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iew 影集
Unbelievable (2019)
難，置信

Based on: “An Unbelievable Story of Rape” by T. Christian Miller & Ken Armstrong and “An Anatomy of Doubt” by This American Life
@The Marshall Project ｜ @ProPublica

※ 如果看到性暴力場面或倖存者口供會不適，建議從 E7 開始看（有一些兇手拍的照片閃過）。可以的話不要錯過諮商段落。

原報導作者 T. Christian Miller & Ken Armstrong 依此寫了一本書 A False Rape: A True Story of Rape in America，等充足 San 值想讀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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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侵倖存者可以有多絕望，不只採證筆錄警察、身邊親友、陌生網民，所有人都指著你罵騙子。

報導和劇的主軸之一是 Marie，他在住處被闖入的男性性侵。
如果強姦算第一次傷害，多次筆錄和粗暴驗傷算第二次，之後警察受 foster mother 影響而懷疑 Marie、且逼他承認謊報，寄養家庭和公寓輔導員以及舍友冷眼相對甚至責備他，回到警局測謊失敗，被市政府起訴並必須繳納罰款，遑論四面八方湧至的風聲閒語，以及對夜晚和窗門的恐懼，Marie 已被殺死無數次，他也這麼嘗試了。
（我本來以為這是單篇迷你劇（閉眼）

大部分被執法部門行政暴力傷害的性侵倖存者，可能只能走到 E1 結束，或者恐懼焦慮的死局，幸好科羅拉多還有堅定追查連續入室性侵案的警探 Duvall 和 Rasmussen。

在艱難、只能稱作土法煉鋼的偵辦過程之外，Lynwood, Washington 和 Golden & Westminster, Colorado 三處警局氛圍差異也很有趣。Lynwood 明明採到男性 DNA，卻放棄追查、反而威脅 Marie「承認」謊報。Golden 的 Duvall 小組裡貢獻最多最勤奮的是女性，某男一開始甚至滿臉不服要求高的女上司。Westminster 資源充足，但轄區案件太多，於是也只剩 Rausmussen 追查性侵案。追查途中也發現，兇手就是知道轄區之間互不聯繫，才放膽頻繁作案。警察的行政暴力和缺乏跨區合作也是影集主題之一。

但也不能說執法部門全無作為。科羅拉多兩邊分局讓警探全力投入，也提供人力設備資源，團隊有 FBI 探員加入，到最後出動兩隊人馬上門逮捕搜索，說明性侵案也被同等重視，只是很少有人主動提出徹查，「next time, do better」。

報導裡提到，2008 到 2012 的五年間，Lynwood 警方記錄的四十七起性侵案中，有十件被歸為「無根據」（unfounded）而撤案，這個比例是同期間全美平均的五倍。當地警方改善性侵案的調查方法，且只有在持有決定性證據的情況下，才能質疑性侵案的真偽。

沒有人應當被如此對待。算算帳吧，兇手讀警察寫的性侵辦案教科書，從大學開始進行長年「實驗」，發展出固定模式，跟蹤鎖定獵物、潛入住所勘查、最後享受「辛勞」成果，被捕之後在法庭上一次付清代價，不虧。被害者則是莫名遇襲，在一次次訊問體檢中重返飽受驚嚇的苦難，還要忍受身邊的人和網路上陌生人惡意揣測評論，若還有更多，那便是不信任和焦慮。犯人判刑與否、拿到賠償金與否，都不能使傷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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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和原報導一樣，採取 2008 和 2011 兩段時間線來回跳躍的敘事，但分段點比原文冷酷很多。觀眾看到 E2 Golden 的受害者 Amber 歷經折磨後遇到溫柔細心的 Duvall，便不得不回想 Marie 如何被一群嫌麻煩的中年男警審問，沒有人關心「騙子」，甚至失去最親近的朋友和寄養家庭。

原報導聚焦案件本身還有 Marie 的肖像，劇填補了 Duvall 和 Rasmussen 的家庭生活。雖然偶有爭執，但兩人的丈夫都支持查案，再對照倖存者們創痕累累的生活，實在非常難過。

主軸性侵案以外，劇還塞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資訊，最令人膽寒的是，美國警察家暴率高達 40%，是一般民眾的兩倍，但仍有許多混蛋被體制或權勢關係網保護而免於牢獄訴訟。個人猜測，警察有內部人事單位調查，就算無法全部處理，家暴數據黑數應該也會比較少，但換作一般狀況，妻子或女友害怕報復、擔心家人安全或者警察吃案，許多家暴情事沒能登記在案。無論平民或警察，家暴率實際上只可能更高。

很喜歡 Duvall 在餐館遇到噁男那段，他直視窺探的目光，亮槍亮警徽，走出店外前停在他身後。這是日常，甚至警察也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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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7 諮商片段令人心碎千萬遍。
諮商師開話題的方式很巧妙，用電影讓 Marie 開口描述劇情，藉此得知他對信任的想法。Marie 說在喪屍末世「你要審慎選擇你相信的人」。喪屍吃人只是本能，但是「活人傷害你沒有理由，他們自己知道」，活人是存活的最大障礙。於是為了規避危險，你必須假設所有活人都是敵人，能夠倚靠的只有自己。

“'Cause even with good people, even with people that you can kinda trust, if the truth is inconvenient, and if the truth doesn't, like, fit, they don't believe it.”

諮商師說，沒有人能夠憑空捏造被性侵，讓我想起 Criminal: UK S2 謊報性侵案。我是在 Unbelievable 之後看 Criminal，所以無論如何也無法同情被控訴者。很多時候，不必真的有實際肢體作為或低俗露骨的語言，就能讓人感到被侵犯。

回到 Unbelievable，諮商師選用「violated」，認為 Marie 在承擔別人施加的包袱，但他沒有得到應得的愛。偷用 Ladybird 修女說愛有時和專注很像，Marie 得不到愛，等同沒有重要他人足夠的關注，便認為自己的聲音不重要。諮商師說這裡有耳朵聽，我非常關切，這就是好轉的起點。

Marie 冒雨趕到診所，在牛仔褲還黏在腿上時遲疑地談起喪屍電影。台詞選字和 Kaitlyn Dever 表現無可挑剔，在想 Marie 可能也意識到他將自己的困境投射到電影，也非常幸運遇到對的諮商師接住他的思緒疏導。諮商的戲收得很美，諮商師對 Marie 說謝謝他的信任。