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傳說 女戰士

瓦希莉莎‧米庫里什娜（Vasilisa Mikulishna）
為了拯救被大公囚禁的丈夫，瓦希莉莎割斷長辮、女扮男裝，自稱是金帳汗國的特使……


（Alina Gagarinova描繪的瓦希莉莎）

很久很久以前，弗拉基米爾大公（Prince Vladimir）在基輔（Kiev）舉辦了一場盛宴。賓客們盡情享用美酒與堅果烤鵝，爭相吹噓自己的事績。只有一位切爾尼戈夫（Chernigov）的貴族保持沉默，不吃也不喝。

弗拉基米爾見他悶悶不樂，便親切有禮地問道：「斯塔夫‧戈迪諾維奇（Stavr Godinovich），發生什麼事了？莫非聽見別人的出身與戰功，你反而無話可說？」

「確實，我這人除了財富和土地，沒什麼值得自誇。」斯塔夫回答，「或許我該炫耀我年輕的妻子──瓦希莉莎‧米庫里什娜（Vasilisa Mikulishna）。這世上再沒有像她一樣的女子，全羅斯（Rus）都比不過她的才智。她獨自一人就能打敗你們，尊貴的大公，說不定還會把你逼瘋呢。」

賓客們倏地安靜下來，弗拉基米爾也臉色大變。他氣得召來衛兵，把斯塔夫關進冰冷的囚室，用鐵鍊拴在石牆上。

「讓他在牢裡待著，直到恢復理智。看他的妻子能怎麼對付我們。」然後，弗拉基米爾命人前往切爾尼戈夫，把瓦希莉莎及所有財寶帶來基輔。「我倒想見識一下，這女人究竟有多聰明。」

大公的特使忙著打點行李時，不幸的消息早已傳回切爾尼戈夫。瓦希莉莎聽見斯塔夫被囚，悲傷地哭了起來。但眼淚於事無補，她很快便重新振作。既然不能動武，也無法支付贖金，瓦希莉莎只能靠自己的機智來拯救丈夫。

她對奶娘和侍女們宣佈：「我要親自去基輔，讓弗拉基米爾大公釋放我的丈夫。替最好的良馬備鞍，拿蒙古男人的裝束給我。」

說完，瓦希莉莎割斷髮辮，讓美麗的長髮落在地上。她穿上男裝，背起弓箭，快馬加鞭往基輔而去。

才到半路，她就遇見了大公的使團。其中一位特使向她問好：「年輕的戰士，請問你此行要去哪裡？」

「我是金帳汗國的特使，正要去見弗拉基米爾大公，替可汗徵收十二年的稅。」瓦希莉莎回答，「你們這些人又打算去哪？」

「我們奉大公的命令，要把瓦希莉莎‧米庫里什娜和所有的錢財，從切爾尼戈夫帶回基輔。」

「恐怕你們來晚了。金帳汗國已搶先一步，帶走瓦希莉莎和那些財寶。」

特使面面相覷，沒人知道該怎麼做。他們只能策馬趕回基輔，向大公通報這個壞消息。

弗拉基米爾聽得又驚又怕。十二年的稅？怎麼可能一下找到這麼多錢？他傷透腦筋，和妻子阿普拉希亞（Apraksia）商量後，決定擺出豐盛的宴席，說服金帳汗國的特使改變心意。

終於，這位年輕的戰士來了，獨自走進基輔大公的會客廳。他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彬彬有禮地向弗拉基米爾致敬，自稱瓦希里（Vasili）。

