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Dec 24, 2020 5:32 PM
Thu, Dec 24, 2020 5:46 PM
11
1
限定交流◍WITH
聖堤．比特 ⁍
時間軸◍30年前
自那日
後，事情有了些
著落
。瑪隆尼爾斯每天的行動並未被人限制，但多了一些不能告知他人的事情。
他很確定自己絕對能夠守口如瓶，包含了那天偶然認識的阿聖。
然而過了四天，整整四天，瑪爾在相同的區域裡徘徊，去追逐的便利商店附近、去巷子邊、去雜貨鋪，甚至到公園──他不知道在哪裡能夠在看到那個喜歡模仿說話的善良痞子，究竟還會不會再遇到都成了謎。
正午，店裡的風扇緩慢的擺頭轉動，到了某個角度總會發出如直升機般的砰窿聲。風從上方灌來，並注定自上方離去。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Dec 24, 2020 5:32 PM
Thu, Dec 24, 2020 5:56 PM
．
瑪爾臉上的刀傷早就消到只剩下一丁點兒，他蹲在一大罐冬筍餅的前頭發愣，蹲得都忘了一旁還有個老婆婆。
這是他第二天獨自來到這間雜貨店。琳瑯滿目使他靜下心來，越是看著五花八門的零食與餅乾，久而久之便成了他難以顯露的賞心悅目。
那足以消磨他半天的自由時間，忘記手上還有一大片疤，或是忘記找不到熟悉人影的失落感。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Dec 24, 2020 5:32 PM
（Ｆ５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Dec 24, 2020 5:34 PM
（再Ｆ５（ｃｌ３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Dec 24, 2020 5:39 PM
(再F嗚(RY(ㄎㄧㄤ到改一堆錯字(幹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Dec 24, 2020 5:51 PM
可愛啦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Dec 25, 2020 6:02 AM
偷襲啦哪次不偷襲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Dec 25, 2020 6:53 AM
-10(幹啊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Dec 25, 2020 6:54 AM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Dec 25, 2020 5:42 PM
Fri, Dec 25, 2020 5:42 PM
他過了差不多的四天。
滿懷期待迎接早晨，傍晚開始失落，晚上心如死灰坐上車。他以飛快的步伐踏遍一起去過的地方，不否認自己其實期待見到某個小而鮮明的身影。
日正當中，影子緊緊黏著腳邊，不似黃昏時刻鋪張拉長的模樣。翻出學校矮牆時，他落在藍黑的樹蔭裡，撥落一地淺紅葉片。他腳步輕快，身影迅速遠離校園，漫無目的在城市跑跳。
不知不覺他拐彎至那間熟悉的雜貨店，眼尖地發現某個身影。見瑪爾專注盯著零嘴發楞，他壓低身子，想悄悄進店裡嚇人。那過於雀躍的步伐讓他顯得毛毛躁躁，完全沒有進入埋伏偷襲的狀態裡。
他跑一步，蹦噠一步，腳下踉蹌，直直絆住自己腳，往前撲倒。他一把摔在瑪爾腳邊，用臉蹭了把磨石子地面的灰塵。他從下往上看著瑪爾，接著開心笑開臉。
「找到你了。」語氣得意洋洋，仍躺在地面向瑪爾伸出手，接著戳了戳手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Dec 26, 2020 4:42 AM
瑪爾一臉錯愕的看著對方跌在自己腳邊，戳著他的手臂，遲疑但仍默默伸手用力的扯了扯對方的鼻子。
反射胡作用的時間好漫長，他不確定應該怎麼表達自己的驚訝與欣喜，透紅的臉擰在一起，比起以高興來形容，更像是在生悶氣。
「你找屁，是我都在找你。」悶哼語畢，他起身轉而伸手想把對方拉起來，一手抓著阿聖的手臂用盡他最大的力道。
「……你還好嗎？腳。」慢來的關心，男孩仍然戴著手套的手捏了捏他的臂膀問道。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Dec 26, 2020 6:08 AM
臉上的OK繃已經取下，但因為摔跤弄得臉黑了一塊，看起來傻裡傻氣。上回少年右肩有刀傷，鮮紅浸染，現在制服已潔白如新，破損處以白線縫起密合。他這回左手綁了繃帶，半支手臂都裹上。
「我沒事！」少年笑嘻嘻從地面爬起，他不太怕痛。
既然我們都想見到彼此，那就最好了。
他想。
後頭雜貨店阿嬤連聲喊著「哎喲喂呀」，見少年沒事人一般站起，這才收回關心與碎碎唸。她往後倒回藤椅上，椅子吱嘎作響。
「你的手套怎麼還在！他們沒幫忙、教你怎麼控制能力嗎？」他在意地看著捏捏自己的小手。
那是他所認知的治療。上次男孩問的，關於如果超能力是病要不要治療這件事。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Dec 26, 2020 7:38 AM
「──他們有幫啊！可是才沒那麼容易，我也希望我四天就能控制住……」前半段他說得有點心虛，老實說這幾天也只是被抽血，並沒有所謂的控制能力的訓練，畢竟他或許再過不久能力就會被消除掉。
他打算以後在跟阿聖坦承這件事情，畢竟那個胡臉先生都說要保密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大家沒有給他一個稱呼，甚至還沒給他自我介紹過。
他把對方重新定義的傷勢看了一輪，伸手握著那帶著一大半截繃帶的手臂，牽著人往雜貨店裡繞著，邊看陳架上的糖果零食。
「你又遇到那些追著你打架的人了？」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Dec 26, 2020 8:12 AM
少年一愣，接著若有所思點點頭，「也是啦，抱歉……如果叫我四天變好，我也沒辦法……」他也是花了許多年歲才成功控制下來，更別提他後來還獲得軍方的資源。
天天接受訓練跟奇怪實驗不甘願歸不甘願，但那些是有用的。他對能力的控制大幅提升，遠勝之前惶然無措蹉跎掉的歲月。
「希望你能趕快治好。」少年說，語氣真摯，盯著那對天藍一字字小心翼翼說。
他被拉著走進貨架間，琳瑯滿目的零嘴點心一字排開，看得人目眩。他一手拿起可樂軟糖把玩，又摸摸元寶造型的巧克力。
「……
這次不是他們
、你的學校確定下來了嗎？」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Dec 26, 2020 8:49 AM
他鬆了一口氣。
對方相信他所說的，現階段他並不覺得這會令他感到愧疚。瑪爾抓了三四包紫色鮮豔的跳跳糖。
「這幾天填了好多資料……學校的事情他們還沒提，或許也沒那麼快吧。」瑪爾的語氣聽上去是有些失望，他也想盡快知道這件事情，但一切都得照著步調來，或許跟機構聯絡也是急不得的事情。
「……你這四天在幹嘛？為什麼都沒看到你？」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Dec 27, 2020 4:20 AM
他點點頭，取了幾支上回的水果棒棒糖。
「嗯……沒關係，反正你知道我的學校，不會找不到我──」少年晃到冰櫃前又取了相同的幾罐甜飲料，聽著後頭半質問般的問句，訝異笑起。
「我這四天的確忙一點。」
往往看不到夕陽落進恐龍嘴裡就被提早抓去聽訓。新的實驗計劃展開，他一如既往牽涉其中。
「但我還是有到處晃晃，看你有沒有在附近啊！麗姐一直問我小瑪爾還好嗎？可是我也沒遇上你……」他把飲料零嘴放上櫃檯，雜貨店阿嬤笑呵呵，又少算了他一些。
「你今天可以待到幾點？」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Dec 27, 2020 4:39 AM
「……五點。」
「如果我有去敲門找麗姐就好了。」他一同將那幾包跳跳糖跟錢幣放到櫃檯的時候補充了一句，好像在責備自己的思慮不周。
或是我應該去那間學校操場上看看有沒有機會遇到阿聖。只是那邊人有點多，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第一天他看到很多跟他同制服的學生放學走在路上，他只想避開他們，又想看看其中有沒有金色頭髮的傢伙。
瑪爾回歸那一臉正經，轉面朝著阿聖看去。
「看來我們很不幸的錯過很多次。」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Dec 27, 2020 10:24 AM
阿嬤幫折
元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Dec 27, 2020 12:12 PM
oO阿嬤 讚讚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Dec 27, 2020 3:58 PM
黝黑指頭滿布皺紋，老婦以粗短的手指清點男孩買的糖果。沒電的計算機被擱在玻璃櫃裡，蒙上一層薄灰，她老早就沒在使用，將一本農民曆蓋在上頭。她算術可精，瞧一眼就能算出總和，一毛不少。
望著少年與男孩互動友好溫馨，老婦眼角魚尾彎出層層笑意。她向男孩報出一個數字，從總價裡拿去了尾數的七元，報整數給男孩。
「哈！你去麗姐那裏也不太好吧，小心被人拐走！」少年哈地笑了一聲，笑聲響亮，難得笑得無憂無慮。
望著後頭那句正經八百，少年只伸手捏捏瑪爾鼻子。
「沒關係吧，至少我們不是永遠都錯過。」少年瞇起眼笑，接著有絲落寞，「……你今天要比較早走，為什麼？」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Dec 27, 2020 6:05 PM
「哼嗯──」男孩揪著眉頭發出一聲鼻子被突襲的悶哼聲，一臉「又來了」的瞧著對方看，一邊把沒用到的零頭跟糖收好，嘟嚷的跟老人家說了句謝謝。
「……茨哥說幾點要會和我就幾點去約好的集合地點，他說今天事情比較早處理完──所以不要浪費時間，你不是還要帶我去看秘密基地？」他把一手縮入口袋，一手抓著阿聖的手腕拉了幾下，踏著離開雜貨店的步伐移動。外頭太陽刺得使他的眼瞇成一直線，直到習慣了他才又緩緩睜開。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Dec 28, 2020 5:06 AM
Mon, Dec 28, 2020 5:06 AM
手腕上殘餘抓握的觸感，他伸手搓揉皮肉，彷彿這樣可以揉散癢癢的感覺。揮手向老人家道別後，他乖乖隨著矮自己一小截的男孩踏出雜貨店。
外邊陽光燦然，照映著街道，無一處不光亮灼熱。踏入太陽下，少年淺金髮絲暈開一層亮白光暈，赤紅眼底灼著溫暖日光。除了深色制服褲外的部分色素都淺淡，曝曬在陽光中幾乎整個人都要消融入白光。
「好哇，走啊！不過現在大概會有點熱……」少年慵懶扯開嘴角，一手勾上男孩領著人走。
午後街道靜悄悄，沒有人潮擁擠、車流壅塞。阿聖大大方方邁開步，走得很外側，很容易被撞上的模樣，「今天也是一樣的地方等他們嗎……話說，ㄘˊ哥的ㄘˊ是哪個字啊？」
道出心中困惑，他上回沒問清楚，寫日記時著實苦惱了一番。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Dec 28, 2020 6:14 AM
「喔……好像是，幾次的次，上面加草字頭……沒事不會寫這個字吧？」雖然他都叫他聖痕先生，他猜那跟茨哥的能力發動有關，不過他沒有看過他使用能力的樣子。
「今天是有立鐘的那個廣場……你知道？」多半是每次集合的位置都不一樣。瑪爾被青年勾著走，但並未顯示出頭一次的畏縮，看著四周無人無車，便也沒有把人往裏邊拉一些。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Dec 28, 2020 12:40 PM
喃喃自語重述著「茨」字的寫法，像是怕自己忘記。
「知道。」少年答得肯定，臉上綻開笑。
他有時會去那裡坐著看整群野鴿呆呆走路，跟瘸腿的街友爺爺買包雜糧撒。看著鳥群振翅飛起，小巧頭部忙碌點地，精準啄起地磚隙縫裡每粒粟米。他偶爾撿拾好看的落羽，清潔乾淨後收進小盒子。
待會兒也拉著瑪爾一起餵鴿子吧。他決定先不提這件事，到時候等茨哥時再說。
「他們感覺給你很多的自由活動時間……我還以為會抓著你一直上課，一直談控制能力的事情之類的……」單純提出自身觀察。
他勾著男孩轉彎，走向鄰近河邊卻遠離主要幹道的街區。那裡多半看似人煙稀疏，不顯得繁華熱鬧，也有許多街友流浪漢會在附近出沒。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Dec 28, 2020 2:54 PM
Mon, Dec 28, 2020 5:34 PM
「嗯……他們說現階段我隨便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要離開他們保護得到的範圍，也不要做會引起太多人注意的事情就好。」這點，瑪爾可以原句搬過來跟阿聖說，他有些好奇地往阿聖的雙眼看去。
至於引起他人注意的事情，大概是指別徒手碰人吧。
「茨哥好像早上忙很多事情，我問過能不能跟去，他說不行。」他隨意聊起自己身邊的事情，一邊想著他是不是大概都在忙那些監視著他的人做的事，例如就像他剛剛提到的那些——
「你已經上了很多課了對嗎？關於超能力的。」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Dec 29, 2020 10:17 AM
注意到視線，燦紅眨了眨回望。腳下踩著枯葉，喀沙喀沙響得清脆。
現階段。
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不積極幫助男孩，不過或許之後？若之後再見，狀況沒改善再問吧。他不該急。
也感謝他們是這樣隨性，他才有機會在路上與男孩相遇。
「算是吧……到了。」少年聳聳肩，針對最後的問題回答。他停下腳步，站在一棟廢棄的住宅大樓前。外牆磚瓦剝落大半，但仍能看出漸層色的馬賽克拼磚，由深到淺向上。
「引起他人注意的事情，有包括，跟能力長得很高調的高中生在屋頂上飛來飛去嗎？」少年扯開嘴角笑得痞氣。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Dec 29, 2020 4:52 PM
Tue, Dec 29, 2020 5:43 PM
「就算那是引人注目的事情只要不要讓他們知道就好。」瑪爾抬頭看著破爛建築，空蕩蕩的無聲聲響以細碎的回音響於四周。隔著黑色的窗看進去，他有點害怕這種廢墟感跟裡頭黯淡無光的地方。
「……這裡？」他悄悄揪住對方的袖口重複確認，一邊心想那裏頭最好不要有什麼詭異的東西，一路上都用走的，瑪爾幾乎忘了，對對方而言，這棟建築物或許還有另一種闡述方式。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Dec 30, 2020 6:22 AM
「好呀……就像我躲那些
同夥
一樣。」少年笑嘻嘻應了一句。這樣像是兩人共有了什麼小秘密，一起小心翼翼藏著掖著，彷彿不顧全世界反對──即使那也不全是秘密。
但他喜歡這種彷彿漫畫主角群一同對抗世界惡意的感覺。
少年伸手拉住男孩，領人繞了建物一圈，只見另一側露出鋼筋水泥，被拆了一半。疑似中庭的水池早乾涸，底部淤積泥沙垃圾，滿滿的菸蒂。
「這裡原本是像雙胞胎一樣，一邊一棟，中間有走廊相通，一樓水池養錦鯉。」少年指了指，比劃著空氣，指尖描繪出原先曾存在的另一棟。被拆一半的走廊孤伶伶懸著，再也無法抵達另一側。
「他們建案喬不攏，最後就只拆了一半，走之前，他們把樓梯全部打掉了……」說著，少年微微蹲下身。
「上來吧。」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Dec 30, 2020 1:29 PM
瑪爾並非愣頭愣腦的跟隨著移動而已，他一直注意著四周，跟任何讓他擔心(即便是多餘)的細節，並聽著關於這棟大樓的故事，並針對躲同夥那句說詞輕輕哈了一聲，像是被阿聖感染了一點說話習慣般的，模仿著能讓人感到放鬆的語調。
直到對方蹲下，他暗自鬆了一口氣。瑪爾的腦袋在許多環境判斷上總能靈活，轉的很快——偏偏就是對人類這種複雜的生物不熟，也接觸的不夠多，經驗不夠豐富。
但他知道這個行為，表示阿聖得揹著他移動了，他們或許有機會不用在黑漆漆且荒涼的建築物內部行走。
他把雙手繞上青年的脖子交互勾著，比上次只搭著肩膀還要近了點，但整體而言就像上次那樣，小心翼翼的跨上了背部。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1, 2021 6:43 PM
Fri, Jan 1, 2021 6:45 PM
久無人煙的老舊建物闃靜，死氣沉沉藍灰陰影交疊，疊出更深的黑。這些建物曾默默撐起誰的生活，承載著誰的青春年歲。現今只餘下空蕩蕩的房室，裸露的鋼筋水泥。毫無生氣，只剩雜草極具生命力地從磁磚縫隙探出頭，無聲競爭斜陽行經的路徑。
少年偏高體溫依舊如外頭烈日炙熱，若是天冷時或許不錯，但現在就有些太過溫暖了。雙手抓穩男孩腿部後，少年下背部變形隆起，黑手將單薄的白制服上衣撐開。穩穩支撐起兩人體重。他們向上，違反地心引力飛快攀升，翻進第十五層樓的走廊。
踏上地面後，少年彎身放下男孩，一路領著對方行經陽光滿布的長廊。細小漂浮的粉塵毛絮在陽光裡閃閃發亮，輕緩漂浮，一切緩速撥放，時間也慢下，充盈午後慵懶的氛圍。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1, 2021 6:43 PM
「最後一間。」少年指指最邊間那戶。豔陽曬得他皮膚微微泛紅，太陽熱度不減，少年臉上的笑容亦是。
每層樓有四戶，最靠裡側那戶遠離中間被拆除的連通道，靜靜坐落在陽光最為充足的一角。
「某天我到處『跑』的時候，發現這戶的門上插著鑰匙……」解釋的話語伴隨細碎金屬聲響，少年掏出一串鑰匙晃了晃。他們走至盡頭，在深綠色大門前停下腳步。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 2021 3:46 AM
Sat, Jan 2, 2021 3:46 AM
即便多半時間都避開往一旁看的視線盯著阿聖的那叢淺金看著。瑪爾並未因為那高調的溫度而表現出不適的避開行徑，攀升的風很舒服，他只知道這件事。放行之後還有一小段路，就在兩人晃到了綠色大門前時，瑪爾應著鑰匙輕靈的聲響說道：
「其實我猜想過你的秘密基地會長什麼樣子，不過這顯然超出我的想像。」湖藍色在暖煦的午後色調下也顯出了難得的一絲閒適與慵懶，小鬼在這個時間點總會有點懶洋洋的。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 2021 6:45 PM
Sat, Jan 2, 2021 6:45 PM
「我想聽。」推開門前他半側過臉這樣說。
「我想聽你想像的秘密基地。」停頓半刻，他將語句補充完整。門鎖喀嚓清脆轉開，少年稍稍推開門，門板發出點老舊的吱軋聲。
推開門後，眼前是空屋，燈具插座都拆除殆盡，毫無半點生活的痕跡。原先應當是客廳的地方空蕩蕩，以一室靜寂的空氣迎接來客。地面磁磚略略有些破損，牆面有剝落的油漆壁癌，原先亮白油漆都褪色成米黃。原先的屋況可能會更髒亂一些，但顯然被好好打掃過。
將鑰匙留在搬空的屋子上到底是為什麼，少年也不理解，但每每握緊鑰匙就感到好像有那麼一絲惆悵。
「我都窩在裡面的房間。」他指指裡頭。微風透過窗戶灌進，陽光暖洋洋烤著地板，溫度舒適。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 2021 6:45 PM
Ｆ５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 2021 7:16 PM
「……也沒有什麼，就很大的水管裡之類的……或是兩座大樓間架起的木板跟遮棚，或是有畫架之類的。」瑪爾的視線跟著不確定的語調同一時間往自己的左方看去，像是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說這些無所謂又沒有具體描述的話。
他最後是讓自己的視線跟著阿聖往裡頭移動，順著地面看往對方所指之處，自個跨出步伐往那處緩緩移動，腳步輕得像是一點都不想揚起半點餘塵似的，又像是捨不得發出更多鞋跟所踏的回音，破壞這混亂之中藏身的寧靜。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 2021 7:47 PM
房屋規格是普通小家庭的三房一廳一衛浴與陽台，屋內其他房間的門板也被拆除，廁所裡只剩下馬桶與洗手台被拆除剩下的痕跡。
「很大的水管聽起來不錯耶，等這裡哪時要被拆除我倒可以考慮一下，謝啦。」少年笑嘻嘻開口。
他領著男孩到自己平時窩著的房間，一踏進就看見窗邊有著畫架木椅，地面有些繪畫的工具散亂著，一些畫過的圖連著木質畫版堆在牆邊。少年畫得多半還是卡通畫，參雜一些靜物素描練習。其中僅有一幅是油畫靜物，畫風與其他顯得生澀的作品不同，下筆鋒利明快，透出老練專業的成熟度。空氣裡瀰漫顏料味道，空白新紙捲生硬的氣味。其中一面牆上以顏料印著手印，一個個手印整齊相連著，每個顏色都不相同，細看手印只有四根指頭，是少年以能力印上去的。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 2021 7:47 PM
房間明顯可以用具區分為兩個區域，一側作畫區，另一側休憩。休憩區域有幾條毛毯、幾本筆記本、少年的筆盒與一盞老舊小檯燈。檯燈電線靜靜連接到房間一角的龐然大物，略顯方正的稜角被大塊的桌布整個罩起，看不出是什麼。其中一角堆著備用糧食，一些耐放的易開罐飲品、營養口糧。
少年逕自懶洋洋走到毛毯堆坐下，稍作休憩。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 2021 8:17 PM
「……至少我猜對了畫架這部分。」男孩死沉沉的視線緩緩順著自己的步調掃過擺放的畫。他不太懂藝術，但是他的家庭讓他擁有一些美術鑑賞上的認知。他下意識覺得，唯有那張油畫應該不是阿聖畫的，但他仍打住了這樣的猜測。
視線有一小段時間落在牆上的無數個掌印，又拉回做到毯堆上的青年身上。男孩往適合休息的那一角移動，而那被遮蓋掉的東西顯然吸引了他的視線兩三秒，他才默默把一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拿了其中一包紫色包裝的跳跳糖給對方，接著轉身挑了一小塊位置端坐好，雙腳併著在地上。
「所以你都在這裡畫畫，沒讓你同夥知道？」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 2021 9:00 PM
陽光暖烘烘烤著白瓷地面，室內充滿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後氣息。
少年道謝，接過跳跳糖拆開。這次他毫不推拒，把跳跳糖擅自當作「車資」看待。將棒棒糖裹滿帶著酸味糖粉塞進嘴裡，再因嘴中彈跳的糖粉微微皺起臉。
「他們知道，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少年坐姿沒男孩端正，歪歪倒倒橫在毛毯堆上，慵懶仰著臉望著男孩，「他們不會到這裡來，放心吧。」
原先一副要睡著模樣的少年突然睜大紅眼，興沖沖爬起身來，翻身從一旁的筆記本裡抓出一本，裡頭夾著油性藍色原子筆與印著卡通圖案的墊板，他翻到其中一頁寫起。
只見他將「茨」字填進字句間空下的間隔裡。那是少年的日記，裡頭圖文並茂，好好利用了所有空白處。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3, 2021 9:24 AM
「那是什麼……日記嗎？」
瑪爾往對方書寫的方向望去，好奇對方滿滿的寫了些什麼。僅僅是好奇，似乎也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光明正大的窺探。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3, 2021 11:01 AM
「對呀，是日記，你看！我有畫你，這裡。」少年伸指點點被卡通化的男孩，畫裡的男孩一臉憂鬱，背後還下雨，壟罩在憂鬱的雨雲底下。
