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的日後談其一——大野狼，後來呢？

　　魔鬼、這傢伙絕對是魔鬼！

好讀版

總算安撫所有孩童午睡，喬西老師順著走廊移動到後院，難得地享受起午後時光，她伸展雙臂、舒展筋骨……面對還未學會拿捏力道的孩子，她覺得兩隻手都快要被卸下來了！

今天天氣很好呢！年輕的老師如是想。

隨後，視野進入一個高挑身影，對方如往常一樣身著剪裁合適的西裝，就算挽起袖管、抱著板材準備做木工的感覺也別有風味。

看著那名黑髮男子好似沒發現她，一個人自顧自的排放木板、測量尺寸及標記畫線，以現階段而言，推測不出目的成品。

於是，按捺不住好奇的喬西湊了過去。

涼風吹拂，吹得幾縷青絲隨之起舞，略帶筆繭的手指將髮絲勾回耳後。她微微屈膝傾身，笑靨同冬日暖陽和煦耀眼。

「院長先生，您要用這些木板做什麼呢？」

聲音好比銀鈴清脆……和某個仿者的二流演技相差甚遠。

聞聲，院長停下動作，抬頭與對方對視，順手把滑落鼻梁的金絲眼鏡推回原位，男人也回以微笑：「來了個新成員，我想做間小屋給牠。」

隨即指向被栓在樹下的小型犬——一條短毛臘腸狗，牠正蜷著身體享受陽光。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臘腸狗的下腹，有著一道不規則疤痕。

看著猙獰傷痕，喬西替可憐的狗兒打抱不平：「太過分了……可憐的孩子。」

近日，城鎮傳出野狗襲擊事件，從一開始只是翻倒垃圾桶，到後來變成突襲其他動物或是人類，目前已經有幾例受傷案件……對於狗群來說，要咬死一條小臘腸比切蛋糕還簡單。

「謝謝妳，喬西。相信妳的善良，會獲得回報。」院長蹲身輕撫那顆懶洋洋的狗頭，臘腸犬也撐起小短腿，精幹的尾巴討好主人似的奮力搖著。

「幸虧這小傢伙運氣不錯，復原的很順利。」那指節分明的手，此時掌心朝上擺在狗兒前方，而小動物搶在發號司令前，先行舉起右前肢放到男子掌上，還咧嘴吐出舌頭——做得一副乖巧模樣。

「來，換手。」

接到指令的小臘腸換了左前肢放上，隨著男人的手勢，狗兒依序做出了趴下、翻滾等簡單到不行的動作……

聰明的孩子總得人歡心。

「院長先生，牠好厲害喔！」看完小型表演的年輕老師發出驚呼。

「嗯、牠也學習得很快。」他輕拍小小狗頭作為讚許，院長起身朝喬西問道：「妳要來試試看嗎？」

「躍躍欲試」幾個大字明顯寫在對方臉上。

「咦、可以嗎？」得到同意後，年輕女子撩起裙襬蹲下身，模仿院長方才的動作，方成年不久的老師漾起孩童般的純真笑容：「來、握手手～」

你們這群人，當真把大爺當小丑來耍啊！

時間回到事發當晚……

在扯出形體模糊的肉團後，院長坐回石凳上擦拭刀刃，動作從容、絲毫不像剛剖完大野狼肚皮的模樣，雖然……淺色染上的殷紅足以說明一切。

「抱」在一塊的肉團以軟蟲型態蠕動，尋找並依附各自白骨、緩緩增生。聲帶部位發出斷續呻吟，似嘻笑、似哀鳴。

好吧！或許以雙子的情況來說，他們正玩得樂不思蜀呢！

無視小鬼嬉鬧的男人收起刀刃，拿出一瓶墨色藥水淋在肉團上，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便沉沉睡去……對，只是意識睡著了、不吵了，而血肉繼續身體主人的修復大業。

簡單把雙子收於箱子，院長起身俯瞰性命去掉一半的大野狼，隔著面具說話的聲音回歸蓋了一層雜音的狀態：「接下來，故事書是怎麼說的？」

狼形魔女理所當然沒有回應。

——不許暈死過去。

這條命令讓牠癱倒在地、佈滿血絲的眼球早已翻到不能再翻，疼痛沿著神經蔓延全身，每當意識準備游離，下一秒又回歸清晰，無法如願直接暈死、逃避現實……

儘管一下子也好。

許是骨子裡的狂妄不羈、是構成生命的一部份，許是被刻意保留下來的取悅內容。躺在猩紅血泊裡的魔女，漸漸地、找不著「曾經」代表自己存在的那幾個字……

彷彿用了一輩子的時間刻劃記憶自身的遭遇，以及對這名男子的恐懼，在差距過大的實力面前，牠識相選擇服從。

隨著小屋搭建完成，飛鳥也為天邊湛藍拉上吉普賽女郎的霞紅薄紗。

院長用手背抹去汗水、呼出大氣，向前來幫忙的院生道謝，不忘叮囑晚膳前要記得洗手云云……難以想像這名看上去不善勞動的凡人，竟是會奪去名字的魔女。

總有一天，我要咬爛你那張假惺惺的臉……大野狼、噢！現在是小臘腸，牠如此想著。

眼看接近晚膳前的禱告時間，頂著一頭琥珀色短捲髮的少年卻從屋子裡跑出來，手裡端著一碗像是晚餐的肉及水。

「喬西老師說，這是要給狗狗的。」少年看著小臘腸奮力搖尾巴，伸出舌頭滴落津液，以為狗兒想吃肉，小腦袋不假思索、直接用手抓起一塊肉遞到小動物面前。

小臘腸確實是看到肉而興奮，只是牠看上的、是那更大塊、更有活力的「肉」。

黑色鼻頭湊近少年，先是嗅嗅味道試探男人的反應，才張口用舌頭舔舐覆滿嫩肉的小手。

沒有咬下去，不算違規！

與此同時，在孩子看不到的角度，男人依舊笑著，反光鏡片後一雙晶紫色毫不掩飾地流露鄙夷，無聲詢問大野狼：配著你喜愛的、孩童的氣息，屍塊（肉）是不是美味許多？

看的到卻吃不到……這個不能再明顯的意圖，相信大野狼也心裡有數。

以陪伴、看護院生的名義，將狼形魔女套上口籠、鎖上項圈，成為外型人畜無害的小臘腸。

化成小狗的魔女流下無形淚水，頸間晃動的名牌上、刻著——Doggy（多吉）——屬於牠的新名字。

魔鬼、這傢伙絕對是魔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