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博特
Past|02
藍博特
「我要出差兩個禮拜左右,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們看家了。」
 
享用晚餐之餘,藍博特提起最近工作上的安排,基於保密原則與個人尊重,一般而言他並不會分享工作上的內容,畢竟那幾乎不算是值得訴說的趣事,更沒有將潘尼洛普拉入那個世界的想法。
  
「路上小心,要帶紀念品回來哦。」
  
吃著熱騰騰的飯菜,潘尼洛普聽見對方要出遠門,除了一如既往的關心外,還期待著對方會帶回什麼伴手禮,上次那個異國甜餅實在好吃極了。
  
「會的會的。」摸了摸銀白髮絲,即便潘尼洛普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了,藍博特仍改不了寵溺的舉動,伸手撫摸著對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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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週啊,稍微有點久。」

某種程度上他好像也不該要為了這點擔心的,或該說,他現在在這裡的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種……奇妙。可他也習慣了,無論是人類的作息時間,又或者是吃著沒有味道的食物。當然,還有和潘尼洛普跟藍博特一起生活這點。

「路上小心,要記得照顧好自己。然後,嗯。先預祝一切順利?」

他笑了笑。老實說,與一位司書交好這件事實在很奇特,偶爾他想一想也覺得這點有點過於奇妙。只是……嗯,對方很有意思,他也滿喜歡這樣的人的。

「我和潘尼洛普會好好幫你顧家的,放心吧。」

說著,他看向那位已然成長的更為成熟了些的少女。在一個時間幾乎停下的人眼裡,她是時間的流逝的證明,但於此同時,也是一位過於珍貴的人——儘管那份感情似乎與對藍博特的有出入,但他還沒找出那份情感該用什麼來說明才好。
藍博特
「謝謝,我會的。」
  
若沒記錯的話,這次要前往的地點似乎是被稱為「空白之地」的阿爾法,撇除工作這點,藍博特似乎還有點期待,畢竟他早有耳聞那地的人文風情,希望出差之餘能有時間好好逛逛。
  
「雖然有點突然,但我明天就會啟程。」
「嗯?好吧……這次好像有點早啊。」
「是上司的命令,也只能照辦了。」
  
印象中對方出差應該不會今天說明天走,這令潘尼洛普有些意外,但也不得不接受這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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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前也有這樣過嗎……時間上也太趕了。」

聽著藍博特的話,他皺了皺眉頭。
就當作他多慮了好了,或是對藍博特以外的司書他秉持著……一些偏見。但他總感覺這種急促的命令不會帶來好事。但話說回來,他也無法阻止對方就是。

「……總之你要好好的回來,不然潘尼洛普會難過的。」

想了想後他試圖甩掉揣測——以前他也不會那樣的,但他對眼前的司書或少女就會。可能那就是所謂的擔心吧。至於藍博特沒好好回來他會不會難過,只能說事情還沒發生,他也無從想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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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了撇嘴,最後他喝了口水,然後一臉認真的看向藍博特。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也會難過的。所以你要好好的回來。」
藍博特
「真是的,不用太擔心啦,可能只是情況比較特殊吧,總之沒事的。」
  
將最後一口晚餐嚥下,藍博特露出淡淡的笑容,沒想到這次的出差使得兩人顯得有些憂慮,但他也沒打算跟著焦慮起來,否則可是會影響工作效率的。
  
「既然明天要出門,我就早點回房休息了,潘尼和凱特也是。」
  
畢竟性質上還是出遠門,如此一來藍博特也必須花些時間整理行囊,於是他便率先放下刀叉,將使用過的碗盤清洗過後,便走上朝寢室的樓梯。
藍博特
/after three weeks /
藍博特
望著降雪的窗外,潘尼洛普的銀髮幾乎要與外頭的雪絮融為一景,然而那雙琥珀色曈卻是滿盈愁緒,明明當初說好的兩個禮拜,如今已邁入第三週,但她仍不見父親回來的跡象,音訊杳無的情形使她有些不安,藍博特從沒這樣子的,就算臨時有事拖沓,他也肯定會留消息給自己知道,此時此刻的情形她從沒碰過。
  