另一頁跨頁還有卡通版的麗姐。多半以原子筆、彩色筆上色，沒有的顏色就用兩種顏色硬是堆疊出來。
「寫日記很好玩，你也該寫寫。」少年說，「有些你不小心忘記的事情都會以另一個形式保存起來，偶爾回顧才發現，哇，自己真是想法很偏激的人或是什麼的。」少年無所謂笑笑，翻頁仔細檢查行句間有沒有遺漏填上「茨」。
雖然是直行筆記本，但少年基本上都無視框線書寫畫圖。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3, 2021 11:35 AM
Sun, Jan 3, 2021 1:09 PM
瑪爾露出一臉「我長這樣？」的表情摸了摸自己額頭前翹起來的兩根頭毛，一邊思考自己的陰鬱是否真如對方畫出來的那麼鮮明而黯淡。
「……你畫得東西好酷，我不會畫畫。」瑪爾一手指了指對方漏掉的茨字空白，一邊看著一旁看起來像是麗姐的卡通人物，偷偷掃過對話框裡或附近的文字。
「……而且我沒寫過日記。」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3, 2021 1:48 PM
Sat, May 8, 2021 6:29 PM
少年道謝，將遺漏的「茨」字填上。
「你可以寫看看啊，不會畫圖沒關係，紀錄下自己當時的想法，像是、像是
保存了那時的時光一樣
。」那是老師鼓勵自己寫日記時，對他說的話。
偷偷把人家的話搬過來讓他默默有些不好意思。
日記裡的字分為兩種顏色，黑色客觀記述事情，紅色小字附記著個人想法與揣測部分。在男孩詢問自己要知道過程還是結果時，他以紅字寫下他那時的揣測「或許誤傷舅舅引發意外」他沒說死，他不確定實情為何。
確認沒有遺漏後少年蓋上日記。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3, 2021 2:24 PM
誤傷……
瑪爾在對方的提案後陷入一段沉默，似乎在獨自思考些什麼。
至於日記，他不確定自己會寫些什麼，或許今天回去之後可以試試看。他把這樣的代辦事項記到心裡，一邊在對方闔上日記後轉身回歸正坐。
他安靜地盯著整面手掌，自己也開了一包跳跳糖倒進嘴裡，從緊閉的嘴裡發出吱吱的彈跳聲。
「寫以前的事情也可以嗎？」男孩喃喃詢問，還搭著彈跳的酸甜碰撞齒間，發著癢。
他有些時光是不想忘記的，但又擔心自己早就忘了關於感受的事。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3, 2021 4:24 PM
「當然可以啊！你不想忘記的，你就把它記下來……有些東西不寫下來，在腦袋裡就是亂糟糟的模樣，書寫有助於釐清思緒。」少年笑得很輕鬆，比起上次在外對人劍拔弩張的暴戾模樣，窩在秘密基地裡顯得很放鬆，語氣慵懶。
豔陽斜斜照進，爬上少年手臂，點亮金色髮梢，浮光燦然。
「我這邊有多的筆記本，分你一本。」少年從一疊散亂的筆記本裡抽出一本，素色深綠封面僅印了一小行淺金的字。少年將筆記本遞給男孩。
「你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或者，你之後要搬家怕弄掉的話，可以先放我這裡，我幫你保存起來。」他把一支筆遞給男孩，溫和勸說對方與自己一同書寫。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3, 2021 6:09 PM
瑪爾愣愣地盯著地來的筆記本，還沒接過，又默默地拿出了一包跳跳糖，一本正經地在接過筆記本的時候作為交換，把糖放進了阿聖的手裡。(……
他的心中有一股難以言語的雀躍，但並未表現在他的嘴角上。在死氣沉沉的面容上，雙眼增添了一絲細微到幾乎融入在灑落的艷陽碎片裡藏匿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3, 2021 6:09 PM
Sun, Jan 3, 2021 6:45 PM
「我可以先放你這邊嗎？或是也可以來你這邊寫。」他選擇後者，理由無他，他覺得這裡其實相對那棟深色的建築物還要親切一些。
利恩茨先生跟一旁跟隨的人其實都待他不錯，不曾管轄他的行動、他的思維，連那個穿著白袍，長相有點不清晰的人也把事情都交由自己決定。
久而久之，他反而有點不適應──他意識到自己不適應不同於長時間被壓迫的習慣，彷彿手銬的鑰匙明明就已經在自己手裡了卻還不知道該怎麼使用般的愚蠢。
他知道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去習慣周遭，不管是茨哥、抽離夢中揮之不去的輪播，或是寫日記這檔事。
「……我希望等一切確定之後，我不會離這裡太遠。」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3, 2021 8:07 PM
「怎麼這麼好又給我糖果？」少年沒這麼喜歡跳跳糖，不過那是男孩的心意，他會好好收下。
「當然好呀。」少年笑得慵懶，愜意地又喬了個姿勢軟爛，「那你寫名字，我的筆記本很多，怕哪天失手拿起來寫了。」他開玩笑地說著，從筆盒裡拿出黑色簽字筆塞進男孩手裡。
他要來這裡寫日記，這似乎意味著他們之後可以常常一起玩。少年默默期待著，覺得日子沒有這麼難熬了一些。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4, 2021 1:35 AM
「……作為交換。」
瑪爾拉開筆蓋，看著金色字樣，右手托穩在雙腿上的筆記本，並以左手連名帶姓得書寫在金字下方。
一個個端正的字母，排列得很整齊，他的字刻得很慢，但若要形容他的端正程度的話，瑪爾的字跡幾乎可以跟報紙印刷出來的字體匹敵，就連與金字之間的間隔都像是下筆前就計算好的置中而圓滿。
「牆上的那些手，」在他書寫的同時，瑪爾低頭盯著最後幾個即將寫好的字母提問：「那些跟旁邊的畫一樣是練習嗎？還是是某種記號？」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4, 2021 4:14 AM
偷偷抬頭望了一眼男孩寫字，又悄悄躺回去，直到聽見男孩詢問才懶懶抬眼。
少年抬起淺金腦袋，頭髮稍微被剛剛歪七扭八的姿勢壓亂。他嘴角上揚著爬起身，走向充滿手印的牆。
「……算是練習，大人們都說我需要加強能力的穩定度。」背後生出比起移動肢尺寸相對小的手，但與牆面上的手印大小大致相符。
「他們要我嘗試固定手的大小……之後還要我再去接受穩定度測驗，如果通過的話就有機會
再
離開特輔班……」
少年嘟噥著，拿起水彩顏料盤，從旁邊拿起寶特瓶倒了些水在乾涸的顏料上。小黑手沾沾顏料，在混色區抹了幾把，接著按上牆面，印上一個銘黃色的手印。比起前面黑黑髒髒的混色手印，色澤飽滿鮮明得像午後陽光。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4, 2021 5:11 AM
Mon, Jan 25, 2021 8:02 AM
「所以你進去過不只一次嗎？」
「我能力覺醒的時候測過一次能力檢測，可是茨哥說因為能力產生變化了，所以那份報告早就失效不準確了，要重新檢測……是只要不穩或是沒辦法控制就會再次被送進去？」
他把筆記本翻開來又闔上，一手連著筆捧著，慢一步起身跟到一旁，看著新壓出來的手印。
「你練習控制多久了？」瑪爾提起自己的手看著，並未意識到自己接連拋出好幾個問題。儘管他日後好像與此將再也無關，但他仍然好奇，因為他試過想像不要發動能力，但顯然一點效果跟變化都沒有。
觸發能力似乎不關他自身的意願，至始至終只有一個結果：空的東西會被酒精填滿。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4, 2021 5:45 AM
「嗯！」少年大大方方承認，一面收回黑手。殘餘的顏料滴落地面，沾太不上黑手，收起時沒有半點黃色沾在衣物上。
「我進出好幾次，也因為不斷進出，被判定穩定的標準被越拉越高……」少年看向一旁男孩，無奈彎起嘴。
越是努力證明自己穩定，能力失控時就摔得越深，接著再付出更多努力去證明自己。
「只是不穩會有一段觀察期，觀察審核分數落在安全範圍就沒事……但我每次都是整個
爆掉了
，所以直接被送回去。」顯然已經打交道多次，少年很理解一切流程運作。
關於多久，少年思考了一下。從覺醒那刻起他便掙扎著想弄清一切，但那是並不算有系統的去練習。最後他靜靜以手比出一個「九」。
「……你下次檢測是什麼時候？」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4, 2021 6:45 AM
Mon, Jan 4, 2021 6:47 AM
「……月底。」
距離月底實際上好像不過剩三天，瑪爾手臂裡捧著筆記本，搓揉著自己裹著黑色特殊材質的指尖。
……說不定也就是這幾天內會實施吧，阿聖已經花了那麼多時間去訓練控制能力了，他會覺得我是在作弊嗎？
瑪爾此刻內心參雜著卑劣與僥倖，但更多是替自己本來很堅定的決定感到動搖。或許，他從頭到尾都不清楚該怎麼做才好。
身邊明明有很多人，卻仍舊孤立無援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卻也是自己造成的。
「我的第一次檢測報告只是能把容杯子裡現有的液態轉變為酒精，跟你上次給你看到的也不一樣了。」男孩低著頭說著與內心所想迥異的話，看著地上的顏料痕跡發愣。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4, 2021 6:47 AM
(F5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4, 2021 11:54 AM
見人低垂著腦袋瓜，依稀有那麼點悶的模樣。阿聖只是伸手揉了把男孩的頭，撥亂深色髮絲，「別擔心啦。」
「藉著這次檢測就能更了解你的能力了，到時候就更能找到方法好好應對了。」少年想得很樂觀，咧嘴笑得溫和。
這次穩定度測驗應該穩了，他想。
自己已經維持穩定快滿兩年，即將抵達這次通過標準，接下來再做點測試應該就可以過了。但他想等確定通過後再跟男孩說這件事。
「……到時候我也想看你的能力檢測報告。」少年低聲喃喃。
他微微彎身，把臉湊到瑪爾面前想看清對方現在是什麼表情。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4, 2021 1:21 PM
「……那到時候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瑪爾在對方的臉龐湊過來的時候抿了抿唇，才不過好不容易的第二次見面，一得知對方日後想看自己的檢測結果，原先守口如瓶的自信蕩然無存。
他終究承受不住發自自身良心的譴責，關於有所隱瞞這事。瑪爾一手摸著被揉亂的頭頂一臉不安，過了一會，湖藍才提起來望著暖紅的視線：「可是你不可以生氣。」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4, 2021 7:33 PM
那聽起來是個很奇妙的假設狀況。回望的視線裡有絲惶然閃逝，少年表面平靜無波。他多想看穿那份不安的原因是為何，蝮蛇般銳利的赤色視線緊緊膠在男孩臉龐。
「嗯？」他以單音簡短答出疑惑，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默默多拖延一些思考時間。
他知道自己想事情不算快，所以他需要更多時間想。
為什麼人會擔心別人生氣？他試著自問。腦袋裡開始積極答出平實的解──因為還想保持友好的關係、害怕被否定、仍是需要夥伴的認同感的年紀等。
他不能去想壞的，那也是訓練的一環。他得讓思考保持正向，放大恐懼與不安容易讓能力失控。像是不要想著「因為對方怕你生氣失控用能力傷害他」和「對方不是想跟你做朋友只是害怕你」之類的事情。
越是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念頭就越是揮之不去。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4, 2021 7:33 PM
他的能力發動與情緒牽涉極深，能力失控時多半都是情緒失控的時候，接著周遭就開始會有人害怕他生氣……
不要去想。
腦袋裡翻湧出那些人畏懼而冷漠拒絕的面孔，嘴上虛偽應和著，身體力行實施著把異端架上火刑架的事。
少年身體劇烈抖了一下，他伸手環住自己，閉眼縮著，深緩吸吐空氣。差一點點，他想。放大恐懼是最要不得的。老師那時說。
「……好啊，不生氣。」他說，結束平緩情緒的深呼吸，睜開紅眼，語氣就如先前輕鬆慵懶。
糾結原因為何毫無意義。那是他最後得出的結論。如果他想維護這段關係，不答應無疑是把人推得更遠，又阻礙溝通的一件事。
「抱歉剛剛身體突然有點怪怪的。」沒事人一樣的重新彎起嘴笑。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5, 2021 1:35 AM
Tue, Jan 5, 2021 5:03 PM
他感受到阿聖肢體上所表現出的不適——倒不如說那挺熟悉的。他推斷對方的行為是因自己所說的話導致的，即便他不確定為什麼。
在高興阿聖答應自己不會生氣之餘，他沉默的想著，須臾，他有點後悔自己所說的話。
「……我好像不該要求你不生氣，你可以生氣沒關係，你已經對我很好了。」瑪爾突然伸手環抱著青年，連著手臂一起緊緊繞著。記憶裡他已經很久沒這麼做過，生澀的舉止搭著微妙緊張的情緒，蹙著的眉頭下有一雙緊閉的雙眼，整臉的聲音都悶著。
「對不起。」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6, 2021 6:48 PM
少年只是止不住發抖，小心翼翼回抱。
他喜歡擁抱，卻也同等恐懼著。害怕那些毫無防備向自己展開柔軟的胸腹的友善生物，害怕自己不小心撕裂他們。
萬一萬一，有這麼一天，他也不小心讓男孩受傷了，他還會覺得自己「對他很好」嗎？
「
我好害怕。
」他突地冒出一句，夢囈般輕聲細語，內心話意外脫口而出。少年恍惚著，沒分清楚是內心的聲音還是實際的聲響。他內心極端拉扯，喜悅與恐懼。
「……沒事啦。」他拍拍男孩的背安慰，彷彿也是對自己說。
「我真的真的不會生氣……」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7, 2021 2:06 AM
Thu, Jan 7, 2021 3:38 AM
瑪爾緩緩把視線提起，傳至全身的顫抖讓他從原本的慌張裡稍微抽了出來。
阿聖比自己還要緊張，用經驗推斷，對方沒有理由害怕觸碰自己的雙手，也就是說，阿聖口中所說的害怕並不是害怕自己。瑪爾把環抱的手提高一些，拍拍對方的背。
阿聖也曾經因為超能力傷到人的話，一切都合理。
他其實很想問阿聖想不想把超能力也消除，這樣的話阿聖也不用一直讓人評估，也不用擔心能力帶來的困擾——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7, 2021 2:06 AM
但他還記得這件事情得得保密，而且聽說「能力消除」這塊研究早就已經行經幾個世紀，是個被眾人幾乎遺忘的一塊領域。瑪爾心想，或許等自己的能力處理成功之後，以自身為證據來到阿聖面前是最好的證明，也將是一切從新開始的起點。
消除能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阿聖坦白，剩下的之後再說，他也想知道更多他對這件事情的想法，期待滿滿的都擠在嘴邊，要像聖誕驚喜一樣的好好藏起來。
「……你不用怕啦，你控制得那麼好。我知道你真的真的不會生氣，就算生氣了我也會好好面對。」瑪爾一同回應了對方不經意吐露的真言，稍稍在對方懷裡又鑽了兩次頭才慢慢鬆手。
「你要教我畫圖嗎？」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7, 2021 5:27 PM
「好哇，你想畫什麼？」少年默默停下顫抖，勾起嘴角。
像是施了魔法一樣，瑪爾要他別害怕，內心的恐懼就彷彿真的被驅散了。是啊，他想自己不該害怕。
他要努力克服這個彷彿惡疾般的東西，通過穩定度測驗再拿給瑪爾看，到時候一起慶祝，買點好吃的回到秘密基地一起窩著。到時候他還想問茨哥可不可以讓瑪爾在外過夜，他想拉著人去屋頂看星星。
「我也會好好面對，繼續保持穩定。」下次被人擁抱也不會恐懼顫抖，那是他目前的短期目標。
要是他不夠堅定怎麼行呢，他要怎麼做好榜樣給瑪爾看。他得要先證明自己可以，再回來繼續鼓勵瑪爾。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7, 2021 5:52 PM
雙眼顯露的安心不言而喻，他相信對方的宣言，至此沒有任何疑慮，瑪爾板著臉走到畫布前看了看，認真思考自己要畫些什麼。
「我想
」
紅 畫你
藍 畫我
綠 畫父親
黑 畫秘密基地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8, 2021 6:21 PM
少年走向牆邊堆著的木質畫板，把其中一幅水彩靜物拿起，一個個拔除釘在四個邊角的圖釘，取下畫過的紙。他把自己練習的畫作堆疊在一旁，從袋子裡抽出一張新的紙，略帶厚度的紙張呈現米黃色，上頭有淺淺紙紋。
他重新將紙張釘在畫板上，用圖釘固定著四角，拿起裝著素描筆的鐵盒與畫板朝畫架走去。為配合男孩身高，他將原木插銷下移一格，將畫板放到畫架上。
「你要畫你夢想中的秘密基地嗎？有大水管的？」少年打開素描筆鐵盒隨男孩挑筆，整齊排開的鉛筆傳來一股石墨與原木的氣味。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9, 2021 1:15 AM
「……喔、我其實想畫這裡，不過你說的提案也不錯。」瑪爾靠到一旁，看著可動式插銷被往下挪動，又看著鐵盒，隨便挑了一支後面寫著編號2B的筆。
「可是想像的東西比較難畫吧？我沒有東西可以看著。」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9, 2021 6:14 AM
「……你想畫這裡？」少年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就只是個沒什麼家具、東西都放得亂糟糟的地方，牆上還有一堆奇怪的手印。他沒想過男孩會想要畫這裡。他想起上國文課時，老師教了新成語叫做「敝帚自珍」。他一直對那個成語很有好印象，之於他的秘密基地，他也是抱持同樣的想法。不真的那麼好，但因為是自己的，所以沾沾自喜得意著。
「好啊，你想畫什麼就畫什麼。」他從角落搬來紅色塑膠椅給男孩，站一旁好奇對方會怎麼畫。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9, 2021 6:48 AM
男孩順勢坐到了紅椅上，左手持握著筆，靜靜的看著空白提筆，定著。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起頭，於是在畫面偏左下角的地方畫了一個方塊，上面是好幾隻手，慢慢的筆跡抓不準手指該長什麼樣子，最後畫出來的形狀倒像是一朵朵四片花瓣的花。
「……好醜。」瑪爾喃喃道，左右找尋橡皮擦。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10, 2021 8:44 AM
少年並沒有如男孩願將軟橡皮交至手裡，而是偷偷藏在左手手心裡。
「不會啊，不要擦掉……我的老師都跟我說，『藝術沒有什麼絕對的正確跟錯誤，端看你怎麼去看待你的創作。』」
「這樣很像牆上開出花，我覺得很好……」不敢畫人家的作品，他在畫布另一角照樣畫了方格與像花的手，接著多加上幾筆，讓花開出方格外。
「瑪爾是左撇子？」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10, 2021 9:25 AM
瑪爾的手停在原地，直到阿聖說完，他才默默把手收回，看著對方依樣畫了類似的構圖，但做了點變化。
「嗯，左撇子。」
跟父親一樣。他在後頭輕聲補充，似乎在這個時候就放棄繪製剛才的提案，在一排花的四周補上了別的圖形。(阿聖：幹
「可是畫不像的話，別人看得跟自己不一樣怎麼辦？」他不太理解不同視角看待創作這種概念，倒不如說是第一次聽到。海藍望向猩紅停筆，彷彿在等他畫下一筆，他在繼續思考下一筆要添加什麼。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10, 2021 6:37 PM
Sun, Jan 10, 2021 6:37 PM
少年微笑，「我問過老師一樣的問題。」垂下紅眼，靜靜望著紙面，嘴角彎起的笑意有絲懷念。
他替自己的方塊底下多加了一個方塊，像是多添了個底。他沒有改變心意，仍想畫建築空間。
「老師的回答很難，我那時候不懂，現在懂了但、真的很難啊。」微微蹙眉，清秀臉龐皺起不滿。
「老師那時說、嗯……我想拿那時候的日記給你看。」少年從畫架前跑開，燦爛日光掠過身影。
少年蹲在角落一箱紙箱前靜靜翻找。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11, 2021 2:19 AM
男孩的視線被少年的一舉一動勾去，他側身看著翻找的人，一邊在對方尋找日記的時候，想著自己是否也能在框外加些什麼。
……想不到，所以他也照畫了一個不知道為什麼要加的斜方塊。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11, 2021 3:34 PM
少年找出日記本，自顧自先爆笑了一聲。
他拎著日記本走回男孩身邊，一手掩面，臉上有單薄手掌掩不住的笑意，「我以前畫畫好好笑……」
少年笑得渾身發顫，抖動的肩頭靠上男孩的肩。他翻開泛黃紙張，直至正確的頁數。
他那時畫了大大的老師與小小的自己，周遭開滿花朵。
日記以注音符號夾雜初學的中文字，歪歪斜斜努力記錄著老師說的話。寫錯或是不理解的部分，一旁有著飄逸的字體告訴他怎麼寫、是怎樣的字。
「老師那時說，『當你畫了一座花園，那就是花園，無論別人怎麼嘲笑，你心裡知道，它就永遠是你心中的花園。』」覺得這樣的醜字大概難以解讀，少年自顧自念出全句。
老師說的話至今對他而言還是困難，他很在意別人的話語。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11, 2021 4:24 PM
男孩沉悶的盯著靠在一旁抽笑的阿聖，在不太確定笑點究竟在哪裡的同時，他仔細地聆聽對方日記裡的那段話。
大概是認為即便是這樣都畫得比他好了。(……
「……好像可以懂你老師想表達什麼，但是這是理想上。」
「我覺得實際上要自己不介意是件很困難的事情。」瑪爾條理清晰的表達自己對於這句話的感想。
「……這個老師是你的家教老師嗎？」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11, 2021 5:27 PM
「老師不是家教老師，老師那時候在找學徒……我那時候年紀有點太小了，不過老師還是接納我。」憶起往事，少年表情有些愣愣，像是蒙上一層霧。
「但如你所見，」他指指日記本上訂正的字跡，「他後來變得很像在顧小孩一樣。」少年笑咧開嘴，露出一對小虎牙。
男孩不認同，不過他是支持老師的。他很喜歡想像內心的花園存在這件事，想像內心有一角種植花草，盎然綠意與花朵綻放，暖陽照進只屬於自己的花園。
「對啊，去維護自己的堅持很困難。」但他想成為可以堅定捍衛自身立場，不受外在動搖的人。
少年拿筆，在示意地板的第二個方格裡，畫上一個木質畫架。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11, 2021 6:37 PM
男孩默然，沉眼反覆思忖著這些堅持與理想。他覺得相比起來他並不擅長堅持這類事情，放棄的很快，也很清楚的替自己設劃了極限與底線。
他沒有辦法那麼堅強，或那麼欣然的微笑應對面前所知的困境。
瑪爾默默地增加傾靠肩膀的力道，默默地仰慕自己現在辦不到，未來或許也辦不到的景仰，左手提起筆，試著臨摹以一樣的形式在同一個位置上畫出畫架。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11, 2021 6:37 PM
相似度
%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12, 2021 1:04 AM
「你該不會其實很會畫吧？」少年好奇湊過腦袋去看，淺色髮絲搔著男孩臉頰。
他把素描筆換至左手，歪歪斜斜在自己的第一個方塊裡多畫了一朵花，「……聽說左撇子都很聰明，左撇子會遺傳嗎？你剛剛說你爸爸也是？」
不過男孩很聰明這點他是很確定的，所以左撇子的人大概真的很聰明？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12, 2021 1:05 AM
