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ek 1 ｜限定交流 with – _▄ .☀︎
　
　　誇張滑稽到甚至感受不到協調感的五彩繽紛映入粉橘色的眼眸，像第一次看見霓虹燈閃爍的夜晚，她一時愣在原地、回頭看著那個像兔子或小狗般，與自己擦身而過、怪異地彈跳著的小丑。

　　回過神來時，她才注意到自家信箱門被破壞了。雖然沒什麼人會寄信給自己，但還是覺得好可惜。

　　得正視這個問題，但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站在信箱前查看損傷程度，馬上瞥見貼在門上的紙條。白皙的手穿過黑黃相間的空虛警示，撕下那張紙條看看——「甜點折扣券：槭楓烘焙屋買一送一」。原本懸著的心瞬間因為這張折扣卷而高興地飄升。

那位小丑先生？小姐？原來是來送我折扣卷的嗎？真是個好人。

　　容易他人的個性沒讓她對此有多少懷疑，看到沒有丟失什麼，反而得到更多包裹而有點開心，打算之後再拆開來看。啟動程式修復信箱的期間，就拿著甜點折扣卷前往其上的烘培店。

到底去哪了？

阿波羅焦怒的視線在大街逡巡，尋找方才信箱前行跡鬼祟的小賊。當時他只顧及信箱被塞了什麼，沒有仔細查看那人的外觀，只能憑藉殘存印象摸索大概輪廓。他記得那是一個打扮可愛的小女孩。

在海涯社區，小女孩形象著實不多，因此阿波羅徒步試圖追上對方。尾隨女孩最後消失的街口，他啟動面具，漆黑色異形面具如織網嚴密包覆他的臉。阿波羅在外時習慣戴上面具，他不想引起任何麻煩。

oO(前面那個矮東西⋯⋯？好像就是他）

「喂⋯⋯你。」語音正落的瞬間，如電流由數碼構成的黑流上伸，不由分說直接攻擊，捲起少女的腰不讓對方有脫逃的可能。那玩意比起繩子，更似蟒蛇的尾巴，突襲近乎是不可能避開的。

「你，在我的信箱前做什麼？」

　　腰上突如其來的束縛令她嚇了一跳，也忘記掙扎就迎上如閃電的金色眼睛——或者說是類似眼睛的東西，兩雙銳利無機質的目光令她頓住，像被蟒蛇捕獲的兔子，磁浮的兔耳和頭頂的呆毛垂了下來。

「什、⋯⋯請問您在說什麼⋯⋯？」在不知所措間還記得要保持禮貌，她皺著眉頭望住對方，充滿壓迫感的冷酷自那如蟒蛇頭顱的漆黑異形面具中透出。

兔子⋯⋯？

「你剛剛在我郵箱前面吧？想幹什麼？」看不見表情也能從他的語氣聽出來者非善類，阿波羅笑了一聲，笑意卻是輕慢的倨傲態度，彷彿在跟下位者說話似的充斥不耐煩的氣息。

「你想說不是你嗎？」金色光芒毫無溫度，只存在機械的金屬色澤，見不著瞳孔，卻有此人正緊緊盯著你的錯覺。

「郵箱⋯⋯？沒有，我也不知道您家在哪⋯⋯」對方的態度是自己第一次遇到的，完全不清楚自己做錯什麼卻被這樣對待，輕慢的笑聲甚至令她縮了縮肩，還是小聲回答對方的問題。

「不⋯⋯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太害怕而思考停滯，只懂問一句答一句，拼命搖頭極力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阿波羅說了一聲指令，把頭盔解開。