「歡迎你，金帳汗國來的貴客。」弗拉基米爾連忙說道，「你長途跋涉，想必累壞了。請坐下歇息，盡情享用這些美食。」

「我沒有那個時間。」瓦希里冷漠地拒絕，「若稍有耽誤，可汗絕不輕饒。立刻把十二年的稅拿來，讓你的外甥女扎巴娃（Zabava）作我的新娘。」

女扮男裝的瓦希莉莎與扎巴娃公主（俄國畫家Sergey Solomko的作品）

弗拉基米爾不知如何是好。他把扎巴娃帶到一旁，私下問她：「怎麼樣，扎巴娃？妳是否願意嫁給他？」

「你要讓全羅斯取笑我嗎，舅舅？請看清楚，那位特使是個女人。」

「妳別胡說。瓦希里可是金帳汗國的戰士。」

「他是個女人。」扎巴娃堅持，「他走路時步履輕盈，入座時雙膝併攏。檢查那些纖長的手指吧，上頭還有一個個戒指印。」

弗拉基米爾不信，決定考驗特使，證明給扎巴娃看。他召來基輔最厲害的七名武士，然後問瓦希里：「你想不想和這些武士摔角，伸展一下筋骨？」

「伸展筋骨嗎？好，我從小就愛與人摔角。」瓦希里答應得爽快，跟著大公來到預備的場地。

比賽開始，這年輕人就敏捷地抓住對手，輕鬆解決每一個人。七名武士躺在地上哀號，動彈不得。

弗拉基米爾暗自叫好，對扎巴娃說：「妳這傻女孩，怎麼會把那樣厲害的戰士認成女人？」

「我沒看錯，他真的是女人。」

為了改變扎巴娃的心意，弗拉基米爾又召來十二位弓箭手，然後問瓦希里：「你想不想和這些弓箭手比賽射箭，打發一下時間？」

「那有什麼問題，我從小就愛騎馬射箭。」瓦希里回答。

弗拉基米爾於是指定一棵大樹，由十二位弓箭手輪流射箭，每一箭都準確射中目標。輪到瓦希里上場。只見他拉弓放箭，箭矢竟射穿了樹木，不見蹤影。

弗拉基米爾又一次揶揄外甥女的眼光，但扎巴娃的答案毫不動搖：「我看得很清楚，他真的是女人。」

外甥女如此固執，弗拉基米爾簡直要抓狂了。他決定親自出馬，便取來棋盤，邀請瓦希里與他一起坐下。

「你意下如何，瓦希里？願意和我下棋嗎？」

「當然願意，我從小不曾輸過棋局。為了助興，你建議我們拿什麼下注？」

「這個嘛……」大公想了想，他對自己的棋術頗有把握，腦筋也轉得很快，「要是你敢賭上十二年的稅，我願以基輔下注。」

「很好。」瓦希里微微一笑，「我們開始吧。」

儘管弗拉基米爾向來棋術精湛，棋來棋往一陣，卻是瓦希里佔了上風。勝負定下時，大公頹然認輸。「基輔是你的了，我的性命任您處置。」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基輔，只要你把扎巴娃嫁給我。」

弗拉基米爾鬆了一口氣，立刻答應，也不再詢問扎巴娃的意願。眾人在熱鬧的婚宴上歡慶，談笑不斷，只有新娘和新郎板著臉孔，一點也不高興。

弗拉基米爾見特使悶悶不樂，擔心地問道：「怎麼了，瓦希里什卡？難道你不喜歡這場盛宴嗎？」

「我就是不開心。叫你的樂師彈奏古斯里琴吧，吟唱那些老的或新的故事，給我找點樂子。」

於是樂師開始表演，歌聲和琴音在席間迴響。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取悅這位新郎。

瓦希里眉頭深鎖，對大公抱怨：「不能怪你的樂師。只怪我想起父親提過，你手下有位切爾尼戈夫的貴族，叫斯塔夫‧戈迪諾維奇。據說他能歌擅奏，我一直想聽聽看。」

弗拉基米爾不敢觸怒特使，只好讓衛兵把斯塔夫帶到宴席上。但斯塔夫又餓又累，根本無法站穩，更別提彈琴或唱歌。

「這可不行。」瓦希里轉向大公，「給他點吃的和喝的，先讓他恢復體力。」

僕從們趕緊張羅，端上美酒和熱騰騰的佳餚。等斯塔夫吃飽喝足，重振了精神，瓦希里獨自走向他，要他演奏一首快樂的曲子。斯塔夫拿起古斯里琴彈奏，唱著切爾尼戈夫的傳統歌謠。在場的賓客無不凝神傾聽，而年輕的特使靜靜望著斯塔夫，目光從未移動。