左手畫花相似度
％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12, 2021 1:05 AM
（好好笑（…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12, 2021 2:58 AM
他把搔癢到自己的頭髮一手遮壓，看起來像在摸頭安慰(……
「好像確實有左撇子比較聰明的說法，但那其實只是我們擅長使用的頭腦區塊不一樣罷了，我爸是這麼說的。」用客觀理論說明的小鬼頓了頓筆，也把自己的筆握到右手，但抓不到握感遲遲沒有下筆。
「我猜，應該不是遺傳，就只是我最初看到的就都是左撇子……」呢喃，右手只畫了一條抖抖的線，他最後把那條線用一坨坨黑色的筆畫連結起來，幫他加上了好幾隻腳。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12, 2021 2:58 AM
抖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13, 2021 1:08 AM
聽了解說，少年認真點點頭，一面把騷擾到男孩的腦袋收回原位。嘴裡喃喃，「那你一定擅長使用會畫畫的區塊。」
「這個是什麼？」少年好奇指了指多腳生物。
他提筆在自己的地面上畫上窗框與窗戶邊條，替自己的畫架加上一些陰影。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13, 2021 1:50 AM
「
。」
紅毛毛蟲
藍蜈蚣
綠馬路
黑你覺得像什麼就是什麼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13, 2021 1:57 AM
就只是為了遮掩亂線亂補的東西，男孩補充的解釋也是靈光一閃過去的結果。
不過馬路長這樣嗎？他根本就不確定，反正就是很長很多隻腳，拿一隻蜈蚣跟一隻馬路到他面前他還能分辨，真要描述兩者細節差異的時候他也說不出個大概。
「你搞反了，應該是你擅長藝術跟隨性感性那一塊腦子，我就是另一種。」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14, 2021 2:05 AM
Thu, Jan 14, 2021 4:58 AM
「哈！沒關係啦，不要分這個！」少年笑了一聲，懶洋洋從椅子上起身，面著窗外明媚日光伸了個大懶腰。
真實如何對他並不真的那麼重要，不需要壁壘分明，一切不是非黑即白。
「……已經對要一直被分類這件事感到累了。」超能力與無能力，正常與不正常，普通班與特輔班。
他攤開掌心承接陽光，浴在溫暖白光下，一面看著地面製造出的藍黑陰影。以手比出形狀，在地面弄了隻影子小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14, 2021 2:22 AM
瑪爾對於分類的事情感受尚淺，也因而不再接續分類的話題，注視著對方的移動。手影是隻狗，瑪爾轉了個面對的方向，雙手撐著板凳。
他很安分的在一旁看著，沒有提問，也沒有延伸話題。他默默的學對方把手疊成一樣的手勢，但是沒有把手曬進陽光範圍裡。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14, 2021 5:50 AM
注意到對方模仿的手勢，唇角彎成弧形。
影子小狗活潑動動嘴、擺擺狗耳，朝男孩的方向跑去，接著遁入男孩腳邊陰影。他也同樣朝著男孩去，伸手握住對方手腕，熾熱掌心壓上手套布料。
「來嘛，一起曬太陽。」拉著對方到窗邊坐下。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14, 2021 6:03 AM
陽光刺眼，視線眯成了一直線。瑪爾望著烘罩暖光的地面與窗，但怎麼樣也沒比握著自己的手還要溫暖且真實。
「……阿聖喜歡狗嗎？」這次他把手擺在陽光下的影子如實呈現了剛才手勢交疊出的生物，他不得不承認這樣動起來還挺有趣的。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14, 2021 2:24 PM
Thu, Jan 14, 2021 2:25 PM
腦內轟然一響，方才新造好的堅強瞬間解體。
少年一怔，抖縮幾下，靜靜收起手。猩紅視線錯開，投向虛無。精神萎頓，植物乾枯般萎黃。少年像球馬陸般蜷縮成一球，彷彿把自己藏進硬殼中。以手臂埋起臉之前，慘白唇瓣顫了顫，抿成一線，噙滿悲哀。肢體語言在在展現心靈的封固。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無論回答喜歡還是討厭都會噁心到自己。對此，他想自己並沒有表達好惡的權利。
他記得溫熱血色潑濺在身上的感受，燒紅鐵印般烙在肌膚上，久久熨得他心裡發疼。但極度痛苦還好，
斑斑
可是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想到這裡他就想把自己撕碎。
「……很、喜歡。」硬是從喉間擠出微弱的聲音，彷彿下一秒會哭出來。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14, 2021 4:53 PM
Fri, Jan 15, 2021 1:55 AM
理所當然地感到錯愕，他沒有釐清對方為何聽到這番問句時跟剛才擁抱對方時出現的顫抖反應很像，更強烈——像是磁鐵貼上了指北針，被強迫緊緊貼著，錯了磁極就會無限旋轉。
喜歡一詞出不過一秒，瑪爾跪到少年身旁，用他身上為數不多的安慰手段環住對方。他的手不夠長，不夠把人整個繞進懷裡，沒辦法像父親一樣，但是他願意這麼做。
為什麼難過？你養過狗嗎？是不是你的狗怎麼了？
他沒能問出口，他不喜歡今天自己問的問題總是令人難過。寬容於無聲，至少他知道了阿聖想必很喜歡很喜歡狗狗才會這個樣子。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16, 2021 1:23 PM
那擁抱毫不猶豫，像對此從未迷惘過。他更清楚認知到瑪爾並不害怕自己。
淚液從眼眶冒出前，吸氣已有潮濕水聲。阿聖吸吸鼻子，抬起臉偷偷覷探，淺金腦袋悄悄靠向男孩。他依舊是貪求人體溫暖，知道那些熱度可以短暫讓內心空蕩蕩的感覺消失。
他明明想擁抱斑斑，幫對方擋下拳腳，像斑斑總是勇敢維護著自己那樣。但──
好想要一雙可以好好擁抱人的手，溫暖的、足夠柔軟的……
兩隻大黑手從少年背後冒出，環抱住兩人，「那，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先告訴你……你也不可以、算了，你就算最後討厭我了也沒辦法。」發顫聲線滿是恐懼，但須臾間又發狠地自我厭棄。
緊緊回抱人的動作又像是擔心對方離開，不講理地要人聽自己自白。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16, 2021 2:03 PM
Sat, Jan 16, 2021 2:08 PM
男孩在被大手包覆時緩緩睜開眼，近距離的鼻息拂在對方纏繞繃帶的手肘與手臂上；臉貼上去的時候，瑪爾的臉頰明顯比對方低溫許多。
「……若要因為什麼理由被我討厭了，你必須連續七天都陪我玩我才會原諒你。」
「所以你大可直說，不管你討不討厭我都賺到。」帶著傲氣的話語一如他始見的話風，拐一個大彎，想說的話實際上很簡單──他願意知道對方因為什麼事情而害怕跟難過，只要他願意說。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16, 2021 4:43 PM
對於男孩親口證實殺人，他並沒有太意外。
那其實在他一開始的臆測中，從細微態度變化，他就隱隱嗅到端倪。
他想看看瑪爾的臉，不要被自身肢體遮擋剩下的半臉。他靠向左側，憑藉身形優勢一把將男孩壓倒，身後墊著他的黑手，並不會摔痛人。
兩手撐在男孩臉側，紅眼從上向下睨著對方。少年身後竄出更多黑影，密密麻麻的細小黑手團團包纏兩人，織成一個黑色的圓形大繭，日光破碎，從縫隙裡灑落。
發自內心的痛苦疑問，並非像是想避責的語氣，單單只是內疚與懊悔找到情緒破口。
「對不起第一次見面時問了你那些問題，那時候，你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但現在、」明明那些「奪取生命」的問題自身也無法面對，他那時卻輕易脫口而出。
現在他很明白男孩在自身心中的份量。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16, 2021 4:43 PM
有著樂於激怒人的劣根性，不斷試探著人的底線，看看自己能否被寬容，被寬容便感到自己於對方而言是特別的，而因此沾沾自喜。
「在你不想跟我玩之前，我覺得我可以陪你玩一輩子。」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16, 2021 5:38 PM
瑪爾怔了幾秒，瞇著眼直到後方的陽光被千萬竄黑手遮蓋。海藍凝視著絕對不會傷害到他的紅光，對著說出不是故意的話語顫了顫欲言又止的齒唇，被人從搖擺不定的意志崖前拉了回去。
他不是故意的，他一直都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找了一個簡單暴力的藉口擺脫這好沒有用又糟糕的能力，說劣根性的話他也有，他太聰明了，以至於他想走的全是捷徑，理直氣壯，但一蹋糊塗。
明明後頭的光不再刺眼，他的雙眼卻又再次擰成了一團。
「……哈、那也要我的學校在附近我們才能玩一輩子啊。」促音成笑意，說完他並未揚起嘴角，而是因為難以適應把嘴抿成了彆扭的一直線，狠狠的往對方的臉頰用力扯去。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16, 2021 5:38 PM
Sat, Jan 16, 2021 6:57 PM
「關於第一次見面的提問就用這個扯平。」瑪爾認真嚴肅地擅自訂好了毫無關聯的賠償，眼角又禁不住鼻酸冒出淚水。他這次沒有表現得跟上次一樣激動，是像寧靜的流星一樣的滑向耳邊，他不得不伸手遮抹自己的視線，無盡如星辰般大量的話語難以在一時之間表述。
他沒有那麼語塞過，卻彷彿什麼都不必再多做解釋般的釋懷。
最後，他用雙手向上勾住上方的頸子，整張臉往青年的頸窩悶去。他想暫時避開對方直盯過來、如太陽般存在的視線。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16, 2021 6:37 PM
捏臉力道
(OK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17, 2021 6:14 AM
無須言語，無須細密推敲論證心思。
他不再因擁抱顫抖，一手穩穩摟緊男孩向後坐，讓對方躺進自己懷裡，感受胸膛被暖意沾濕。被牽引著步出陰影，或許那一瞬，能成為映照彼此的光亮。
黑色大繭破裂開，白光驅散少年剛製造出的影，炫目彩光斑斕。
「好。」他說，狡猾地以對方輕柔的捏扯扯平一切。
「沒事的，再遠我都會去找到你，我跑很快。」少年並不擔心，在漫長的陰鬱後首次綻開笑容。
「約好了，要一輩子一起玩。」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17, 2021 8:15 AM
Sun, Jan 17, 2021 1:42 PM
瑪爾緩緩鑽了肩膀幾下，沒顧慮這樣貼著人把淺色的肩頭都抹濕。看著如地平線般的肩膀，又閉眼安靜地度過了幾分鐘。
他願意這樣抱著度過更漫長的時間，一點都不嫌多，高興得連心跳都來不及加快了。瑪爾盲捉起阿聖的右手，靜悄悄的勾住小拇指，深怕自己有任何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會破壞現況，腳有點麻了都還定在原地。
「……我剛才不敢問，你的手還好嗎？」他指的是少年左手手臂上的纏繃，畢竟上次沒有。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18, 2021 5:49 AM
少年的心跳隨單薄胸膛貼合傳去，要是懂音律，或許會發現節拍是微微增快的。
指頭悄悄交纏，他以無名指節親暱夾了夾對方曲起的小指。知道對方答應了，一股歡欣在胸口鼓動。他想男孩是真的擁有讓人感覺不孤單的能力。
「嗯……現在還好。前天，
同伴
說，想測試看看他的能力、」少年回答得有些遲疑。
他們說要「更深入」了解自己的能力與神經連結的構造。「這當然也是為了之後的實驗計劃提前準備，要是順利，你的能力可以幫助更多人。」新來的實驗助理說著，而在少年開心回問「真的可以幫忙到別人嗎？」的時候，助理露出一絲不自在，短暫沉默。他想或許是騙人的，但沒關係，看著那些人拿起很多長長的針刺上自己的左手。
「……但他控制不好，不小心弄傷我了。」他也有著不能透露實情的事，以謊言小心包裝起來。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18, 2021 5:50 AM
他感到有點抱歉，他不想欺騙瑪爾，但內心深處又同樣覺得對方不用知道這些見不得光的事。
不要去想。他再次催眠般跟自己說。想著快樂的事情就好，像是瑪爾以後會一直跟自己一起玩這件事。像是有人關心自己怎麼受傷、注意到自身變化，而不是漠然看著他，卻也沒有真把他看進眼裡。
謝謝你關心我。
「已經不會痛了，身體的傷都是這樣，痛完就好了。」內心的傷倒是無論過去幾年都會隱隱作痛，「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樣就好，要是破相就糟糕了。」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18, 2021 6:59 AM
「是上次那夥人嗎？找你打架連破個相都失敗的那群？對你打燈的？還是別的？」瑪爾微微側頭看向阿聖的臉龐，以自身的認知發問。大概是剛好提到破相，帶有微微哭嗓的話聽上去多了那麼點嗆聲感。
瑪爾臉上只有淚痕跟公分距離裡才看得見的細細結痂，那一刀連劃都沒劃下去只是抵著，嘴角瘀青也消了，除了前幾天吃東西有點痛外，他自己根本沒把這些小傷放在心上。
阿聖那天也受了不少傷，今天他臉上的創可貼都已經不在了，瑪爾稍稍將勾指的手抽離，摸了摸對方的臉頰，接著轉身背對人，照樣貼靠仰坐在懷裡，像把人當椅背，但不敢施予太重的力道。雙手捧起滿是綁帶的左手沉思，又緩緩把那隻隔著黑色手套的掌心貼合在溫暖的掌裡，感受著比自己的掌心還要大一些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18, 2021 2:49 PM
大黑手稍稍騰出空隙，讓男孩可以輕鬆旋過身子。在瑪爾摸摸自己臉頰時，他同樣伸手觸向仍潮濕的臉，以手指很快地揩去淚痕。與給人吊兒郎當又凶強好鬥的印象不同，動作很輕柔。
「我的同夥一向只有打燈那些人……」稍稍拉長尾音，小手貼上時，他彎曲手指與之短暫交握，接著重新展平，隨男孩把玩。
「……現在還有你。」
注意到小臉透出沉思感，他好奇問，「在想什麼？」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18, 2021 4:13 PM
瑪爾看著偶然握住的手，在對方攤平之後也交錯回去、攤開。
「身為同夥我可以幫你打『該出來玩』的燈號。」忍住不吸一陣子的鼻音這下才吸了一聲，阿聖沒有笑他哭也沒有阻止他哭，他覺得在他面前哭的時候似乎感到很放心。
「……阿聖的手好大──」
「……」
「這讓我有點想念我的父親。」說完，五指再次交扣，瑪爾沉眼靜默了幾秒。
「他是我以前的同夥。」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19, 2021 3:11 AM
「你不用打燈啊，每天下課我就自動去你學校校門口等你出來。」說得彷彿是天天在車站等候主人下班的忠犬。阿聖笑得很快樂，咧開的嘴裡露出一對小虎牙。
他仍記得上次男孩對自己說的「結論」，舅舅過世、舅媽失蹤、父母雙亡。
看著扣上手背的手指，他靜靜回握。
他的手還不夠大，拿起一些槍械刀具時仍吃力不穩當。軍人大哥都會拿這點取笑他，不過這部分也不好跟瑪爾分享。
「……我想聽聽你以前同夥的事，他也是能力者嗎？」他想知道瑪爾父親是怎樣的人，想知道要成為對方同夥是不是需要什麼特質或能力。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19, 2021 4:21 AM
「阿聖會想聽父親的事？」瑪爾轉頭睜大眼看著阿聖，他好久沒能跟人述說關於他最崇尚的人，嘴微微張著，真要說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他認真低頭，盯著握著的手掌整理起腦中的語言。
「父親也是超能力者，他說他的能力害他從小到大總是撞到頭。」倒是先說了一個莫名其妙開場，表示那位同夥多半從小也因為這個能力苦惱跟慘烈過。
「他說『萬有引力』，而他可以決定某個東西成為對他而言生取代地心引力的存在。」瑪爾用很明確的解釋敘述父親的能力，而非童言童語。大概是能力者本身這麼解釋，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順帶一提，兩者之間的引力可以用F=GmM/r^2來計算。」
「他說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人與宇宙萬物之所以相遇或相撞，都是正巧在對的時間、對的座標上、並以正確的力道吸引。」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19, 2021 4:21 AM
Tue, Jan 19, 2021 4:21 AM
「他還說，要是母親沒有成為他的引力中心，就不會有我——」他靠在說以後會在校門口等他的阿聖肩窩上仰頭望著對方的臉，直到這個時候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塞了大量的資訊給對方，怯怯的縮了縮肩膀住了嘴。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19, 2021 4:21 AM
(f5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19, 2021 3:18 PM
「想啊，你說什麼我都想聽，我也想多了解你的事。」阿聖抿嘴笑了笑，接著乖巧聽條理分明的話語從男孩嘴裡不斷冒出。
地心引力。
讓人可以好好留在地球上，而不會飄向外太空的東西。那是少年認知中的引力。可以隨意輕鬆決定引力中心聽起來是很有意思的能力。
「公式我不太懂，不過其他的部分好浪漫。」認真思考對方父親對於人與人關係間的見解，並不感到無趣的模樣。
手仍交握著，但少年的體溫已經沒有起初的高熱，變得跟瑪爾溫度貼近。大黑手乖巧抵在他背後，像是椅子靠墊般讓他穩穩坐定。
「你應該也是吧，他的引力中心，讓他留在地球上的理由。」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19, 2021 4:07 PM
Tue, Jan 19, 2021 4:09 PM
「……他沒有……」說到這，瑪爾的語調沉了下來。他知道父親離開並不是故意的，意外身亡一定也不是古拉想要的。
握著手的力道又多施了點力，他頹喪地低下了頭，一反剛才的滔滔不絕，四周只剩下他的吐息聲。
良久，他的思緒繞回現場，他意識到對方的手溫降低了，拇指因此來回搓了搓貼附的肌膚，猛然認真地望向猩紅的雙眼。
男孩雖然崇尚，但顯然沒能夠繼承父親的一成浪漫，把抽象的引力說拋在後頭，笨拙地述說了有理有據的認知。
「你相信嗎？關於引力的說法。」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0, 2021 1:34 AM
看著男孩垂頭喪氣，少年靜靜伸手揉了把綠髮。
「抱歉我不知道……你爸爸是自殺走的嗎？」雖然瑪爾看起來很喜歡爸爸，透露出的崇拜之情一覽無遺，但人也不是這麼片面就能認識的物種。他不知道為什麼瑪爾說「他沒有」，而他想到的可能性不多。
他對引力半信半疑，那稍微超出他的理解範疇。同樣抽象，但他比較相信直覺一些。那天會給飲料也是直覺所致，因為對方的氣質實在讓人感到很「親切」。但那些直覺會不會是引力導致的呢？
要是老師在這裡就好了，老師什麼都知道，一定也能回答引力的問題。他想。
手背上有指腹摩娑觸感，他捏了捏對方掌心。
「……我相信你和你爸爸，但引力對我來說還是太難了一點，但瑪爾腦袋這麼聰明，感覺以後一定可以弄清楚吧？我要偷懶等那時候再聽你解釋給我聽。」少年嘻嘻笑。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0, 2021 2:25 AM
他安靜的把阿聖的話都聽完，癟起嘴，瞇眼陳述著對方偷懶宣言的抗議。
「那個我要想很久，你想等我弄清楚的話我們說不定都已經變成老扣扣了。」
說完，他扳回平靜認真的臉，視線盯向從暖黃漸漸因飄過的雲朵遮擋而變得有些昏暗的地面窗戶型色塊。
「……我問過大人們父親是怎麼死的，他們都只跟我說是意外身亡。我沒有看到他的死亡現場，但是若他們不描述細節給我聽、或是讓我親眼看到，我就無法證明我父親到底是為什麼什麼都沒說就突然離開這個世界。」
是因為自己還是小孩子嗎？還是其實父親根本不是意外身亡？自殺？意外？他殺？即使是意外身亡，難道是畫面無法敘述給一個十歲的孩子聽嗎？瑪爾自認自己的年紀已經夠大，足夠去理解父親死亡的細節，卻沒有人能夠告訴他。
「……說不定他比較想去找母親，我有時候會這樣想，可是如果真是意外這又不能怪他。」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0, 2021 6:06 AM
少年沉默，睜著赤色雙眼安靜聽。午後一切仍睏倦，白牆瓷磚鋪面吸吮艷陽熱度，房裡溫暖。四散雜物反射日光，在意想不到的角落散下破碎光屑。
他冷不防伸手捏住男孩下顎，指腹陷入孩童柔軟的雙頰，像是上次他以黑手做的動作一樣。
「那就好啦，你有更多事情要證明給我看了！」彎起唇，笑意與日光一同粲然。
「在你證明父親怎麼離開之前，不可以想什麼對方是不是去找母親或是拋下你，因為那可能都不是事實。而我這邊的假說是，『瑪爾父親很愛瑪爾，並且把瑪爾當作引力中心努力生活，但因為意外離開』。」自顧自說完，鬆開捏人臉的手，轉而捏捏鼻子，此時笑得有些挑釁。
「實情就等瑪爾大學者證明給我看……至於我們都要玩一輩子了，變成老扣扣也沒關係吧？」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0, 2021 6:22 AM
要不要反擊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0, 2021 7:00 AM
瑪爾愣望著笑意滿載的少年，他說出來的話語像是強心針，深刻又帶有讓人相信的魔力。
他本應會想回揪對方的臉頰，交扣的手一度有抽起的動靜。換手想執行的時候被捏了捏鼻子，瑪爾紅著臉自帶一股惱羞，打算之後再把這帳討回來。
「……那就暫時當你說得是對的。」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0, 2021 12:57 PM
「哼，我當然是對的。」紅眼少年瞇起蛇瞳笑得自信，左手緊扣，不讓對方再有抽手的機會。
他的體溫還在緩緩掉，少年也知道，很快暖陽也要曬不暖他。他以為男孩沒發現，想著對方戴著手套才不會知道。他鬆開十指交扣的手。
他突然往後一躺，一邊收起所有黑手，停止能量接續損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0, 2021 3:29 PM
突兀的騰空使他嘴裡那聲響也發得宏亮而毫無遮攔，當男孩回過神時，他躺在比地板柔軟的肉身上，神魂有一瞬間不知道飛到了哪兒。
「──你幹ㄇ、」
他被嚇得心有餘悸，側頭看著對方的臉又收拾起竄出一半的抗議，轉身攀附。許久沉默後，他把思緒道破。
「……你現在是不是很需要熱量？」瑪爾發問，並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想測量對方的體溫是不是會跟手一樣變涼了。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0, 2021 4:32 PM
「哈哈，好大聲……」少年仍閉著眼，淡淡揚起唇角。
身上有重量壓上，男孩翻身趴在他胸前。少年只是一動也不動，閉目養神，讓半邊身子烤著暖陽。
