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G】慾且求，求而得20-6
　　所以，她這一天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在這一天給那個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送上生辰禮物，無所苦、無所憂。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能做什麼。

傳送門：在水裡寫字

原創BG 架空古風 宮廷 在水裡寫字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其實久了，李綪也習慣了這幾年身後多出來的體溫緊貼自己。

床幔仍未暈染開屬於微曦的薄金，昏昏沉沉的黯色也沒有屬於炭暖之後的燈火，沒有那日進進出出的倉皇步調、沒有那夜七嘴八舌的喊叫呼喚、沒有那次撕心裂肺的生產痛苦，更沒有那回生死茫茫的無措徬徨。

一切仍籠罩深冬的寂靜，落雪無聲。

寅初了，李綪並沒有如往常習慣直接把緊扣腰身的臂膀扯開，逕自下床梳理、穿戴上練馬的勁服，然後步出正殿騎馬練槍，僅是含著惺忪數著床幔細密的織網。

尤其是在這一日子裡，紫蘭宮的宮人似乎都習慣了這一日的紫蘭宮與其餘的宮院一樣，都會沉浸於深冬休眠之中，不必循著往日的習慣早起。

她習慣了這一天的停擺，身為李氏也理應習慣了生死無常的失去，無論是之前還是未來，就跟她的爹兄一樣，即使面臨朝堂上的冤屈，也不帶一絲懼意；縱使李家的兵柄再也握不住，也不會有一絲卻退；縱然脖子上的腦袋全繫在身後之人的手上，更沒有一絲的徬徨。

可是，四年過去了，她卻習慣不了這一份心情，如鯁在喉，橫在心裡難以丟棄。

「倘若還想哭的話，就哭吧。」

頸後突然呼出一縷別於鼻息的溼熱，低沉泛睏的男嗓，趁著夜色溫柔溜進李綪的耳底，她飛快眨了一下眼，感覺自己被往後帶了一下，她已不再像是初次侍寢的少女，一肘就往後打過去，僅是出聲回應身後的人。

「陛下多慮了，妾並沒有想哭。」睡意磨刮過的聲嗓微啞，李綪緩緩闔起眼試圖再睡下，不過生理的習慣早就不會讓她貪暖怕寒繼續睡覺，只能任由自己被抱著。

就是，還不習慣。李綪沒有說出來，也不曉得該怎麼說，更不想說出這種，這種情緒在以前從未如此深刻，也許是因為這一份生死並不是交由沙場無眼的刀劍定論。

聞言，身後的帝王低啞一笑，在她露出的後頸烙下淺淡憐惜的一吻，「愛妃……真是一如既往的堅強。」

不若平時對葉濤深情款款的親暱大翻白眼，也沒有皮笑肉不笑呵呵兩聲，李綪連眼簾都沒有掀開，並不曉得自己此刻到底稱不稱得上是堅強。

當初雷雨交錯，她握不住謐妃姊姊的手、搶不過被拖走的葉亨時，她依靠的是憤怒、復仇還有承諾，堅持下來，拚命去劈斬眼前的荊棘，也大力破除眼前所有的阻礙，只為了挽救尚在孤芳宮生死未卜的兩人。

偏偏這一次，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天。

不管是當初為了救人，放棄阿爹的囑咐；或者為了送走葉亨，向身後的人做出妥協；抑或為了謐妃姊姊，向竇夢蓮報復；又或是為了想要保護的人，選擇繼續待在這裡，這些都沒這一天的感覺來得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沒有荊棘，也沒有阻礙，就是一片過水無痕的沉靜。

唯獨就是這一天，她好像會忘記了其他事情，克制不住去想著那一晚的所有，又重複了那一天的苦痛，即使沒有當初的憾慟，心坎上仍會泛起一陣淺淡的漣漪，然後重重沉澱下來，壓在胸口上。

這是她作出的選擇。

難道重回那一天，她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嗎？李綪並不認為，而且這種猜想僅是一種如果，「如果」就是深陷迷茫所萌生的妄念。

