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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談]神國日本。

作者:小泉八雲。

作者介紹:小泉八雲,希臘出生的英國人,後歸化日本。著有多部日本文化相關書籍,並以「怪談」著名。
一個希臘出生的英國人,為何成為日本近代妖怪文學鼻祖?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全書共有15個章節,網路提供大約半本(七個章節)內容的試讀。
《神國日本》

閱讀隨記。

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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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這本由「新銳文創」出版的「復刻典藏」版,拿到翻開時真的嚇了一跳,書中文字並不是數位印刷,而是來自於舊式的活字印刷再版,因此閱讀起來會有所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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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看習慣現代數位印刷的閱讀者而言,讀起來會滿痛苦的。

該說不愧是「復刻典藏」嗎?把上海雜誌社1944年初版的原汁原味完全複製。但我寧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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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國日本」由英文所譯成,原名為「Japan: an attempt at interpretation」,即為「日本:一個解釋的嘗試」,也是上海雜誌社當時出版的副標題。

內容是從小泉八雲這位「外國人」的眼光,在當時的文化環境時空背景下,鉅細靡遺的去觀察理解當時的各種日本文化細節,將一些原本只有模糊認知的現象,詳細直白的剖析陳述,對同為亞洲文化的閱讀者而言,從西方文化的角度去觀察寫成的紀錄,反而拓展出嶄新的視野,提供了一個不同的方向。

許多記述在初看時會想「在說什麼胡言亂語」,但細想會發現,只是說法角度有所不同,但實際確實如此。既不會負面解釋,也不過度吹捧。

對於瞭解19世紀的日本文化是重要且相當有幫助的書籍。如果不要這樣印刷的話就更好了。

下收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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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的祭祖,雖然代表著阿利安人種以外的民族的信仰,其發達的歷史又有種種有趣的特色,而又具體著一般祭祖的許多特徵。

其中特別存留著永存於風土各異的許多國家的,一切形式的三種信仰。這三種信仰是:

第一、死者是留在這個世界的─他出沒於墳墓及以前的家庭,雖則看不見,是共同享受著活著的子孫的生活的。

第二、凡人死後,都獲得超自然之力,而成爲神,但是生存時的特質是仍舊保持著的。

第三、死者的幸福,繫於生存者的可貴的服事;生存者的幸福,又繫於忠實對死者盡義務。

除這極舊的三條外,又有下列二條。這恐怕是在後世發達的,而一定發揮過偉大的力量。

第四、不管是善是惡,現世的事件,如四季和順、豊收、洪水、飢饉、暴風雨、海嘯、地震等,都是死者的所爲。

第五、不管是善是惡,所有人的行為,是給死者支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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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葬禮的舊習慣,和歐洲大相差異。這差異在日本方面,表示其在更原始的社會狀態存在的。

希臘與義大利的舊習慣,一族的死人是埋葬在該族的領地內的。因此希臘羅馬的關於財產的法律,亦由這個習慣發生。有時,死人就埋葬在家的近傍。《古代都市》的著者,從關於這個問題的舊記錄中,亦由優利庇底斯寫的海倫的悲劇裏,引用頗有興趣的祈願如下:「我來拜詣父親的墳基了,我爲想常常來訪問父親,將你普羅蒂烏斯葬在往來頻繁的地方,那末你的兒子塞俄克利梅奴斯,每次外出都可以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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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古代日本,人們從死的近傍逃開了。即暫時或永久放棄死人住過的屋子,這是很久遠的習慣。我們可以這樣想:無論在那一個時代,將死人葬在一家還活著的人的住宅近傍,不會認爲這是好的。據日本的可信賴的話,極古的時代並沒有埋葬這回事情。屍體被搬到寂寞的地方,任鳥獸啄食。這倒不必去說,不過關於埋葬的習慣已經成立的時代,這個時候的古葬禮,倒有確實的文獻。這種儀式是稀奇古怪,和一定的文化習慣毫無共通之點。