額頭和手指同樣涼涼的，但還沒有冰到讓人擔心的地步，就只是比平均值溫度更低一些。
「……還沒發抖前都沒事，不過你喜歡我手熱一點的話我就起來去吃東西。」少年仍閉著眼休息，淡色眼睫被日陽描出輪廓，在眼下產生淺淺陰影。
你覺得好他也就覺得好，你想要他就會乖乖照做。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0, 2021 4:49 PM
Thu, Jan 21, 2021 1:57 AM
「……誰叫你突然往後倒嚇我一跳。」瑪爾的首貼著額頭往後順，體溫降低讓他擔心是不是再降下去對方就會一動也不動；但他也不知道究竟體溫該高還是該低才是好事──但用「還沒」一詞，能斷定對方或許得在一個適當溫度會好一些，他擅自這樣認為。
「那就在還沒發抖前吃點東西。」他把自己撐起身，側腿坐在躺著的人身旁，四處張望，好像想知道食物或飲料放哪裡。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0, 2021 5:13 PM
「……嗯？話說你戴著手套可以摸到溫度？」少年後知後覺，隨著身上一輕，他睜開眼確認男孩去哪。
「好啊，我吃。」他緩慢坐起身，看著對方認真顧盼周遭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可愛，站起身時伸手揉亂對方頭髮。
「沒事啦，別擔心。」語調慵懶，動作也是。少年走回有著毛毯的區域挖出被掩沒在毯子下的書包，將中午從雜貨店買的糖果取出，兜在懷裡拖著腳步晃回男孩身邊。
取了一支水果棒棒糖給對方，「你也吃。」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2:09 AM
男孩盤膝坐在原地，一手摸著被蹂躪的頭頂，並接過對方遞來的水果棒棒糖。
「這雙手套是特殊材質，用意是保護碰到我的人跟避免我觸碰到危險的事物，例如火。所以，是，我感覺得出冷熱。」他想起自己身上還有沒吃完的跳跳糖，便從口袋裏拿出來拆封，打算沾著跳跳砂把甜得要命的糖給一併解決。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10:18 AM
以小尖牙咬住糖果包裝邊緣，一手俐落將棒棒糖從外頭包覆的塑膠扯出。少年在男孩身旁捱著坐下，嘴裡含著糖，臉頰鼓起。
他好奇拉過男孩的手翻看，細細確認手套布料織紋，看看有沒有哪裡和一般手套不一樣。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是茨哥他們給你的嗎？」如果也有可以抑制他的能力的衣服就好，穿起來或許再也不會破掉。他異想天開地想。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10:51 AM
一旁的人正因因對方抓著自己的手套觀察而暫時沒有把糖果拆封，任由對方觀察細節的同時，對方提問。
「嗯，茨哥他們給的。他們有類似衣裁部門的機構還是店家有長期關係的樣子……這個是訂製的。」黑色手套摸起來像某種絹織品，偏滑順，但因為很貼合好像不影響抓握跟摩擦感。
「我一開始不理解為什麼這樣就能隔絕，茨哥說他是能力者的作品，能夠針對能力者的狀態做很細微的調整。」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12:43 PM
「好好，好有用的能力。」少年簡短說出感想，鬆開男孩的手讓人可以拆糖吃。
「要是他做得出『可以順利控制好能力』的衣服，這樣是不是世界就和平了。」腦袋裡想得很美，少年原是靠著男孩，後來又坐沒個正形，泥鰍一般滑溜溜滑到地面躺著。少年安靜吃糖，一面靜靜仰看著男孩。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2:29 PM
Thu, Jan 21, 2021 2:59 PM
啪嚓一聲，他拆開跳跳糖的包裝，接著才把水果棒棒糖含進嘴裡，再把棒棒糖塞到糖砂袋裡晃了好幾下。
「說不定等以後科技更發達一點、這些東西普遍，你就能每天穿著特製的衣服……我不知道你能力控制不住會變成什麼樣子──」瑪爾皺眉轉頭看著對方思忖，一邊又緩緩舒展眉頭，將會發出雷般響聲的棒棒糖塞進嘴裡。
「手手會亂打人嗎？」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2:51 PM
看著對方把跳跳糖粒放進嘴哩，想像著跳跳糖在唇齒間迸裂的感覺。他三兩下就把硬糖咬碎，喀沙喀沙嚥下。
「嗯……也有過那樣的狀況。」少年嘴裡銜著吃盡的塑膠棒，以嘴唇操控上下揮了揮。
「會在我不希望長出手的地方擅自長出來，有時候就抓著一旁的東西不放了，有時候要是有人想幫我，那些手會以為我要被攻擊而把我包起來或是攻擊對方……總之我會沒辦法控制它們的動作跟外型，更糟一點的時候會變成原型、就，不是手的狀態。」太陽離他很近，他微微瞇細著紅眼。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3:13 PM
瑪爾第一次聽對方解釋自己的失控狀態是什麼樣子，直到嘴裡的聲響停止了，他還在想像若自己身上不受控的長出一堆手手會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的難受跟失控。
但有一點他很意外──
瑪爾匍匐移動到人身旁，彎腰往人的臉邊探去。
「手手們……無論是不是手手的姿態，是會想『保護你』的嗎？」
「我的意思是，他們有自己的意識嗎？」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3:34 PM
抬眼看向男孩，卻因陽光有些睜不開眼，少年重新瞇起紅眼。
「他們好像有意識，在我睡覺時他們也會跑出來活動。不過，他們是想保護他們自己。」阿聖說，稍稍挪動頭部，把自己的眼睛從豔陽區移開。
「雖然我死掉他們也會很困擾，但有時候他們暴走起來，根本不會管我身體剩下多少能量可以使用。」有幾次他差點因此喪命，也因此意識到這些手並沒有保護自己這樣忠心耿耿又浪漫的想法在。而是本能地求存，並狂暴地對周遭做出反應。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3:58 PM
也就是說，當他無法主導的時候，手手們會暴動。
「所以不能在你旁邊睡午覺嗎？」瑪爾又接著問起單純的好奇。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4:06 PM
「我睡得很淺的時候他們不會出來，我睡熟了的話，你就會被手手纏住。」他很知道淺眠的感覺，彷彿只是閉眼做著清醒夢，對周遭仍保持感官一定的靈敏度，意識像條絲線吊著他的神經，彷彿將他整個脊椎拉直坐挺。
「……你想睡覺了嗎。」少年眨眨眼，一把翻起身，仔細盯著對方的臉瞧。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4:12 PM
「我可沒有，你看起來比較需要睡覺，眼睛都變成一條線了。」瑪爾說著，雙手擺在阿聖的肩膀上，想把他推回地上似的。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4:12 PM
力道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4:12 PM
抵抗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4:15 PM
少年乖乖被按回地面。（…
「那是因為太陽剛剛──」他微弱爭辯，溫馴地讓對方推回去躺平。他只是睜大眼睛繼續盯著對方瞧。默默好奇對方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動作。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4:24 PM
實際上昆布困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4:25 PM
花惹發你有夠睏睏到打錯字(笑爛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hu, Jan 21, 2021 4:33 PM
正當阿聖好奇他接下來想做什麼的時候，男孩的臉轉向他看不到的角度，哈了一聲漫長的呵欠。
他的臉轉回來的時候依然面帶平時的正經，他一手把嘴裡的棒棒糖抽出來，關進還沒吃完的跳跳糖戴裡暫時不解決。而後起身往有毯子的地方去，抱起滿懷的毯想朝對方那邊移動。
睏頓之餘
紅 迅速執行所有行動
藍 踩到拖地毛毯跌倒
綠 突然意識到讓阿聖過來躺不就好了而定在原地
黑 緩慢移動的過程裡一直小心不讓毛毯拖地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4:41 PM
跟著昆布困一下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hu, Jan 21, 2021 4:50 PM
阿聖笑了一聲，從地上爬起坐定。在對方走來時，拿起其中一條質地比較厚與硬的毯子鋪地，「這樣躺起來比較不會硬。」
日光暖洋洋烤著地墊，默默加深午後昏昏欲睡的氛圍。不打算指著對方鼻子說「明明你才想睡」這樣的話，有人可以陪自己一起在秘密基地午休，那是他從沒想過的事。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12:29 AM
捧著另一張毯子等人鋪好地面，他跪回地上，一邊將毯子披在對方的肩膀上。
「好了，你好好休息。」男孩瞇著眼宣告。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12:46 AM
「那你呢？」乖乖被照顧著蓋上毯子，他望著男孩。
「你也睡。」抽起另一張滿是荷葉與青蛙卡通圖案的毯子，包住男孩。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12:52 AM
「……要是睡過頭了怎麼辦？」瑪爾看著阿聖發問，又看了看四周想確認哪裡有時鐘，哪裡可以確定今天距離離開阿聖回去跟聖痕會合的時間還有多久。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5:56 AM
「不會。」少年說得肯定，從書包裡拿出同樣尺寸不合手的金屬腕錶確認時間。
「睡一下下不會遲到，還有一個半小時，如果我帶你跑的話，大概十五分鐘可以到廣場。」盯著錶面顯示的時間確認接下來的行程。
「而我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會醒來一次。」他很容易嚇醒自己，那是他一開始很肯定的原因。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6:26 AM
覺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6:43 AM
「好吧，那等你睡著我再睡。」男孩手抓著藍綠色系的毯子跪坐定：「你可以放心睡。」
好像把該睡覺的主角定位成對方了。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7:34 AM
雖然不太懂不過疑惑點點頭，躺平與男孩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你這樣我睡不著，你也躺著嘛。」他拍拍身旁的空位，好聲好氣勸。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8:49 AM
「……喔，好。」乖巧的認為自己這樣會影響對方睡眠，瑪爾小心翼翼的側躺在一邊，身子跟兩腳都縮著兩手揪著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往阿聖的方向望去。隨後，他伸出手緩慢輕拍對方的胸口。
他哼著一首歌，開頭是星星，但歌名是一種花。他沒有唱出歌詞，只是把旋律當催眠，那是他在永夜時聽過的一首歌，好像是電視裏播到的，去年嗎？或許吧。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9:34 AM
瑪爾是溫柔的人。這句他想他會寫進日記裡。
少年只是靜靜睜眼看瑪爾哼唱，小手拍哄自己。他知道這首歌的歌詞，於是開口突兀地問。
「瑪爾想念母親嗎？」不知道瑪爾會不會要自己快睡覺別亂問問題。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10:07 AM
Fri, Jan 22, 2021 10:07 AM
「快睡。」
而瑪爾只是訓斥般的回了一句此刻對他而言最要緊的事。
但又過了十來秒，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麼做略有不妥，他抿了抿唇，稍微停下輕拍的規律。
「我當時才三歲，記不太清楚母親。都是聽爸爸說，比起母親我更想念父親。」瑪爾誠實的回應道，這才意識到為什麼對方會詢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歌詞的緣故吧？但其實那只是孤獨裡的安慰，讓他記得了這首歌。
「阿聖的母親是什麼樣子的？」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10:07 AM
(F5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11:17 AM
伸手觸向深綠，小心翼翼摸了摸瑪爾的腦袋瓜。他不知道不記得是不是好事，或許至少她離開時，不記得也能少一份難過。
「……是個有條件愛人的人。」他說，語氣隱隱透出一絲哀傷。
「我真的要睡了。」閉眼裝睡。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11:27 AM
條件愛人是什麼意思？需要符合前提的情況下才愛阿聖嗎？人在愛人的時候都有條件嗎？父親有什麼條件？我會有什麼條件？
小小的腦袋這樣轉述跟延伸問題，對方說要睡了，他便不繼續問話。暖意包裹在毯子裡，他小心翼翼讓指尖拂過金髮遮蓋的額前，盯著對方閉了眼的臉龐，將手從對方身上收回。
他要看顧對方安穩入睡，就像每次爸爸在帳篷邊守夜，在小瑪爾睡著之前，他都看得到比四周還要明亮的天空與父親的剪影。
他趁阿聖看似睡著之餘打了一個無聲擠淚的呵欠，眨眨盯著對方面容的視線被疲憊的眼皮遮擋一半，沒過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2:42 PM
假寐之際，他感受到涼涼指尖滑過額際。他以為被發現裝睡，嚇得不敢亂動。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對方鼻息規律勻稱，知道對方睡著了，於是悄悄睜眼偷看瑪爾睡臉。
自己是狡猾的人，遇到不想談的話題就用裝睡逃開。瑪爾卻什麼都條理分明地好好跟他說。他在心裡道歉。
或許改天。他想。改天他也想讓瑪爾更認識自己周遭的人一些。
少年闔眼，手裡仍抓著腕表。他讓背後生出一些軟刺悄悄抵住自己，不讓自己熟睡。很久沒有在別人身旁這麼安心放鬆，他覺得自己要是不小心真的會睡熟。
好了，來吧。他閉上眼在內心讀秒，就只是和平時的訓練一樣。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3:23 PM
不叫的話會睡多久
分鐘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3:31 PM
Fri, Jan 22, 2021 3:31 PM
阿聖並不知道，其實瑪爾也是長期淺眠的人。
動不動就被叫醒、睡得太熟就被抓著押進冰冷的水裡──舅舅睡著的時候通常是他唯一能夠好好休息的時候，所以他寧可舅舅喝得醉一些。然而越是生成大量的酒精，瑪爾也會跟著宿醉。
他會有一陣子很快就因為酒精的關係入睡，過一陣子又會因為酒精完全無法獲得安穩的順眠──像彈簧一樣，壓縮、彈起、再次壓縮、又再次彈起。永無止境的輪迴，不斷被打亂的作息，直到他親手解決了那個往往導致他過於清醒與混亂的存在。
他在第十一分鐘的時候猛然睜開眼，面無神情，他至今尚未適應一般人習慣的入眠節奏。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5:18 PM
阿聖靜靜闔眼，露出看似毫無防備的睡臉。
他意識到對方呼吸頻率改變，猜想瑪爾大概是醒了。他只是靜靜躺著，等對方睡回去。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5:25 PM
Fri, Jan 22, 2021 5:25 PM
瑪爾稍微撐起身，看著貌似熟睡的阿聖，微弱吐了口氣。他是被嚇醒的，身體反射動作，現在一整個心有餘悸，貌似沒有辦法在當下回歸睡眠狀態。
瑪爾悄悄的往雙眼閉著的人靠近一些，趁人沒意識到的時候側身把臉貼著人的肩膀躺好，視線裡只能看到對方的領子跟喉結。但那不打緊，阿聖已經睡著了，他覺得或許靠著令他自己安心的事物可以讓他度過這段略顯無聊的休息時間，也就不一定要逼自己再睡回去了。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5:25 PM
(f5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Fri, Jan 22, 2021 6:20 PM
肩頭有柔軟壓上，瑪爾的氣息變得很近。
少年睜開眼，側過頭看向身畔緊貼的男孩。綁纏繃帶的左手伸去，像對方剛剛順了順自己額際髮絲那般，指尖輕輕拂過。
「……睡不著嗎？」沉默許久後的發聲顯得嗓音有些嘶啞。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Fri, Jan 22, 2021 6:51 PM
「睡著了，然後就睡不著了……我想我應該是失眠，但這不打緊。」瑪爾雖然預設對方已經睡著了，但也不意外對方還感覺到他有所動靜。對方說他20分鐘會醒一次，他看著對方摸來的手，安靜地凝視遠處的牆面。
「我吵醒你了嗎？」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3, 2021 4:00 AM
少年緩緩搖頭。他小心注意了擺頭的速度，否認太快會顯得心虛。
「我只是剛好醒來。」微笑撒謊，唇角笑意很淺。
「如果之後一切穩定下來，你該去看看醫生……你還這麼小就會失眠好像不太好。」他也不太清楚哪裡不好，但很多人也這樣跟他說。
既然對方睡不著，他也樂於躺著跟人談天。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3, 2021 4:13 AM
「……二十分鐘醒來一次的人也差不多。」瑪爾緩緩談吐，閉眼簡短接續對方的話題反嗆了一句。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3, 2021 4:40 AM
「他們又不讓我睡。」少年反駁，他指的是那些手。
「稍微放空一下，他們就會想跑出來……我感覺到就會被弄醒一點點。同夥說我的能力也還在成長階段，會比較活躍躁進……啊，好想長大變老哦。」說出小孩常掛嘴邊的虛談。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3, 2021 6:05 AM
「……感覺好像在打仗，我好像知道那種感覺。」瑪爾的感想自肺腑發出，把毯子拉高到自己的肩頭。
「要是等你長大一點手手可以聽話一點就好了……至少讓你可以睡覺，而且父親說睡飽一點可以長高點。」思緒跳躍，但他很高興對方不單是靜靜躺著，而是陪他聊天。他必著眼睛也是試圖入眠，眼皮下的眼球偶偶滾動，爾偶微微張開看著眼皮外側的色調。
「長大之後你最想幹嘛？」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3, 2021 9:22 AM
少年從仰躺翻成側，正臉朝著身旁的男孩。看著瑪爾拉高毯子，以為對方會冷，把自己蓋得熱呼呼的毯子分一半過去，讓人蓋上兩層。
「我是因為能力，那你是因為什麼睡不著？跟我一樣嗎？」盯著男孩緊閉的雙眼，想像薄薄眼皮後那對湖藍，似水沉靜的美麗色澤。
他對身高沒有太多執念。老師也很嬌小，或許比現在的自己還要矮，但老師的堅定強大發自內心，與身形壯碩與否無關。
「至於長大……」少年囈語般重複著問號裡的關鍵字，微微蹙著眉苦惱。或許只是單純問起愛好，詢問自己長大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但少年全往就職方面去理解，那也是他最煩心的問題。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3, 2021 9:22 AM
他的未來已被綁定，老實說他並不知道有多少自由的空間。如同軍人大哥所說的，他現在可以這樣任性妄為是因為仍在就學的緣故。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不會再因為能力失控傷害到人、可以的話就盡力幫助別人，帶來幫助而不是傷害。」他或許沒有談論職業類別的空間，於是他只說了對自己的期許。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3, 2021 9:56 AM
瑪爾先聽對方將畫都講到一個段落，同時思考著對方反問的句子。他不太確定該怎麼說明，或是對方究竟需不需要知道。
在兩人的未來期許上，瑪爾知道他們兩者之間在務實上面相有很大的差異──對方想在不讓能力傷害到別人的前提下，運用並協助他人；而他相對沒有那麼崇高的願景，他不想要超能力，在超能力覺醒之前一切都是平靜而美好的。
但他當然想問得更詳細。
「所以你想當義工？扶老人家過馬路或是幫忙指揮交通？還是警察？藝術家？老師？動手術的醫生？光是這樣想想，好像有很多方法可以幫助別人的感覺。你最感興趣的是什麼？」他把對方反問的問題擱著，先就未來長大想做什麼追問。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3, 2021 11:40 AM
「……義工好像不錯，老師跟醫生、」想像看看不屬於自己的未來是沒關係的吧，他自問。
「我很難想像自己當老師欸，我不覺得自己可以面對這麼多人說話……至於醫生，感覺腦袋不夠好好像不能當的吧？」不太介意話題被轉移，瑪爾想聊些什麼，他就好好陪著就好。
「瑪爾呢？未來想當什麼？」他也好奇著男孩的將來，總覺得對方應該早早就規畫好了一大張人生藍圖。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3, 2021 1:41 PM
Sat, Jan 23, 2021 1:42 PM
「我嗎？我想當──」
首先，我想當非能力者。
瑪爾正如阿聖預期的想好了大片的藍圖，很含糊，沒有邊界，但他確實有些想法。
他想像父親說的一樣，像個燈塔──
「我想開私塾……不，類似私塾的學院或機構，能夠保護跟引導所有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小孩，裡面會有很多讓他們實驗、閱讀的工具跟書籍，設施跟空間，旁邊要有一個天文台，裡頭會有很多一起生活，互相幫助的人。」
即便這聽上去有些浮誇不實，瑪爾卻睜大了眼舒展眉頭，滿心期望的解釋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3, 2021 1:42 PM
(F5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3, 2021 2:10 PM
瑪爾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他想。靜靜望著那對湖藍彷彿閃閃發光，鑲嵌星斗。面部線條一掃嚴肅，滿面歡欣神色。
他很喜歡那以話描繪出的藍圖，眼前也浮現想像。滿載人聲笑語的建物，純然綻放笑靨的孩童在裡頭恣意奔竄。無拘無束，在同一片璀璨廣袤的星空下將知識的話題無限延展開。
「無論有能力的還是沒有能力的人都可以進去讀書嗎？」少年輕輕問，很自然地參與進藍圖的話題中，沒有半絲譏諷或挖苦的意思。
他真不想被包含在軍方的藍圖裡。心中升起一絲厭惡。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at, Jan 23, 2021 2:24 PM