四年了，她還是想不到該怎麼辦，就算習慣這一天停下來，可是又如何？

好不習慣。

尤其這一天本該是生辰的。

「其實……」看著背對自己的李綪，抱著她腰身的手緩緩挪上她的小腹，葉濤低笑一聲：「妳哭著不想讓人發現的模樣，也是很可人的。」

李綪的眼角微微一抽，深知葉濤是在調侃自己，但說的是哪一件事情她並不知道，只是無論哪一件都讓她有些惱火，聲嗓冷漠了下來，「離卯正還有一時辰半，陛下若腦子還不是很清醒就趕緊闔眼休息；若僅是無聊想捉弄妾，妾就伺候您更衣回逸樺殿，妾相信您案上那堆針對曹門大將軍，還有烈王的折子都還沒批完。」

「今日老樣子，是愛妃陪朕的日子，那些折子一日未批也不會消失，不如等隔一日看新的。」就像在搔小狗那樣的輕撫著曾經攏起過的地方，恰似安慰又恍若是在逗弄。

「生死、壽夭本於天。」葉濤沉聲在她耳後低道：「那天是『意外』，愛妃也無須太過愧疚的。」

李綪冷不防睜開眼，不由有些發愣，頗是意外葉濤會在這時候提及這一件事情。

這四年來，葉濤一定會在十二月的這一天翻她的牌子，無論上一次翻的牌子是不是她，他這日定不遵照帝王一貫的雨露均霑的作法翻其他人的，或者也不翻了，就直接到紫蘭宮找她。

「陛下無須陪妾，也不需要讓妾移居紫蘭宮。」她坐在床邊，肘心靠膝，雙掌懶懶托著下顎，無動於衷地瞥了主動吹熄了明火的葉濤，冷淡地說：「妾身為曹門之後，早就習慣了生死，陛下不如去陪陪林嬪那吧，失去七皇子的她會很需要陛下──」

「是朕需要。」面對她毫不掩飾的拒意，深冬夜裡葉濤難得卸下深沉，唇邊的笑意是一貫的深情溫柔卻難掩疲倦，他靠近了她又復述了一次，像是強調今天他來的目的。

「朕很需要妳，李綪。」

隔著暗得極快的夜色，她看不清自發解下外袍的葉濤此刻是什麼表情，是真的認真需要她？還是用來忖度那一夜她分娩時的事情？還是……

李綪無端思及了自那夜不只痛失嫡子，還痛失家族倚靠，傷得只能臥榻在床的皇后金珂招她過去鳳鸞殿後，摒除左右只留下她跟自己，除了將嫡女葉綟託付於她之外，還有一句話。

「聖上其實很愧疚，也不知如何與葉亨相處，一直以來都是葉宗……兄帶父職，如今他……死了，往後……」話聲一止，金珂眸光顫顫凝著她，勉強一笑，喃喃說道：「往後有妳，葉亨回來也不會寂寞了。」

「皇后娘娘您累了，您忘記皇上不准他回京的。」

「聖上會允的，因為那是……甯靜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金珂陡然揪緊了她的手，疲倦憔悴的病容一瞬泛起哀色，眸底有淚也有傷悲。

「除了他之外，聖上他……什麼也沒了。」

彷彿沒見到她眼底不以為然的冷漠，金珂眨了好幾下眼睫，強撐著皇后該有的儀度，不讓哽咽漫上咽喉，冷靜溫婉地續道：「倘若有朝一日……他需要妳，希望妳先別拒絕。」

她漠然睇著金珂的手，慘白纖弱，她輕易便能掙脫，可是她並沒有。

是心軟嗎？她不知道。或許，謐妃強逼葉亨選擇親手殺死自己的決定讓她難以諒解，然而，她不想再嚐到緊握的東西從掌心被抽離的空洞，也不願失去太子還得故作堅強到現在的皇后嚐到這一種感覺。

