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アイナナ 而你如此溫柔20 IDOLiSH7 同人板 i7

  一個晴朗的日子裡,櫻春樹離開了王宮。

  事後回想,他並不記得確切的時段、或者說他根本沒去注意。就算在諾斯米亞住了這麼久,日本出生的他還是難以靠天色推斷北國夏日的時間,在這裡,就連太陽移動的軌跡也與家鄉不同。
風:
夏季是太陽與大地最為親密的時節,它們走過彼此疏遠的冬天,來到修復感情的春天,然後是貪戀彼此的夏天,直到秋天,它們才會再次感到厭膩,重複下一個分分合合的輪迴。
風:
長住在諾斯米亞的櫻春樹幾乎連「熱」是什麼感覺都快忘了,但那天的天氣卻稱得上溫暖。在艷陽的拂照下,他穿著單薄的白衣,拎著極少的行李,憑直覺決定行走路線。每次的旅行,他都沒有具體的計劃,這次也不例外。何時動身、行囊裡該準備些什麼、去哪裡又去多久,全是興之所至。
與從前不同的是,過往他總會在出發前和朋友告別,這次卻只能留下信件。
風:
櫻春樹把道別信和借宿期間所作的樂譜統統留在琴房,信裡隻字未提他的去向,凪讀了或許會難過,就像這些年裡,每一次他們分開時,那孩子總是戀戀不捨一樣;但是,凪想必也能理解。理解他對自由的追求,理解他想見ZERO的心情,理解即使他們分隔兩地他也永遠陪在他身邊。
風:
鋼琴家的身體不好,走得也慢,但首都藏有許多複雜的巷道,只稍拐進其中一條,他就算回頭也看不見那座富麗堂皇的巍峨建築了。
皮鞋踩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路上,一段時間後便來到連接平滑地磚的路段,不知不覺間,櫻春樹走到了公車亭,一班車正巧駛來,他想也沒想地跟著其他排隊的乘客上車,在沒確認地圖的情況下、給足抵達終點站所需的錢,挑了最後一排的位子坐好。
風:
車窗開了條縫,櫻春樹靠在窗邊,看著外頭的景物以遲緩卻無可挽留的速度逝去。綠油油的行道樹、從廣場起飛的鴿子、等紅燈的遛狗人士、商店街琳瑯滿目的櫥窗……忽然,一片粉色花瓣鑽過縫隙飛進窗裡,緊接著公車駛入一條左右兩側種滿櫻花樹的馬路,這裡的櫻花樹比他這輩子見過的都更高大,粉白花朵佔滿視野,它們的枝椏朝彼此延伸、相互交錯遮蔽天空,稱此為櫻花隧道也不為過。
風:
是不是諾斯米亞太冷了,櫻花才能在七月盛開?
風:
鋼琴家打開窗戶,探頭張望,櫻花瓣在陽光照射下,幾乎呈半透明,光線雖難以穿透枝葉間隙直射地表,車子開在這條路上、卻沒有開進樹蔭或水泥建築下那種徹底被陰影覆蓋的感覺,好像他們與光之間只隔著一層薄紗。
風:
「春樹。」
風:
聽見自己的名字,櫻春樹慢慢轉過頭,朝思暮想的那人就在他眼前。
車上的乘客不知何時全都不見了,ZERO走到他身邊坐下,用初次見面時那把青澀的嗓音說道:
「彈琴給我聽。」
風:
「好呀。」櫻春樹笑著答應,心裡沒有驚訝的情緒,沒有久別重逢的悸動,沒有渴求對方再也不離開的念頭,平淡得就像他們從未分開過。「就彈我最近作的一首歌吧,這是首靜靜思念所愛之人的曲子……」
櫻春樹一邊說,一邊抬起雙手,舉到此生最熟悉的高度,腳也準備就緒。
風:
「──……」
ZERO輕哼出第一個音,櫻春樹的十指行雲流水般地按壓不存在的琴鍵,樂聲在指尖繚繞,而後擴散到四面八方。這首歌尚未填入歌詞,可是就算ZERO只是以無意義的哼聲唱出旋律,聽來也極其悅耳,帶有色彩的聲波震動空氣,七彩斑斕的光點在車廂內閃爍,光芒跟著節奏忽明忽滅,宛若彩色的星群。
