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份 5/19

分針向前跳了一格，指向下午五點半。場外豔陽高照熱浪襲人，室內球場上化學系跟地科系的賽況也打的熱火朝天。今天是系對系的冠軍賽，場邊四周看台區跟樓上觀賽席或坐或站了許多前來“關心”的同學，應援聲此起彼落。

照理說歷來化學系都是系籃的常勝軍，只不過很湊巧的地科系今年幾個主力的一年級生也都很能打，有內切有外線，被包夾還能冷靜的預判走位把球順利傳出去，再加上幾個原本就很有準頭的大四學長輪番上陣，雖然兩科系分數從第一節開始就很咬的很緊，但幾乎是一被進球就會在下一輪攻防追回分數。

地科系主任一反以往的低調，跟著啦啦隊一起露出細腰大長腿，一進球就站起來對著化學系那邊樂呵呵地揮彩球笑兩聲，短裙與波浪長捲髮飛舞起來有如翩翩蝶舞。

把化學系主任氣的假髮都快飛掉了，在場邊噴沫噴的唧唧叫。

說真的一場比賽的榮譽心都是屬於打比賽的兩個系，更多的師生都是來看球員還有系主任之間的火花四射。誰叫化學系年年都是那麼囂張，今年終於被制裁，於是造就了歷來觀賽率最高的一場系籃冠軍賽。

花夏在第三節一開始巧妙地快攻在兩分鐘裡拿下兩個中距離和一個三分球，化學系立刻叫停，換了個球員，戰術性地想阻止花夏熱起來的手感。不過白白浪費了一次叫停機會，花夏把機會讓給其他學長，下場觀賽。

兩方比數依舊呈現了一種咬死的拉鋸戰，直到比賽最後的兩分二十秒。

這時候雙方比數只剩三分，花夏再度被換上場。

三分線外的四十五度角，毫不猶豫地出手，追平比數。

室內球場的屋頂簡直都要翻了，不過隨後就被化學系用同樣的三分球致敬。說是致敬，倒不如說是挑釁，化學系的大四學長在進球後朝著花夏拉了拉球衣領子歪頭比了個倒讚手勢，表情要多機車就有多機車。

場外噓聲與尖叫聲一半一半。

花夏不在意，僅是專注地盯著球，他後方的球員不停的用胸口頂撞他。此刻花夏就站在三分線外，學弟反應很快地把球傳出去，一記清脆的聲響，花夏精準地接住了學弟傳過來的球。

化學系紛紛圍上來，想阻止對手最擅長三分跳投——

花夏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他腳下重心轉移，瞬時把球運向另一側，一個轉身切進禁區，把球傳給等在籃下的學弟。

終場哨音響起的剎那，花夏回頭對著剛剛比倒讚的大四學長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扯起球衣下擺擦掉臉上臉上的汗，他背後系上同學們一湧而上把他跟場上其他球員用歡笑與尖叫圍住了。

地球科學系，從蟬聯七次系籃冠軍的化學系手上拿走冠軍獎杯，這才是最有風度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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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慶功宴，系主任豪氣地請了五大桌，酒量很不怎樣的花夏被灌了不少酒，醺醺然地坐在位子上捧碗喝湯，臉頰飛起兩抹紅暈，時不時跟著同桌的人吃菜說話。身為他前室友與直系學長的詹森看不過去跳出來幫他擋。

「別再給花夏倒酒，他晚上還有局，不可以醉在這一ㄊㄨㄚ啦！」詹森扣住花夏的杯子，阻止他旁邊那位瘋狂給花夏倒酒，自己也已經醉得差不多的學長。

「哈哈，沒事啊......我還可以喝！」花夏傻愣愣的笑，「拿冠軍那麼爽的事，怎麼可以不喝酒，而且我感覺還好ㄚ，沒怎麼醉。」

「你吃菜吧！都快笑傻了。」詹森把菜夾進他花夏碗裡命令他，「羅希已經交代我要把你看好了，他跟林一凡晚上還等你一起去慶祝生日，要是主角先醉我會被他們殺掉你知道嗎？」

「好啦好啦......哎呀......」花夏的回應慢慢拖出尾音。

「別別別！他的酒我來喝！」詹森轉身又替他廝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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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晚間九點，大家都吃喝的十分盡興，後半場花夏因為有詹森的幫忙也逐漸地從酒酣耳熱裡清醒。回到家的時候他一進門就看到客廳桌上擺了個白色大盒子，纏了銀白色的緞帶大花，一看就是藝術生羅寶貝的傑作。