坐在沙發上,潘尼洛普一臉心煩的抱著布偶,腳底踩在鬆軟的沙發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連半點準備晚餐的幹勁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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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潘尼洛普的樣子,他心裡感到有些難過。

雖然可以預期藍博特並未歸來的這件事情能讓少女感到消沉,但當這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稍稍回想了下過去幾年相處的經歷,他輕嘆了口氣,然後默默的走到潘尼洛普身旁,然後坐到對方身邊。

「他一定沒事的,可能只是被同事纏住了,所以才沒通知我們他現在人在哪。」

他最先想到的第一句話是這個,然而作為曾殺過獵人,而且還不是只有單純的一兩個獵人的凡派爾,他也明白藍博特工作的……危險性。只是現在不是該往那裡想的時候。

「在他回來之前,妳也要照顧好自己,才可以讓他看到妳最好的樣子。」
他面帶無奈的笑了笑,不過那笑容看上去挺無力的。畢竟他也說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種空泛的安慰讓他自己也有點難以接受。
藍博特
潘尼洛普將目光挪移至那雙微微反光的曈眸上,即便那語調有些慵懶,但仍是有了稍微振作的感覺。
  
「嗯……」
  
或許是天候不佳影響歸途吧,潘尼洛普聯想到窗外的雪景,畢竟在風雪下船也不好出航,信件也不方便送達。
雖然內心有千百個不確定,但現在她也只能這麼想了。
  
「希望他能趕緊回來啊……」
  
似乎是天氣冷的緣故,潘尼洛普不自覺地將身軀朝一旁的凱特一靠,也許是長年同居的緣故吧,她對這種身體接觸不怎麼忌諱,也沒有特別聯想,純粹只是想有個人靠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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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回來的,一定會。」

……絕對要回來啊,他在心裡忍不住多說了遍。好吧,他得承認藍博特沒回來這件事情可能或多或少也讓他有些失落了。再怎麼說都是對方把他撿回來的,而且要不是藍博特,他又怎麼能夠有個可以待的「家」?

感受著身旁少女的動作,他也忍不住往對方的方向靠去。雖然他總感覺自己可能跟外頭的雪地一樣,冰冰冷冷的。但書上總說靠在一起時人能互相得到慰藉,進而覺得全身溫暖。而且……嗯……只要是潘尼洛普想要,他都不會拒絕的。

「不過在那之前也要先好好吃飯啊,如果潘尼洛普想多休息的話……嗯,我可以幫妳做晚餐?」
也和人類住那麼久了,就算他吃不出味道,也多少記住食譜和身旁少女還有那位司書的烹飪習慣了。煮出來的東西至少不會是場災難。對吧?
藍博特
「好啊,那今晚就看凱特的本領了哦?」
 
沒想到對方會忽然毛遂自薦,潘尼洛普忍不住輕笑起來,並用起開玩笑的語氣調侃道。
  
即使如此,在眼前的凡派爾露出那麼一絲受考核的緊張感時,她便隨即改口,嘴角的笑意依然不減:
 
「開玩笑的,我們一起做晚餐吧,我也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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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真的好險。雖然他是能試著做做看,但當潘尼洛普真的答應的當下他又後悔了。還好她只是、開玩笑的。嗯。否則到時候讓本就心情欠佳的少女又因為晚餐有問題而身體出狀況的話,他大概會想去曬太陽曬到死為止。

「好啊,一起做吧。我會努力的。」
他笑了下,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又補了句。
「講到這個就想到……這種時候就滿希望能吃到味道的,這樣至少可以把糖跟鹽好好分出來。他們長的太像了。」
藍博特
笑著的同時,潘尼洛普以純黑緞帶將銀髮束起,牽著凱特的手走到廚房內,且隨手將櫥櫃中盛裝著鹽與糖的玻璃瓶拿了出來。
  