我們有可以相信的理由這樣說:家族的住宅,最初不是暫時,而是永久爲了死人放棄的。他們的住宅是極簡單的木造小屋,由這事實想來,上述的想像未必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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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屍體在叫做喪期的一定期間內,被放在因這人之死而被放棄的家,或特爲這個目的而造的小屋內。在這喪期內,有飲食物供在死人面前,屋外則舉行儀式。儀式之一爲朗誦讚美死人的詩。這詩做誄辭。笛、鼓的音樂及舞蹈也有。夜裏,在家前焚篝火。這些事情,在一定的喪期─據典;或作八日,或作十四日一舉行之後,屍體就被埋葬了。這被棄的家,後來有變成祭祖先的社或靈屋的可能─即神道的宮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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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受中國的感化的時代以前,一族大概是只在喪屋或墓邊祭祀死人的。當時人們以為死人的靈已入不可思議的地下世界,而它所住的地方,只是那個墳墓。

人們又以爲死人的靈除了食物以外,別的東西也是需要的。因此亡靈用的種種物品,例如武士的劍,婦女的鏡子等,生前特別珍愛的物品,如貴金屬寶玉等,和這些東西一齊埋在墓裏。人們想像死人的靈,活著的時候要甚麼東西,死了後到那一個世界,也是需要那些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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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祭祖的時期,除了動物的犧牲外,又有人的犧牲,這可以認爲是當然的。貴人死後,舉行葬禮的時候,這種犧牲是普通的事情。為了某種信仰,─關於這種信仰,我們現在一點知識也沒有─這種犧牲比希臘羅馬時代的犧牲更殘忍。做犧牲的人們,(馬及其他動物有沒有做犧牲,倒不明瞭)在墓的周園作環形埋在土中,埋到頸邊,受鳥類野獸的啄食而杇掉。形容這種犧牲的兩個字─人籬─告訴我們一次犧牲的人類是很多的。

這種風俗約在一千九百年前,為垂仁天皇所廢止,但據《日本紀》說,這是上古的風俗。垂仁天皇之弟大和彥命死後,其墓上土墩子內照例埋了犧牲者,天皇聽見他們的哭聲,生憐憫之心,便宣告道:「生存時寵愛過的人,現在强迫殉死,太可憐了。即使這是古來的風俗。假使這是不好的,為什麼要照著做呢?今後須商量廢止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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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宮廷的貴紳野見宿禰現在被祀為相撲(即日本的摔角)的恩人─就提議用泥做的人與馬,以代生物。這個提議蒙皇帝嘉納了。人籬就此廢止了,但是自願或被迫跟著死人而去的事情,繼續到數百年之後。

公元六百四十年,孝德天皇曾爲這個問題下了詔書,可為明證:

凡人死亡之時、若經自殉・或絞人殉及强殉亡人之馬・或爲亡人藏寶於墓・或爲亡人斷髮刺股而誄、如此舊俗一皆悉斷。縱有違詔、犯所禁者、必罪其族。

這個詔書對於强迫的犧牲和世間的風俗,大概立刻發生了所希望的效果,但是自願的犧牲,並沒有絕對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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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武權的抬頭,發生了另外一種殉死,跟死了的主君而去的風俗─就是用刀自殺。這種殉死,始於公元一三三三年左右,當北條執權的最後一個人高時自殺之後,其多數臣下跟著主人切腹的那個時候。這個事件是否真的造成了這種習慣,倒有疑問的餘地,但是十六世紀時,殉死在武士之間已成為一種有名譽的習慣。忠義的家臣,認為主君死後,自殺而隨主人入冥界,是自己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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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當於英語Gods的日本語「神」,和古拉丁語Di-manes一樣,並沒有含有神性(Divinity)這個與近代的概念一致的觀念:這是必須記住的。日本的「神」這個字,用「尊長」(The Superiors)、「高貴的人們」(The Higher Ones)等語來表現,也許更恰當。