「當然可以！沒有能力的人也可以進來，就像是一個大家庭。」
「然後做一些有趣的事情、還有做一些能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事情。」
「畢業之後可以出去發展、也可以留下來繼續幫助其他人……阿聖可以分享畫圖寫日記的方法──啊，如果沒辦法面對那麼多人說話的話，你也可以保護大家，或是幫忙太矮的人拿書。」
男孩再度侃侃而談，說到未來、或說到父親的時候，他總能滿懷著期望。自身的經歷因為舅舅的緣故或許會有個汙點，但他寧可相信這件事情不會影響他想要做的壯舉，與他內心的烏托邦。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at, Jan 23, 2021 8:03 PM
Sat, Jan 23, 2021 8:04 PM
他是覺得好像不太容易辦到，且大概需要很多資金。但他喜歡這個美好願景，喜歡瑪爾神采飛揚敘說夢想的模樣，喜歡自己被包含在對方期盼的未來裡。有什麼深深觸動著他，那使他莫名鼻酸。
我想保護你的夢。
真切地想著，深深地想。
「好哇。」他說，相較於瑪爾的興奮，他語氣平靜。
要是未來可以輕易從長官那裡脫身就好了。
他想，然而只要想起那個男人的微笑，在大艷陽下他都會不寒而慄。
「我會比你先出社會工作，我先努力賺錢工作再回頭投資你，等你有更多人支持之後，我就辭職，然後你雇用我當助手，我未來就靠瑪爾養。」擺出和之前一樣的偷懶微笑，自然地掩飾過內心的劇烈起伏。
好想和你一起走啊。
眼眶酸澀，他靜靜闔眼。
他想他得好好寫下來，告訴自己不要被改變。如果是軍人大哥，一定會說這很無聊，以不屑的語氣。他不想變成那樣。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24, 2021 1:33 AM
「……但是我必須說一定沒那麼容易，你會等我？到時候如果礙於現實情況沒有辦法實現的話，我得想別的替代方案……」對方沒有反駁自己的觀點，他一手繞過對方的頸窩，額頭靠上了臉邊。兩戳墨綠的髮鬚搔癢在對方的皮膚上，反倒是他自己說了潑自己冷水的話。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24, 2021 2:03 AM
「等你，因為我也想看到它實現，那聽起來很好。」少年伸手順了順那顆蹭向自己的深綠腦袋，他說得很肯定，像是相信男孩絕對辦得到。
他也同樣想看見超能力者與無能力者真正打破隔閡，像真的家庭和諧共處。他在自身家庭裡已經體驗過太多差別對待。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24, 2021 2:21 AM
有人支持的時候，夢想就變得更具體了。一個非能力者創辦人，跟一個能控制很多手手的主任或副校長，他還不太清楚一個「學校」裡還會有些什麼必要的人事物，但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研究。
瑪爾閉著眼睛幻想，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他陷入了一陣很漫長的沉默，總算又睡著了。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24, 2021 8:40 AM
沉默期間他想著和軍人大哥調閱父母當時簽下的契約這件事。那份他幾乎從未過目，只透過母親單方面隨意說明的契約。
他想起男孩還沒跟自己說為什麼失眠，但聽瑪爾鼻息漸勻，知道對方又睡回去了。
他重新確認時間，確認還剩下一個小時左右，再休息個二十分鐘就起來好了。他還想帶瑪爾去餵鴿子。少年闔眼，內心讀秒。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24, 2021 10:28 AM
這次如果不叫醒的話會睡
分鐘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24, 2021 10:30 AM
小小的身軀偶然陷入沉眠，或許少年有破除失眠的能力也說不定，他在無夢的狀態下並不知道自己睡著了，也不知道時間流逝得很快。
隨時都可以叫他醒來不然他會一直睡下去(#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24, 2021 11:29 AM
這次瑪爾好像睡得很好，小臉靜靜沉睡。他記得對方失眠的事情，雖然感到有些可惜，不過他打算讓對方多睡一些，餵鴿子之後再去。說好玩一輩子了，他想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一起玩。
隨著分秒流逝，暖黃色調房裡也轉為偏冷藍的色調。
在剩下二十五分鐘到達集合時間時，縱使感到不捨叫醒，少年仍揉了揉男孩的頭，「瑪爾，我們差不多要動身囉。」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24, 2021 12:23 PM
男孩緩緩從空白的意識裡回來，他聽見有人叫他瑪爾，他緩緩睜開眼，天色已經跟閉眼前不一樣了。
「……嗯？幾點了……」睡眼惺忪的揉掉嘴角的口水，瑪爾肩頭上的毯子緩緩落下。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24, 2021 2:19 PM
「四點三十五。」少年眨眨紅眼，爬起來蹲在一旁盯著睡臉迷茫的男孩。像是表示自己沒騙人，少年報時般一手舉著金屬腕表向人展示分針刻畫的時間。
「現在過去大概五十分到，再等一下下你就可以見到茨哥了。」好好地把接下來的計畫告訴男孩。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24, 2021 2:44 PM
「……嗚、好……」瑪爾晃悠起身，揉了揉睏頓的視線。他走向對方剛才給他，寫了自己名字的筆記本，在離開前他想先記一點東西。
「下次找你玩的時候再補寫多一點……我好像睡太久了。」他隨手抓了一枝筆，端端正正的寫起第一行字。
「一分鐘就好。」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Sun, Jan 24, 2021 4:29 PM
「好呀，我也順便收拾一下東西。」少年拎起被冷落已久的乾癟書包，將腕表與糖果塞了回去，一肩揹起。
瑪爾主動要使用日記本，他對此是樂見其成。他很想看對方寫什麼，於是將淺色腦袋湊了過去，看人彷彿印表機般寫出每個端正的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Sun, Jan 24, 2021 11:37 PM
在空白的筆記本上只有第一行被書寫，那便花了他一分鐘，為的就是確保字跡端正——
『阿聖是第二顆太陽，他說他會永遠發光。』
寫出來的內容光看上去像是暗號，保留了自我闡述的空間，更像是某種形式的創作，不是圖，而是記述事實的押韻句。
他想這樣持續下去的話應該很壯觀，但是剛醒來的腦力不怎麼通順，他想他下次過來的時候或許可以再修改一下。
「好了——」瑪爾闔上筆記本，回頭告知的時候差點撞著對方的下顎。他因而稍稍往後閃躲，同時紅了面容。
「不可以看！……你沒看到吧？」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25, 2021 1:01 AM
看到了但，還是裝作沒看到好了 ──他盯著那羞紅的臉蛋。
少年故作無辜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蹲在後面等你，你的肩膀擋住了。」眨巴紅眼，蹲在原地回望男孩的驚慌失措。
那句話讓他很快樂，他多想以內心同等的喜悅彎起嘴角。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1:02 AM
相信之術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1:07 AM
Mon, Jan 25, 2021 1:07 AM
「真的？你發誓？」瑪爾才不相信自己的肩膀有多高，雙手捧著筆記本往人那湊去，近距離，再次盤問。
如鷹一般的藍眸直盯，但生澀卻致使他不懂得掩飾他那番驚慌，像是初次獨自面對獵物的幼雛。
「就算等我離開了你也不可以偷看！我還得改細節的……」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25, 2021 2:57 AM
他只分神想著瑪爾的眼睛好漂亮，愣愣回望。晚了一拍才意識到那好像不是重點。
「那不然……」少年蹲著，伸手把眼遮住，狡猾的順帶遮住即將透露出心虛的表情。
「你把日記本藏起來，我不會去翻，下次你來的時候我再閉眼睛，你就可以拿出來寫了？」彷彿捉迷藏的鬼那樣，阿聖乖乖矇起眼。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3:55 AM
Mon, Jan 25, 2021 4:00 AM
「……好，你閉眼。」瑪爾覺得對方這個主意不錯，採納，迅速起身，繞了四周看一圈，最後悄悄把日記本藏在對方的背包裏。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確保自己打開對方背身邊背包時，盡可能沒有騷動，又裝作起身繞到遠處，再從後方咚咚咚的回到了蹲在一旁的阿聖面前，伸手拿下對方遮眼的手。
「我好了，走吧。」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3:55 AM
(藏的意義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25, 2021 6:22 AM
熟悉的布料質地觸及手掌，將他從短暫剝奪視力的黑暗裡拉出。他沒留心對方的腳步踏去哪個角落，只靜靜反省自己說謊的事。他該耐心等，或許哪天瑪爾會像自己展示日記般分他看一些。
「好，我們走。」在無人知曉時，捉迷藏的鬼默默放棄尋找。少年站起身，拉著男孩走出空蕩蕩的空間，拿出鑰匙鎖上大門。
接著乖乖蹲下，等著男孩爬上來。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6:37 AM
熟悉的質地鉤上頸，瑪爾會喜歡延續這樣的習以為常，在搞砸的日子後與意外認識的高中生添點足以彌補遺憾的佐料。
他相信一切會開始好轉，只要好好做好自己的本份。
「我抓緊了。」瑪爾在對方耳後宣告，雙腳跨穩貼在令人安心的背上，他一邊遺憾今天太快結束，邊思考聖痕待會會不會問自己今天都在忙些什麼。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25, 2021 10:18 AM
總之先忍耐。那是他今日得出的結論。
先乖乖接受訓練，通過穩定度檢定，讓自己強大到無須再畏懼。或許他被利用，但他也同樣要利用回去。能從軍方那裡獲取多少資源就別浪費全取走、努力賺錢、找機會離開，再去看看到時候的自己能為瑪爾做些什麼。
蟲足聲響潮水般席捲各個建物屋頂牆垣，兩人化作一道疾行的深影。街道上仍沒什麼人，正鄰近下班下課，接近黃昏但視景尚未渲染昏黃色調的時刻，人們隱隱躁動，等待投奔自由。
廣場默默出現在視野一角，少年再度從小巷攀爬向下，拉著男孩轉出街角，有著立鐘的廣場頓時出現在眼前。少年稍作喘息之際，從書包裡挖出一顆糖果塞進嘴裡。
「到了。」嘴裡有糖，他口齒不清地含糊道語。還剩下十分鐘到五點，他悄悄四處張望起瘸腿的街友爺爺身影。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11:25 AM
兩腳踏地，今天也在阿聖的肩上兜了兩次風，瑪爾抬頭看著高處的立鐘，時間還沒到，他們還有一小段空檔。
瑪爾想感受對方現在的手溫狀態，心想以後應該會有機會掌握對方能夠使用能力多久、以及大約多久需要補充能量。他順勢一手牽著對方往前移動，看顧四周，靜靜的找了個水泥階坐下。
這裡很開放，能夠直接看到廣場環繞的建築與小巷。撇開剛才出來的轉角不提，兩側都是寬廣通車的馬路，但除了三輪車停靠在一側外，這裡沒什麼別的車。估計一眼就能看到茨哥抵達，只不過時間還沒到。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25, 2021 12:46 PM
阿聖手心摸起來溫溫的，大概和常人體溫差不多。他回握牽著自己的小手，表達親暱地輕輕捏了捏。
他們在水泥石階上坐下，還沒坐暖底下石材，阿聖又站起身，目光飄向鴿群。
大批野鴿在不遠處漫步，鳥頭前後線性擺動，愣頭愣腦跟在手裡有吃食的路人身後。一隻隻鳥羽豐滿，身形圓潤得像球，可見多半都是蹭食的常客、經驗老道的老饕。鴿群顏色斑雜，羽毛鐵灰色居多，但也有幾隻外型討喜的白鴿、花白雜斑的褐羽混在其中。
他看見身形矮小的街友伯伯在鴿子群裡，帽子上依舊積著鳥屎落羽，向路人兜售便宜大包的雜糧穀物。
「我過去一下下，你會想餵鴿子嗎。」擔心沒有時間，但又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和人分享，少年問出的語句有些前後顛倒。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1:23 PM
「餵鴿子……好？」瑪爾大概是沒餵過鴿子，回答得有點遲疑，但跟緊了對方的腳步不想落單，起身擠在一旁，視線也往那兒的人與鳥望去。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Mon, Jan 25, 2021 2:55 PM
「聖仔！」街友伯伯見到少年笑咧開嘴，露出一嘴缺牙的笑容。
「坤伯！」阿聖也以同樣熱情的語調回應名為坤伯的街友伯伯。
雖然露宿街頭，但坤伯把自己打理得還算乾淨。身上並無惡臭，有股廉價肥皂的化學氣味。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沒長得嚇人，笑容樸實友善。就只因天天餵鴿子，漁夫帽天天都遭殃。
他眼前擺著藍色塑膠籃子，裏頭塞著一包包餵鳥用的雜糧，全以紅色邊條的小夾鏈袋封起，一旁貼著標價「5元」。阿聖正想從書包翻出銅板給人時，坤伯趁阿聖沒手時，從一旁還沒分裝的麻布袋裡捧起一大把玉米雜糧，悄悄拱到男孩面前，彷彿要人接下。
笑瞇瞇地與人搭話，「來，你也喜歡鴿子嗎？」坤伯沒頭沒腦地問。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Mon, Jan 25, 2021 3:30 PM
「？！」
慌一時，瑪爾本想迅速的退到了阿聖身後，沒想收下對方突然遞來的東西。但雜糧包來得很快，他仍反射性地接過。即便對方看起來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阿聖也認識他的樣子，他仍愣愣地思考自己這樣接下好不好，隨後一手捧著包袋，一手往口袋裡翻找，似乎是想把裡頭的幾枚硬幣拿出來看自己身上有多少錢。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3:16 AM
坤伯搖搖手，「免啦！你下次要餵再跟你收錢！」露出缺齒的大大笑靨。
「不要啦，謝謝坤伯！」少年往街友伯伯手裡塞了硬幣。
老人呵呵笑，再度從一旁麻布袋裡掬一把穀物，高高灑向天際，頓時鴿群一陣暴動，振翅飛起，朝著食糧撲去。落羽紛飛，羽翼修翦日光，在地面留下藍黑鳥影。
預料到鳥群激動，像是怕瑪爾被嚇到，少年一手攬住對方肩頭。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3:16 AM
鴿子大興奮，請骰
確認撲向自己的鴿子有幾隻，並以
進行鴿子速度與敏捷對抗，大於等於則成功閃過鴿子拍擊的翅膀。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3:29 AM
先骰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3:29 AM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3:34 AM
上面的是鴿子還是瑪爾紅藍前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3:35 AM
鴿子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3:36 AM
鴿子
隻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3:37 AM
【速度對抗】
鴿子
阿聖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3:47 AM
翅膀輕輕的拍打到
紅臉藍額頭綠手黑腳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4:22 AM
在阿聖勾住自己肩膀的當下，大片面積擾亂著男孩的視線，在閉眼的當下感受到羽翅的拍擊著自己的額，再次睜開眼時，禽鳥味散佈四周，他縮起的肩膀這才緩緩放鬆。
明亮的眼注視著地面啄食的鴿子，他並沒有因而害怕這些生物，反而充滿探索的興致。
他默默看了一眼手上的穀物袋，小心翼翼的試圖把袋子拉開一個縫。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6:03 AM
「瑪爾你沒、噗嗚！」正要關心男孩有沒有被嚇著，接連卻被三隻鴿子搧了一臉。淺色髮絲微微凌亂，上面卡了幾搓羽絮，看上去呆呆的。
阿聖被打得一愣一愣，接著自顧自哈哈笑起。見男孩滿臉新奇，似乎沒有懼意，他便也放心下來。
鴿子們注意到這裡有人手上有吃的，紛紛往男孩聚集，紅爪踏著細碎優雅的步伐，搖頭晃腦圍繞男孩腳邊。硃砂色鳥眼直勾勾盯著男孩，認真注意穀物的去向。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6:12 AM
「……他們也太敏銳了？」他連食物都還沒抓出來，瑪爾瞪大眼嘴認真閉成一直線，戰戰兢兢的抓了一把量在手中——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6:12 AM
量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6:12 AM
留著打架啦(#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6:12 AM
阿罵養的鴿子（＃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6:14 AM
滿手抓起飼料，還滿到先掉出了兩三粒。他緩緩從高空鬆手，看著五顏六色的穀物如瀑布般跌落，發出大量的聲響，還有一小戳砸在鳥的頭頂彈至地面。(……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10:53 AM
食糧如瀑，鴿群立刻蜂擁而上。暴風般狂亂的振翅聲響充斥耳畔，急遽開闔的羽翼皆成晃動的色塊，驟起風雲，接著一切趨於平靜。鳥頭規律點地，咕嚕嚕叫著，鋤地般不嫌煩一次次點向地面。有些吃完嘴邊的粟米，以為沒得吃了，呆呆抬起頭再度看向瑪爾。
「對呀，有一次我只是拿著早餐三明治路過，他們也跟著我走。」阿聖哈哈笑，只覺男孩小心翼翼的模樣符合事先預想的狀況，也如他想像中可愛。
鴿群簇擁在瑪爾腳邊，偶爾振翅撥動男孩褲管。明明剛剛早已大吃一波，也吃得身型渾圓，但仍像嗷嗷待哺的幼鳥引頸盼望著更多餵食。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11:43 AM
「地上還有啦……」瑪爾喃喃與鳥的對話，機靈的握著拳頭把抬頭的鴿子往一旁還有穀物的地面引去。鳥全擠成了一團，有些還直直盯著黑色的手套，他終究是抓了下一把飼料準備往比較遠的空地撒。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11:43 AM
量
距離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11:44 AM
手揮的力道跟放手時機不太對，他依然撒到了附近，因為失手而輕聲啊了一下。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11:44 AM
過多久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12:56 PM
鴿群如雲眾集，再度掀起一陣奪食風暴。少年樂得哈哈笑。
「分我一點。」少年從男孩手裡偷了把穀物，從後長出一隻黑手，接著將食物放進黑手掌心。
「這樣的話──」幾隻大膽的鴿子撲上黑手，啄食掌心的乾燥穀糧，頓時離得他們很近。
看得見羽毛細節，在灰羽脖頸上隱隱環著一圈湖水綠，隨著光線不同，偶爾閃過桃粉亮斑。雖然動作看起來呆傻，橘紅鳥眼倒炯炯有神，可精明著，不放過任何一粒入他們眼的穀粒。
少年的黑手暫時變成鳥踏腳處，幾隻野鴿甚至站在黑手上突生的蟲足上，看上去總有些耀武揚威的。黑手掌心裡的又被吃完，牠們再度看向男孩手裡。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1:18 PM
「啊……很漂亮……」瑪爾自不覺感想發於肺腑，想必是喜歡這些愣頭愣腦卻野性自由的生靈。
他開始怕手裡的飼料太快吃光，秤秤手裡的重量，半包不到。瑪爾又抓了一小把飼料往阿聖伸出來的黑手放，安靜的觀察著。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1:19 PM
1提早抵達
晚到20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1:19 PM
(下回合才觸發)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2:37 PM
「我也這麼覺得，有時候覺得當鴿子好好，想去哪裡就飛去哪裡，還有人餵，就只是吃飯都有人覺得可愛漂亮……」喃喃著羨慕，少年微斂赤目，望著手裡的鴿子若有所思。
「如果瑪爾喜歡的話就太好了，我們下次也來找坤伯餵鴿子。」微微笑，嘴邊的笑意很淺很輕。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4:16 PM
瑪爾聽對方說得話聽得有些入迷，手才剛抓了下一把想著往哪兒丟去，愣頓緩個幾秒，便順勢放了手，讓穀物彈地、任禽鳥爭奪──
瑪爾瞇起了眼，開心得不知道該強調些什麼，又或是該回應什麼才好，最後宛如這兩年的心傷找到了一個慰藉，露出他久違且本該擁有的笑容。
「我喜歡……很喜歡，我喜歡鴿子，也喜歡阿聖。」瞬息，前後掀起輕柔振翅的風，瑪爾再次祈求時間能夠停留在兩人玩耍的時刻，同時又期許著未來的藍圖，期盼時間繼續延續往未知的約定之處。
他因而沒有注意到阿聖後方有人正逐步靠近，提早來到約定地點的人，一襲黑，一如所知。遠遠看到瑪爾似乎還在與玩伴相處，便在一個距離之下就停下了腳步，定在原地等待。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4:29 PM
發現有人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5:30 PM
幾粒穀物彈到鞋子上，鴿群湧動，周遭的混亂彷彿隨著那個笑容消彌，那一瞬，他只看得見對方揚起的嘴角。
他決定不要像上次那樣，拿對方會笑這件事大做文章。讓一切順其自然開展，無論是那純然的笑靨還是好意傾訴──
想是這樣想啦。
「我喜歡瑪爾的笑。」雖然覺得把自己跟鴿子放一起說喜歡有點微妙，少年仍綻開大大的笑容，伸手輕捏人鼻子一把。
「至於你當然該喜歡我，你不喜歡的人才沒辦法陪你玩一輩子。」笑嘻嘻回了一句。
身後有異樣的視線感，阿聖迅速回頭，回眸看見熟悉的黑色身影。縱使不捨，仍伸手拍拍瑪爾肩頭提醒。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6:07 PM
利恩茨察覺青年的動靜，平靜地望著對方拍了拍瑪爾的肩膀。而瑪爾愣愣地回頭看著利恩茨時，將那連利恩茨都覺得罕見的笑容收了回去，回頭看著青年。只見他把一袋東西交到對方的巨大黑色手心裡──那估計是那名青年的超能力，但那暫且不會是利恩茨需要關心的事。