那怎麼也難以習慣的。

「這是懿旨嗎？」她僵硬地問。

噗哧一笑，金珂淚中帶笑，既是意外又感激的，淚水立即從眼角滑落，她哽咽笑說：「是懿旨，是本宮留給妳最後的懿旨。」

她感覺金珂似乎是用盡所有力量捉住自己，恍若在一片迷茫汪洋裡找到了浮木，緊緊不放。

就跟此時身後合衣抱著自己的力道一樣，很緊，卻可以輕易掙脫開的力道。李綪按捺下衝勁，並沒有反身把葉濤踹下去，閉眼說服自己這是回報先前金珂瞞著葉濤，將她暗渡進孤芳宮探望甯靜與葉亨的恩情。

但是，真相到底是不是葉濤真的需要，還是葉濤看穿了她什麼，當下李綪沒去深究，一來是沒有心情，二來她不想去探討這種事情，三來她就算拒絕，也阻止不了已經自己躺下去的葉濤。

該死的圓床。

如今，葉濤卻一語就戳破了她過去隻字未也不願說的事情，那代表……也許那時候葉濤也早就知道她困惑的是什麼了。

她是有愧，對於被她當作籌碼懷上的、被她利用來報復竇夢蓮的、被她拋置於後的生命。

即使她沒有喝下打胎藥，但是她也確實是起心動念了；即使她從望雲亭樓自墜時，有特別保護腹肚，但她第一瞬間執念如何陷害竇夢蓮，如何不傷到夏嬪不至於害得七公主無母；即使在生產的時候，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管了，可她想的卻是葉亨的命，不是肚裡孩子的命。

所以……

「娘娘，思妃娘娘來了，說是皇上給小皇子取了名字。」

施品壓抑過後的沙啞還在耳邊徘徊，她躺在床上迷茫地看著一直守在床邊的施品、問篪還有小順，然後再轉向了一直顰眉黯神的夏嬪，還有助力在窗邊，兀自如清高孤梅的思妃。

「皇上替十皇子取名為『舒』，一願十皇子魂歸故里，安適無所苦；二願紅妃舒中情兮，舒豁無所憂。」

沒有想像當中的鬆一口氣，也沒有太過難過痛苦，李綪躺在床上紛紛亂亂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說出一句「妾謝聖意」，更不清楚這感覺是什麼，是可惜？還是震撼？或者是……迷惘？

最後，她才恍然原來這是愧疚。

喝不喝坐胎藥是自己選的，懷孕亦是自己願意的，沒人強迫她，是她自己選的，卻又不當他一回事。

她曾直指謐妃姊姊對葉亨的不公平，卻也不曾想過她對一出生就死亡的孩子也是一樣的不公平、自私，又何來資格去指責謐妃姊姊，又或者是到此時才在後悔的葉濤？

所以，她這一天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在這一天給那個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送上生辰禮物，無所苦、無所憂。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能做什麼。

在身後的吐息越發平穩，但是腹前的安撫並沒有慢下來，李綪望向室外的窗榻位置，空蕩蕩得恍若自己還是那個不知道葉亨生死如何，也不曉得如何面對這一份愧疚的十九歲女人，冷不防開口出聲問向顯然還沒睡著的皇帝：

「你真相信那一夜是『意外』嗎？」

葉濤的手一停，掌心輕舒，輕輕貼著她始終暖和又緊實的腹部，他笑說：「不信，無論是珂兒、葉宗、妳還是葉舒，朕都不信那是意外。」一頓，葉濤又解釋：「不過，朕會說那是『意外』，那是因為對妳而言確實是『意外』。所以，對葉舒的死，妳不需要愧疚，女子生子本就是鬼門關，妳能無事便是最好的了。」

