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托.弗特
【Tipsy】1/27
傍晚的交誼廳。他氣定神閒地在陌生人群中巡視,先耳聞:「瓦倫托先生!」一轉眼,對方厚大的雙掌已將他安進座席,兩個盛滿白酒的玻璃杯並排於桌面——

「品質可能不太行,給咱賞個臉吧。」
「高達先生。」他莞爾:「我酒量不好,還請你擔待了。」
瓦倫托.弗特
「你昨天去看那孩子?」
輕啜一口。那白酒甜得很廉價:「嗯,看起來狀況不錯,這樣我就不擔心了。」
「意外地很乖誒。年輕的吸血鬼跟人一樣,都會比較衝動。」高達打了氣嗝:「寶石眼?」

「Citrine……黃水晶。那是幾乎沒有雜質又澄亮的雙眼……你親眼看過一次,就會知道眼神會流動的寶石(vampire)多令人感動。」
見那人挑眉:「幾號房的?咱下次鑑定可以探訪看看。」

他讓高達看過手環。高達喃喃著97號房,從懷中掏出筆,粗糙地在手背作了筆記。
瓦倫托.弗特
「……你43歲?真看不出來。寶石商人都用凡派爾的血保持青春面貌嗎?」
「我是剛被亞斯德斯克搭救的前血奴,請不要說這麼失禮的事。」
那人聳肩:「乾杯?」逼他苦笑著與對方酒杯相碰。

不久後,路過的司書給高達端來一盤點心。他笑嘻嘻地將盤子推到他面前,他不失禮數地頷首稱謝,持起盤邊的叉子享用糕點。

「真不愧是斯賓格勒家的寶石商,一舉一動都透著惱人的貴族氣。」
淡笑:「這也不是我樂意的……貴族簷下,誰敢不顫慄呢?」
高達呵呵大笑:「斯賓格勒家是這樣的治理者嗎?」
「饒了我吧,好不容易能在這休假,別再讓我想起現實了。」
「抱歉,」那人遠望窗外:「這邊天氣也越來越冷了啊……」
「或許拍賣會會比我們想像的來得更快呢。」
瓦倫托.弗特
他們無言以對的期間,高達又委人多帶了幾瓶白酒。他們一杯杯喝著,彷彿今時是永夜。高達似乎漸漸醉了,伏在桌上,不時發出無意義的呢喃,他眼望高達抱著酒瓶搖頭晃腦,默默將最後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老實說,咱不覺得這拍賣會有什麼意義——」終於,高達頹然放下酒杯,朝他粗聲道:「這就是物化罷了!吸血鬼以血奴為物,這兩個月血奴以吸血鬼為物,這有什麼意義嗎?明明認可了吸血鬼的稀少與強大,卻用懲罰性的支配讓吸血鬼任人宰割——你看看,在這個措施裡,吸血鬼究竟在社會階級的哪個位置?拍賣會無視吸血鬼在社會以內的事實,他們把吸血鬼自社會抽離、把他們當成必須嚴懲的牲畜。這措施、這措施比古巴比倫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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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喝乾一杯白酒,平靜道:「高達先生,我想你可以小聲一點。」

「小聲?事實是這是個不夠公義的措施……」聽高達對空打了個飽嗝:「讓前血奴執起鞭子……他們就能得救了嗎?讓吸血鬼成為駑馬,他們就能受到合理適當的處罰了嗎?把一切托於金錢和權勢是不對的……那些東西治不了內心的傷,如果體制本身就有問題,再多的社福司書也無濟於事……」
瓦倫托.弗特
——是個在醉夢裡坐擁理想的可憐人。他憐憫地望著醉暈的酒友。腦內頭顱落地的幻聽仍在,他復憶起那少年的真誠雙眼:那兩顆Citrine美得像玻璃製的太陽,剔透晶瑩,自裏散出純粹的光輝。他的欽嘆和憎恨已經解離了,在他意識裡各據一方——他好愛那對寶石(vampire),但他好恨好恨他。

一旁的高達正胡亂哭罵:「喂,咱是不是說過咱未婚妻……雖然是憑媒妁之言成婚的,咱也很喜歡鑑定司書的工作,但咱好喜歡她!她怎麼跟吸血鬼跑了呢……咱說過咱不在乎嗎?對,咱在逞強!咱就逞強!咱在乎得要死啊……」
瓦倫托.弗特
「……」
已近午夜,交誼廳的喧嚷聲越來越糊。他悄聲靠上軟椅,出手攔下路過的司書:「我這位司書朋友喝醉了,可以麻煩您嗎?」

語落他踽踽離開。回房前他被月光所引,憑窗觀賞夜色。那圓月滿盈得詭譎——彷彿是巨厄前的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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