「齁。」他的目光帶著刺掃視被他盤起舉到半空的女孩，似乎在考量對方的話。阿波羅不信任任何人，眼前的女孩表情再怎麼無辜都有可能是假象。

他伸出手，緩慢的靠上女孩的下顎，手指冰冷如外表一樣就不是人類會擁有的特徵。阿波羅握住對方的脖子。很輕，但對方絕對清楚威脅意味濃厚。

「妳叫什麼名字。」

　　彷彿竄改真實的面具之漆黑、在解除的瞬間融入鞏膜中般，在黑色中尤其彰顯的金眸抬起凝視自己，她卻有種自己正被俯視的錯覺，帶刺的目光令她充滿討厭的感覺。

　　看到對方伸出手來，她頓時僵硬，冰冷得不如「活物」的手使脆弱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力道輕得她甚至不覺得難受，沉重的窒息感卻緊束於喉嚨上。

「⋯⋯蓮⋯⋯」有些發白的薄唇微微張闔幾下，努力讓自己在意識裡製造的窒息感中擠出極輕的氣音。

「說謊不是好孩子哦蓮。」阿波羅稍微加重力道，分明眼前的人只是外表形象年幼，真實身分如何也無人知曉，但阿波羅就是一副上位者的囂張傲慢，把對方當小輩對待。金髮男人的氣質卻非故意扭捏出來的做作，笑意不達眼底的目光是深沈的暗河，難以猜透他是否下一秒會發動攻擊。是人？抑或AI？難以分清。

「蠢貨臨死也會老實吧？畢竟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他戲謔暗指對方是兔子，確實——恐懼瑟縮的瑩紅瞳眸有如小動物一樣，外面更是柔軟毫無殺傷力，但偏偏阿波羅就是不相信，不肯放過蓮。

「遇到我算你運氣差。」倏然握緊五指。

「我沒有說謊⋯⋯」為什麼不相信我呢？我沒有做任何壞事啊⋯⋯

　　終究不解原因，如果對方需要幫忙的話，自己很樂意協助，但在什麼都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實在不知道可以怎麼辦。

　　倏然收緊的掌指帶來「真實的」痛苦，疼痛和窒息感瞬間支配了自己的身體，儘管醫生說過這些感受全都只是數據堆積出來的擬真感覺，如果蓮認為有什麼危險的話可以直接求救，但她什麼都沒做，更沒有掙扎、反抗攻擊。她緊閉雙眼，因各種交雜的痛楚而湧出淚水。

哭了⋯⋯？什麼都不做，等死？

阿波羅第一次遇到蓮這樣類型的人，死亡當頭卻不做任何反抗，錯愕使他忘卻攻擊，手陡然一鬆放開對蓮的箝制。這小東西身上應該也有防衛武器或是流法者吧？卻不像最後關頭暴露爪牙的兔子，她如不可思議輕柔的羽毛，隨風暴凌虐飄零，不懂得保護自己反而蜷縮柔軟的部分。並不是求饒，也不是博取同情，就只是在等死罷了。

阿波羅不是動了惻隱之心，他只是確信，眼前的女孩不可能是逃走的可疑犯人。畢竟收拾蓮的性命垂手可得，他也不必擔心蓮是不是在說謊。

「你手上的東西是什麼。」他將黑流緩緩收回，最後消失在後背的光盤。「準備去哪？」

　　頭顱和胸口劇烈的悶痛著，脖子和整張臉都漲紅，眼淚浸濕了臉和下巴，對方一鬆手她就因為突然灌入的空氣而猛地咳嗽，喉嚨乾燥得痛，不，全身都好痛且沒有力氣。對方收回束縛後，她就馬上癱軟在地，藍色的大袍和兔耳尾讓她看起來像蜷縮起來的小動物。

「是⋯⋯折扣卷⋯⋯」聲音變得很沙啞，她過了一陣子才努力擠出聲音回答：「去烘焙屋⋯⋯」

　　對啊，自己只不過是想去吃吃麵包和蛋糕，突然之間就陷入生死關頭了，為什麼⋯⋯？

「哦？是嗎，那——」他往前靠近蓮一步，彎腰欺身從女孩握緊的拳頭裡抽走買一送一的折扣卷，翻看了一下確認沒有作假，將女孩從地上跩起來，男人哼笑了一聲把單薄紙卷彈回對方胸口。「走，我跟你去。小、蓮。」小蓮兩個字咬字特別用力，似乎在譏笑對方沒有權益拒絕。