事實上,這字過去既用來代表鬼神,但同樣也用來代表現實的統治者。不過,這字含有的意義,還遠在「離開了肉體的靈」這個觀念以上,因為根據古神道的教,人死則變成世界的統治者。所有死人都是自然界的事件的原因。風雨、潮流、發芽、成熟、發育、衰減,使人快樂的事情,可怕的事情,以及其他一切原因,都在於死人。他們死人成為一種精妙的元素─從祖先傳得的精氣─遍存於宇宙之中,不斷的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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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力量,假使為某種目的而結合起來,便會成為不可抵抗的力量。因此,國家遭遇危機的時候,就祈求他們幫助,以抵抗敵人,把他們做為全體而祈禱。所以從信仰的眼睛看來,各家族的亡靈的背後,有著無數神們的不可測度的力量。

因此,對於祖先的義務感,爲了這個左右世界的力量─為了畏敬這不可視的廣大無邊的力量之念─加倍深刻化。

據原始神道的思想,字宙是充滿著陰靈的。據後代的神道的恩想,陰靈的存在,是不受場所與時間所限制的,每一個靈也一樣。平田篤胤說:「靈的居處是神壇之內,但同時靈被祭著的地方,靈是到處存在的─因為是神,故無往而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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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可信賴的日本典據來想,氏神可以說是氏族的神,又雖則不一定是如此,通常被當作氏族的祖先而受祭祀。氏神之中,也有在有史時代產生的。例如軍神八幡─祭祀此神的教區的祠宇,幾乎所有大都市都有─祭的是應神天皇,是有名的源氏的守護神。

這是氏神之中,氏族的神不是祖先的一例。不過實際上,氏神多半是氏的祖先。例如春日大明神,藤原家(氏)的血統即發源於此神。

有史以來,古日本有大小一千一百八十二個氏族,些氏族又大概有同數的祭祀。今日被稱爲氏神的神祠─即普通的神道的神祠─各祭一個特別的神,此外決不祭別的衆神。這是理所當然的。又在大鎮市裡,往往有好幾個祭著同氏的神道的祠宇─這是值得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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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證明團體的祭祀由原來的地方遷移到別地方。因此出雲的春日神的禮拜者也可以在大阪、京都、東京等地有他祭著自家的守護神的教區的神祠。九州的八幡神的禮拜者,像重肥後或豐後等地一樣,在武藏這地方也可以居於同一個神的保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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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祠宇,對於人民的團體生活固有密切的關係,同時對於各氏子的個人生活也有重要關係。生下來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被帶到氏神那裏─(男子在生後過三十一日後,女子則在三十三日後),置於神的保護之下,就算到過神的靈前,將名字登記下來。以後孩子們每逢節期又被帶到那裡。

大祭日那天,當然也要被帶去。那天有搭了棚賣玩具的,祠宇境內又有有趣的玩意兒廠,用著色的沙在地上畫畫的藝人,用甜飴捏做動物怪物之類的糖果商人,由這些玩弄技術的人及把式匠討那些小孩兒們的歡心。……後來小孩兒們長大了,會跑會跳了。神祠的庭國及樹林便成為他們玩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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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生活也不會將氏子和氏神扯離開來,除非家族永遠離開那個地方。去參拜神祠,以後仍舊作為義務而繼續下去。長大成人結婚後,氏子還是跟他的妻或丈夫,有規則地去參拜他們的守護神。有兒子的又帶兒子去,以示忠順於神。要作長期旅行或要永久離開故鄉的時候,氏子便去參拜氏神及家族的祖墳告辭。

離鄉日久,一日歸來,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神的跟前。我曾經屢次看見兵士在鄉下的寂寞的神祠前祈禱,甚為感動。這些兵士是剛從朝鮮、中國、台灣等處回來的。他們回家後,首先想到的,是到自己孩子時候的神跟前去申謝。因爲他們相信,在戰時及惡疫流行的時候,救護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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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神道的傳說,成爲一個神話的歷史,而由同一個傳說的基礎來說明。