利恩茨這才主動往前移動，鴿子群啪一聲飛離此處，偏移到廣場的另一角。
「……聖伯納，你還需要再待一下嗎？」
「不、約好的。」瑪爾迅速回應，卻自臉孔難以描述之人與男孩接觸之後，便與利恩茨多了幾分隔閡。瑪爾顯然多了一個夥伴，利恩茨思忖，不確定瑪爾會不會打破約定跟這名青年說太多細節，又或是他能夠遵守那個人的承諾。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Tue, Jan 26, 2021 6:07 PM
瑪爾再次恢復為沉默寡言的樣子，但仍悄悄回頭以溫柔的視線看了阿聖一眼才逕自往車的方向移動。利恩茨抓了抓臉龐，這次他也好好看著青年的雙眼。
沒有大阿聖多少年紀的茨哥貌似想試圖說些什麼，卻僅僅是將他最擅長的尷尬氣場延續了十來秒。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Tue, Jan 26, 2021 6:27 PM
瑪爾從身邊跑開後，少年靜靜收好對方塞給自己的夾鏈袋。收回黑手也收起那顯得溫柔的面部線條，恢復一如既往的疏離笑臉面向茨哥。
他們在鴿子振翅聲裡無聲對峙，望著高出自己一截的青年欲言又止，少年只是很輕鬆呵呵笑起，打破那難堪的沉默。
「茨哥怎麼了嗎？我今天沒有害瑪爾受傷，放心吧。」鬼靈精怪地眨眨眼。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7, 2021 12:56 AM
利恩茨看著對方，緩慢的用中指跟拇指推了推眼鏡。
「……不，沒事，謝謝你陪瑪爾。」他同樣露出一抹官腔式的笑容，微微欠身，轉身朝著已經在車門前等待的男孩移動。
後頭一如往常有別的西裝高個在，他們也一直等到利恩茨回頭，他們才收起視線，依序回到車上。車不過一會便發動，沿著廣場繞了半圈後從環道出口離開。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7, 2021 4:07 AM
快樂又寂寞。
引擎聲響起後僅存的複雜感受。胸腔悶悶堵著一股淤氣，腦袋仍快樂回放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在車子沒駛遠，自己仍在男孩視線範圍時──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著自己──他拋高封起的飼料包裝，用力朝天扔去，一根尖刺般的蟲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出，精準刺穿塑膠袋。夾鏈袋在空中猛地迸開，乾糧如雨打落肩頭，鴿群飛湧盤旋。
鴿子在為瑪爾舉辦盛大的告別舞會。
那是他心裡一廂情願的想像。少年閉眼，感受雜糧擊打身周，周遭滿是振翅聲響，禽鳥身上的腥氣充斥鼻腔。已無太陽，涼意爬上肌膚。沒有哦，他想。瑪爾才是他的太陽。
路旁的車子對他按下喇叭，他睜開眼。玻璃彈珠般的晶亮眼瞳映出熟悉的黑頭車，照出軍人大哥有些緊張的臉。他稍稍挪動視線朝後座探去，看見長官坐在裡頭。不知何時開始，他們早靜靜窺探一切。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7, 2021 4:07 AM
「最後那下刺得不錯。」少年上車時，長官說。以穿戴白色手套的雙手給他一個單薄掌聲。
「……他們是什麼來頭？」
「我不知道。」少年並不關心那些黑衣人、不在乎茨哥，對他而言那團人裡唯一有意義的存在就只有瑪爾。
「看起來很有調查的價值，你覺得呢？」長官微笑，示意要軍人大哥發車。車輛平穩行駛，朝機關駛去。
「我不知道。」少年臉朝車窗外，以漠不關心的語氣賭氣般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嗯哼。」長官微笑，彎曲唇角有略為變質的笑意。
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期待下次見面，還想一起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要把自己所有的私房景點都介紹給男孩知道。
約好了，要一起玩一輩子。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7, 2021 5:55 AM
Wed, Jan 27, 2021 11:24 AM
瑪爾在搭上車之後一直看著後照鏡裡少年的身影，他看見對方華麗的施放了一團鳥穀散花的煙火，雙眼柔和，嘴角不自覺揚起。
下次也來鴿子這邊等等看阿聖嗎？他剛才忘了問阿聖他能不能直接在秘密基地附近等他，這樣好像會害秘密基地曝光……這樣不好，果然還是常常去雜貨店就好。
那便是所謂的秘密吧，日記也是、基地也是、約定也是。
「……晚餐吃雞腿便當？」聖痕的話語在瑪爾的思緒仍然游移之際問了第二次才入耳，瑪爾一臉呆茫的轉頭看著瞇眼看過來的一雙淺橘，心虛自己仍沉浸在令他著迷的一字一句。
「嗯，可以。」
「……今天做了些什麼？」
「餵鴿子。」瑪爾把今天唯一能講的行程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掩飾別的，他並不擅長此事。利恩茨倒也不打算追問，他輕輕嗯了一聲，那在一些人眼中或許形跡可疑的車轉了彎，便消失在街道盡頭。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7, 2021 5:57 AM
Thu, Jan 28, 2021 7:3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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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集中 ▶
NEXT
聖堤．比特 ⁍
@centi_pede
Wed, Jan 27, 2021 11:22 AM
小瑪爾最後的笑容真的是……
（發瘋尖叫
嗚嗚嗚乖孫最好了
收穫滿滿的愛與抱抱的交流，好想看小酒的日記的完全體（好好說話
瑪隆尼爾斯．聖伯納◍
@malongniersis
Wed, Jan 27, 2021 11:42 AM
聖堤．比特 ⁍
:
恆越開心之後會越難過……(怕
小朋友互動真是太過肆無忌憚了可惡………阿聖是好哥哥，期待阿聖的日記
(媽的
布萊克．卡杜斯◈
@EAI_black
說
Wed, Jan 27, 2021 12:37 PM
一邊覺得小朋友真暖，一邊對照老叔真的是一口糖一口刀，滿嘴血還笑著說真香
……
真香……………！
載入新的回覆
時間軸◍30年前
自那日後，事情有了些著落。瑪隆尼爾斯每天的行動並未被人限制，但多了一些不能告知他人的事情。
他很確定自己絕對能夠守口如瓶，包含了那天偶然認識的阿聖。
然而過了四天，整整四天，瑪爾在相同的區域裡徘徊，去追逐的便利商店附近、去巷子邊、去雜貨鋪，甚至到公園──他不知道在哪裡能夠在看到那個喜歡模仿說話的善良痞子，究竟還會不會再遇到都成了謎。
正午，店裡的風扇緩慢的擺頭轉動，到了某個角度總會發出如直升機般的砰窿聲。風從上方灌來，並注定自上方離去。
瑪爾臉上的刀傷早就消到只剩下一丁點兒，他蹲在一大罐冬筍餅的前頭發愣，蹲得都忘了一旁還有個老婆婆。
這是他第二天獨自來到這間雜貨店。琳瑯滿目使他靜下心來，越是看著五花八門的零食與餅乾，久而久之便成了他難以顯露的賞心悅目。
那足以消磨他半天的自由時間，忘記手上還有一大片疤，或是忘記找不到熟悉人影的失落感。
滿懷期待迎接早晨，傍晚開始失落，晚上心如死灰坐上車。他以飛快的步伐踏遍一起去過的地方，不否認自己其實期待見到某個小而鮮明的身影。
日正當中，影子緊緊黏著腳邊，不似黃昏時刻鋪張拉長的模樣。翻出學校矮牆時，他落在藍黑的樹蔭裡，撥落一地淺紅葉片。他腳步輕快，身影迅速遠離校園，漫無目的在城市跑跳。
不知不覺他拐彎至那間熟悉的雜貨店，眼尖地發現某個身影。見瑪爾專注盯著零嘴發楞，他壓低身子，想悄悄進店裡嚇人。那過於雀躍的步伐讓他顯得毛毛躁躁，完全沒有進入埋伏偷襲的狀態裡。
他跑一步，蹦噠一步，腳下踉蹌，直直絆住自己腳，往前撲倒。他一把摔在瑪爾腳邊，用臉蹭了把磨石子地面的灰塵。他從下往上看著瑪爾，接著開心笑開臉。
「找到你了。」語氣得意洋洋，仍躺在地面向瑪爾伸出手，接著戳了戳手套。
反射胡作用的時間好漫長，他不確定應該怎麼表達自己的驚訝與欣喜，透紅的臉擰在一起，比起以高興來形容，更像是在生悶氣。
「你找屁，是我都在找你。」悶哼語畢，他起身轉而伸手想把對方拉起來，一手抓著阿聖的手臂用盡他最大的力道。
「……你還好嗎？腳。」慢來的關心，男孩仍然戴著手套的手捏了捏他的臂膀問道。
「我沒事！」少年笑嘻嘻從地面爬起，他不太怕痛。
既然我們都想見到彼此，那就最好了。他想。
後頭雜貨店阿嬤連聲喊著「哎喲喂呀」，見少年沒事人一般站起，這才收回關心與碎碎唸。她往後倒回藤椅上，椅子吱嘎作響。
「你的手套怎麼還在！他們沒幫忙、教你怎麼控制能力嗎？」他在意地看著捏捏自己的小手。
那是他所認知的治療。上次男孩問的，關於如果超能力是病要不要治療這件事。
他打算以後在跟阿聖坦承這件事情，畢竟那個胡臉先生都說要保密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大家沒有給他一個稱呼，甚至還沒給他自我介紹過。
他把對方重新定義的傷勢看了一輪，伸手握著那帶著一大半截繃帶的手臂，牽著人往雜貨店裡繞著，邊看陳架上的糖果零食。
「你又遇到那些追著你打架的人了？」
天天接受訓練跟奇怪實驗不甘願歸不甘願，但那些是有用的。他對能力的控制大幅提升，遠勝之前惶然無措蹉跎掉的歲月。
「希望你能趕快治好。」少年說，語氣真摯，盯著那對天藍一字字小心翼翼說。
他被拉著走進貨架間，琳瑯滿目的零嘴點心一字排開，看得人目眩。他一手拿起可樂軟糖把玩，又摸摸元寶造型的巧克力。
「……這次不是他們、你的學校確定下來了嗎？」
對方相信他所說的，現階段他並不覺得這會令他感到愧疚。瑪爾抓了三四包紫色鮮豔的跳跳糖。
「這幾天填了好多資料……學校的事情他們還沒提，或許也沒那麼快吧。」瑪爾的語氣聽上去是有些失望，他也想盡快知道這件事情，但一切都得照著步調來，或許跟機構聯絡也是急不得的事情。
「……你這四天在幹嘛？為什麼都沒看到你？」
「嗯……沒關係，反正你知道我的學校，不會找不到我──」少年晃到冰櫃前又取了相同的幾罐甜飲料，聽著後頭半質問般的問句，訝異笑起。
「我這四天的確忙一點。」
往往看不到夕陽落進恐龍嘴裡就被提早抓去聽訓。新的實驗計劃展開，他一如既往牽涉其中。
「但我還是有到處晃晃，看你有沒有在附近啊！麗姐一直問我小瑪爾還好嗎？可是我也沒遇上你……」他把飲料零嘴放上櫃檯，雜貨店阿嬤笑呵呵，又少算了他一些。
「你今天可以待到幾點？」
「如果我有去敲門找麗姐就好了。」他一同將那幾包跳跳糖跟錢幣放到櫃檯的時候補充了一句，好像在責備自己的思慮不周。
或是我應該去那間學校操場上看看有沒有機會遇到阿聖。只是那邊人有點多，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第一天他看到很多跟他同制服的學生放學走在路上，他只想避開他們，又想看看其中有沒有金色頭髮的傢伙。
瑪爾回歸那一臉正經，轉面朝著阿聖看去。
「看來我們很不幸的錯過很多次。」
望著少年與男孩互動友好溫馨，老婦眼角魚尾彎出層層笑意。她向男孩報出一個數字，從總價裡拿去了尾數的七元，報整數給男孩。
「哈！你去麗姐那裏也不太好吧，小心被人拐走！」少年哈地笑了一聲，笑聲響亮，難得笑得無憂無慮。
望著後頭那句正經八百，少年只伸手捏捏瑪爾鼻子。
「沒關係吧，至少我們不是永遠都錯過。」少年瞇起眼笑，接著有絲落寞，「……你今天要比較早走，為什麼？」
「……茨哥說幾點要會和我就幾點去約好的集合地點，他說今天事情比較早處理完──所以不要浪費時間，你不是還要帶我去看秘密基地？」他把一手縮入口袋，一手抓著阿聖的手腕拉了幾下，踏著離開雜貨店的步伐移動。外頭太陽刺得使他的眼瞇成一直線，直到習慣了他才又緩緩睜開。
外邊陽光燦然，照映著街道，無一處不光亮灼熱。踏入太陽下，少年淺金髮絲暈開一層亮白光暈，赤紅眼底灼著溫暖日光。除了深色制服褲外的部分色素都淺淡，曝曬在陽光中幾乎整個人都要消融入白光。
「好哇，走啊！不過現在大概會有點熱……」少年慵懶扯開嘴角，一手勾上男孩領著人走。
午後街道靜悄悄，沒有人潮擁擠、車流壅塞。阿聖大大方方邁開步，走得很外側，很容易被撞上的模樣，「今天也是一樣的地方等他們嗎……話說，ㄘˊ哥的ㄘˊ是哪個字啊？」
道出心中困惑，他上回沒問清楚，寫日記時著實苦惱了一番。
「今天是有立鐘的那個廣場……你知道？」多半是每次集合的位置都不一樣。瑪爾被青年勾著走，但並未顯示出頭一次的畏縮，看著四周無人無車，便也沒有把人往裏邊拉一些。
「知道。」少年答得肯定，臉上綻開笑。
他有時會去那裡坐著看整群野鴿呆呆走路，跟瘸腿的街友爺爺買包雜糧撒。看著鳥群振翅飛起，小巧頭部忙碌點地，精準啄起地磚隙縫裡每粒粟米。他偶爾撿拾好看的落羽，清潔乾淨後收進小盒子。
待會兒也拉著瑪爾一起餵鴿子吧。他決定先不提這件事，到時候等茨哥時再說。
「他們感覺給你很多的自由活動時間……我還以為會抓著你一直上課，一直談控制能力的事情之類的……」單純提出自身觀察。
他勾著男孩轉彎，走向鄰近河邊卻遠離主要幹道的街區。那裡多半看似人煙稀疏，不顯得繁華熱鬧，也有許多街友流浪漢會在附近出沒。
至於引起他人注意的事情，大概是指別徒手碰人吧。
「茨哥好像早上忙很多事情，我問過能不能跟去，他說不行。」他隨意聊起自己身邊的事情，一邊想著他是不是大概都在忙那些監視著他的人做的事，例如就像他剛剛提到的那些——
「你已經上了很多課了對嗎？關於超能力的。」
現階段。
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不積極幫助男孩，不過或許之後？若之後再見，狀況沒改善再問吧。他不該急。
也感謝他們是這樣隨性，他才有機會在路上與男孩相遇。
「算是吧……到了。」少年聳聳肩，針對最後的問題回答。他停下腳步，站在一棟廢棄的住宅大樓前。外牆磚瓦剝落大半，但仍能看出漸層色的馬賽克拼磚，由深到淺向上。
「引起他人注意的事情，有包括，跟能力長得很高調的高中生在屋頂上飛來飛去嗎？」少年扯開嘴角笑得痞氣。
「……這裡？」他悄悄揪住對方的袖口重複確認，一邊心想那裏頭最好不要有什麼詭異的東西，一路上都用走的，瑪爾幾乎忘了，對對方而言，這棟建築物或許還有另一種闡述方式。
但他喜歡這種彷彿漫畫主角群一同對抗世界惡意的感覺。
少年伸手拉住男孩，領人繞了建物一圈，只見另一側露出鋼筋水泥，被拆了一半。疑似中庭的水池早乾涸，底部淤積泥沙垃圾，滿滿的菸蒂。
「這裡原本是像雙胞胎一樣，一邊一棟，中間有走廊相通，一樓水池養錦鯉。」少年指了指，比劃著空氣，指尖描繪出原先曾存在的另一棟。被拆一半的走廊孤伶伶懸著，再也無法抵達另一側。
「他們建案喬不攏，最後就只拆了一半，走之前，他們把樓梯全部打掉了……」說著，少年微微蹲下身。
「上來吧。」
直到對方蹲下，他暗自鬆了一口氣。瑪爾的腦袋在許多環境判斷上總能靈活，轉的很快——偏偏就是對人類這種複雜的生物不熟，也接觸的不夠多，經驗不夠豐富。
但他知道這個行為，表示阿聖得揹著他移動了，他們或許有機會不用在黑漆漆且荒涼的建築物內部行走。
他把雙手繞上青年的脖子交互勾著，比上次只搭著肩膀還要近了點，但整體而言就像上次那樣，小心翼翼的跨上了背部。
少年偏高體溫依舊如外頭烈日炙熱，若是天冷時或許不錯，但現在就有些太過溫暖了。雙手抓穩男孩腿部後，少年下背部變形隆起，黑手將單薄的白制服上衣撐開。穩穩支撐起兩人體重。他們向上，違反地心引力飛快攀升，翻進第十五層樓的走廊。
踏上地面後，少年彎身放下男孩，一路領著對方行經陽光滿布的長廊。細小漂浮的粉塵毛絮在陽光裡閃閃發亮，輕緩漂浮，一切緩速撥放，時間也慢下，充盈午後慵懶的氛圍。
每層樓有四戶，最靠裡側那戶遠離中間被拆除的連通道，靜靜坐落在陽光最為充足的一角。
「某天我到處『跑』的時候，發現這戶的門上插著鑰匙……」解釋的話語伴隨細碎金屬聲響，少年掏出一串鑰匙晃了晃。他們走至盡頭，在深綠色大門前停下腳步。
「其實我猜想過你的秘密基地會長什麼樣子，不過這顯然超出我的想像。」湖藍色在暖煦的午後色調下也顯出了難得的一絲閒適與慵懶，小鬼在這個時間點總會有點懶洋洋的。
「我想聽你想像的秘密基地。」停頓半刻，他將語句補充完整。門鎖喀嚓清脆轉開，少年稍稍推開門，門板發出點老舊的吱軋聲。
推開門後，眼前是空屋，燈具插座都拆除殆盡，毫無半點生活的痕跡。原先應當是客廳的地方空蕩蕩，以一室靜寂的空氣迎接來客。地面磁磚略略有些破損，牆面有剝落的油漆壁癌，原先亮白油漆都褪色成米黃。原先的屋況可能會更髒亂一些，但顯然被好好打掃過。
將鑰匙留在搬空的屋子上到底是為什麼，少年也不理解，但每每握緊鑰匙就感到好像有那麼一絲惆悵。
「我都窩在裡面的房間。」他指指裡頭。微風透過窗戶灌進，陽光暖洋洋烤著地板，溫度舒適。
「……也沒有什麼，就很大的水管裡之類的……或是兩座大樓間架起的木板跟遮棚，或是有畫架之類的。」瑪爾的視線跟著不確定的語調同一時間往自己的左方看去，像是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說這些無所謂又沒有具體描述的話。
他最後是讓自己的視線跟著阿聖往裡頭移動，順著地面看往對方所指之處，自個跨出步伐往那處緩緩移動，腳步輕得像是一點都不想揚起半點餘塵似的，又像是捨不得發出更多鞋跟所踏的回音，破壞這混亂之中藏身的寧靜。
「很大的水管聽起來不錯耶，等這裡哪時要被拆除我倒可以考慮一下，謝啦。」少年笑嘻嘻開口。
他領著男孩到自己平時窩著的房間，一踏進就看見窗邊有著畫架木椅，地面有些繪畫的工具散亂著，一些畫過的圖連著木質畫版堆在牆邊。少年畫得多半還是卡通畫，參雜一些靜物素描練習。其中僅有一幅是油畫靜物，畫風與其他顯得生澀的作品不同，下筆鋒利明快，透出老練專業的成熟度。空氣裡瀰漫顏料味道，空白新紙捲生硬的氣味。其中一面牆上以顏料印著手印，一個個手印整齊相連著，每個顏色都不相同，細看手印只有四根指頭，是少年以能力印上去的。
少年逕自懶洋洋走到毛毯堆坐下，稍作休憩。
視線有一小段時間落在牆上的無數個掌印，又拉回做到毯堆上的青年身上。男孩往適合休息的那一角移動，而那被遮蓋掉的東西顯然吸引了他的視線兩三秒，他才默默把一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拿了其中一包紫色包裝的跳跳糖給對方，接著轉身挑了一小塊位置端坐好，雙腳併著在地上。
「所以你都在這裡畫畫，沒讓你同夥知道？」
少年道謝，接過跳跳糖拆開。這次他毫不推拒，把跳跳糖擅自當作「車資」看待。將棒棒糖裹滿帶著酸味糖粉塞進嘴裡，再因嘴中彈跳的糖粉微微皺起臉。
「他們知道，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少年坐姿沒男孩端正，歪歪倒倒橫在毛毯堆上，慵懶仰著臉望著男孩，「他們不會到這裡來，放心吧。」
原先一副要睡著模樣的少年突然睜大紅眼，興沖沖爬起身來，翻身從一旁的筆記本裡抓出一本，裡頭夾著油性藍色原子筆與印著卡通圖案的墊板，他翻到其中一頁寫起。
只見他將「茨」字填進字句間空下的間隔裡。那是少年的日記，裡頭圖文並茂，好好利用了所有空白處。
瑪爾往對方書寫的方向望去，好奇對方滿滿的寫了些什麼。僅僅是好奇，似乎也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光明正大的窺探。
另一頁跨頁還有卡通版的麗姐。多半以原子筆、彩色筆上色，沒有的顏色就用兩種顏色硬是堆疊出來。
「寫日記很好玩，你也該寫寫。」少年說，「有些你不小心忘記的事情都會以另一個形式保存起來，偶爾回顧才發現，哇，自己真是想法很偏激的人或是什麼的。」少年無所謂笑笑，翻頁仔細檢查行句間有沒有遺漏填上「茨」。
雖然是直行筆記本，但少年基本上都無視框線書寫畫圖。
「……你畫得東西好酷，我不會畫畫。」瑪爾一手指了指對方漏掉的茨字空白，一邊看著一旁看起來像是麗姐的卡通人物，偷偷掃過對話框裡或附近的文字。
「……而且我沒寫過日記。」
「你可以寫看看啊，不會畫圖沒關係，紀錄下自己當時的想法，像是、像是保存了那時的時光一樣。」那是老師鼓勵自己寫日記時，對他說的話。
偷偷把人家的話搬過來讓他默默有些不好意思。
日記裡的字分為兩種顏色，黑色客觀記述事情，紅色小字附記著個人想法與揣測部分。在男孩詢問自己要知道過程還是結果時，他以紅字寫下他那時的揣測「或許誤傷舅舅引發意外」他沒說死，他不確定實情為何。
確認沒有遺漏後少年蓋上日記。
瑪爾在對方的提案後陷入一段沉默，似乎在獨自思考些什麼。
至於日記，他不確定自己會寫些什麼，或許今天回去之後可以試試看。他把這樣的代辦事項記到心裡，一邊在對方闔上日記後轉身回歸正坐。
他安靜地盯著整面手掌，自己也開了一包跳跳糖倒進嘴裡，從緊閉的嘴裡發出吱吱的彈跳聲。
「寫以前的事情也可以嗎？」男孩喃喃詢問，還搭著彈跳的酸甜碰撞齒間，發著癢。
他有些時光是不想忘記的，但又擔心自己早就忘了關於感受的事。
豔陽斜斜照進，爬上少年手臂，點亮金色髮梢，浮光燦然。
「我這邊有多的筆記本，分你一本。」少年從一疊散亂的筆記本裡抽出一本，素色深綠封面僅印了一小行淺金的字。少年將筆記本遞給男孩。
「你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或者，你之後要搬家怕弄掉的話，可以先放我這裡，我幫你保存起來。」他把一支筆遞給男孩，溫和勸說對方與自己一同書寫。
他的心中有一股難以言語的雀躍，但並未表現在他的嘴角上。在死氣沉沉的面容上，雙眼增添了一絲細微到幾乎融入在灑落的艷陽碎片裡藏匿著。
「我可以先放你這邊嗎？或是也可以來你這邊寫。」他選擇後者，理由無他，他覺得這裡其實相對那棟深色的建築物還要親切一些。
利恩茨先生跟一旁跟隨的人其實都待他不錯，不曾管轄他的行動、他的思維，連那個穿著白袍，長相有點不清晰的人也把事情都交由自己決定。
久而久之，他反而有點不適應──他意識到自己不適應不同於長時間被壓迫的習慣，彷彿手銬的鑰匙明明就已經在自己手裡了卻還不知道該怎麼使用般的愚蠢。
他知道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去習慣周遭，不管是茨哥、抽離夢中揮之不去的輪播，或是寫日記這檔事。
「……我希望等一切確定之後，我不會離這裡太遠。」
「當然好呀。」少年笑得慵懶，愜意地又喬了個姿勢軟爛，「那你寫名字，我的筆記本很多，怕哪天失手拿起來寫了。」他開玩笑地說著，從筆盒裡拿出黑色簽字筆塞進男孩手裡。
他要來這裡寫日記，這似乎意味著他們之後可以常常一起玩。少年默默期待著，覺得日子沒有這麼難熬了一些。
瑪爾拉開筆蓋，看著金色字樣，右手托穩在雙腿上的筆記本，並以左手連名帶姓得書寫在金字下方。
一個個端正的字母，排列得很整齊，他的字刻得很慢，但若要形容他的端正程度的話，瑪爾的字跡幾乎可以跟報紙印刷出來的字體匹敵，就連與金字之間的間隔都像是下筆前就計算好的置中而圓滿。
「牆上的那些手，」在他書寫的同時，瑪爾低頭盯著最後幾個即將寫好的字母提問：「那些跟旁邊的畫一樣是練習嗎？還是是某種記號？」
少年抬起淺金腦袋，頭髮稍微被剛剛歪七扭八的姿勢壓亂。他嘴角上揚著爬起身，走向充滿手印的牆。
「……算是練習，大人們都說我需要加強能力的穩定度。」背後生出比起移動肢尺寸相對小的手，但與牆面上的手印大小大致相符。
「他們要我嘗試固定手的大小……之後還要我再去接受穩定度測驗，如果通過的話就有機會再離開特輔班……」
少年嘟噥著，拿起水彩顏料盤，從旁邊拿起寶特瓶倒了些水在乾涸的顏料上。小黑手沾沾顏料，在混色區抹了幾把，接著按上牆面，印上一個銘黃色的手印。比起前面黑黑髒髒的混色手印，色澤飽滿鮮明得像午後陽光。
「我能力覺醒的時候測過一次能力檢測，可是茨哥說因為能力產生變化了，所以那份報告早就失效不準確了，要重新檢測……是只要不穩或是沒辦法控制就會再次被送進去？」
他把筆記本翻開來又闔上，一手連著筆捧著，慢一步起身跟到一旁，看著新壓出來的手印。
「你練習控制多久了？」瑪爾提起自己的手看著，並未意識到自己接連拋出好幾個問題。儘管他日後好像與此將再也無關，但他仍然好奇，因為他試過想像不要發動能力，但顯然一點效果跟變化都沒有。
觸發能力似乎不關他自身的意願，至始至終只有一個結果：空的東西會被酒精填滿。
「我進出好幾次，也因為不斷進出，被判定穩定的標準被越拉越高……」少年看向一旁男孩，無奈彎起嘴。
越是努力證明自己穩定，能力失控時就摔得越深，接著再付出更多努力去證明自己。
「只是不穩會有一段觀察期，觀察審核分數落在安全範圍就沒事……但我每次都是整個爆掉了，所以直接被送回去。」顯然已經打交道多次，少年很理解一切流程運作。