「對了，我叫阿波羅。」

金髮男人也不曉得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態，興許想監視女孩是否說謊，又或者已經放棄尋找那個杳無蹤影的鬼影。比起行蹤不明的傢伙，他現在更把注意力放在蓮身上。阿波羅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在海涯社區能近身的人寥寥無幾，他為了隱瞞自己的秘密，把他人拒以千里之外。可這個女孩，弱小如斯。自己的秘辛被發現後，他要殺人滅口想當簡單。像午後品嚐一盤奶油蛋糕一樣，開膛剖腹。

他沒有忘記自己一直以來做的事情。觀察人類、學習人類。眼前的陌生少女——蓮，是第一個出現他預料之外反應的人。人類真的如此脆弱嗎？黑底金瞳的雙目將視線落在少女被他圈紅的脖子，阿波羅沈吟著，等待少女帶路。

被對方硬拽起來後，馬上草草的擦掉眼淚。

「啊⋯⋯」她慌忙接住折扣卷，怯懦的看著對方，垂下的兔耳和尾巴似乎因對方加重力道的稱呼而抖了一下。您真的要一起去嗎⋯⋯連這句話都問不出口，只好照著紙上寫的地址繼續緩慢地走。

「您好，阿波羅先生⋯⋯」她唯唯諾諾的打了聲招呼，粉橘色的眼睛看看對方又望望地面，始終不敢與對方對上視線，她知道這樣不太禮貌，在心情平復下來之後才道歉吧。

　　您不道歉嗎？您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發生了什麼事嗎？需要幫忙嗎？這些疑問被悶痛和懼怕攪在一起，所幸在處擬世界裡，難受的感覺沒有維持得很久，很快她就覺得身體比較放鬆了，但喉嚨還是有些痛。

「您⋯⋯您對、甜點有興趣嗎⋯⋯」走往烘培屋的途中，她試圖找點話題，沉默會令自己更不安害怕。

oO(沒有尖叫著逃跑？)

有趣，且奇怪的傢伙。阿波羅看著那雙蝟縮的粉瞳，發現對方竟是連目光都在迴避，剛剛被他如此粗暴對待仍是站在他面前，猶如逆來順受的玩偶。阿波羅心中閃過一絲不解，但他沒有表露出來。

他們前往甜點店，兩人一前一後，彷彿阻止少女逃跑阿波羅一隻手搭在蓮的肩膀上。拇指輕輕撫摸纖細的頸椎。

「還行吧。」不置可否回答，眼前出現目的地，他看了一眼女孩，「這是妳喜歡的店嗎？怎麼有優待卷。」

冰冷的指腹在椎骨上輕撫著恐懼感，她反射性的縮起肩膀，深怕對方又會像剛才那樣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

「不是的⋯⋯我是第一次知道這家店⋯⋯折扣卷是小丑、先生小姐？送我的⋯⋯在信箱上⋯⋯」她畏畏縮縮的回答，因為不安而有些胡言亂語的感覺。就算來到香氣四溢的烘培屋，還是沒露出愉快的表情。

蓮彷彿說了什麼引人發噱的玩笑，阿波羅仰頭笑了幾聲，不再多說什麼，似乎不在意少女的答案。看來送東西到信箱上的不只有他，來路時他也注意到路上也有一些人討論信箱的事情。阿波羅耳下一對特殊收音器，能夠搜集他人閒聊的資訊。