全神話包含在兩本書裡面。這兩本書都有英譯本。最古的一本《古事記》,在西曆七一二年時編成。另一本叫《日本書紀》,較前書爲厚,大概在西曆七二〇年時編成。兩書都稱爲歷史,但大部分是神話,兩書都從創造天地的故事開始。據說兩書都是受天皇之命,根據口傳編成。又據說還有一部在七世紀時著作的更舊的書,但湮滅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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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現傳的兩部書,不能說是怎樣古的書,但兩書都載有極古的傳說─大概幾千年之古的。《古事紀》據說由記性稱强的老人口授而寫成。神道學者平田,認爲這樣傳下來的傳說,是特別可靠的。

他說:「憑記憶而傳給我們的,這樣舊的傳說,特因其為記憶所傳,反而遠較文書記錄為詳細。而且在未有託文字記憶的習慣的時代,人的記憶力一定遠較今日爲强,觀今日目不識丁者,凡事訴諸記憶,亦可為此事證。」吾人對平田確信口碑不變,不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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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神道說,無論是人的靈或神的靈,都分為幾種的靈,各靈都有不同的性質。這種分開的靈,叫做「分靈」。

例如食物的女神豐受姬神的靈,分離而為樹木之神久久能智神和草的女神鹿屋野比賣神。

神與人,都有粗暴的靈和温和的靈。因此平田說大國主神的粗暴的靈祀於某神祠,其温和之靈則祀於另一神祠……。

※按:荒魂與和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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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巫女是單純的祭典執行者以上的人。據今日巫女所諳誦的歌文,可知巫女是作爲新娘獻給諸神的。現在,巫女所碰過的東西,也被當做神聖的東西。她們的手所播過的種子,也是受了神的祝福的。

在過去某一個時代,巫女好像被當做代表神的女人。神的靈移上巫女身上,借她的嘴唇說話。這個最古的宗敎的一切詩情,以這小小的神女─亡靈的小新娘─的舞態爲中心而發生。其姿態好像不可見的神在神壇前的可驚的白色和紫紅色的蝴蝶一樣。

在近代萬事變化的社會上,這個少女也要到學校去,但現在還是表現著日本的少女時代的一切快樂。因爲她在家庭所受的訓練,能使她受人們的尊敬,天真爛漫,做甚麼事都討人憐愛,具有可以得到神的愛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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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儀式中最重要的就是祓禊的儀式。所謂祓禊,是棄惡或驅惡之意……。在古代的雅典,每年舉行同樣的儀式。羅馬每四年舉行一次。

祓禊每年舉行兩次─陰曆六月及十二月,這和羅馬的祓禊的儀式一樣,是義務性質的,在這義務背後成爲其基礎的思想,和關於這個事情制定了羅馬法的思想一樣……。

因爲人們相信生者的安寧爲死者的意志所左右,─在世界上發生的一切事情,是善惡等等性質的靈來規定─人們相信惡事會加强不可見的破壞力,而危及公共的繁榮,因此祓惡的必要,成為世間共通的信仰而實行了。

從極古的時代起,神道就嚴格地要人清潔─可以說神道認為身體的不潔等於道德上的不潔,是對於神們不可寬恕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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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一直是洗淨的宗敎,今日亦然。日本人的愛清潔─看他們每天入浴,家庭整理得無懈可擊,也可以知道—因宗教而得維持,也許是宗教教他們如此的。纖塵不染的清潔,爲祖先祭拜的祭典所要求─在神祠也好,在祭司的一身也好,在家庭也好─關於清潔的這個規定,自然逐漸推及於生活的一切方面了。