「雖然沒辦法用嚐的,但從觸感就能分辨出來喔,鹽巴的顆粒較細小,砂糖則比較粗,甚至摸久會黏黏的。」
  
她將幾撮鹽粒與糖粒分別放在凱特手中,希望藉由兩者的觸感差異,能讓他免除味覺障礙上的困擾。
  
「這是爸爸教我的喔,好像是他們結構跟製作過程所帶來的差異……更詳細的我就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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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真的看著少女的動作,然而心思卻有一大半都放在方才那被牽住手的事情上。或許對於潘尼洛普而言他是、家人。但是這幾年時間,這些佔不到他生命歲月十分之一的時間卻讓他有了一些微妙的感覺。

那種感覺,依據曾看過的書本上寫的詞彙來說的話,或許是超過親情的某種羈絆吧。他想。

「……摸起來真的不一樣。」

是在那些細小粉末被放置於掌心之際他才回過神來,幸好他還是跟的上眼前少女的一舉一動。在以指尖輕輕搓揉那些粉末時,那種粗細不一和眼前人所說的黏稠感總算是解決了他一直以來的困擾。

「該說不愧是學者嗎,他懂得真的很多。」
他邊說邊無奈的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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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活的久也沒法比得過他的學識,嗯,不過我去過的地方可能比他多一點就是。」
那聽上去像是某種小牢騷,不過他是真的滿佩服藍博特的。作為司書的他積累的知識以及養育小孩的方法,這些他都挺佩服的。
藍博特
「是吧。」
  
聽見對方稱讚起自身的父親,潘尼洛普露出自信的微笑,藍博特從求學時期便是孜孜不倦的學生,總窩在圖書室到每日的閉館時刻,這些話是聽偶爾來作客的舊友得知的,看來父親的學者形象很鮮明呢。
  
「不說這個了,今天想要吃什麼呢?感覺也可以淋些加熱後的鮮血,這樣你嚐起來就有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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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喔,感覺是好主意。嗯,不只是藍博特,潘尼洛普也很聰明啊。」

聽見眼前人的提議後他愣了下,不過在仔細一想後他露出了一臉驚訝的表情。只能說他從來沒想過這種方式——那聽上去滿不錯的。用少量鮮血提味,那感覺可能和人類吃東西時會加調味料是一樣的道理吧。雖然對他來說調味料才是主食就是。

「我想想,天氣冷的話感覺煮濃湯很適合?吃了應該會讓身體暖一點。」
在思考了下後他繼續說道。
「奶油濃湯之類的……感覺會不錯。以前看餐館裡的人都挺喜歡用濃湯配麵包的。」
可能是那種「湯品搭配主食」的概念和他秉持的吃人喝血的概念類似吧,所以他對那種料理挺有好感的,也因此將它記的特別清楚。
藍博特
「什麼話啊。」
  
聽見凱特的回應,潘尼洛普忍不住笑出聲來,被父親以外的人稱讚聰明還是第一次,她只是覺得對方總是陪自己和父親吃人類的食物,味道未免太清淡了些,所以才以醬料的方式去思考,進而得出這般提議。
  
「那就煮濃湯吧,感覺可以加一些前幾天釣的魚,海鮮濃湯也不錯?」拿起了存放於冰箱的食材,潘尼洛普面帶微笑的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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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是實話啊。我不說謊的。」
或該說他沒必要說謊,他想。眼看身旁的少女露出笑容,他也安心了些。畢竟,對方若是為了藍博特而一直愁眉苦臉的話可就不好了。

「聽起來不錯,我剛好可以嘗試看看去鱗……沒記錯的話是要去鱗的對吧。」
他稍微想了下,嗯,應該是沒錯的。畢竟有鱗片的魚可不能直接吃……好吧,雖然他也不會主動去吃就是。但之前觀察下來,不管是那位司書還是潘尼洛普都有替魚做這種處理的。

「啊,對,還有削皮……調味類的我沒辦法,不過備料倒是沒問題。」
他雙手抱胸思考了下後這樣說道,那樣一臉認真思考煮飯步驟的模樣莫名有些像是初入廚房的孩子。雖然按理來說不是第一次了,但算上只有和潘尼洛普一起在這裡這點的話……那就確實是第一次了。
藍博特
「去鱗我做一次給你看吧,削皮就麻煩你了。」
  