風:
而ZERO,就是他們之中最耀眼的那顆星……
風:
「──先生!這位先生,終點站已經到了,請你醒醒!」
櫻春樹勉強撐開眼皮,他的頭靠著車窗,司機使勁搖晃他肩膀。
風:
向司機道歉後,音樂家踏著虛浮的步伐走下車,諾斯米亞第一藝術學院的大門立時映入眼簾,他打了個哈欠,身後的公車以蝸牛般的速度駛離。
現在是幾點呢?完全猜不出來呀。櫻春樹瞄了眼蒼穹,而後轉往校門,他記得校內某處矗立著天文鐘,不如去學校裡看看吧,旅遊雜誌還曾介紹過那座鐘呢。
風:
暑假的大學仍對外開放,但幾近空城。貫穿各校區的車道兩旁是綠樹成蔭的人行道,櫻春樹信步走著,經過幾棟教學樓,拐了幾個彎以後,某棵樹下出現指向各地標的路牌,風向雞在路牌頂端轉啊轉的,標示天文鐘的牌子指著後方,原來他在上一個轉角不小心走錯了路。
但櫻春樹沒有回頭,繼續往前進,直到看見一幢位於花海中心的建築物,他才駐足欣賞。那是學校附設的餐廳,不知名的黃花在周邊綻放,草地上鋪滿凋落後依舊鮮豔的花瓣。櫻春樹忖著這花的顏色真像是王子的髮色,一陣狂風突地颳來,花瓣乘風飛起,一時之間,世界只剩下教人眼花撩亂的黃。
風:
他想起某一回,在拒絕不斷挽留自己的凪時,面露不甘的男孩曾如此評價:
「春樹明明是樹,卻從來沒有在哪裡紮根,你應該是隨風飄揚的花才對。」
風:
但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弱不禁風啊。孱弱的身軀在大風摧殘下不停咳嗽,偏偏鋼琴家又因回憶而忍不住想笑,於是咳得更厲害了。
如果因此染上風寒、引起其他併發症,那可就糟了,畢竟現在的他可不能進醫院。櫻春樹心想,假如到醫院去,就會被不知哪個有權有勢的高官抓住吧。他再怎麼不問世事,也曉得有越來越多的政客抱持若是拉攏他甚或監禁他、小王子就能被他們控制的妄想。他不願成為凪的枷鎖,更不願失去自由。
目前宮裡還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對他動手,但未來會怎麼樣就難說了。至於外頭嘛,諾斯米亞治安良好,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把人綁走頗有難度,可是只要進了醫院,權貴人士靠關係找個理由讓他轉院,那是輕而易舉,而轉院轉到最後就未必真的還在醫院裡了。
風:
事實上,櫻春樹大可選擇逃回日本,再也不蹚諾斯米亞的渾水。但是……他是為了尋找ZERO,才來到這片極寒之地的呀。
風:
ZERO就在這裡,他無法確定卻又篤信這一點,只要留在諾斯米亞,有朝一日必能再見到ZERO。
風:
風止息後,鋼琴家再次提起腳步。
無論出什麼事都不能上醫院、身體越來越差是挺麻煩的,但反正他本來就不打算接受長期治療,以他的性子,實在沒法忍受下半生都必須待在同一個地方,不管那是不是為了延續他的生命。
風:
不遠處是學校的側門,櫻春樹慢悠悠地晃了出去。他記得這間大學的音樂學院名聞遐邇,說不定能在這裡找到附鋼琴的租屋處呢?思及此,他的唇角不由得上揚了幾分。
風:
他會持續不斷地彈琴,然後,總有一天,ZERO會走向正在演奏的他,告訴他,諾斯米亞的極光真的很美。
風:
到死之前,櫻春樹都會懷抱著與ZERO再會的夢想。
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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