神道要求爲了人的誕生死亡與結婚,另外特別蓋一個屋子─分娩用的家、給新婚夫婦住的家(洞房)、給死人用的特別的家(喪屋)等。

從前婦人在月經期間及產褥時間,是要分居的。這種嚴格的舊習慣,現在除了一二邊鄙之地和神官的家族以外,差不多都沒有了。不過祓禊的儀式和禁止接近神聖場所的時日及事情等,現在到處還是保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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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上的清潔,和心的清潔同樣地被要求。每六個月舉行一次的大祓禊儀式,當然也就是道德上的滌淨。這不獨在大神祠以及氏神的祠宇舉行,每個家庭也都舉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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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的禁欲主義的最奇異之點,可以看現在依舊存在於邊鄙地方的習慣。這個習慣,就是社會的團體,每年從市民中選出一個人,叫他代表其他的人,完全獻身於神。

在獻身的期間,這個代表者要離開家族,不接近女人,迴避遊戲慰安的場所,只吃用神火燒的食物,禁酒,每天在新鮮的冷水裡面沐浴幾次,在一個規定的時間做特別的祈禱,在一個晚上還有通夜禱告。

這個人在特定的時期間,照上面那樣完畢了禁欲和祓淨的任務,便在宗教上成爲自由之身,接著另外選一個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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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以為那個地方的繁榮,完全靠那個代表能否確守所定的任務,如果發生甚麼公共的不幸事件,就懷疑這個代表心萌歹念,不守誓言了。從前發生公共的不幸事件時,代表是要被殺死的。

我最初聽到這習慣,是在美保關的一個小鎮上,那個地方的代表叫做「一年神主」(One year godmaster),做代表的期間是十二個月。據我所聞,被選的人通常是年長的人,年輕人是絕少被選的。

在古代,這個代表的名稱,有「禁欲者」的意義,關於這個習慣的故事,載於關於日本的中國的文獻中,據説此事始於日本有史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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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記得神道是沒有任何藝術的。神道的宮殿,閑寂而無裝飾。但佛敎卻送來了彫刻、繪畫、裝飾等一切藝術。在黃金裏面微笑著的菩薩的像、佛教的極樂的天人、地獄的判官、女性的天使,以及可怕的鬼神的姿態等,給一向沒有接近一切藝術的人看了,一定使他們驚異了。掛在廟裏的大畫,壁上及天花板上的大壁畫,比言語更有效地明瞭六道之教及未來的賞罰。

看慣了簡素的神道的祠宇的人,看見了佛僧建築的新寺院,一定是十分驚異的。給巨大的立像守護著的中國式的宏壯的門,銅或石刻的獅子及燈籠,用棒來撞鳴的巨大的吊鐘,廣大的屋簷上的龍形,佛壇的炫耀的光彩,唸經、燒香,以及配著奇怪的中國音樂而舉行的儀式。─這些不能不煽動了喜悅與畏敬之念,以及人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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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名的繪畫和巨大的雕像只見於寺院,但不久佛僧們已經將佛陀菩薩等的石像連最邊僻的地方也放到了。從此便有了現在還在路傍對著行人微笑著的地藏菩薩─又和三隻象徵的猴子保護公路的庚申的像─保護農民的馬的馬頭觀音─此外在雖則粗雜然而印象深刻的技術中,還有許多令人想起印度起源的像。

墓地慢慢地給夢幻般的佛陀或菩薩─坐在石製的蓮花上,閉著眼睛,崇高地寂靜地微笑著的神聖的死者的守護者─充滿了。都會裏,到處有佛教的雕刻匠開了店,製造各種佛教宗派所體拜的菩薩像,供給虔敬的家庭。靈牌和佛壇的製造者,其數增加而昌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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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社會對於自由競爭的抑壓,自然是表現著支配古代社會的利他主義精神的復活與擴張,─並非任何一定的習慣的單純的繼續。

封建時代並沒有車夫,不過一切工匠與勞動者都有工會或同行。而這些工會的規律,禁止了單爲個人利益的競爭。和這同樣或差不多的組織的種類,今日爲工匠勞動者們所維持。而在這工會外,雇主對於熟練勞動者的關係,也是從前共同生活主義的方法,以其工會或同行所規定…。