感覺替魚類去鱗需要些技巧,潘尼洛普便向凱特提議道,說著的同時還將削皮器以及馬鈴薯遞至對方手中。

  
這種感覺就像是廚房有個小幫手吧,不知道父親當時是不是也這樣想呢……小小的自己在一旁削著蘋果,就像身旁的凡派爾一樣。
  
「嘶……!」
  
也許是思緒出了神,潘尼洛普沒注意到銳利的刀鋒劃過指尖,使得她當下整個人雙手一縮,連同小刀和魚捨棄在砧板上。
艷紅的鮮血就這麼順著傷口冒了出來,隨後便化為一抹血珠,潘尼洛普眨了眨眼,思索著該如何處理這個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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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味道依舊讓人失神。

鮮血的氣味對於他而言才是真正食物該有的味道,當然,他從沒有因和人類相處就忘了自己的牙和利爪的真正用法為何。那種心癢難耐的感覺,還有想要張口咬破人類咽喉的感覺……嗯,掐指一算,他的進食時間也快到了。

而且司書不在。他想。

不過在鬼迷心竅之際,某些不曾有過的想法又將他從覓食的思緒中拉了出來——如果吃了,那就再也沒辦法看到她的笑臉了。

瞇眼,他把手頭上的東西先擺到了一邊,然後伸手輕輕握住眼前少女的手。他一言不發的將對方那冒血的傷口往嘴邊送,在那當下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然後輕輕的碰了下少女手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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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聽說凡派爾的血可以治療人類的傷,妳還好嗎?」

在確定自己的血抹到對方的傷口上後他才鬆開少女的手腕。至於那殘留於唇上的、極為少量且與他的血液混雜在一起的人類鮮血則是被他用手指抹了開來,但本能依舊讓他有些留戀的輕舔了下那抹手上的血漬。
藍博特
刺痛隨著溫潤的觸感,以及隨後覆上的溫熱稠液,感覺起來似乎不那麼痛了。然而比起傷勢的復原,潘尼洛普的目光全落在凱特的一舉一動,那輕柔又帶有留戀的舉止,她自然也能感受得出來。
  
畢竟潘尼洛普很清楚,凡派爾的主食便是鮮血,也同時代表著自己。
  
即便這種事實認同不算第一次,但她這次卻也沒顯得特意排斥,也許是對方那小心翼翼的輕柔,抑或是長期同居下建立的信任,總之潘尼洛普絲毫沒任何負面的想法浮現。
  
「還、還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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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小心一點,嗯,雖然小割傷應該可以治癒,但大傷口就不一定了。」

在他說著這些的同時,那被咬過的嘴唇看上去已經完好如初。畢竟凡派爾就是這樣,恢復速度很快——但眼前的人類少女就並非如此了。儘管他也不認為對方柔弱,但受傷這點不管是對人類還是對凡派爾都不好。嗯,對,受傷真的不是好事。他想。

「去鱗的話……啊,我拿刀然後妳在旁邊指導我。這樣應該也行吧!」
畢竟都受傷了,在碰有銳利鱗片的魚不是好事。想到這點後他笑了下,然後這樣提議。
「如果動作不對妳再動手糾正我的動作就好。」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剛才吃進去的那一丁點血液還是讓他有點意猶未盡。嗯,新鮮的人血確實是很久沒吃到了。那種美味是很重要,但在他心底的某塊或許早已將品味鮮血排到了其他東西之後。
藍博特
「嗯……好啊。」
  
琥珀色曈眨了又眨,潘尼洛普有些慢半拍地回答到,指尖殘留的觸感依稀存於思緒,隨之湧現的情感……就連她也無從比擬。
不過--意外地不使人反感吧。
  
享受著兩人的烹調時光,香醇的熱氣、肆意地談天,沒有種族間的隔閡,純粹是少女與青年間的互動。
  
這樣的日子若是能持續下去就好了。
藍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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