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夏五]

十七歲的夏油傑做了一個遙遠的夢。
夢裡五條悟變得七老八十，皺紋數數十幾條，眼角眼皮通通往下垂，連牙齒也是全套的假牙，那張曾經風靡少女的臉也賴不掉時間的遷徙，像飽經風霜洗禮的古蹟。
啊，一個戴著小圓墨鏡的老爺子啊，五條悟終於和那副痞里痞氣的墨鏡達成了功德圓滿。夏油想。
故事的一切都會變舊，就像再大的浩劫終也會在某年某天結束，轉折總是突如其來，且不盡人意，沒有人能提前知道，沒有人可以真正準備好，盡管打從出生以後，人就一直在告別，但仍然沒有哪次是無痛倖免。
當那張乾癟的嘴一開口卻仍是猶如十六歲的得志少年，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驕傲，既張揚又跋扈。
對方朝他嘿了一聲，說：你知道我還是很喜歡你吧？
夢裡的夏油比現在大了不少，卻遠比面前的五條年輕許多，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夢，他一邊想，一邊回答不確定。

而老爺爺版本的五條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不僅露出了嫌棄到極點的表情，還有鏡片也擋不下，鄙夷的視線，配上那一臉皺巴巴，夏油深信這個世界再也找不到一樣欠揍的人，但夢裡的他顯然沉穩許多，也許是長大的緣故，要不然就是敬老尊賢的普世價值作祟，但真要讓十七歲的夏油傑來發表感想，五條分明是為老不遵。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那副乾巴巴的嗓多了慍怒。
夏油心想，成為老頭子的五條是不是變得更沒耐心了？這麼簡單一句話，怎麼就惹他生氣了呢？明明一直都是反過來的呀。
可五條並沒有氣太久，他的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一點倒是別無二致。
算了，你是傑嘛。
那張臉上的皺紋擠出了一個笑容，不可思議的竟有幾分陌生，夏油以為自己聽錯了，五條的語氣怎會如此地拿自己沒辦法呢？這本該都是反過來的，是他，一向拿任性的五條沒轍才對。

醒來以後，夏油跑去照了照鏡子，乾淨的鏡面映出睡眼惺忪的他，有點鬍渣，沒有皺紋，也沒有變成熟，他還是十七歲的他，正走在分歧路上，即使道途崎嶇，但是那個他能接受的夏油傑。
「夏油大人……？」
細小的嫩白手掌攀上了他的左腕，他從鏡中回過神，朝聲音的來源低下頭看，是仍裹著紗布與繃帶的雙胞胎孩子。
想來是被他的動靜驚怵，這兩個孩子的精神還處在不安定中。
夏油的眼裡浮上了疼惜。
他伸手輕拍他們的髮頂，安撫道：
「沒事，時間還早，再睡一下吧。」
兩個孩子點點頭，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先前又受盡了虐待，好不容易安身立命，傷口還要復原，怎麼可能不貪睡呢。
夏油將他們哄回被窩，確認被子都蓋過了肩膀，兩道輕盈的呼吸逐漸平均趨穩，自己再輕手輕腳地離開寢室，來到客廳，落地窗外天色還像深藍的煙霧，彼方晨曦尚未升起，寒意深重。

而他已經沒有了睡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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