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アイナナ 而你如此溫柔18 IDOLiSH7 諾斯米亞兄弟 同人板 i7

  五歲的賽特仰望世界地圖。
  那是掛在行宮書房裡的壁氈,夏季的陽光斜斜地打在土色調的織毯上頭,令它更為偏黃。深淺不一的刺繡線條勾勒出七大洲的輪廓,在地圖上緣,人稱北歐的位置,繡著一座醒目的小島,那座島的形狀他再熟悉不過。小島上畫有山河與丘壑,是單調的地圖中唯一染上彩料的區塊,好似整個世界除了這座島都是一片荒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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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掛氈中美麗得無與倫比的島嶼,一被放入書桌上那本地理圖鑑,呈現的模樣卻截然不同。
書裡的世界地圖僅以七色區分,而諾斯米亞,不過是與歐洲同色的其中一個小點,尺寸更是比掛氈上的小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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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得幾乎要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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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特昂首,看向諾斯米亞人眼中的世界;又垂首,看著世界眼中的諾斯米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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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髮男孩離開座位,步至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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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王室在國內的聲望節節升高,有些人認為這是政權即將回歸王族的徵兆,請問嵐巴爾特殿下對此有何看法?」
「諾斯米亞是民主國家,理當包容各種不同的聲音。」
暗色調的攝影棚中,主持人與來賓各坐一張米色的單人沙發,兩個座位擺放的位置與他們前方的白桌分別呈三十度和一百五十度角,桌上的透明花瓶裡插著一枝黃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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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數的攝影鏡頭鎖定兩人,主持人追問道:
「即使這些聲音鼓吹獨裁也一樣嗎?」
「這麼說吧,你會因為小孩子愛戴父母,就認為小孩一輩子都想受父母管束嗎?」賽特不疾不徐地回應,主持人立刻回答:
「當然不會。」
「既然如此,你為何會有這樣的疑問?」王太子微微一笑,「王室與諾斯米亞就像是親子一般,也確實如同古時一樣關懷、照顧諾斯米亞,把諾斯米亞視為自己的驕傲,但現代的王室並不會限制諾斯米亞的發展,好比現代父母的教育方式也得與時俱進。諾斯米亞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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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對於年輕人之間掀起鼓吹王權復辟的潮流,甚至以聲援王室為名目舉辦活動,您又怎麼想呢?」
「這類活動只是人民對君主表達愛戴之意的其中一種形式。」
「嵐巴爾特殿下有資助這些青年團體吧?」
「我援助的對象不止他們,而我給予支援的原因與支持其他團體的理由相同──需要我的人民對我伸出了手,身為王子,我怎能不給予回應?」主持人後方的攝影機給了發言者一個特寫,他的神情與聲調真誠得無可挑剔,「國民相信王族能為他們帶來幸福,是莫大的信任,王室必將不負所望,與人民共創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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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一播出,凪就曉得接下來有得忙了。哥哥的回答過於曖昧,乍看之下雖然沒什麼毛病,但給了有心人太多操作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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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從將滿十五歲那年的春天開始協助賽特處理政務,至今已過了將近三年,十七歲的他有了自己的工作、成為外務大臣,但仍是三不五時就得收拾哥哥捅出來的簍子。
他曾向賽特諫言,提醒王太子與王權派牽扯不清可能對王室形象甚至國家造成傷害,換來的卻是哥哥的冷言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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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團體有哪一點不符合諾斯米亞的法律?我沒有理由拒絕懇求我幫助的子民。」
「即使是合法的正規團體,他們提倡的論點也與諾斯米亞嚮往的未來背道而馳。」當時,凪試圖據理力爭,「您不可能不曉得,呼籲恢復帝制將對民主體系造成多大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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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馳?是與你背道而馳吧。」賽特冷哼一聲,道出凪事後回想也覺得荒唐的話:「因為他們擁戴的王不是你,所以你才希望我遠離這些人,凪。」
「我說過了,民主制度並不需要任何握有實權的君王,無論是我是您都一樣。依您之言,莫非您真心認為,您能夠成為至高無上的王者、領導諾斯米亞嗎?」