聽出話裡的輕嘆過於飄渺，跟著他的吐息拂過了耳邊，轉眼消散於室，李綪不太適抽了抽唇角，所幸那一份飄渺似乎針對的不只是自己。

「……我聽說當初接生的穩婆死了。」

葉濤倏地收手，徐徐撐起上身，任由長髮從肩後向前灑落，然後慢慢轉過李綪的身子，「思妃跟妳說的？」

隔著黎夜未明的沉暗，葉濤的聲嗓同樣低暗卻富有磁性般的溫柔，如同她身上沾染體溫的被子，也深沉得難以探知真意。

李綪不太意外葉濤會知道是誰說的，她直望著葉濤垂落的視線，坦然應聲：「是。」

葉濤瞅了她一會，忽地蓋住了她的眼。

李綪忍住伸手拍掉葉濤的手，接著就聽見葉濤淡聲溫緩地說：「無論愛妃信與不信，殺她的都不是朕。」

「喔。」

「我以為妳會嗤之以鼻的。」葉濤有些稀奇，低瞅難得沒有把他手甩開的英麗女人，不覺低笑：「愛妃果然還是喜歡上朕了？朕真是欣慰。」

李綪皮笑肉不笑，「比起葉亨如此迷戀您、喜歡您，妾自嘆弗如，陛下。」

「……就讓我開心一會不成嗎？」葉濤嘆息。

「妾覺得陛下沒有不開心。」這半個月來，每晚臨幸紫蘭宮，也不管她癸水來不來，就每晚往這裡跑，李綪深明葉濤這一方面是維護她在後宮的地位，無論前朝如何、李家如何，她的恩寵不減反增，讓六宮的情勢穩定不少。

另外一方面，也許是因為他可以堂而皇之在她眼前拆開密函，然後對葉亨整治金吾衛、監門衛，又大鬧明京搞得京兆府都雞飛狗跳，並沒有大發雷霆或苦惱，大抵是民望所趨，葉濤對那些御史的風彈根本看過就算了，就連對李家的疏奏也都堆在一邊沒有再翻過。

李綪登時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又或者是他在等什麼。

「開心？那孩子這樣，妳不是生氣得緊嗎？做事都不先通氣的，若不是妳機靈，又該如何收場？」葉濤好氣又好笑，輕覆在李綪眼前的手卻沒有挪開，僅是感覺她不屈闔眼，偶爾眼睫毛眨著擦過自己的掌心，他陡然俯首湊近了李綪。

「不過，那時候……還好妳沒事，不然之後……我該如何？」

聽他喃喃自語著，然後額前多了淺淺的溫暖，李綪不知他指的是什麼，也不會自以為是，不過葉濤也沒有讓她想明白，收回手後，趁勢攬抱住她，「睡吧，再醒來的時候，一起去給葉舒過生辰吧。」

「陛下。」

「嗯，說。」葉濤手腳都用上了，以防某個女人睡沉了就把他踢下床。

「妾問了就想知道。」一頓，李綪斟酌了字句想拿出誠意，最後還是放棄了，一貫平聲又俐落地敘道：「妾準備好了。」

「……」

「……陛下不說就算了。」

在李綪準備閉眼時，葉濤驀然開口：「四年前那晚情況紊亂，太醫署全都在急救其他人，妳心緒不穩昏了過去──朕知道的時候，是沐德帶著葉舒來到朕眼前的。」

她倏地睜開眼，直瞪著葉濤。

「沐德說，當他從那些人手裡搶來的時候，葉舒才斷氣的。」

──？？？？？？──

歐巴你閉嘴！！！！！！！！

所以 孩子不是生下來就死胎
而是生下來被掐死/悶死的....

那麼
安排這樣做的人
是
柔妃?

☆楊線線★桃桃✿進度25%🌈 : 讓我明天來探勘一下
但是，我根本也不想瞞兇手是誰沒錯就是我們的柔柔柔柔妃！！！（ㄍ
但是為什麼她有這種能耐呢我要去探勘了

蘇腿腿 : 期待看到她超厲害的招數！！
真的是深藏不露！

☆楊線線★桃桃✿進度25%🌈 :超厲害招數當然來了！！當然白蓮花永不缺席 （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