關於多久，少年思考了一下。從覺醒那刻起他便掙扎著想弄清一切，但那是並不算有系統的去練習。最後他靜靜以手比出一個「九」。
「……你下次檢測是什麼時候？」
距離月底實際上好像不過剩三天，瑪爾手臂裡捧著筆記本，搓揉著自己裹著黑色特殊材質的指尖。
……說不定也就是這幾天內會實施吧，阿聖已經花了那麼多時間去訓練控制能力了，他會覺得我是在作弊嗎？
瑪爾此刻內心參雜著卑劣與僥倖，但更多是替自己本來很堅定的決定感到動搖。或許，他從頭到尾都不清楚該怎麼做才好。
身邊明明有很多人，卻仍舊孤立無援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卻也是自己造成的。
「我的第一次檢測報告只是能把容杯子裡現有的液態轉變為酒精，跟你上次給你看到的也不一樣了。」男孩低著頭說著與內心所想迥異的話，看著地上的顏料痕跡發愣。
「藉著這次檢測就能更了解你的能力了，到時候就更能找到方法好好應對了。」少年想得很樂觀，咧嘴笑得溫和。
這次穩定度測驗應該穩了，他想。
自己已經維持穩定快滿兩年，即將抵達這次通過標準，接下來再做點測試應該就可以過了。但他想等確定通過後再跟男孩說這件事。
「……到時候我也想看你的能力檢測報告。」少年低聲喃喃。
他微微彎身，把臉湊到瑪爾面前想看清對方現在是什麼表情。
他終究承受不住發自自身良心的譴責，關於有所隱瞞這事。瑪爾一手摸著被揉亂的頭頂一臉不安，過了一會，湖藍才提起來望著暖紅的視線：「可是你不可以生氣。」
那聽起來是個很奇妙的假設狀況。回望的視線裡有絲惶然閃逝，少年表面平靜無波。他多想看穿那份不安的原因是為何，蝮蛇般銳利的赤色視線緊緊膠在男孩臉龐。
「嗯？」他以單音簡短答出疑惑，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默默多拖延一些思考時間。
他知道自己想事情不算快，所以他需要更多時間想。
為什麼人會擔心別人生氣？他試著自問。腦袋裡開始積極答出平實的解──因為還想保持友好的關係、害怕被否定、仍是需要夥伴的認同感的年紀等。
他不能去想壞的，那也是訓練的一環。他得讓思考保持正向，放大恐懼與不安容易讓能力失控。像是不要想著「因為對方怕你生氣失控用能力傷害他」和「對方不是想跟你做朋友只是害怕你」之類的事情。
越是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念頭就越是揮之不去。
不要去想。
腦袋裡翻湧出那些人畏懼而冷漠拒絕的面孔，嘴上虛偽應和著，身體力行實施著把異端架上火刑架的事。
少年身體劇烈抖了一下，他伸手環住自己，閉眼縮著，深緩吸吐空氣。差一點點，他想。放大恐懼是最要不得的。老師那時說。
「……好啊，不生氣。」他說，結束平緩情緒的深呼吸，睜開紅眼，語氣就如先前輕鬆慵懶。
糾結原因為何毫無意義。那是他最後得出的結論。如果他想維護這段關係，不答應無疑是把人推得更遠，又阻礙溝通的一件事。
「抱歉剛剛身體突然有點怪怪的。」沒事人一樣的重新彎起嘴笑。
在高興阿聖答應自己不會生氣之餘，他沉默的想著，須臾，他有點後悔自己所說的話。
「……我好像不該要求你不生氣，你可以生氣沒關係，你已經對我很好了。」瑪爾突然伸手環抱著青年，連著手臂一起緊緊繞著。記憶裡他已經很久沒這麼做過，生澀的舉止搭著微妙緊張的情緒，蹙著的眉頭下有一雙緊閉的雙眼，整臉的聲音都悶著。
「對不起。」
他喜歡擁抱，卻也同等恐懼著。害怕那些毫無防備向自己展開柔軟的胸腹的友善生物，害怕自己不小心撕裂他們。
萬一萬一，有這麼一天，他也不小心讓男孩受傷了，他還會覺得自己「對他很好」嗎？
「我好害怕。」他突地冒出一句，夢囈般輕聲細語，內心話意外脫口而出。少年恍惚著，沒分清楚是內心的聲音還是實際的聲響。他內心極端拉扯，喜悅與恐懼。
「……沒事啦。」他拍拍男孩的背安慰，彷彿也是對自己說。
「我真的真的不會生氣……」
阿聖比自己還要緊張，用經驗推斷，對方沒有理由害怕觸碰自己的雙手，也就是說，阿聖口中所說的害怕並不是害怕自己。瑪爾把環抱的手提高一些，拍拍對方的背。
阿聖也曾經因為超能力傷到人的話，一切都合理。
他其實很想問阿聖想不想把超能力也消除，這樣的話阿聖也不用一直讓人評估，也不用擔心能力帶來的困擾——
消除能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阿聖坦白，剩下的之後再說，他也想知道更多他對這件事情的想法，期待滿滿的都擠在嘴邊，要像聖誕驚喜一樣的好好藏起來。
「……你不用怕啦，你控制得那麼好。我知道你真的真的不會生氣，就算生氣了我也會好好面對。」瑪爾一同回應了對方不經意吐露的真言，稍稍在對方懷裡又鑽了兩次頭才慢慢鬆手。
「你要教我畫圖嗎？」
像是施了魔法一樣，瑪爾要他別害怕，內心的恐懼就彷彿真的被驅散了。是啊，他想自己不該害怕。
他要努力克服這個彷彿惡疾般的東西，通過穩定度測驗再拿給瑪爾看，到時候一起慶祝，買點好吃的回到秘密基地一起窩著。到時候他還想問茨哥可不可以讓瑪爾在外過夜，他想拉著人去屋頂看星星。
「我也會好好面對，繼續保持穩定。」下次被人擁抱也不會恐懼顫抖，那是他目前的短期目標。
要是他不夠堅定怎麼行呢，他要怎麼做好榜樣給瑪爾看。他得要先證明自己可以，再回來繼續鼓勵瑪爾。
「我想
紅 畫你
藍 畫我
綠 畫父親
黑 畫秘密基地
他重新將紙張釘在畫板上，用圖釘固定著四角，拿起裝著素描筆的鐵盒與畫板朝畫架走去。為配合男孩身高，他將原木插銷下移一格，將畫板放到畫架上。
「你要畫你夢想中的秘密基地嗎？有大水管的？」少年打開素描筆鐵盒隨男孩挑筆，整齊排開的鉛筆傳來一股石墨與原木的氣味。
「可是想像的東西比較難畫吧？我沒有東西可以看著。」
就只是個沒什麼家具、東西都放得亂糟糟的地方，牆上還有一堆奇怪的手印。他沒想過男孩會想要畫這裡。他想起上國文課時，老師教了新成語叫做「敝帚自珍」。他一直對那個成語很有好印象，之於他的秘密基地，他也是抱持同樣的想法。不真的那麼好，但因為是自己的，所以沾沾自喜得意著。
「好啊，你想畫什麼就畫什麼。」他從角落搬來紅色塑膠椅給男孩，站一旁好奇對方會怎麼畫。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起頭，於是在畫面偏左下角的地方畫了一個方塊，上面是好幾隻手，慢慢的筆跡抓不準手指該長什麼樣子，最後畫出來的形狀倒像是一朵朵四片花瓣的花。
「……好醜。」瑪爾喃喃道，左右找尋橡皮擦。
「不會啊，不要擦掉……我的老師都跟我說，『藝術沒有什麼絕對的正確跟錯誤，端看你怎麼去看待你的創作。』」
「這樣很像牆上開出花，我覺得很好……」不敢畫人家的作品，他在畫布另一角照樣畫了方格與像花的手，接著多加上幾筆，讓花開出方格外。
「瑪爾是左撇子？」
「嗯，左撇子。」
跟父親一樣。他在後頭輕聲補充，似乎在這個時候就放棄繪製剛才的提案，在一排花的四周補上了別的圖形。(阿聖：幹
「可是畫不像的話，別人看得跟自己不一樣怎麼辦？」他不太理解不同視角看待創作這種概念，倒不如說是第一次聽到。海藍望向猩紅停筆，彷彿在等他畫下一筆，他在繼續思考下一筆要添加什麼。
他替自己的方塊底下多加了一個方塊，像是多添了個底。他沒有改變心意，仍想畫建築空間。
「老師的回答很難，我那時候不懂，現在懂了但、真的很難啊。」微微蹙眉，清秀臉龐皺起不滿。
「老師那時說、嗯……我想拿那時候的日記給你看。」少年從畫架前跑開，燦爛日光掠過身影。
少年蹲在角落一箱紙箱前靜靜翻找。
……想不到，所以他也照畫了一個不知道為什麼要加的斜方塊。
他拎著日記本走回男孩身邊，一手掩面，臉上有單薄手掌掩不住的笑意，「我以前畫畫好好笑……」
少年笑得渾身發顫，抖動的肩頭靠上男孩的肩。他翻開泛黃紙張，直至正確的頁數。
他那時畫了大大的老師與小小的自己，周遭開滿花朵。
日記以注音符號夾雜初學的中文字，歪歪斜斜努力記錄著老師說的話。寫錯或是不理解的部分，一旁有著飄逸的字體告訴他怎麼寫、是怎樣的字。
「老師那時說，『當你畫了一座花園，那就是花園，無論別人怎麼嘲笑，你心裡知道，它就永遠是你心中的花園。』」覺得這樣的醜字大概難以解讀，少年自顧自念出全句。
老師說的話至今對他而言還是困難，他很在意別人的話語。
大概是認為即便是這樣都畫得比他好了。(……
「……好像可以懂你老師想表達什麼，但是這是理想上。」
「我覺得實際上要自己不介意是件很困難的事情。」瑪爾條理清晰的表達自己對於這句話的感想。
「……這個老師是你的家教老師嗎？」
「但如你所見，」他指指日記本上訂正的字跡，「他後來變得很像在顧小孩一樣。」少年笑咧開嘴，露出一對小虎牙。
男孩不認同，不過他是支持老師的。他很喜歡想像內心的花園存在這件事，想像內心有一角種植花草，盎然綠意與花朵綻放，暖陽照進只屬於自己的花園。
「對啊，去維護自己的堅持很困難。」但他想成為可以堅定捍衛自身立場，不受外在動搖的人。
少年拿筆，在示意地板的第二個方格裡，畫上一個木質畫架。
他沒有辦法那麼堅強，或那麼欣然的微笑應對面前所知的困境。
瑪爾默默地增加傾靠肩膀的力道，默默地仰慕自己現在辦不到，未來或許也辦不到的景仰，左手提起筆，試著臨摹以一樣的形式在同一個位置上畫出畫架。
他把素描筆換至左手，歪歪斜斜在自己的第一個方塊裡多畫了一朵花，「……聽說左撇子都很聰明，左撇子會遺傳嗎？你剛剛說你爸爸也是？」
不過男孩很聰明這點他是很確定的，所以左撇子的人大概真的很聰明？
「好像確實有左撇子比較聰明的說法，但那其實只是我們擅長使用的頭腦區塊不一樣罷了，我爸是這麼說的。」用客觀理論說明的小鬼頓了頓筆，也把自己的筆握到右手，但抓不到握感遲遲沒有下筆。
「我猜，應該不是遺傳，就只是我最初看到的就都是左撇子……」呢喃，右手只畫了一條抖抖的線，他最後把那條線用一坨坨黑色的筆畫連結起來，幫他加上了好幾隻腳。
「這個是什麼？」少年好奇指了指多腳生物。
他提筆在自己的地面上畫上窗框與窗戶邊條，替自己的畫架加上一些陰影。
紅毛毛蟲
藍蜈蚣
綠馬路
黑你覺得像什麼就是什麼
不過馬路長這樣嗎？他根本就不確定，反正就是很長很多隻腳，拿一隻蜈蚣跟一隻馬路到他面前他還能分辨，真要描述兩者細節差異的時候他也說不出個大概。
「你搞反了，應該是你擅長藝術跟隨性感性那一塊腦子，我就是另一種。」
真實如何對他並不真的那麼重要，不需要壁壘分明，一切不是非黑即白。
「……已經對要一直被分類這件事感到累了。」超能力與無能力，正常與不正常，普通班與特輔班。
他攤開掌心承接陽光，浴在溫暖白光下，一面看著地面製造出的藍黑陰影。以手比出形狀，在地面弄了隻影子小狗。
他很安分的在一旁看著，沒有提問，也沒有延伸話題。他默默的學對方把手疊成一樣的手勢，但是沒有把手曬進陽光範圍裡。
影子小狗活潑動動嘴、擺擺狗耳，朝男孩的方向跑去，接著遁入男孩腳邊陰影。他也同樣朝著男孩去，伸手握住對方手腕，熾熱掌心壓上手套布料。
「來嘛，一起曬太陽。」拉著對方到窗邊坐下。
「……阿聖喜歡狗嗎？」這次他把手擺在陽光下的影子如實呈現了剛才手勢交疊出的生物，他不得不承認這樣動起來還挺有趣的。
少年一怔，抖縮幾下，靜靜收起手。猩紅視線錯開，投向虛無。精神萎頓，植物乾枯般萎黃。少年像球馬陸般蜷縮成一球，彷彿把自己藏進硬殼中。以手臂埋起臉之前，慘白唇瓣顫了顫，抿成一線，噙滿悲哀。肢體語言在在展現心靈的封固。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無論回答喜歡還是討厭都會噁心到自己。對此，他想自己並沒有表達好惡的權利。
他記得溫熱血色潑濺在身上的感受，燒紅鐵印般烙在肌膚上，久久熨得他心裡發疼。但極度痛苦還好，斑斑可是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想到這裡他就想把自己撕碎。
「……很、喜歡。」硬是從喉間擠出微弱的聲音，彷彿下一秒會哭出來。
理所當然地感到錯愕，他沒有釐清對方為何聽到這番問句時跟剛才擁抱對方時出現的顫抖反應很像，更強烈——像是磁鐵貼上了指北針，被強迫緊緊貼著，錯了磁極就會無限旋轉。
喜歡一詞出不過一秒，瑪爾跪到少年身旁，用他身上為數不多的安慰手段環住對方。他的手不夠長，不夠把人整個繞進懷裡，沒辦法像父親一樣，但是他願意這麼做。
為什麼難過？你養過狗嗎？是不是你的狗怎麼了？
他沒能問出口，他不喜歡今天自己問的問題總是令人難過。寬容於無聲，至少他知道了阿聖想必很喜歡很喜歡狗狗才會這個樣子。
淚液從眼眶冒出前，吸氣已有潮濕水聲。阿聖吸吸鼻子，抬起臉偷偷覷探，淺金腦袋悄悄靠向男孩。他依舊是貪求人體溫暖，知道那些熱度可以短暫讓內心空蕩蕩的感覺消失。
他明明想擁抱斑斑，幫對方擋下拳腳，像斑斑總是勇敢維護著自己那樣。但──
好想要一雙可以好好擁抱人的手，溫暖的、足夠柔軟的……
兩隻大黑手從少年背後冒出，環抱住兩人，「那，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先告訴你……你也不可以、算了，你就算最後討厭我了也沒辦法。」發顫聲線滿是恐懼，但須臾間又發狠地自我厭棄。
緊緊回抱人的動作又像是擔心對方離開，不講理地要人聽自己自白。
「……若要因為什麼理由被我討厭了，你必須連續七天都陪我玩我才會原諒你。」
「所以你大可直說，不管你討不討厭我都賺到。」帶著傲氣的話語一如他始見的話風，拐一個大彎，想說的話實際上很簡單──他願意知道對方因為什麼事情而害怕跟難過，只要他願意說。
那其實在他一開始的臆測中，從細微態度變化，他就隱隱嗅到端倪。
他想看看瑪爾的臉，不要被自身肢體遮擋剩下的半臉。他靠向左側，憑藉身形優勢一把將男孩壓倒，身後墊著他的黑手，並不會摔痛人。
兩手撐在男孩臉側，紅眼從上向下睨著對方。少年身後竄出更多黑影，密密麻麻的細小黑手團團包纏兩人，織成一個黑色的圓形大繭，日光破碎，從縫隙裡灑落。
發自內心的痛苦疑問，並非像是想避責的語氣，單單只是內疚與懊悔找到情緒破口。
「對不起第一次見面時問了你那些問題，那時候，你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但現在、」明明那些「奪取生命」的問題自身也無法面對，他那時卻輕易脫口而出。
現在他很明白男孩在自身心中的份量。
「在你不想跟我玩之前，我覺得我可以陪你玩一輩子。」
他不是故意的，他一直都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找了一個簡單暴力的藉口擺脫這好沒有用又糟糕的能力，說劣根性的話他也有，他太聰明了，以至於他想走的全是捷徑，理直氣壯，但一蹋糊塗。
明明後頭的光不再刺眼，他的雙眼卻又再次擰成了一團。
「……哈、那也要我的學校在附近我們才能玩一輩子啊。」促音成笑意，說完他並未揚起嘴角，而是因為難以適應把嘴抿成了彆扭的一直線，狠狠的往對方的臉頰用力扯去。
「關於第一次見面的提問就用這個扯平。」瑪爾認真嚴肅地擅自訂好了毫無關聯的賠償，眼角又禁不住鼻酸冒出淚水。他這次沒有表現得跟上次一樣激動，是像寧靜的流星一樣的滑向耳邊，他不得不伸手遮抹自己的視線，無盡如星辰般大量的話語難以在一時之間表述。
他沒有那麼語塞過，卻彷彿什麼都不必再多做解釋般的釋懷。
最後，他用雙手向上勾住上方的頸子，整張臉往青年的頸窩悶去。他想暫時避開對方直盯過來、如太陽般存在的視線。
他不再因擁抱顫抖，一手穩穩摟緊男孩向後坐，讓對方躺進自己懷裡，感受胸膛被暖意沾濕。被牽引著步出陰影，或許那一瞬，能成為映照彼此的光亮。
黑色大繭破裂開，白光驅散少年剛製造出的影，炫目彩光斑斕。
「好。」他說，狡猾地以對方輕柔的捏扯扯平一切。
「沒事的，再遠我都會去找到你，我跑很快。」少年並不擔心，在漫長的陰鬱後首次綻開笑容。
「約好了，要一輩子一起玩。」
瑪爾緩緩鑽了肩膀幾下，沒顧慮這樣貼著人把淺色的肩頭都抹濕。看著如地平線般的肩膀，又閉眼安靜地度過了幾分鐘。
他願意這樣抱著度過更漫長的時間，一點都不嫌多，高興得連心跳都來不及加快了。瑪爾盲捉起阿聖的右手，靜悄悄的勾住小拇指，深怕自己有任何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會破壞現況，腳有點麻了都還定在原地。
「……我剛才不敢問，你的手還好嗎？」他指的是少年左手手臂上的纏繃，畢竟上次沒有。
指頭悄悄交纏，他以無名指節親暱夾了夾對方曲起的小指。知道對方答應了，一股歡欣在胸口鼓動。他想男孩是真的擁有讓人感覺不孤單的能力。
「嗯……現在還好。前天，同伴說，想測試看看他的能力、」少年回答得有些遲疑。
他們說要「更深入」了解自己的能力與神經連結的構造。「這當然也是為了之後的實驗計劃提前準備，要是順利，你的能力可以幫助更多人。」新來的實驗助理說著，而在少年開心回問「真的可以幫忙到別人嗎？」的時候，助理露出一絲不自在，短暫沉默。他想或許是騙人的，但沒關係，看著那些人拿起很多長長的針刺上自己的左手。
「……但他控制不好，不小心弄傷我了。」他也有著不能透露實情的事，以謊言小心包裝起來。
他感到有點抱歉，他不想欺騙瑪爾，但內心深處又同樣覺得對方不用知道這些見不得光的事。
不要去想。他再次催眠般跟自己說。想著快樂的事情就好，像是瑪爾以後會一直跟自己一起玩這件事。像是有人關心自己怎麼受傷、注意到自身變化，而不是漠然看著他，卻也沒有真把他看進眼裡。
謝謝你關心我。
「已經不會痛了，身體的傷都是這樣，痛完就好了。」內心的傷倒是無論過去幾年都會隱隱作痛，「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樣就好，要是破相就糟糕了。」
瑪爾臉上只有淚痕跟公分距離裡才看得見的細細結痂，那一刀連劃都沒劃下去只是抵著，嘴角瘀青也消了，除了前幾天吃東西有點痛外，他自己根本沒把這些小傷放在心上。
阿聖那天也受了不少傷，今天他臉上的創可貼都已經不在了，瑪爾稍稍將勾指的手抽離，摸了摸對方的臉頰，接著轉身背對人，照樣貼靠仰坐在懷裡，像把人當椅背，但不敢施予太重的力道。雙手捧起滿是綁帶的左手沉思，又緩緩把那隻隔著黑色手套的掌心貼合在溫暖的掌裡，感受著比自己的掌心還要大一些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的同夥一向只有打燈那些人……」稍稍拉長尾音，小手貼上時，他彎曲手指與之短暫交握，接著重新展平，隨男孩把玩。
「……現在還有你。」
注意到小臉透出沉思感，他好奇問，「在想什麼？」
瑪爾看著偶然握住的手，在對方攤平之後也交錯回去、攤開。
「身為同夥我可以幫你打『該出來玩』的燈號。」忍住不吸一陣子的鼻音這下才吸了一聲，阿聖沒有笑他哭也沒有阻止他哭，他覺得在他面前哭的時候似乎感到很放心。
「……阿聖的手好大──」
「……」
「這讓我有點想念我的父親。」說完，五指再次交扣，瑪爾沉眼靜默了幾秒。
「他是我以前的同夥。」
他仍記得上次男孩對自己說的「結論」，舅舅過世、舅媽失蹤、父母雙亡。
看著扣上手背的手指，他靜靜回握。
他的手還不夠大，拿起一些槍械刀具時仍吃力不穩當。軍人大哥都會拿這點取笑他，不過這部分也不好跟瑪爾分享。
「……我想聽聽你以前同夥的事，他也是能力者嗎？」他想知道瑪爾父親是怎樣的人，想知道要成為對方同夥是不是需要什麼特質或能力。
他認真低頭，盯著握著的手掌整理起腦中的語言。
「父親也是超能力者，他說他的能力害他從小到大總是撞到頭。」倒是先說了一個莫名其妙開場，表示那位同夥多半從小也因為這個能力苦惱跟慘烈過。
「他說『萬有引力』，而他可以決定某個東西成為對他而言生取代地心引力的存在。」瑪爾用很明確的解釋敘述父親的能力，而非童言童語。大概是能力者本身這麼解釋，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順帶一提，兩者之間的引力可以用F=GmM/r^2來計算。」
「他說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人與宇宙萬物之所以相遇或相撞，都是正巧在對的時間、對的座標上、並以正確的力道吸引。」
地心引力。
讓人可以好好留在地球上，而不會飄向外太空的東西。那是少年認知中的引力。可以隨意輕鬆決定引力中心聽起來是很有意思的能力。
「公式我不太懂，不過其他的部分好浪漫。」認真思考對方父親對於人與人關係間的見解，並不感到無趣的模樣。
手仍交握著，但少年的體溫已經沒有起初的高熱，變得跟瑪爾溫度貼近。大黑手乖巧抵在他背後，像是椅子靠墊般讓他穩穩坐定。
「你應該也是吧，他的引力中心，讓他留在地球上的理由。」
握著手的力道又多施了點力，他頹喪地低下了頭，一反剛才的滔滔不絕，四周只剩下他的吐息聲。
良久，他的思緒繞回現場，他意識到對方的手溫降低了，拇指因此來回搓了搓貼附的肌膚，猛然認真地望向猩紅的雙眼。
男孩雖然崇尚，但顯然沒能夠繼承父親的一成浪漫，把抽象的引力說拋在後頭，笨拙地述說了有理有據的認知。
「你相信嗎？關於引力的說法。」
「抱歉我不知道……你爸爸是自殺走的嗎？」雖然瑪爾看起來很喜歡爸爸，透露出的崇拜之情一覽無遺，但人也不是這麼片面就能認識的物種。他不知道為什麼瑪爾說「他沒有」，而他想到的可能性不多。
他對引力半信半疑，那稍微超出他的理解範疇。同樣抽象，但他比較相信直覺一些。那天會給飲料也是直覺所致，因為對方的氣質實在讓人感到很「親切」。但那些直覺會不會是引力導致的呢？
要是老師在這裡就好了，老師什麼都知道，一定也能回答引力的問題。他想。
手背上有指腹摩娑觸感，他捏了捏對方掌心。
「……我相信你和你爸爸，但引力對我來說還是太難了一點，但瑪爾腦袋這麼聰明，感覺以後一定可以弄清楚吧？我要偷懶等那時候再聽你解釋給我聽。」少年嘻嘻笑。
「那個我要想很久，你想等我弄清楚的話我們說不定都已經變成老扣扣了。」
說完，他扳回平靜認真的臉，視線盯向從暖黃漸漸因飄過的雲朵遮擋而變得有些昏暗的地面窗戶型色塊。
「……我問過大人們父親是怎麼死的，他們都只跟我說是意外身亡。我沒有看到他的死亡現場，但是若他們不描述細節給我聽、或是讓我親眼看到，我就無法證明我父親到底是為什麼什麼都沒說就突然離開這個世界。」
是因為自己還是小孩子嗎？還是其實父親根本不是意外身亡？自殺？意外？他殺？即使是意外身亡，難道是畫面無法敘述給一個十歲的孩子聽嗎？瑪爾自認自己的年紀已經夠大，足夠去理解父親死亡的細節，卻沒有人能夠告訴他。
「……說不定他比較想去找母親，我有時候會這樣想，可是如果真是意外這又不能怪他。」
他冷不防伸手捏住男孩下顎，指腹陷入孩童柔軟的雙頰，像是上次他以黑手做的動作一樣。
「那就好啦，你有更多事情要證明給我看了！」彎起唇，笑意與日光一同粲然。
「在你證明父親怎麼離開之前，不可以想什麼對方是不是去找母親或是拋下你，因為那可能都不是事實。而我這邊的假說是，『瑪爾父親很愛瑪爾，並且把瑪爾當作引力中心努力生活，但因為意外離開』。」自顧自說完，鬆開捏人臉的手，轉而捏捏鼻子，此時笑得有些挑釁。
「實情就等瑪爾大學者證明給我看……至於我們都要玩一輩子了，變成老扣扣也沒關係吧？」
他本應會想回揪對方的臉頰，交扣的手一度有抽起的動靜。換手想執行的時候被捏了捏鼻子，瑪爾紅著臉自帶一股惱羞，打算之後再把這帳討回來。
「……那就暫時當你說得是對的。」
他的體溫還在緩緩掉，少年也知道，很快暖陽也要曬不暖他。他以為男孩沒發現，想著對方戴著手套才不會知道。他鬆開十指交扣的手。
他突然往後一躺，一邊收起所有黑手，停止能量接續損耗。
突兀的騰空使他嘴裡那聲響也發得宏亮而毫無遮攔，當男孩回過神時，他躺在比地板柔軟的肉身上，神魂有一瞬間不知道飛到了哪兒。
「──你幹ㄇ、」
他被嚇得心有餘悸，側頭看著對方的臉又收拾起竄出一半的抗議，轉身攀附。許久沉默後，他把思緒道破。
「……你現在是不是很需要熱量？」瑪爾發問，並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想測量對方的體溫是不是會跟手一樣變涼了。
身上有重量壓上，男孩翻身趴在他胸前。少年只是一動也不動，閉目養神，讓半邊身子烤著暖陽。
額頭和手指同樣涼涼的，但還沒有冰到讓人擔心的地步，就只是比平均值溫度更低一些。
「……還沒發抖前都沒事，不過你喜歡我手熱一點的話我就起來去吃東西。」少年仍閉著眼休息，淡色眼睫被日陽描出輪廓，在眼下產生淺淺陰影。
你覺得好他也就覺得好，你想要他就會乖乖照做。
「那就在還沒發抖前吃點東西。」他把自己撐起身，側腿坐在躺著的人身旁，四處張望，好像想知道食物或飲料放哪裡。
「好啊，我吃。」他緩慢坐起身，看著對方認真顧盼周遭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可愛，站起身時伸手揉亂對方頭髮。
「沒事啦，別擔心。」語調慵懶，動作也是。少年走回有著毛毯的區域挖出被掩沒在毯子下的書包，將中午從雜貨店買的糖果取出，兜在懷裡拖著腳步晃回男孩身邊。
取了一支水果棒棒糖給對方，「你也吃。」
「這雙手套是特殊材質，用意是保護碰到我的人跟避免我觸碰到危險的事物，例如火。所以，是，我感覺得出冷熱。」他想起自己身上還有沒吃完的跳跳糖，便從口袋裏拿出來拆封，打算沾著跳跳砂把甜得要命的糖給一併解決。