「……領導諾斯米亞的也不是你,你無權干涉我資助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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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不歡而散,從凪十四歲以後,他們幾乎沒有一件事能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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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想不透哥哥怎麼會與王權派團體有所接觸──就凪所知,兄長絕不想獨攬大權,卻放任那些希冀王太子登基掌權的呼聲甚囂塵上。他們的確以身為諾米亞家的人為傲,但那不表示血統能凌駕一切,當兒時的他因混血身份備受親戚排擠、維護他的不就是哥哥嗎?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王權派的阿諛奉承滿足了賽特的虛榮心,哥哥竟愛慕虛榮到了不顧國家安危的地步,著實令凪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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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殿下,您今日也打算前往琴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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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執事的嗓音打斷了主子的思緒,凪這才注意到,桌上的時鐘已經快指向他跟春樹約好的時間了。他簡短地應了幾句,替今天的工作做個收尾,便站起身來。
久病纏身的作曲家在日前順應他的要求、留在宮中靜養,與琴為伴的時刻於是成了小王子在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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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很小的時候,當賽特還是諾斯米亞唯一的王子時,曾經從父親手裡收到一盒拼圖。
盒子對年幼的他而言又大又沉,得用兩手才能抱住。典雅的盒蓋上印有諾斯米亞全境地圖,圖像並非空拍圖或僅有線條的路線圖,倒比較像卡通中會出現的藏寶圖,但畫得相當精緻,每一座城市鄉鎮、著名地景都是描繪的重點,筆觸細膩得可以看見城門的雕刻與極光舞動的軌跡。
王子將拼圖碎片握在掌心,那或許是他第一次學著愛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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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諾斯米亞的擁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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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約在六年前成立,成員以青年居多,就算是年紀最大的創團始祖到了今年也還沒滿四十歲。在過去,他們推崇的理念非但不受重視,甚至被譏笑為打著王族旗號招搖撞騙的詐騙集團,但他們明瞭事實並非如此。他們不理會愚民的毀謗重傷,持續不懈地推廣深愛的信仰,虔誠得有如替教會佈道的耶和華見證人,時至今日,努力總算有了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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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某處,一棟不顯眼的大樓裡,電梯叮一聲來到六樓。跨出電梯後,首先看見的是貼著各層樓簡介的告示牌,每一層分別由不同的單位承租,屬於六樓的那一欄印著他們的組織名,下方以手寫標註的聚會日期顯示為今日。再往前,則是接待櫃台與擺了幾張桌椅的休息區,以及通往集會廳的門。幾名初次參加聚會的新進團員正在櫃台邊簽到,同時向負責管理簽名簿的資深成員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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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們上個月見到了嵐巴爾特殿下,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而且殿下終於答應幫助我們了。這是我們今天打算公佈的要事之一。」
「那真是太好了!未來嵐巴爾特殿下有沒有可能出席我們的聚會呢?」
「我相信那是早晚的事,畢竟,殿下以後或許需要我們的幫助,才能登上王位……沒錯,殿下需要我們,就像我們需要殿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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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成員暗自回想上次會面的情形,當時同行的其他人已與嵐巴爾特殿下聊過幾次,他則是第一次見到殿下本人。在對談中,他的的確確感受到,殿下是對他們有所求的,雖說殿下並未明言、他也還沒摸清殿下希望他們怎麼做,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而站在他的角度,殿下想要他們做的事,無非就是協助諾斯米亞回歸王權,畢竟這個組織就是為此成立。
很顯然地,嵐巴爾特殿下也贊同他們的做法,並且有戴上王冠的覺悟,否則為何同意支援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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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裡的大部份人都支持嵐巴爾特殿下登基,殿下不只血統純正,查閱王室補助名單後,更能發現自從慈善晚會改由嵐巴爾特殿下主辦,援助的範圍就變得十分廣泛,不像以往幾位國王只專注於自己感興趣的項目,足見殿下對需要幫忙的人一視同仁,一定會是他們夢想中關民愛國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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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將在五個月後滿十七歲的巴爾哈爾特殿下似乎更受國民愛戴,但二王子終究血統不純,也非王諸。不過他們還是相當感謝巴爾哈爾特殿下在政壇上的活躍,這能讓他們以巴爾哈爾特殿下為例、幫助越來越多的人民開悟,理解他們組織的主張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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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王座上坐著明君,能為人民帶來福祉的效益與效率絕對高過民主。「諾斯米亞」就該由「諾斯米亞」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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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巴爾特殿下萬歲。」最後一名新人在簿子上簽名,並以這句話作為招呼語。