既然都和信箱有關，那他來對了。也排除了小蓮的嫌疑，看來少女的確不是犯人。至少阿波羅有八成的把握。他雖然自傲自大，不代表沒有用腦子。

「坐吧。」他們挑了靠窗的位置落座，阿波羅點了點下顎要女孩坐他面前。明明阿波羅才是（強行）被邀請的人，卻好似自己才是主人。


「不說還以為我們在約會呢，喂小蓮，別扁著臉，笑一個？」阿波羅露出一點笑容，攤手說。「我沒有要傷害妳，暫時。」

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對方突然大笑了幾聲，但她不敢問，只能聽話的坐在對方面前。

「笑⋯⋯」對方也能露出一點都不恐怖的笑容，不過對自己來說並不感到友善，現在自己也沒辦法笑起來。

「這是⋯⋯之後還會傷害我的意思嗎⋯⋯」她不禁問道，「而且，約會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阿波羅先生很討厭我吧⋯⋯？」

「看你表現啊。」阿波羅不置可否笑了一聲，持續注視眼前的女孩，「不啊，為什麼討厭妳。」他確實從一開始的尖銳情緒轉為好奇，相信少女沒有能力欺騙自己後，他本來會直接轉身離開，現在令他留下的原因是他對少女的興趣。

服務生此時將糕點端上，阿波羅慢條斯理推到蓮的面前，放上銀叉。隨便再點上兩杯熱飲，溫熱奶茶和咖啡，讓小蓮自己挑選。

「拿去喝吧，當作賠禮。」他指著自己脖子，輕笑一聲。給點小兔子餌食，安撫對方。雖然阿波羅的目的是觀察人類，但這裡是虛擬社區，他也不能獨斷認為蓮本人真的是人類。

「回答我，你是人嗎？」這麼問可以說是失禮，但阿波羅根本沒有打算虛以委蛇客氣。

看我的表現是指什麼⋯⋯不過並不是討厭我啊，那就安心一些了。

　　看著對方推來的熱飲，咖啡對自己來說太苦了，就算加了很多糖和牛奶都喝不下去，於是選擇了奶茶。她小心翼翼的將杯子拉到自己面前，往裡面加了一些糖，用匙子攪拌棕色的液體。

「謝謝⋯⋯」看著對方的動作才注意到脖子的痛楚已經在不知不覺消失了不少。

會送我賠禮應該不算是很壞的人⋯⋯吧？

　　她還是不懂得如何觀察別人，更甚是對大部份的人幾乎都會予以自己理想化的形象——大家本質上都是好人，這樣對自己來說，相處時的壓力沒那麼大。

「我⋯⋯我是人類喔。」對方突然這麼問使她有點緊張。「阿波羅先生呢？啊⋯⋯對不起⋯⋯」覺得自己問了不好的問題，便立刻低頭道歉，兔耳垂得更低。

「啊我也是哦。」看了小蓮一陣子後才笑了笑說，蠻不在乎地撐著自己的下顎靠在桌面，點心沒吃幾口，他轉開視線瞄往窗外。

「嗯，交換一下聯繫方式吧。」阿波羅也沒等蓮用餐完畢，揮揮手叫出螢幕打算加了蓮為好友。報上ID後他一雙眼笑的深遠，「以後說不定還會見面。」

一樣是人類嗎⋯⋯？

　　知道對方跟自己是同樣的，但完全沒有高興或安心的感覺。

「咦？您要走了嗎？」不敢違抗對方的提議，就乖乖加了對方做好友。聽到對方說之後可能還會再見時，反而意外的問對方是不是要走了。

「對啊。」他站起身，叫一聲指令命令面具重新覆蓋，讓電子機器人結帳。

「下次再見了，小蓮。」頭也不回離開。

「啊、再見⋯⋯」自己的道別也沒來得及說出口，對方就已經直接離開了，語尾漸漸落下，最終她又再度低下頭，拿起叉子挖了一口蛋糕放進嘴裡。

　　⋯⋯只有軟綿的甜味在舌上化開。

　　⋯⋯
　　

嘻嘻寶貝

謝謝阿波羅中和阿波羅陪我對交流 ～～
仇蓮一開始就很激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