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蕪ㄆ友梗第五噗

到指定地點停好摩托車之後，克無濟於事地抓了兩下被安全帽壓塌的頭髮，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餐廳的玻璃門，熱騰騰的義大利麵醬汁和焗烤的氣味頓時竄入鼻間。
「這裡。」百蕪在餐廳最裡面對他抬了手，但其實沒有必要，因為克推開門的第一眼就看到他了──他這才發現，無論身處何處，這個人在他眼中都像是會發光一樣，掃一眼就能看見。
克鎮定地走了過去，在百蕪對面坐下，一邊放包包一邊說：「這還真不像你會來的地方，我還以為你會想吃那種五百元以上的餐酒館。」
店面其實很小，只擺了五張桌而已，走道也很狹窄。整體裝潢幾乎都是木頭色調，在昏暗的暖色調燈光中只說得上是氣氛溫馨，克接過菜單，果然只比學生常吃的廉價義大利麵稍貴一點。
百蕪挑了挑眉，道：「這家用料算不錯的，至少比宵夜街那些用罐頭醬煮出來的店好。再說，要是我要吃餐酒館，你會乖乖讓我請嗎？」

說得也是。要是價位超過三百元，克還真的已經領了錢準備自己結帳……雖然這意味著接下來半個月他只能吃土了。
「你很了解我嘛，那我就不客氣了？」克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笑彎了眼這麼說。
「你有很難猜嗎。」百蕪有些不意為然，接著指了指菜單右下角說：「沒開車或騎車的話，這家的調酒還算能喝。」
「不了，我不喝酒。」迅速看好菜單，克抬手招了服務生過來點餐。
話題在點餐時中斷了短暫時間，服務生走後，百蕪才說：「我還以為大一都特別喜歡喝酒。」才滿十八歲的青少年剛解了禁，甚至有特別推崇酒豪的風氣，所以他其實有點訝異克說自己不喝酒。
「那你自己很常喝嗎？」克反倒有些擔心地瞇眼看著百蕪，想起上次他喝得爛醉的樣子。
百蕪也想起來了，有點尷尬地轉開了視線，回答：「我平常也沒在喝。」
克點點頭，半晌才說：「喝了酒都沒什麼好事，宿醉就算了，像我

爸，以前醉醺醺的回來，雖然沒對我媽動手，但就愛摔東西，每次都被他吵醒，隔天還死要面子不認錯，討厭死了。」
百蕪第一次聽他提起家裡，倒也有點訝異：「所以你才不喝酒的？」
「我爸還不只這樣，有次喝酒後和同事起爭執，打到對方腦症盪，就愛砸東西吧，連自己工作也砸了，後來好長一段時間都只有我媽在工作。」克冷笑了下，繼續說：「沒工作他反倒停了一陣子，但之後找到工作了，又開始喝酒。有天凌晨我媽接到電話，說是他喝酒之後走在路上被撞，也不知道肇事者是誰，反正到醫院人就沒了。」
百蕪一下子無話可說，因為克的表現顯然不需要人安慰，但不寬慰兩句總有點怪異，還好這時前菜和濃湯卻送來了，解了他的困局。
兩人靜靜喝了幾口熱湯之後，百蕪發現克突然顯得有點窘，一臉懊悔自己幹嘛說這麼多的樣子。想了想，他才開口：

「我家裡人不太喝酒，但喜歡買老酒來放，我上次就是心情不好，跑去拿他的收藏開了一瓶，結果比我想像中烈。」
聽到他講家裡的事情，克突然警醒地皺起眉，說：「你家裡人？那最好是你家人，不是指導教授嗎？」他今天都見到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是我父親。」百蕪放下了湯匙，繼續說：「沒血緣關係的那種。」
克差點沒被湯嗆死。為什麼情況可以比他想像的還複雜啊？他還以為百蕪只是跟教授交往？但現在他聽著怎麼像包養，完全冷靜不下來啊靠北！
拿起玻璃杯裝的開水灌了幾口後，克終於緩住氣息，問：「到底怎麼回事？」
「很難猜嗎？我是被收養的，原因是另一個被收養的罕見疾病小孩想要有哥哥。不過他現在也沒和我們住一起就是了。」百蕪一邊撕起麵包，邊雲淡風輕地說。
這誰猜得到，克默默在心底吐槽。而且不管是指導教授還是養父，克還是覺得百蕪對他的態度很不

尋常……他怎麼聽，都覺得百蕪提起他像是在講前男友的口吻。
「那你為什麼要搬出來？」
百蕪簡短地回答：「死心了，就這樣。」
接著，服務生收走了空的湯碗，主餐很快被端了上來。百蕪吃的是青醬松茸蕈菇燉飯，帶著異國香料氣息的清爽風味倒挺合他的氣質；克點的是奶油放山雞義大利麵，但他吃著確覺得心裡都是酸的，酸得要命。
斷斷續續又聊了一些比較輕鬆的話題，餐後結帳時，克看見了櫃檯旁放的小費罐，才注意到這家店沒有收服務費，而百蕪很闊氣地拿了一百塊要投下去。
克趕忙抓住了他的手，用氣音說：「你也給太多了吧，不是住外面要存錢嗎。」然後他自己丟了五十塊下去，兩個人吃了快五百，給10%的服務費應該差不多，接著不顧服務人員飄來的目光，拉著百蕪出了餐廳。
離開之後，克才發現他還抓著百蕪的手，登時覺得耳朵燙熱起來，卻死撐著沒有放開手，而是問：

「要我送你回去嗎？我有多帶一頂安全帽回來。」
百蕪沒有甩開手，只是微妙地挑了眉。克很快理解過來，這個潔癖的人是在嫌棄安全帽乾不乾淨、之前是不是載妹或其他炮友共用的。
「我今天特地新買的安全帽，滿意了吧！」他不太高興地揚聲說了出來，然後才發現自己把為了載百蕪而處心積慮做的努力說出來了。
百蕪倒沒有追究下去，反倒說：「不然去護城河那邊走走好了，我也還不太想回住處。」
克的眼神又亮了，隨即把百蕪的手抓得更牢，像是一隻樂於服務的導盲犬一樣領在前頭：「好啊。我的車在這邊，往這裡走……」
旁邊就是馬路，各色招牌的彩光，與呼嘯而過的車燈映在兩人身側，走在前方的克沒有看見，百蕪的臉有些微紅，眼神飄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