「嵐巴爾特殿下萬歲。」資深成員複誦,目送一夥人跨過集會廳的門檻。
稍後,他會在台上侃侃而談,告訴所有人,殿下對「該如何讓諾斯米亞變得幸福」的看法,必然與他們一致。等到王權復活,諸位同志都將是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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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巴爾特殿下於他們簇擁下坐上王位,巴爾哈爾特殿下在旁輔佐。多麼完美的理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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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以後,賽特學到諾斯米亞的地理、歷史、文化,學到屬於他的島國有多麼美麗。
他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學習怎麼愛這個國家,但似乎還是做不好。
就像那幅始終未完成的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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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變得越來越好,兩位王子之間的裂痕卻越來越大。
出動直升機救援的那次綁架事件,讓索巴爾特再度被派往巴爾哈爾特殿下身邊,但在摩爾克宮失火以後,二王子對兄長及其下屬都充滿了不信任感,縱使索巴爾特再怎麼遲鈍,也看得出這種感覺在巴爾哈爾特殿下心中與日俱增。
相對地,嵐巴爾特殿下對巴爾哈爾特殿下的……嗯,情感,索巴爾特向來無法精確地理解大王子複雜的思緒,更遑論描述,只能稱之為情感。那股不知惡意多些還是關愛多些的情感,同樣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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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巴爾特和嵐巴爾特殿下專屬的執事有些私交,某次兩人聚餐時,執事語重心長地告訴他,王太子似乎有意扶植王權派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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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權派……是指鼓吹獨裁專制的那幫激進份子嗎?」
「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一群盲目注重血統的宗教狂熱者。當然,他們膜拜的並不是神。」
兩人坐在某間酒吧的角落,幾分鐘前他們剛用完餐,桌上僅餘一瓶紅酒與兩只高腳杯。這間店光線黯淡,客人也不多,天花板懸吊的圓形藝術燈只點亮了幾盞,或紅或黃,每一盞都離他們有段距離。在這樣的光源下,執事的五官被陰影覆蓋,看來更加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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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嵐巴爾特殿下五、六歲時就開始服侍他,如今殿下二十二歲,巴爾哈爾特殿下也十六了……你是在巴爾哈爾特殿下十歲生日後就職的吧?索巴爾特。」
「是的。」
「那你可能不知道,雖說現在巴爾哈爾特殿下很受歡迎,但在以前,宮裡有些對他不太尊重的流言。」
「我知道。」索巴爾特回答,同時想起,他不止一次聽過嵐巴爾特殿下對巴爾哈爾特殿下說:要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哥哥,弟弟在宮中根本沒有容身之處。「您是指對巴爾哈爾特殿下混血身份的攻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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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殿下對那些言論很反感……嵐巴爾特殿下、巴爾哈爾特殿下都很反感。」執事喝了口酒,「為什麼現在卻……」酒杯在執事手中輕晃,他嘆了口氣,「巴爾哈爾特殿下的改革計畫才剛起步,嵐巴爾特殿下苦惱的工作也解決了,眼看每件事都在好轉,為什麼反倒變成這樣呢?」
「或許這也非殿下所願。」索巴爾特跟著斟酒,平靜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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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下人,不該批判主人的所作所為。
然而在人身邊待得久了,無可避免地會產生情感,既然有情感,當然也會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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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崇獨裁霸權將釀成災難,索巴爾特是明白的,但在他的認知中,嵐巴爾特殿下並不是渴求權力之人。權力與責任是相呼應的,可是每當嵐巴爾特殿下被委以重任,總是儘速將其卸除,索巴爾特實在難以想像嵐巴爾特殿下會有恢復帝制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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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因為受巴爾哈爾特殿下刺激,於是做出某些偏執行為的嵐巴爾特殿下,倒是很好想像。儘管這絕非巴爾哈爾特殿下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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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圖超過千片,年幼的賽特花費幾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拼出巴爾希諾亞城的雛形,卻遲遲找不到王宮屋頂的碎片,不久便失去耐心,將目光轉往更多更新奇的玩具上。
未完成的拼圖後來怎麼樣了?與其說賽特不曉得,不如說他根本忘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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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十歲的王太子踏入遊戲室,訝異地發現小王子竟從玩具箱深處挖出了那盒拼圖。小小的身影背對著門口、半跪於軟墊,專心得連兄長到來都渾然未覺。