詹森把花夏推到禮物前面說這是大家送你的禮物，羅寶貝要你現在就打開來看。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張米色卡片。

『嗨兄弟，祝你21歲生日快樂！快點換上我們為你準備的壽星戰袍來狂歡一整晚上啊！
鞋子我們就不送了，預算不夠而且不吉利，你從你那堆鞋子裡挑一雙穿就好啦！』

短短兩行字再加上一大堆人的簽名，讓花夏看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他抬眼看詹森正要說點什麼感性的話就被對方無情的拒絕：「別說話，你現在快去洗澡，整個人臭死了。」

「學長你這是對壽星說話的態度嗎!？」
「還沒過十二點還不算啦！」

花夏抱著盒子蹬蹬上樓，詹森在line的群組上傳了剛剛花夏開禮物一臉傻樣的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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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半小時，明明是週四，店門口卻排了一長串的隊伍等著進場。花夏今晚穿著松花綠底，綴著粉白、嫩黃等各種色系油畫感的印花襯衫配白色西褲，奶金色的瀏海精心吹整成三七分。耳朵上夾著的寶藍色鋯石耳環襯的本就顯白的皮膚更皙透，烏黑瞳仁水亮亮的因為好心情微微彎成兩道弧。他的步履輕快，穿過人群的時候帶起一陣輕輕的柑橘海洋調的香水味兒。

詹森把一張黑色的卡片拿出來晃兩下，兩人就被帶著直上二樓包廂。

這裡是林一凡出面訂的，沒有關係還訂不到。一樓吧台舞池區花夏也來過幾次，不過他還是第一次上到二樓來。爸爸不是叫假的，訂到包廂的時候林一凡直接在他們群組裡甩出這麼一句。

二樓盡頭最大間的透明玻璃隔間包廂裡，炫目迷離的燈光從天花板垂吊的玻璃彩球反映出來，悠悠轉動隨著音樂閃爍變化，牆面上還有投影儀投射出的璀璨星空，無數淡金色的氣球漂浮在天花板上添了少許的柔和與浪漫，今晚來的人不少，除了原先六樓寢室的室友、班代柯仔還有一些花夏熟識的學長姐。

一進去就招呼打個沒停，林一凡跟女朋友坐在吧台位置，看他進來把手揮了揮，示意他怎麼輕鬆怎麼來。

「花小夏你來了！！！！」羅希衝出人群從後頭跳起來扣住花夏的脖子，花夏只好順勢把他背起來防止自己還沒21歲生日就被勒斷脖子。「你看，這是我們大家為你準備的Party，感不感動啊？！」音樂震耳欲聾，羅希在花夏耳邊扯著嗓子問他。

花夏笑嘻嘻地說感動啊！不過你快下來！重死了！羅希聽了立刻朝花夏背後一個猛拍，回說你才是頭豬，這才跳下來。

「欸欸今天最大的星星終於來啦！你們想幹嘛的趁現在啊！」

「幹！罰他！遲到罰三杯啦！」

「壽星也要罰三杯，加起來總共六杯我幫你算好了不用謝。」

「來啊來啊！沒問題，今天我都奉陪！」花夏拿了詹森給他的酒杯開始他的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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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花夏戴上彩色派對帽，然後在兄弟好友的簇擁下唱了生日快樂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他在生日蠟燭影影綽綽的金橘色燭光中，閉上眼睛，雙手合掌許願望。

「第一，祝願我身邊的家人朋友，平安健康。」
「第二，祝願今天來生日會的大四學長姐們，都可以順利畢業，順利考上研究所！」
「噗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誰聽了願望噴笑出來。
「拜託不要把珍貴的生日願望用在這種地方啦！」羅希佯怒道！
「我覺得你們比我需要啊！」花夏笑彎了腰，倒在旁邊的詹森身上，「珍貴的願望只給珍貴的人欸！」

「改成趕快交到一個天賜良緣的男朋友比較適合吧？你的一凡爸爸都找到老婆了，你還不快點？！」

「閉上你的嘴吧柯仔，母胎單身沒資格說我啦！我可以把這個願望送給你。」花夏對著柯仔比出一個友善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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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願望依照慣例是個秘密，花夏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在隨後的砸蛋糕環節裡立馬應驗了。大家在瘋魔之前說好了不搞壽星，於是花夏就跟著林一凡躲在吧檯近距離的觀看賽況，看著詹森把一整塊奶油啪的一聲糊在羅希臉上，羅希想弄他卻不小心糊花了旁邊的學姊之後點燃了氣氛的高潮，所有人開始了一場殺紅眼的砸蛋糕大戰。