例如有人要蓋一個漂亮的屋子,那末這個人為了他的目的,將以工作熟練非常聰明的人們爲對手。因爲日本的木匠,差不多可以和工匠為伍,甚至於說不定可以和美術家比肩。建築有時會託建築公司去辦,但一般的通則,還是託木匠的棟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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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棟梁,是一身而兼著建築技師、承辦人,以及木匠三者的人。託辦的人無論如何不能自行選擇或僱用工人,因爲這是工會的章程所禁。託辦者只能訂立契約。棟梁俟自己的設計被承認,以後一切事情都歸他去辦─材料的採辦、搬運都在內─木匠、泥匠、瓦匠、蓆工、窗戶匠、鐵器匠、石匠、鎖匠、玻璃匠的僱傭,也由他來辦。

這因為每一個棟梁代表著遠叫他自己的木匠工會爲高的東西。他關於家的建築與家的造作的所有方面都有徒弟,所以委託者做夢也不要去干涉他的要求及特權……。他根據契約去蓋那所房子,但這只不過是和他的關係的開始。一旦委託他去辦,那末委託者,就算實際上和他締結了除非有充分的理由畢生不能遺棄的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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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後他的家的任何部分,無論有甚麼事─不論牆壁、地板、屋頂、屋基─委託者一定要請他來商量修理的事懵,決不能請別人。譬如屋頂漏了,不能去請近隣的瓦匠或白鐵匠。牆壁上的灰泥裂了縫,決不能自己去叫泥匠。造那所屋子的人,對那所屋子的狀態負有責任,因此棟梁是一定要徹底負其資任的。他以外沒有人有叫泥匠、瓦匠、白鐵匠的權利。

委託者如果干涉了他的權利,他也許會碰到不愉快的意外事情。如果反對他的權利而訴諸法律,則以後無論出多少錢,木匠、瓦匠、泥匠都不會到他家來。和解是甚麼時候都可以做到的,但工會為他無此需要而訴諸法律一定會感覺不愉快。不過這些工人的團體,無論甚麼時候都肯老老實實的在工作,所以結果還是和解上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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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拿庭匠為例。為造一個漂亮的庭園,僱了一個被推薦過來的熱練庭匠。他造了庭園,委託者給了他工錢。但這個庭匠實際上是代表著一個同行的。只爲僱用了他,他也好,他所屬的庭匠公會的其他會員也好,只要委託者所有那個庭園,一定不斷地來照顧。

每逢季節變換,他總要來替你整理,矮樹籬笆也好,果樹也好,都來裁剪一下,垣牆修一修,蔓草的樣子改正一下,花弄一弄,─如果是夏天的話,弄一點紙製的蔽日物,以便弱小的灌木不爲烈日所曬;如果是下霜的季節,便用稻草弄一點遮霜的東西,─他以極少的報酬,給你做有益而精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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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禁止這個人的出入,而另外請人代替,這事除非有充分的理由,絕對不可能。如果不確實知道以前的關係經雙方諒解而解約,則別的庭匠無論出多少錢也不肯來。如果委託者方面有很好的理由聲辯,便有中間人出來解決這個事情,而由公會方面佈置一切,以免委託者將來有甚麼困難。不過委託者不能只為了想僱用別人,而無理地禁止以前的庭匠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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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普通家庭做事的情形,其中今日也殘留著族長制度,其程度頗難想像。這問題有稍加詳細說明的價值。

我特別想說女人到別人家庭中做事的情形。據昔時習慣,女僕並非主要對那家主人負有責任,而是對自己的家族負有責任。她去做事的條件,要和她自己的家族決定。她的家族便要立誓女兒的從順。