「基輔大公，」待表演結束，瓦希里對弗拉基米爾說，「倘若你願意把斯塔夫送給我，十二年的稅就免了，我也會立即返回金帳汗國。」

弗拉基米爾不願獻上斯塔夫，但仔細權衡一會，還是勉強答應。

特使請其他人繼續享受這場宴會，領著斯塔夫回到自己的帳篷前，對他說道：「你沒認出我，斯塔夫‧戈迪諾維奇。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呢。」

「不可能，我從沒見過你。」

特使沒有答話，逕自走進帳篷，留下斯塔夫困惑地站在原地。

在帳蓬裡，瓦希莉莎脫去蒙古男人的裝束，換上女人的衣服，重新配戴珠寶和首飾。然後，她走出帳篷，讓她的丈夫驚訝不已。

「你好嗎，斯塔夫‧戈迪諾維奇？你曾在宴會上吹噓你的妻子，說她是全羅斯最聰明的人。現在你認出她了嗎？」

「瓦希莉莎‧米庫里什娜。現在我認出妳了，我親愛、聰明的妻子。」他又驚又喜地抱起她，逗得瓦希莉莎輕笑，「但這是怎麼回事？妳那美麗的長髮呢？」

「我剪掉了，這樣才能救你出牢呀，親愛的夫君。」

她將來龍去脈告訴了他，兩人盛裝打扮，回到婚宴上。眾人看見斯塔夫和妻子一起出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瓦希莉莎來到弗拉基米爾面前，正式向他介紹自己：「弗拉基米爾大公，我是瓦希莉莎‧米庫里什娜──斯塔夫的妻子，也是你設宴款待的金帳汗國特使。」

「我就知道！」扎巴娃立刻站起來，「看吧，舅舅，這下你變成全羅斯的笑柄啦。」

弗拉基米爾羞愧地低下頭。他手下的貴族和戰士哈哈大笑，高聲稱頌瓦希莉莎的機智與勇氣。就連大公本人也不禁搖頭輕笑：「唉，這女人果然厲害！斯塔夫‧戈迪諾維奇，你是該誇耀你的妻子。她把我們大家都耍得團團轉。」

最後，他赦免斯塔夫，並誠心請求夫妻倆的原諒。在眾人的歡送下，瓦希莉莎帶著許多珍貴的禮物，與丈夫策馬回到故鄉，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瓦希莉莎‧米庫里什娜（俄國畫家Boris Olshansky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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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故事改寫自Jack V. Haney教授蒐集的俄羅斯傳說故事集《The Complete Russian Folktale》，當中的篇章「About the Beautiful Vasilisa Mikulishna」

俄羅斯史詩（bylina）有不少女戰士（polenitsa），瓦希莉莎就是其中一個。她是英雄米庫拉‧塞利亞尼諾維奇（Mikula Selyaninovich）的女兒。

她的妹妹娜塔莎（Nastasia Mikulishna）打敗了屠龍英雄多布雷尼亞‧尼基季奇（Dobrynya Nikitich），把他裝進袋子裡。娜塔莎決定，如果打開袋子後，自己喜歡那個男人，就嫁他為妻。若不喜歡，就砍下他的頭。最終多布雷尼亞成為她的丈夫。

Мультфильм: Василиса Микулишна

蘇聯在1975年曾將這則傳說改編成手繪動畫電影。
下面是英文字幕版，但畫質比較差：

Vasilisa Mikulishna [English subtitles]

也有網友為故事創作圖畫（形象多取自1975年的蘇聯動畫電影）

stakano5 on Twitter

The Art Showcase

mori

噗首圖片來源：

Алина Гагаринова «Василиса Микулишна»

Иллюстрации и иллюстраторы России и из всего бывшег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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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類"聰明女子女扮男裝拯救遭遇災難(多半是牢獄之災)的丈夫"的故事型態每國的民間故事都有類似的?(想到女駙馬)

汐~想讀的書好多 : 同意XD許多故事原型感覺是古今中外都有，一直對這種巧合很有興趣!!(立刻去google了女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