鴉,但一探身邊,竟探出一把紅傘,“這是……呃!”
殤不患意識到傘落在原處,還是選擇了直截了當的方式,強行中止了這一男一女虛偽的鶼鰈情濃。
“哎呀,殤大爺你太粗暴了。怪不得不討女子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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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你再玩弄芳心,怕是百日折磨、百年戮尸,都難以抵消她們的心頭之恨!”那朵魔界姝麗的如蜜鴆花,不就是如此痛恨著掠風竊塵麼?而且,殤不患對此女略感眼熟,細細想來,她乃西幽公主嘲風早些年的女官寵臣,現如今已發展為市井之間遍佈眼線、四下尋覓面首的鐵腕女性,邪人穢夫,爭侯門下。與東離的孌娘子相較,權力是比美色更為持久的春藥。手握重權的人一旦有了可怕的執念,後果更是不堪設想。但願夫人不會像嘲風那樣,一直惦記著她得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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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看似可惜地搖了搖頭,“哎,我還沒套出夫人藏品所在之處呢。看來,我也只能使出盜賊之本了……”凜雪鴉掏出隨身所攜的小器具,又給女子餵下一顆丹藥,叮囑道,“放心,短時間內她醒不來,如殤大爺不想弄髒自己的手,你在此守住便是。”
那可不行,不盯緊這傢伙,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亂子。這回,殤不患可算記得把紅傘帶上,跟著凜雪鴉走向夫人閨房更深處。
連廊隔斷,另藏玄機。觀周遭的裝潢,這小閣樓更似宮中文官辦案之地,看來此女羽翼甚丰。古往今來,權貴一聲,既可青雲上天,又可人頭落地。巫謠的可憐身世,不就是被貴族成見諸多逼害所造成的麼?還有他那個沒心沒肺的生身父親阿爾貝盧法……不對!那流連人間、肆狎情感的魔族但凡明白一絲肉體凡胎的溫情和心肝,也不至於做出那等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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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沉思的刃無鋒哪裡能注意到,凜雪鴉幾下觀察,便破了這小閣樓的機關。他輕輕擰動案上筆架,書架後方顯出暗格。在凜雪鴉精妙的竊術面前,裡裡外外鎖了好幾重的寶箱不過華貴的障眼擺設。
千年雪參、蝮蛇寶血、孔雀膽……有了!是菩斯曲蛇膽!
“好傢伙!足足有十個!”凜雪鴉喜出望外,那張從容沉穩的臉居然出現了初涉江湖的青蔥笑意。
“雖然和我原定的計劃有些不同,但總歸得手了!”凜雪鴉將他尋覓之物慎重地包裹起來,一把塞進了殤不患懷裡。殤不患不明所以,只見凜雪鴉將現場收拾得沒有外人來過那般,一氣呵成。隨後折返鳳榻,這廝又朝著女人呼了一口煙,笑道,“抱歉吶夫人,忘了今夜,您一定會快活的……”
擅自取下殤不患係在腰間的酒囊,凜雪鴉將內容物換上了那壺“補酒”。
“你這是……”
“此地不宜久留!明日我再道明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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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菖蒲門上掛,腕上五色似飛花。犟鼓聲喧,仲夏午月午日,傳說中的解粽節。原來昨夜那場,是龍舟雨。這不,沿江兩岸,為競渡加油打氣的,卯足了勁兒,氣勢絲毫不輸江中划船之人。
啖劍太歲、弦歌斷邪為了避免事端,安安分分地戴上了斗笠,穿梭在人群之中。而為了讓四人一行不那麼扎眼,異鄉人凜雪鴉和捲殘雲始終與前面兩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鬼鳥大哥,雖然我也很好奇您和殤大爺昨夜去了何處,但我也想知道,今日起個大早,您就說可以見識到鼎沸的西幽,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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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呀,功夫沒練到家,觀察力也不見得好,丹翡可得多費心咯!”揶揄過後,凜雪鴉才慢慢道來,“昨日我不是在市集裡轉了一圈嘛,人們忙著囤粽葉、糯米,艾葉香草之氣在巷道洋溢,小孩手上又添些新的紙鳶……這不就是午月午日龍飛天嗎?”
原來,掠風竊塵一直在體會這個陌生的國度。
“可是,我們在東離時,也不過清明春時,怎麼西幽已是仲夏?”