通常善良的女兒並非爲工錢去做事情(現在則是給薪的習慣了),也不是爲了生活,其主要原因是做了準備出嫁。這個準備,一方面為了能够適應爲她的未來的丈夫家中的一員,同時是爲了她自己的家庭的名譽。最好的女僕是鄉下姑娘,她們有時極幼時就被送到人家去服務。父母很當心選擇女兒出去服務的家庭,他們特別希望那個家庭能使女兒學得禮儀規矩─因此希望老式而嚴肅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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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女兒希望人家不把她當做女僕,而把她當做來幫助的人看待─希望人家對她親切、信用她、對她發生好感。在老式家庭裏,女僕實在這樣被看待,而其關係並不是短的─普通的契約年限是三到五年。但十一二歲就出去,這個女兒恐怕要一直服務八九年。

除工錢以外,主人每年送她兩次衣服,以及身上的必需品。也可以得到幾天休息。她拿到工錢和津貼,便能好好的準備起來。除非遭遇意外的不幸,父母不會叫女兒把工錢拿出來。不過女兒是隨時要服從雙親的,他們叫她回來出嫁時,她就得回家。在她做事的期間,僱主也可以叫女兒的家族來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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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照顧著自己的女兒,主人方面卽使不要人家報恩,但人家倒會來報答你。如果女僕是農家的女兒,便會時常拿蔬菜、水果、果樹、園樹,或其他農產物送來,如果父母是商工階級的人,便會送精緻的工業品來。做父母的所以感謝,並非因為女兒得到工錢,或衣裳,而是因為女兒所受的實際教育,暫時當做主家的義女,在道德上以及物質上各方面都來照顧。

僱主方面又為了人家這樣送禮來,自己有時也會送點禮物做為女兒的妝奩。這個關係完全是兩個家族的關係,而不是個人的關係,這同時是一個永久的關係。這樣的關係,在封建時代,有時一直維持到好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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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在這往昔的文化中殘存著的東西,充滿著魅力─難以筆舌表現的魅力,而無論誰也好,感到過這個魅力的人,看見它漸漸減亡,一定會感覺到一種悲哀的。有著藝術家與詩人的心的人,卽使認爲曾經支配過這個神仙之國,而形成了它的精神的無數壓迫,是實在難受,但他還是不能不讚美愛好其最善的結果。所謂結果就是從前的習慣的純樸─風俗的温厚、習慣的優雅,─接待賓客時表現的巧妙的手腕,無論在甚麼時候,只將性格的最好最光明的方面表露在外面的不可思議的力量等。

從前的家庭宗教中,─每夜點在死者靈前的小小的燈,些許進薦的食物,迎接來訪的精靈的火,給精靈坐回其休憩處的小小的船─這些東西裏面含著多少連那極不關心的人也會感動的,情緒的詩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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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從太古傳來的孝道之教,又何等的向義務、感謝、獻身等强要一切可畏而又崇高的東西,─而不可思議地激動我們的不絕如縷的宗敎本能啊。又給這個敎所訓練的,比我們更美的性質,我們看起來又何等的接近神啊。在神們面前,有趣地混合了歡樂和虔敬的,那個氏神的祭禮,何等奇妙地含有不可思議的魅力啊。從孩童的玩具以至於王侯累代的寶物上,留著印象的─以一羣佛像使寂寞的境地熱鬧起來的,或在路傍的岩石上鐫刻經文的─佛教藝術的羅曼斯,又是何等有趣的天地啊。

這佛教空氣的平和的誘惑力─大梵鐘殷殷的鳴聲,─不怕人的動物─一聲呼喚,便會高舉羽聲舞下來的鴿子,浮出水面找餌食的魚─這些東西作爲常住之地蝟集的深綠和平的寺園,誰能忘記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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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雖不能進入這往昔東洋的精神生活裏面,─企圖進入「舊日本」的思想情緒裏面,正如反溯「時之流」,企圖走入已經消滅的往昔的希臘都市的生活一樣。雖則如此,我們又像神話裏闖入魅魑之國的放浪者一様,永久被這樣的幻影所魅惑。

(完)
極京和屋的極樂
終於入手了這本書(順便入手了幽冥日本)
也覺得他到底幹麻舊舊的印刷啊(還不把字補齊,有的句子還要猜缺字到底是什麼....)
DarkAsk
極京和屋的極樂 : 我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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