賽特走到凪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已完成超過一半的拼圖,頓覺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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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
「哥哥!」凪這才驚覺兄長的存在,立刻跳了起來,轉過身抱住賽特,「沒有在第一時間迎接哥哥,是我失禮了。請問您願意陪我一起拼拼圖嗎?」
「這盒拼圖是父王給我的禮物呢。門口那個保母當我還小的時候就在了吧,她沒有告訴你嗎?」
賽特的嘴角仍維持上揚,凪則是一愣,隨即垂下頭來:
「沒有……對不起,是我沒有向保母詢問,我不曉得這是哥哥的……」
「這樣吶,她沒有盡忠職守,倒也不全是你的錯。我就原諒你吧,凪。」王太子輕摸小王子的頭,「我相信凪絕對不會擅自拿走屬於我的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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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道歉連連,保證他永遠不會再犯。弟弟戒慎恐懼的模樣總算令賽特滿意,他細聲安撫幾句、表現自己的寬大為懷,而後牽著對方離開灑滿拼圖碎片的軟墊,走到玩具箱堆疊的區域。
「我可不希望因為一盒拼圖壞了我們兄弟的感情,來玩別的遊戲吧,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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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最後還是奪走了諾斯米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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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子涉足諾斯米亞的政壇,成為航海士之一後,短短兩年便改變了諾斯米亞這艘船的航道,清除海面上下絕大多數的障礙物,並且撤換所有不適任的水手。理事會視凪為眼中釘,人民則齊聲謳歌,稱他是天縱英才。
從前教王太子煩悶的一切再次重演,只是這回的情況比以往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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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賽特會懷疑自己也是凪想剔除的人之一,否則,為什麼他在甲板上不管站在哪裡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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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賽特會認為自己身處海中,僅能任由水流拖著他下沉。就算抬頭想望穿海面,也只能看見船底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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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賽特相信自己早已落入深海,海底並非湛藍,而是闃暗墨黑。在水中,僅是發出聲音便離窒息更進一步,遙遠的音源也無法傳入他耳裡,周遭僅有魚骨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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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巴爾特殿下,會面的時間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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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出言提醒,賽特簡短地應了聲,瞄向筆記型電腦螢幕右下角顯示的數字,視線又重回畫面中央的信件,附檔是下一屆美食展的預算表、及其相關資料,只待他點頭就能撥出預算。
這封信是主辦方和凪商議過的產物,賽特心知肚明。當官員需要同時與兩位王子接洽,先向二王子請益,等蓋棺定論後再尋求王太子的同意,似乎已成為不成文的規矩──反正最後也是巴爾哈爾特殿下在做事。巴爾哈爾特殿下才是真正的負責人。巴爾哈爾特殿下比嵐巴爾特殿下優秀多了……諸如此類的評論掠過賽特腦中,他從未親耳聽過誰這樣說,但他曉得他們心裡全是這麼想的。這些年下來,他早該習慣,可是每當意識到這一點,胸口仍是堵得發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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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凪集眾人寵愛於一身還不滿足,成天對他指手畫腳,上次的訪談節目也是,某場他們兄弟同時出席的宴會裡,某位賓客以節目內容做為談資向他搭話,宴席間賽特和客人相談甚歡,結果弟弟竟在散場後拜託他不要再在公開場合說那種話?那孩子──不,那個人究竟想逼他退到哪裡才甘心?難道非得看他從甲板跳下去不可?
當初他要求凪提早涉入政務,是他為了諾斯米亞做出的妥協,凪也確實完成了沒有任何人能處理得來的工作,但賽特可沒想到這會讓凪愈發放肆,也不願在無關國家利益時還得忍受凪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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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比賽特更清楚,凪能有多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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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閱畢信件以後,賽特關閉辦公用的電腦。這封信並不急迫,他等會兒要做的事也比回這種信重要得多。
不一會兒,王子與隨扈踏上通往會客室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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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他是眾人需要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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