“魔界伯爵足可讓逢魔漏擁有扭曲時空的能力,這一來一往之間,數月過去,也不奇怪。正南中天,陽氣旺盛,是大吉大利之兆啊!”說著,凜雪鴉突然低下頭,捲殘雲也跟著埋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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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上來了一小隊人馬給一敞轎開路,轎子上是個風情萬種的夫人,她雲髻上斜掛著小符,玉臂上纏繞著彩線,碧紈清汗微透,雖在裝扮上極力迎合著民間女子,但這種八大抬轎、官府開路的作派,和普通人家完全沾不上邊。
嘶,在敞轎一旁點頭哈腰的,不是昨日向凜雪鴉推薦返回香的老頭麼?捲殘雲慢慢抬頭,盯著漸行漸遠的隊伍瞧了半會兒,直到被煙桿戳了戳手肘,才回過神來。
從凜雪鴉假裝吸入返魂香,詭計便已開始了。佯裝任人擺佈的凜雪鴉反利用迷煙催眠了老頭,三言兩語之間套出了他所侍奉的夫人財力雄厚,府上囤積了不少寶物,就連增益內力的靈丹妙藥、奇花異草都能找著。掠風竊塵將計就計,潛入夫人身側,若能假意逢迎,騙得奇物,再竊取此女自尊為樂,豈不妙哉?可跟來送傘的殤不患又成此局最大變數,凜雪鴉只好收手,放棄了後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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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說到底,還是怪我咯?” 在掠風竊塵的妥帖處置下,老頭和夫人都忘了那美妙的鬧劇,只有殤不患和凜雪鴉清楚其中原委。被凜雪鴉邀來僻靜江邊的殤不患聽完這段古,陰陽怪氣地說道。
“誒,怎麼說是怪你呢,我不是說了,要向殤大俠賠罪嗎?昨夜給你的東西還在?”
殤不患掏出了帕巾包裹之物,皺著眉頭研究了一番,“……是菩斯曲蛇膽!”佛經上原有記載,此蛇行走如風,極難捕捉,難得一見。普通蛇膽只能祛除風濕,但這奇蛇之膽搭配得當,可以增強內力、進補精元,是大大的妙藥。
“此前你被囚于刑亥特製棺中,內力損耗甚多。我看這剛好是仲夏端午,至陽至盛,此番時節,最宜進補。這十枚蛇膽配上添加了鹿血大補之酒,必定能讓殤大俠內功,更甚從前。”
“哎,可惜咯——”殤不患解下酒囊,“老子還以為你忘不掉那快樂滋味,才貪了那口補酒,所以已經換上別的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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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罷,蛇膽本身,亦有奇效。不患……”殤不患將蛇膽還給了自己,凜雪鴉有些詫異。
“端午之俗,所倡中正。劍道從無捷徑可走,修為機遇,也是如此。萬般皆緣,既然我帶著藏劍錄需歷磨難,那是我命該如此。”
“但殤大俠也不應抗拒在下的賠禮吧?”
“說到這事兒,我可就饒不了你!”殤不患一手叉腰,一手搭著拙劍,一副要教訓凜雪鴉的樣子,“第一,此前你所設之局害我們白擔心一場,確實有罪!第二,昨日你又使計,差點又把他人逼往奇怪的地方……”
“這聽起來不是同等大小的罪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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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是看不得……”殤不患單手拔開塞子,壯膽似的吞了一口酒,“你說你這惡人!那會對戰還是魔劍之軀的七殺天凌,死活不肯被當作無魂喪尸操弄,足見自尊心其實比所有人都強。魔脊山上,你那幾人對調身份的計策,也不會讓你自己吃虧。如今不過是我內力受損,哪裡值得你佯作無心面首,行盜騙之事?”
回看過去種種,凜雪鴉斷不是那種會讓委屈自己的公子哥兒,昨夜居然兵行險著,若不是為保下凜雪鴉自視甚重的東西,他這滿大街被通緝的啖劍太歲才不會冒雨送傘……
“按理說,你肯定又有什麼大算盤才——嗯?”
凜雪鴉奪過殤不患的酒囊,亦熊吞了一口,其中辛辣,他已嘗不出來了,喉底只有無盡的甘怡,沁得心脾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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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問,為什麼偏偏是我嗎?”掠風竊塵將酒囊還了回去,然後拉過殤不患搭在拙劍上的手,往劍客腕上綁了一根寓意辟邪消瘟的五色線,好讓旅人一掃棺中災厄晦氣。
“因為偏偏是你啊!”足夠無聊、又完全引不起掠風竊塵半點盜竊之心的西幽劍客,卻輕易地從凜雪鴉那裡,偷走了什麼。
殤不患聽見這莫名其妙的話,轉眼看了看腕上絲線,又晃了晃囊中所剩無幾的美酒,“吝嗇小賊,光是一根繩子就想打發老子?”
“那咱們幾個去續攤!不患想要來點什麼呀?”
“嗯,美酒、燒餅!還有大——肉——粽——”
會合路上,又毫不意外地下起了龍舟雨。原本一前一後走著的江湖旅人,藉著這場雨,棲身在了同一把紅傘之下。
【本文END,讓我們一起期待S3大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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