他好奇拉過男孩的手翻看，細細確認手套布料織紋，看看有沒有哪裡和一般手套不一樣。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是茨哥他們給你的嗎？」如果也有可以抑制他的能力的衣服就好，穿起來或許再也不會破掉。他異想天開地想。
「嗯，茨哥他們給的。他們有類似衣裁部門的機構還是店家有長期關係的樣子……這個是訂製的。」黑色手套摸起來像某種絹織品，偏滑順，但因為很貼合好像不影響抓握跟摩擦感。
「我一開始不理解為什麼這樣就能隔絕，茨哥說他是能力者的作品，能夠針對能力者的狀態做很細微的調整。」
「要是他做得出『可以順利控制好能力』的衣服，這樣是不是世界就和平了。」腦袋裡想得很美，少年原是靠著男孩，後來又坐沒個正形，泥鰍一般滑溜溜滑到地面躺著。少年安靜吃糖，一面靜靜仰看著男孩。
「說不定等以後科技更發達一點、這些東西普遍，你就能每天穿著特製的衣服……我不知道你能力控制不住會變成什麼樣子──」瑪爾皺眉轉頭看著對方思忖，一邊又緩緩舒展眉頭，將會發出雷般響聲的棒棒糖塞進嘴裡。
「手手會亂打人嗎？」
「嗯……也有過那樣的狀況。」少年嘴裡銜著吃盡的塑膠棒，以嘴唇操控上下揮了揮。
「會在我不希望長出手的地方擅自長出來，有時候就抓著一旁的東西不放了，有時候要是有人想幫我，那些手會以為我要被攻擊而把我包起來或是攻擊對方……總之我會沒辦法控制它們的動作跟外型，更糟一點的時候會變成原型、就，不是手的狀態。」太陽離他很近，他微微瞇細著紅眼。
什麼樣子的難受跟失控。
但有一點他很意外──
瑪爾匍匐移動到人身旁，彎腰往人的臉邊探去。
「手手們……無論是不是手手的姿態，是會想『保護你』的嗎？」
「我的意思是，他們有自己的意識嗎？」
「他們好像有意識，在我睡覺時他們也會跑出來活動。不過，他們是想保護他們自己。」阿聖說，稍稍挪動頭部，把自己的眼睛從豔陽區移開。
「雖然我死掉他們也會很困擾，但有時候他們暴走起來，根本不會管我身體剩下多少能量可以使用。」有幾次他差點因此喪命，也因此意識到這些手並沒有保護自己這樣忠心耿耿又浪漫的想法在。而是本能地求存，並狂暴地對周遭做出反應。
「所以不能在你旁邊睡午覺嗎？」瑪爾又接著問起單純的好奇。
「……你想睡覺了嗎。」少年眨眨眼，一把翻起身，仔細盯著對方的臉瞧。
「那是因為太陽剛剛──」他微弱爭辯，溫馴地讓對方推回去躺平。他只是睜大眼睛繼續盯著對方瞧。默默好奇對方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動作。
他的臉轉回來的時候依然面帶平時的正經，他一手把嘴裡的棒棒糖抽出來，關進還沒吃完的跳跳糖戴裡暫時不解決。而後起身往有毯子的地方去，抱起滿懷的毯想朝對方那邊移動。
睏頓之餘
紅 迅速執行所有行動
藍 踩到拖地毛毯跌倒
綠 突然意識到讓阿聖過來躺不就好了而定在原地
黑 緩慢移動的過程裡一直小心不讓毛毯拖地
日光暖洋洋烤著地墊，默默加深午後昏昏欲睡的氛圍。不打算指著對方鼻子說「明明你才想睡」這樣的話，有人可以陪自己一起在秘密基地午休，那是他從沒想過的事。
「好了，你好好休息。」男孩瞇著眼宣告。
「你也睡。」抽起另一張滿是荷葉與青蛙卡通圖案的毯子，包住男孩。
「睡一下下不會遲到，還有一個半小時，如果我帶你跑的話，大概十五分鐘可以到廣場。」盯著錶面顯示的時間確認接下來的行程。
「而我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會醒來一次。」他很容易嚇醒自己，那是他一開始很肯定的原因。
好像把該睡覺的主角定位成對方了。
「你這樣我睡不著，你也躺著嘛。」他拍拍身旁的空位，好聲好氣勸。
他哼著一首歌，開頭是星星，但歌名是一種花。他沒有唱出歌詞，只是把旋律當催眠，那是他在永夜時聽過的一首歌，好像是電視裏播到的，去年嗎？或許吧。
少年只是靜靜睜眼看瑪爾哼唱，小手拍哄自己。他知道這首歌的歌詞，於是開口突兀地問。
「瑪爾想念母親嗎？」不知道瑪爾會不會要自己快睡覺別亂問問題。
但又過了十來秒，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麼做略有不妥，他抿了抿唇，稍微停下輕拍的規律。
「我當時才三歲，記不太清楚母親。都是聽爸爸說，比起母親我更想念父親。」瑪爾誠實的回應道，這才意識到為什麼對方會詢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歌詞的緣故吧？但其實那只是孤獨裡的安慰，讓他記得了這首歌。
「阿聖的母親是什麼樣子的？」
「……是個有條件愛人的人。」他說，語氣隱隱透出一絲哀傷。
「我真的要睡了。」閉眼裝睡。
小小的腦袋這樣轉述跟延伸問題，對方說要睡了，他便不繼續問話。暖意包裹在毯子裡，他小心翼翼讓指尖拂過金髮遮蓋的額前，盯著對方閉了眼的臉龐，將手從對方身上收回。
他要看顧對方安穩入睡，就像每次爸爸在帳篷邊守夜，在小瑪爾睡著之前，他都看得到比四周還要明亮的天空與父親的剪影。
他趁阿聖看似睡著之餘打了一個無聲擠淚的呵欠，眨眨盯著對方面容的視線被疲憊的眼皮遮擋一半，沒過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自己是狡猾的人，遇到不想談的話題就用裝睡逃開。瑪爾卻什麼都條理分明地好好跟他說。他在心裡道歉。
或許改天。他想。改天他也想讓瑪爾更認識自己周遭的人一些。
少年闔眼，手裡仍抓著腕表。他讓背後生出一些軟刺悄悄抵住自己，不讓自己熟睡。很久沒有在別人身旁這麼安心放鬆，他覺得自己要是不小心真的會睡熟。
好了，來吧。他閉上眼在內心讀秒，就只是和平時的訓練一樣。
動不動就被叫醒、睡得太熟就被抓著押進冰冷的水裡──舅舅睡著的時候通常是他唯一能夠好好休息的時候，所以他寧可舅舅喝得醉一些。然而越是生成大量的酒精，瑪爾也會跟著宿醉。
他會有一陣子很快就因為酒精的關係入睡，過一陣子又會因為酒精完全無法獲得安穩的順眠──像彈簧一樣，壓縮、彈起、再次壓縮、又再次彈起。永無止境的輪迴，不斷被打亂的作息，直到他親手解決了那個往往導致他過於清醒與混亂的存在。
他在第十一分鐘的時候猛然睜開眼，面無神情，他至今尚未適應一般人習慣的入眠節奏。
他意識到對方呼吸頻率改變，猜想瑪爾大概是醒了。他只是靜靜躺著，等對方睡回去。
瑪爾悄悄的往雙眼閉著的人靠近一些，趁人沒意識到的時候側身把臉貼著人的肩膀躺好，視線裡只能看到對方的領子跟喉結。但那不打緊，阿聖已經睡著了，他覺得或許靠著令他自己安心的事物可以讓他度過這段略顯無聊的休息時間，也就不一定要逼自己再睡回去了。
少年睜開眼，側過頭看向身畔緊貼的男孩。綁纏繃帶的左手伸去，像對方剛剛順了順自己額際髮絲那般，指尖輕輕拂過。
「……睡不著嗎？」沉默許久後的發聲顯得嗓音有些嘶啞。
「睡著了，然後就睡不著了……我想我應該是失眠，但這不打緊。」瑪爾雖然預設對方已經睡著了，但也不意外對方還感覺到他有所動靜。對方說他20分鐘會醒一次，他看著對方摸來的手，安靜地凝視遠處的牆面。
「我吵醒你了嗎？」
「我只是剛好醒來。」微笑撒謊，唇角笑意很淺。
「如果之後一切穩定下來，你該去看看醫生……你還這麼小就會失眠好像不太好。」他也不太清楚哪裡不好，但很多人也這樣跟他說。
既然對方睡不著，他也樂於躺著跟人談天。
「稍微放空一下，他們就會想跑出來……我感覺到就會被弄醒一點點。同夥說我的能力也還在成長階段，會比較活躍躁進……啊，好想長大變老哦。」說出小孩常掛嘴邊的虛談。
「要是等你長大一點手手可以聽話一點就好了……至少讓你可以睡覺，而且父親說睡飽一點可以長高點。」思緒跳躍，但他很高興對方不單是靜靜躺著，而是陪他聊天。他必著眼睛也是試圖入眠，眼皮下的眼球偶偶滾動，爾偶微微張開看著眼皮外側的色調。
「長大之後你最想幹嘛？」
「我是因為能力，那你是因為什麼睡不著？跟我一樣嗎？」盯著男孩緊閉的雙眼，想像薄薄眼皮後那對湖藍，似水沉靜的美麗色澤。
他對身高沒有太多執念。老師也很嬌小，或許比現在的自己還要矮，但老師的堅定強大發自內心，與身形壯碩與否無關。
「至於長大……」少年囈語般重複著問號裡的關鍵字，微微蹙著眉苦惱。或許只是單純問起愛好，詢問自己長大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但少年全往就職方面去理解，那也是他最煩心的問題。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不會再因為能力失控傷害到人、可以的話就盡力幫助別人，帶來幫助而不是傷害。」他或許沒有談論職業類別的空間，於是他只說了對自己的期許。
在兩人的未來期許上，瑪爾知道他們兩者之間在務實上面相有很大的差異──對方想在不讓能力傷害到別人的前提下，運用並協助他人；而他相對沒有那麼崇高的願景，他不想要超能力，在超能力覺醒之前一切都是平靜而美好的。
但他當然想問得更詳細。
「所以你想當義工？扶老人家過馬路或是幫忙指揮交通？還是警察？藝術家？老師？動手術的醫生？光是這樣想想，好像有很多方法可以幫助別人的感覺。你最感興趣的是什麼？」他把對方反問的問題擱著，先就未來長大想做什麼追問。
「我很難想像自己當老師欸，我不覺得自己可以面對這麼多人說話……至於醫生，感覺腦袋不夠好好像不能當的吧？」不太介意話題被轉移，瑪爾想聊些什麼，他就好好陪著就好。
「瑪爾呢？未來想當什麼？」他也好奇著男孩的將來，總覺得對方應該早早就規畫好了一大張人生藍圖。
首先，我想當非能力者。
瑪爾正如阿聖預期的想好了大片的藍圖，很含糊，沒有邊界，但他確實有些想法。
他想像父親說的一樣，像個燈塔──
「我想開私塾……不，類似私塾的學院或機構，能夠保護跟引導所有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小孩，裡面會有很多讓他們實驗、閱讀的工具跟書籍，設施跟空間，旁邊要有一個天文台，裡頭會有很多一起生活，互相幫助的人。」
即便這聽上去有些浮誇不實，瑪爾卻睜大了眼舒展眉頭，滿心期望的解釋著。
他很喜歡那以話描繪出的藍圖，眼前也浮現想像。滿載人聲笑語的建物，純然綻放笑靨的孩童在裡頭恣意奔竄。無拘無束，在同一片璀璨廣袤的星空下將知識的話題無限延展開。
「無論有能力的還是沒有能力的人都可以進去讀書嗎？」少年輕輕問，很自然地參與進藍圖的話題中，沒有半絲譏諷或挖苦的意思。
他真不想被包含在軍方的藍圖裡。心中升起一絲厭惡。
「然後做一些有趣的事情、還有做一些能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事情。」
「畢業之後可以出去發展、也可以留下來繼續幫助其他人……阿聖可以分享畫圖寫日記的方法──啊，如果沒辦法面對那麼多人說話的話，你也可以保護大家，或是幫忙太矮的人拿書。」
男孩再度侃侃而談，說到未來、或說到父親的時候，他總能滿懷著期望。自身的經歷因為舅舅的緣故或許會有個汙點，但他寧可相信這件事情不會影響他想要做的壯舉，與他內心的烏托邦。
我想保護你的夢。真切地想著，深深地想。
「好哇。」他說，相較於瑪爾的興奮，他語氣平靜。
要是未來可以輕易從長官那裡脫身就好了。他想，然而只要想起那個男人的微笑，在大艷陽下他都會不寒而慄。
「我會比你先出社會工作，我先努力賺錢工作再回頭投資你，等你有更多人支持之後，我就辭職，然後你雇用我當助手，我未來就靠瑪爾養。」擺出和之前一樣的偷懶微笑，自然地掩飾過內心的劇烈起伏。
好想和你一起走啊。眼眶酸澀，他靜靜闔眼。
他想他得好好寫下來，告訴自己不要被改變。如果是軍人大哥，一定會說這很無聊，以不屑的語氣。他不想變成那樣。
他也同樣想看見超能力者與無能力者真正打破隔閡，像真的家庭和諧共處。他在自身家庭裡已經體驗過太多差別對待。
瑪爾閉著眼睛幻想，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他陷入了一陣很漫長的沉默，總算又睡著了。
他想起男孩還沒跟自己說為什麼失眠，但聽瑪爾鼻息漸勻，知道對方又睡回去了。
他重新確認時間，確認還剩下一個小時左右，再休息個二十分鐘就起來好了。他還想帶瑪爾去餵鴿子。少年闔眼，內心讀秒。
隨著分秒流逝，暖黃色調房裡也轉為偏冷藍的色調。
在剩下二十五分鐘到達集合時間時，縱使感到不捨叫醒，少年仍揉了揉男孩的頭，「瑪爾，我們差不多要動身囉。」
「……嗯？幾點了……」睡眼惺忪的揉掉嘴角的口水，瑪爾肩頭上的毯子緩緩落下。
「現在過去大概五十分到，再等一下下你就可以見到茨哥了。」好好地把接下來的計畫告訴男孩。
「下次找你玩的時候再補寫多一點……我好像睡太久了。」他隨手抓了一枝筆，端端正正的寫起第一行字。
「一分鐘就好。」
瑪爾主動要使用日記本，他對此是樂見其成。他很想看對方寫什麼，於是將淺色腦袋湊了過去，看人彷彿印表機般寫出每個端正的字。
『阿聖是第二顆太陽，他說他會永遠發光。』
寫出來的內容光看上去像是暗號，保留了自我闡述的空間，更像是某種形式的創作，不是圖，而是記述事實的押韻句。
他想這樣持續下去的話應該很壯觀，但是剛醒來的腦力不怎麼通順，他想他下次過來的時候或許可以再修改一下。
「好了——」瑪爾闔上筆記本，回頭告知的時候差點撞著對方的下顎。他因而稍稍往後閃躲，同時紅了面容。
「不可以看！……你沒看到吧？」
少年故作無辜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蹲在後面等你，你的肩膀擋住了。」眨巴紅眼，蹲在原地回望男孩的驚慌失措。
那句話讓他很快樂，他多想以內心同等的喜悅彎起嘴角。
如鷹一般的藍眸直盯，但生澀卻致使他不懂得掩飾他那番驚慌，像是初次獨自面對獵物的幼雛。
「就算等我離開了你也不可以偷看！我還得改細節的……」
「那不然……」少年蹲著，伸手把眼遮住，狡猾的順帶遮住即將透露出心虛的表情。
「你把日記本藏起來，我不會去翻，下次你來的時候我再閉眼睛，你就可以拿出來寫了？」彷彿捉迷藏的鬼那樣，阿聖乖乖矇起眼。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確保自己打開對方背身邊背包時，盡可能沒有騷動，又裝作起身繞到遠處，再從後方咚咚咚的回到了蹲在一旁的阿聖面前，伸手拿下對方遮眼的手。
「我好了，走吧。」
「好，我們走。」在無人知曉時，捉迷藏的鬼默默放棄尋找。少年站起身，拉著男孩走出空蕩蕩的空間，拿出鑰匙鎖上大門。
接著乖乖蹲下，等著男孩爬上來。
他相信一切會開始好轉，只要好好做好自己的本份。
「我抓緊了。」瑪爾在對方耳後宣告，雙腳跨穩貼在令人安心的背上，他一邊遺憾今天太快結束，邊思考聖痕待會會不會問自己今天都在忙些什麼。
先乖乖接受訓練，通過穩定度檢定，讓自己強大到無須再畏懼。或許他被利用，但他也同樣要利用回去。能從軍方那裡獲取多少資源就別浪費全取走、努力賺錢、找機會離開，再去看看到時候的自己能為瑪爾做些什麼。
蟲足聲響潮水般席捲各個建物屋頂牆垣，兩人化作一道疾行的深影。街道上仍沒什麼人，正鄰近下班下課，接近黃昏但視景尚未渲染昏黃色調的時刻，人們隱隱躁動，等待投奔自由。
廣場默默出現在視野一角，少年再度從小巷攀爬向下，拉著男孩轉出街角，有著立鐘的廣場頓時出現在眼前。少年稍作喘息之際，從書包裡挖出一顆糖果塞進嘴裡。
「到了。」嘴裡有糖，他口齒不清地含糊道語。還剩下十分鐘到五點，他悄悄四處張望起瘸腿的街友爺爺身影。
瑪爾想感受對方現在的手溫狀態，心想以後應該會有機會掌握對方能夠使用能力多久、以及大約多久需要補充能量。他順勢一手牽著對方往前移動，看顧四周，靜靜的找了個水泥階坐下。
這裡很開放，能夠直接看到廣場環繞的建築與小巷。撇開剛才出來的轉角不提，兩側都是寬廣通車的馬路，但除了三輪車停靠在一側外，這裡沒什麼別的車。估計一眼就能看到茨哥抵達，只不過時間還沒到。
他們在水泥石階上坐下，還沒坐暖底下石材，阿聖又站起身，目光飄向鴿群。
大批野鴿在不遠處漫步，鳥頭前後線性擺動，愣頭愣腦跟在手裡有吃食的路人身後。一隻隻鳥羽豐滿，身形圓潤得像球，可見多半都是蹭食的常客、經驗老道的老饕。鴿群顏色斑雜，羽毛鐵灰色居多，但也有幾隻外型討喜的白鴿、花白雜斑的褐羽混在其中。
他看見身形矮小的街友伯伯在鴿子群裡，帽子上依舊積著鳥屎落羽，向路人兜售便宜大包的雜糧穀物。
「我過去一下下，你會想餵鴿子嗎。」擔心沒有時間，但又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和人分享，少年問出的語句有些前後顛倒。
「餵鴿子……好？」瑪爾大概是沒餵過鴿子，回答得有點遲疑，但跟緊了對方的腳步不想落單，起身擠在一旁，視線也往那兒的人與鳥望去。
「坤伯！」阿聖也以同樣熱情的語調回應名為坤伯的街友伯伯。
雖然露宿街頭，但坤伯把自己打理得還算乾淨。身上並無惡臭，有股廉價肥皂的化學氣味。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沒長得嚇人，笑容樸實友善。就只因天天餵鴿子，漁夫帽天天都遭殃。
他眼前擺著藍色塑膠籃子，裏頭塞著一包包餵鳥用的雜糧，全以紅色邊條的小夾鏈袋封起，一旁貼著標價「5元」。阿聖正想從書包翻出銅板給人時，坤伯趁阿聖沒手時，從一旁還沒分裝的麻布袋裡捧起一大把玉米雜糧，悄悄拱到男孩面前，彷彿要人接下。
笑瞇瞇地與人搭話，「來，你也喜歡鴿子嗎？」坤伯沒頭沒腦地問。
慌一時，瑪爾本想迅速的退到了阿聖身後，沒想收下對方突然遞來的東西。但雜糧包來得很快，他仍反射性地接過。即便對方看起來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阿聖也認識他的樣子，他仍愣愣地思考自己這樣接下好不好，隨後一手捧著包袋，一手往口袋裡翻找，似乎是想把裡頭的幾枚硬幣拿出來看自己身上有多少錢。
「不要啦，謝謝坤伯！」少年往街友伯伯手裡塞了硬幣。
老人呵呵笑，再度從一旁麻布袋裡掬一把穀物，高高灑向天際，頓時鴿群一陣暴動，振翅飛起，朝著食糧撲去。落羽紛飛，羽翼修翦日光，在地面留下藍黑鳥影。
預料到鳥群激動，像是怕瑪爾被嚇到，少年一手攬住對方肩頭。
鴿子大興奮，請骰
鴿子
阿聖
紅臉藍額頭綠手黑腳
明亮的眼注視著地面啄食的鴿子，他並沒有因而害怕這些生物，反而充滿探索的興致。
他默默看了一眼手上的穀物袋，小心翼翼的試圖把袋子拉開一個縫。
阿聖被打得一愣一愣，接著自顧自哈哈笑起。見男孩滿臉新奇，似乎沒有懼意，他便也放心下來。
鴿子們注意到這裡有人手上有吃的，紛紛往男孩聚集，紅爪踏著細碎優雅的步伐，搖頭晃腦圍繞男孩腳邊。硃砂色鳥眼直勾勾盯著男孩，認真注意穀物的去向。
「對呀，有一次我只是拿著早餐三明治路過，他們也跟著我走。」阿聖哈哈笑，只覺男孩小心翼翼的模樣符合事先預想的狀況，也如他想像中可愛。
鴿群簇擁在瑪爾腳邊，偶爾振翅撥動男孩褲管。明明剛剛早已大吃一波，也吃得身型渾圓，但仍像嗷嗷待哺的幼鳥引頸盼望著更多餵食。
距離
「分我一點。」少年從男孩手裡偷了把穀物，從後長出一隻黑手，接著將食物放進黑手掌心。
「這樣的話──」幾隻大膽的鴿子撲上黑手，啄食掌心的乾燥穀糧，頓時離得他們很近。
看得見羽毛細節，在灰羽脖頸上隱隱環著一圈湖水綠，隨著光線不同，偶爾閃過桃粉亮斑。雖然動作看起來呆傻，橘紅鳥眼倒炯炯有神，可精明著，不放過任何一粒入他們眼的穀粒。
少年的黑手暫時變成鳥踏腳處，幾隻野鴿甚至站在黑手上突生的蟲足上，看上去總有些耀武揚威的。黑手掌心裡的又被吃完，牠們再度看向男孩手裡。
他開始怕手裡的飼料太快吃光，秤秤手裡的重量，半包不到。瑪爾又抓了一小把飼料往阿聖伸出來的黑手放，安靜的觀察著。
「我也這麼覺得，有時候覺得當鴿子好好，想去哪裡就飛去哪裡，還有人餵，就只是吃飯都有人覺得可愛漂亮……」喃喃著羨慕，少年微斂赤目，望著手裡的鴿子若有所思。
「如果瑪爾喜歡的話就太好了，我們下次也來找坤伯餵鴿子。」微微笑，嘴邊的笑意很淺很輕。
瑪爾瞇起了眼，開心得不知道該強調些什麼，又或是該回應什麼才好，最後宛如這兩年的心傷找到了一個慰藉，露出他久違且本該擁有的笑容。
「我喜歡……很喜歡，我喜歡鴿子，也喜歡阿聖。」瞬息，前後掀起輕柔振翅的風，瑪爾再次祈求時間能夠停留在兩人玩耍的時刻，同時又期許著未來的藍圖，期盼時間繼續延續往未知的約定之處。
他因而沒有注意到阿聖後方有人正逐步靠近，提早來到約定地點的人，一襲黑，一如所知。遠遠看到瑪爾似乎還在與玩伴相處，便在一個距離之下就停下了腳步，定在原地等待。
他決定不要像上次那樣，拿對方會笑這件事大做文章。讓一切順其自然開展，無論是那純然的笑靨還是好意傾訴──
想是這樣想啦。
「我喜歡瑪爾的笑。」雖然覺得把自己跟鴿子放一起說喜歡有點微妙，少年仍綻開大大的笑容，伸手輕捏人鼻子一把。
「至於你當然該喜歡我，你不喜歡的人才沒辦法陪你玩一輩子。」笑嘻嘻回了一句。
身後有異樣的視線感，阿聖迅速回頭，回眸看見熟悉的黑色身影。縱使不捨，仍伸手拍拍瑪爾肩頭提醒。
利恩茨這才主動往前移動，鴿子群啪一聲飛離此處，偏移到廣場的另一角。
「……聖伯納，你還需要再待一下嗎？」
「不、約好的。」瑪爾迅速回應，卻自臉孔難以描述之人與男孩接觸之後，便與利恩茨多了幾分隔閡。瑪爾顯然多了一個夥伴，利恩茨思忖，不確定瑪爾會不會打破約定跟這名青年說太多細節，又或是他能夠遵守那個人的承諾。
沒有大阿聖多少年紀的茨哥貌似想試圖說些什麼，卻僅僅是將他最擅長的尷尬氣場延續了十來秒。
他們在鴿子振翅聲裡無聲對峙，望著高出自己一截的青年欲言又止，少年只是很輕鬆呵呵笑起，打破那難堪的沉默。
「茨哥怎麼了嗎？我今天沒有害瑪爾受傷，放心吧。」鬼靈精怪地眨眨眼。
「……不，沒事，謝謝你陪瑪爾。」他同樣露出一抹官腔式的笑容，微微欠身，轉身朝著已經在車門前等待的男孩移動。
後頭一如往常有別的西裝高個在，他們也一直等到利恩茨回頭，他們才收起視線，依序回到車上。車不過一會便發動，沿著廣場繞了半圈後從環道出口離開。
引擎聲響起後僅存的複雜感受。胸腔悶悶堵著一股淤氣，腦袋仍快樂回放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在車子沒駛遠，自己仍在男孩視線範圍時──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著自己──他拋高封起的飼料包裝，用力朝天扔去，一根尖刺般的蟲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出，精準刺穿塑膠袋。夾鏈袋在空中猛地迸開，乾糧如雨打落肩頭，鴿群飛湧盤旋。
鴿子在為瑪爾舉辦盛大的告別舞會。
那是他心裡一廂情願的想像。少年閉眼，感受雜糧擊打身周，周遭滿是振翅聲響，禽鳥身上的腥氣充斥鼻腔。已無太陽，涼意爬上肌膚。沒有哦，他想。瑪爾才是他的太陽。
路旁的車子對他按下喇叭，他睜開眼。玻璃彈珠般的晶亮眼瞳映出熟悉的黑頭車，照出軍人大哥有些緊張的臉。他稍稍挪動視線朝後座探去，看見長官坐在裡頭。不知何時開始，他們早靜靜窺探一切。
「……他們是什麼來頭？」
「我不知道。」少年並不關心那些黑衣人、不在乎茨哥，對他而言那團人裡唯一有意義的存在就只有瑪爾。
「看起來很有調查的價值，你覺得呢？」長官微笑，示意要軍人大哥發車。車輛平穩行駛，朝機關駛去。
「我不知道。」少年臉朝車窗外，以漠不關心的語氣賭氣般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嗯哼。」長官微笑，彎曲唇角有略為變質的笑意。
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期待下次見面，還想一起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要把自己所有的私房景點都介紹給男孩知道。
約好了，要一起玩一輩子。
下次也來鴿子這邊等等看阿聖嗎？他剛才忘了問阿聖他能不能直接在秘密基地附近等他，這樣好像會害秘密基地曝光……這樣不好，果然還是常常去雜貨店就好。
那便是所謂的秘密吧，日記也是、基地也是、約定也是。
「……晚餐吃雞腿便當？」聖痕的話語在瑪爾的思緒仍然游移之際問了第二次才入耳，瑪爾一臉呆茫的轉頭看著瞇眼看過來的一雙淺橘，心虛自己仍沉浸在令他著迷的一字一句。
「嗯，可以。」
「……今天做了些什麼？」
「餵鴿子。」瑪爾把今天唯一能講的行程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掩飾別的，他並不擅長此事。利恩茨倒也不打算追問，他輕輕嗯了一聲，那在一些人眼中或許形跡可疑的車轉了彎，便消失在街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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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乖孫最好了
小朋友互動真是太過肆無忌憚了可惡………阿聖是好哥哥，期待阿聖的日記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