尖叫笑鬧充斥在包廂每一個角落，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來自四方的甜蜜攻擊。花夏從早上起了大早去比賽，接著慶功宴，又沒怎麼休息的趕來慶祝生日，加上很不怎樣的酒量又被罰了好幾杯，到這後也有點開始暈惚惚的。不知道誰提議要去樓下一樓舞池尬舞，花夏說有點累了不想去就坐吧台看大家玩，林一凡的女朋友建議他到廁所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花夏想著也可以，打了聲招呼以後就走出包廂，穿過走廊與重重人牆進到廁所。

廁所門一關上就把那震耳欲聾的音樂與各種混雜著的酒氣與香水味兒阻隔在外，竟然意外的清淨。空氣裡飄散著品牌擴香的草本味道，強烈的冷氣呼呼的吹進花夏的衣領，涼的讓他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擠了點洗手乳洗手，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操你媽的剛剛第二個願望就不該隨便用掉花夏心想。

「你怎麼在這裡？」劉士臣薄薄的唇挑起一個弧度，慢條斯理走到小便斗拉開褲鏈，語氣一慣的涼薄帶著花夏最討厭的陰陽怪氣：「我記得二樓不是什麼隨便的阿貓阿狗都可以上來的。」

花夏在鏡子裡看著劉士臣的背影，洗手的動作停了一下，反問：「那你又在這裡幹嘛？」

「今天我生日啊，亦懷特別訂了這裡的2樓包廂幫我慶祝。」

是喔可惜你的亦懷沒訂到最大間的包廂因為被我爸爸訂走了還有我操你媽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是倒了大楣了還好大概時辰沒有ㄧ樣所以不會搶人家男朋友這就是我跟你的區別花夏心裡想了一大堆，最後就只轉化成兩個字：「是喔。」

「你呢？」劉士臣上完走到花夏旁邊跟著打開水龍頭洗手。「喔——我知道了，沒想到你現在流落到要來陪酒啊？」

花夏平時總是帶著笑意的潤亮眼神此刻直勾勾的，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隨時要準備剮進人的血肉裡。他打開水龍頭沖泡泡，一邊搓手一邊說：「20號也是我生日，我室友給我包了最大那間慶祝。」

「你知道嗎？在你往後漫長人生裡也許會忘記我，但是亦懷每年幫你過生日的同時，會永遠的在這一天想起我。」

花夏一口氣說完，關水龍頭，不輕不重地甩了手腕，把水甩上劉士臣的臉。

下一秒他就被劉士臣揪著衣領推搡到牆壁上，後腦毫無防備的撞了一下，衝擊力道大的他耳邊一陣轟鳴，後背鈍痛。

「士臣你在幹嘛？快放開花夏！」廁所門開，李亦懷衝進來，把兩人拉開。

好啊，這下子三人又湊齊了媽的。

「你們約好的吧？！」劉士臣怒不可抑的對著李亦懷吼，「我他媽進來上個廁所你就跟著進來，怕被我抓到了是不是？」

李亦懷皺著眉頭，臉色難看的不能再難看的解釋：「士臣，我們沒有......」

「沒有？這世界到底是有多小，小到可以讓現任前任的生日會都辦在同一家店裡？！是沒有別的地方了是嗎？」

劉士臣的問題花夏也想問，對啊到底是什麼老天安排讓他們三個一直歹戲拖棚。而且這人間劇場他一點也不想參演好嗎？劉士臣與李亦懷的爭吵聲讓他覺得一股沒來由的煩躁。

「你有病吧？我們就算要約也約在飯店裡，誰會約在夜店廁所啊？髒死了......」反正場面也都這樣了，花夏乾脆卯起來瞎說。

他拍拍李亦懷肩膀，拉開廁所門，鼎沸人聲與衝擊感十足的EDM迎面而來。

「上次見面的時間太短，下次記得要洗乾淨好好的補償我噢。」他笑笑說完，反手把門帶上，把劉士臣歇斯底里的喊吼留在裡頭。

這次他不再是只會在宿舍樓下默默轉身離開，是坦然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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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任跟前任同一天生日，也真巧。過個生日能在同一家店裡遇上，也真巧。

花夏真的覺得衰死了煩死了。

回到包廂以後他像是換了個人，啤酒威士忌調酒毫不拒絕地一直猛喝，最後氣蓋雲天的喊了一聲：跳舞！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